《五分律》第三分之五:衣法(下)


【宋】罽宾三藏佛陀什共竺道生等 译

五分律卷第二十一(弥沙塞)

尔时舍夷国犹遵旧典,不与一切异姓婚姻。波斯匿王贪其氏族,自恃兵强,遣使告言:「若不与我婚,当灭汝国。」诸释共议:「当设何方,免彼凶虐,而不违我国之旧典?」佥曰:「正当简一好婢,有姿色者,极世庄严,号曰释种,而以与之。」如议,即与波斯匿王备礼娉迎。后生一男,颜貌殊绝,勅诸相师依相立字。诸相师言:「王本以威,而得其母,依义应当字曰琉璃。」至年八岁,王欲教学,作是念:「诸艺之中射为最胜,阎浮提界唯有释种。佛为菩萨时射一由旬又一拘楼舍,释摩南射一由旬,最下手者不减一拘楼舍。当令吾子就外氏学!」即勅大臣子弟侍从太子,就释摩南请受射法。

尔时诸释新造大堂,共作重要:「先供养佛及诸弟子,然后我等乃处其中。」琉璃太子与其眷属辄入游戏,诸释见之,瞋忿骂言:「下贱婢子,我不以汝为良福田!云何世尊未入中坐,而敢在先?」琉璃太子即大忿恨,勅一人言:「汝忆在心,我为王时便以白我!」即便出去。诸释于后掘去堂土,更为新地,然后请佛及僧于中设食,演说妙法。琉璃太子知射法已,还舍卫城,少年之中便绍王位,先共学人皆居要职。昔受教臣便白王言:「王忆某时诸释骂不?」王言:「我忆!」臣复白言:「今不报之,复欲何待?」王闻其语,即严四种兵,往伐诸释。世尊闻之,即于路侧,坐无荫舍夷树下。王遥见佛,下车步进,头面礼足,白佛言:「世尊!好树甚多,何故乃坐此无荫树下?」世尊答言:「亲族荫乐。」王知佛意愍念诸释,即回军还,如是再反。彼臣又复如前白王,王便严驾往伐诸释。佛知诸释宿对叵避,便止不出。诸释闻琉璃王来伐其国,亦严四兵出相御逆,去一由旬以箭射之,或从耳穿中过,或断其发,铲发令尽,须眉无余,及诸战具一时断坏,而不伤肉。琉璃王问左右言:「诸释去此近远?」答言:「去此一由旬。」王大怖言:「军锋未交,已尚如此,若当相接吾军败矣!不如反国,图全为幸!」时彼一臣白言:「释种皆持五戒,宁失身命,终不害物。王但进军,勿忧丧败!」王即从之,勅军进前。释种还城,闭门自守,琉璃王遣使语言:「若即开门,当有免者;若吾攻得,不赦一人。」

时目连闻琉璃王欲攻舍夷,白佛言:「愿佛听我化作铁笼,笼彼大城!」佛告目连:「汝虽有神力,何能改此定报因缘?」

佛以此义,即说偈言:

「夫业若黑白, 终不有腐败,
 虽久要当至, 还在现前受;
 非空非海中, 非入山石间,
 莫能于是处, 得免宿命殃;
 报应之所牵, 无近远幽深,
 自然趣其中, 随处无不定。」

尔时诸释见彼军盛,或言开门取全、或言以死固守,纷纭不定,便共行筹,以少从众。时魔波旬在开门众中,七反取筹,开门筹多,即便开之。琉璃王得城已,宣令三军:「一切释种皆悉杀之,若非释种慎勿有害!」三亿释闻,皆捉芦出言:「我是持芦释。」屯门者信,放令得去。于是释摩南到琉璃王所,琉璃王以为外家公,白言:「阿公!欲求何愿?」答言:「愿莫复杀我诸亲!」王言:「此不可得,更求余愿!」又言:「愿从我没水至出,于其中间听诸释出,凡得出者不复杀之。」琉璃王作是念:「水底须臾,何为不可?」即便许之。释摩南便解头沐没,以发系水中树根,遂不复出。王怪其久,使人入水看之,见其已死,发系树根,以此白王。王便叹言:「乃能为亲不惜身命!」即宣令三军:「若复有杀释种者,军法罪之。」

时诸比丘闻琉璃王诛杀舍夷国人,以是白佛。佛告诸比丘:「琉璃王愚痴!却后七日,当受害学人罪,其眷属大小亦俱并命。」琉璃王闻佛此教,心念:「佛无空言,余苦尚可,唯畏火烧!」即与眷属乘船入阿夷河,七日期至,水忽暴涨,于是覆没,一时死尽。

