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话》第七章、中国佛教原始的禅与禅宗四祖的风格(4)


07.04、禅宗四祖道信的笃实禅风

由以上简录记载传述的史料,便可了解自汉末、魏、晋、南北朝以来习禅风气的普及情形。同时亦由此可知齐、梁之间志公(宝志禅师)与傅大士(傅翕)的发明禅悟,与达摩禅的一系,并无密切的关系。

总之,自汉末、魏、晋到梁、隋之间的佛法修证,完全侧重于修习禅定的行门,并非即如达摩禅“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教外别传”法门。所以由二祖神光、三祖僧璨,直到四祖道信时期,由达摩大师传承佛法心宗的一脉,才逐渐演变为中国禅宗的风格。到了五祖弘忍与六祖慧能、神秀手里,才又别开生面成为中国禅宗的特殊面目与精神。

但四祖道信大师的禅风,非常笃实。除了见地方面,纯以达摩禅的一脉为宗旨。至于修证方面,躬亲实践,仍然注重修习禅定。一如魏、晋、南北朝以来的精神,极其庄严正确。如《传灯录》与其他有关资料的记载,四祖六十年来习于长坐不卧而修禅定,这便是他“现身说法”的示相,也才是真正承接达摩大师“壁观”的榜样。如《传灯录》所载云:

“道信大师者,姓司马氏。世居河内,后徙于荆州之广济县。师生而超异,幼慕空宗诸解脱门,宛如宿习。既嗣祖风,摄心无寐,胁不至席者,仅六十年。”
以下为作者案语。
新语云:读了这段史传的记载,我们应当反省近代与现代人的谈禅学道。一天禅定的工夫也不学习,仅从口头禅上拾人牙慧,会之于妄心意识,便恣逞快口利嘴以欺人,也自称为禅宗悟道之徒,殊可悲愍。虽然,事起弊生,无论世出世间诸事,莫不如此。故唐代道宣律师论述当时习禅者的情形,也便早已发现有如现在的现象。人事代谢,风月依然。借古鉴今,抑乎可叹。
“顷世定士,多削义门。随闻道听,即而依学,未曾思择,扈背了经。每缘极旨,多亏声望。吐言来诮,往往繁焉。(辟驳不通佛经教义而妄修禅定者
或复耽著世定,谓习真空。诵念西方,志图灭惑。肩颈挂珠,乱掐而称禅数。衲衣乞食,综计以为心道。(辟驳妄心念佛与从事攀缘自以为即是禅修者
又有倚托堂殿,浇旋竭诚。邪仰安形,苟在曲计,执以为是,余学并非。(辟驳盲目信仰求佛修福以为禅修者
冰想铿然,我倒谁识。斯并戒见二取,正使现行。封附不除,用增愚鲁。(总辟妄见
向若才割世网,始预法门。博听论经,明闲慧戒。然后归神摄虑,凭准圣言。动则随戒策修,静则不忘前智。固当人法两镜,真俗四依。达智未知,宁存亡识。如斯习定,非智不禅。则衡岭台崖,扇其风也。(赞扬南岳天台的禅定修法
复有相述同好,聚结山门,持犯蒙然,动挂形网。运斤挥刃,无避种生。炊爨饮啖,静惭宿触。(辟驳经营生计不守戒律而如俗人者
或有立性刚猛,志尚下流。善友莫寻,正经罕读。瞥闻一句,即谓司南。昌言五住久倾,十地将满。法性早见,佛智已明。此并约境住心,妄言澄净。还缘心住,附相转心。不觉心移,故怀虚托。生心念净,岂得会真。故经陈心相,飘鼓不停。蛇舌灯焰,住山流水,念念生灭,变变常新。不识乱念,翻怀见网,相命禅宗,未闲禅字,如斯般辈,其量甚多,致使讲徒倒轻此类。故世谚曰:无知之叟,义指禅师。乱识之夫,共归明德。返迷皆已大照,随妄普翳真科。不思此