诸释破灭之余,被剥赤肉,到诸比丘所语言:「我是释种,世尊亲族。愿乞少衣!」诸比丘不敢与,作是念:「佛未听我等与诸释衣。」以是白佛,佛言:「听与。」

复有五戒优婆塞被剥,来至诸比丘所借衣。诸比丘不敢借,语言:「佛未听我等借优婆塞衣。」以是白佛,佛言:「听借。若还,应取;若不还,则与。」

时跋难陀为安居施故,二处结安居。诸比丘以是白佛,佛言:「二处皆应各与半分。」

时诸比丘在路行,不收摄衣,曳地污裂。以是白佛,佛言:「不应尔,犯者突吉罗!应作囊盛。」

诸比丘作囊太长,以是白佛,佛言:「不应尔!极长使前至脐,后至腰。」

诸比丘以贵价物作衣囊,以是白佛,佛言:「不应尔!应用麁物作。」

有诸比丘在路行,趣倩人担衣,亦趣为人担,或自失衣、或失他衣。以是白佛,佛言:「不应尔!若倩人担衣,应先出示;若为人担衣,应出看之。」

诸比丘盛衣囊中,缝合其口,欲取艰难。以是白佛,佛言:「不应尔!应作带系。若非常须,亦听缝之。」

诸比丘举钦婆罗、劫贝衣各着一处,生虫啮坏。以是白佛,佛言:「应以劫贝间钦婆罗,然后用屈尸罗香、那毗罗香、青木香,如是诸香辟虫者着中。」

诸比丘后取衣不复识,以是白佛,佛言:「应题名,作帜。若比丘举衣经十二年,不还取者,应集僧平价,作四方僧用。若彼比丘后还,以四方僧物偿,若不受者善!」

时阿难得施衣不须,为舍利弗受,即使一比丘持衣与之。彼比丘作是念:「舍利弗幸多供养,而我无衣。我今当作同意取!」即便着之。后生疑,以是白佛,佛言:「彼虽为受,而未是已舍。若于所与比丘,作同意取受持,非善取受持;若于所受比丘,作同意取受持,是善取受持。」

阿难复得腰绳不须,为阿那律受,亦使一比丘持往,语言:「此绳已属阿那律。」彼比丘亦如上念,取后生疑。以是白佛,佛言:「彼言已属阿那律,是为已舍。若于所与比丘,作同意取受持,是善取受持;若于能使比丘,作同意取受持,非善取受持。」

时诸比丘不着衬身衣披僧被,污泥不净,为鼠啮坏。以是白佛,佛言:「不应尔,犯者突吉罗!」

时六群比丘作衬身衣,大小如僧祇支,或如泥洹僧。以是白佛,佛言:「不应尔!应三种作:上者,从覆头下至踝,舒覆左手掩令等没;中者,从覆头下至半胫,舒覆左臂掩等至腕;下者,从覆头下至膝,舒覆左臂掩等半肘。」

诸比丘不以衬身衣通覆右肩,而通披僧被,污泥不净,为鼠所啮。以是白佛,佛言:「不应尔!」

有诸比丘受经时、问讯和尚、阿闍梨时,披僧被,偏袒垂地;或夜起行,不能收摄,亦委于地,泥土污之。以是白佛,佛言:「受经、问讯,应偏袒,举使离地。夜起时,应收摄通披,勿令污泥。」

诸比丘着僧被,裂,不补治。以是白佛,佛言:「应补治。」不知谁应补治。佛言:「若冬四月、夏三月,用者应治。」

有诸比丘于阿练若处住,去时不举僧卧具,致使烂坏。以是白佛,佛言:「应寄聚落中。若无寄处,应还作房主。若有疑畏,聚落人民皆悉移去,亦应运持至安隐处。」

诸比丘不随后视卧具,致有零落。以是白佛,佛言:「应随后看。」

既到安隐处,彼诸比丘不与房住,亦不与房安诸衣物。以是白佛,佛言:「皆应与之。若先处不复立,应即在住处用之;若后还立,应持余者还;若已尽无余,彼处比丘应少多分与。」

有诸比丘以此房卧具,于彼房用。诸房主讥呵言:「云何以我房物,于余房用?此则不与取也!」以是白佛,佛言:「不应尔!」

有诸客比丘欲问讯师及受经,着住房卧具至彼房,房主比丘不听。以是白佛,佛言:「应先语本房比丘,若听者善;若不听,亦着持去。若于彼远行,应送还本房。」

有诸比丘着僧衣,入温室及作食处,入僧中食及左右便利,烟熏污泥。以是白佛,佛言:「不应尔!」

有诸病比丘须着至诸处,不敢,以是白佛。佛言:「有病听着至余处,但爱护之。唯不得着大小便利!」

时六群比丘着上下衣,持广五指衣片,当三衣而入聚落。诸比丘见,问言:「世尊不制,不着三衣,不得入聚落耶?」六群比丘即以衣片示言:「此是我三衣。」诸长老比丘种种呵责,以是白佛。佛以是事集比丘僧,问六群比丘:「汝实尔不?」答言:「实尔。世尊!」佛种种呵责已,告诸比丘:「不应尔,犯者突吉罗!从今听作上中下三衣,如衬身衣量。」

有一住处僧得可分衣,一比丘持至戒坛上独取受持。以是白佛,佛言:「不应尔,犯者突吉罗!现在僧应分。」

有一上座比丘与诸比丘游行人间,其中有客、有旧,得可分衣少,不足分。以是白佛,佛言:「旧比丘应语客比丘言:『长老!此衣少,不可分。』客比丘若言:『并持相与。』应取;若言:『乃至一缕亦不相与。』便应共分。」客比丘语旧比丘亦如是。

有比丘取覆冢衣,冢主失衣,借问:「谁取我覆冢衣?」有人答言:「诸比丘取!」便瞋呵言:「诸比丘偷我先人衣!」诸长老比丘闻,以是白佛,佛言:「不应取!若聚落移去,于后有者,听作粪扫衣意取。」有诸比丘取神庙中幡盖亦如是。

有诸比丘往鬪战处取死人衣,军人讥呵言:「此诸比丘欲令我等多杀人!」诸长老比丘闻,以是白佛,佛言:「不应尔!」

有诸比丘少知识,欲鬪战处取死人衣,不敢往。以是白佛,佛言:「听军人去后取。」

有诸白衣,军人去后,收敛骨肉尸丧,见诸死尸悉被剥脱,不可复识,便讥呵言:「云何比丘剥我亲里衣?若有衣者,便应可识。」诸比丘以是白佛,佛言:「听无人见时取。」至杀人处取衣亦如是。

有诸比丘取死人衣,不坏作比丘衣畜。诸白衣见言:「此是我亲里衣!」便向啼泣。诸比丘以是白佛,佛言:「应速坏作比丘衣畜;若铁器,应速用作大小鉢、户钩诸所须物。」

有一家大富,贼劫之不能尽持去,留藏粪扫。中后还欲取,昼日未敢进,遥伺望之。有比丘拾粪扫衣,到彼藏物处,见衣角出便取之。贼遥语言:「大德!莫取我物。」遭劫家闻,识是贼,缚送官中,官即杀之。贼被缚时,作是语:「若比丘不取我衣,彼何由识我?是为比丘杀我,非是彼人!」诸比丘以是白佛,佛言:「若举时重,不应取。」

有诸比丘于街巷中视地而行,诸白衣见,或言觅钱、或言觅粪扫衣。有一外道弟子以衣裹钱着道中,比丘见拾取,便语众人言:「诸比丘果是觅钱。」诸比丘以是白佛,佛言:「不应取街巷中裹物。」

有一比丘为衣故至冢间,见一新死女人头前有函。比丘谓是空函,便取持归,到所住处开视,见有诸严身具,不知云何,以是白佛。佛言:「取时应先开视,若不视取,突吉罗。」

有诸比丘与外道共道行,为贼所杀。比丘便取其衣,不坏色作比丘衣。余外道见之,言:「此是我亲里衣,诸比丘必杀而取!」诸比丘以是白佛,佛言:「不应取!若已取,即应坏色作比丘衣。」

有诸比丘少欲知足,不受他家施衣。诸居士作是议:「我等何方令彼比丘受我施衣?正当裂破、火烧,处处着街巷中,伺其入聚落时,语言:『汝看左右,若有所见取之。』」即如议作。彼比丘见,作是念:「我等不受家施衣,必是诸居士为我等作此。」以是白佛,佛言:「应作粪扫想取。」

有一比丘命过,诸比丘仰着中庭,不以衣覆,露其身体,男根胀起。诸居士见,讥呵言:「沙门释子不修梵行,乃使男根如此之大。」诸比丘以是白佛,佛言:「不应仰露,应以衣覆,犯者突吉罗!」

有一肥大比丘命过,诸比丘举着生草上,脂出流漫,杀诸生草。诸外道见,讥呵言:「沙门释子自云慈念,而今云何伤杀生命?」诸比丘以是白佛,佛言:「不应着生物上,应埋、若火烧、若着石上。」

有一比丘水所㵱杀,衣鉢挂着界内树枝。诸比丘见,谓入僧界内,应属僧不敢取。以是白佛,佛言:「听作粪扫衣取。」

诸比丘不知有几种粪扫衣,以是白佛,佛言:「粪扫衣有十种:王受位时所弃故衣、冢间衣、覆冢衣、巷中衣、新嫁女所弃故衣、女嫁时显节操衣、产妇衣、牛嚼衣、鼠啮衣、火烧衣。」

时诸比丘着光色衣,白衣讥呵,以是白佛,佛言:「不应着光色衣,犯者突吉罗!」

有比丘畜不满五肘雨浴衣,以是白佛,佛言:「雨浴衣不应减五肘,犯者波逸提!」

时诸居士于安居内为儿女剃头故,以衣施僧。诸比丘受已,欲回为安居施。以是白佛,佛言:「不应尔!此名随事施,现在僧应分,犯者突吉罗!」

有诸比丘先所受三衣不舍,更受余衣;以先所受衣净施及施人。后忆白佛,佛言:「得名更受,亦名净施、施人;但不舍,得突吉罗。」

时诸比丘有尼萨耆衣,未舍、未悔过,而为火所烧、水所㵱、贼所夺、失坏,不知云何,以是白佛。佛言:「此即名舍,但应作波逸提悔过。」

时诸比丘畜衣不以净施,以是白佛,佛言:「不应尔,犯者突吉罗!」

有一住处众僧得锦施。诸比丘不知云何,以是白佛。佛言:「应受!回庄严塔、若作塔用、若僧用。」

有一住处僧欲分衣,有少欲比丘不受分,而须腰绳、禅带、帽、漉水囊。诸比丘以是白佛,佛言:「应与!」

既与复索,以是白佛,佛言:「分物时,应先问:『汝受分不?』若言受,应等与。若言须腰绳等,应三分与一;若复索,不应与。」

有一比丘有拘摄,四方僧有僧伽梨,欲贸易之,诸比丘不敢与。以是白佛,佛言:「听易!若拘摄价多,僧应倍与比丘。若僧伽梨价多,比丘应倍与僧;若贫无物可倍与僧,而必是少欲知足,亦听与之。」余衣亦如是。

时离婆多比丘苦脚冷,从一婆罗门乞裹脚钦婆罗衣,既乞生疑:「世尊制戒,不听我等从非亲里乞衣,不知云何。」以是白佛,佛言:「如是因缘听乞,所应受持衣,若护髆衣、护髀衣、护头衣、拭手面身体巾等。」

时诸比丘于僧、四方僧,及塔、不同意人边,皆作同意取衣。以是白佛,佛言:「不应尔!于和尚阿闍梨、同和尚阿闍梨、若弟子及诸同意人边,乃得作同意取。」

有诸比丘未命过处分衣物,言:「我死后以此衣物施某甲,以此衣物作如是如是用。」以是白佛,佛言:「不应尔!犯者突吉罗。与不成与,用不成用。」

时阿难常出入芦夷力士家,后往不在,作同意取贵价劫贝,寻生疑悔,作是念:「佛未听我等于白衣,作同意取衣。」以是白佛,佛言:「亦听于白衣作同意取衣。」

时诸比丘离雨浴衣,不知浴时应着何衣。以是白佛,佛言:「有五因缘得离雨浴衣:不雨、不疑雨、不渡水、食病时、作未成。有五因缘得留僧伽梨:雨时、疑雨、渡水、食病时、作未成。」

有一住处僧欲分衣,有客比丘来,诸比丘得分少,不欲分。以是白佛。佛言:「乃至得一腰绳直应分,若少不足分,应白二羯磨与一无衣比丘。」

一比丘唱言:「大德僧听!此僧得衣、若非衣,今并与某甲比丘。若僧时到僧忍听。白如是。」

「大德僧听!此僧得衣、若非衣,乃至若不忍者,说。僧已与某甲比丘衣竟;僧忍,默然故。是事如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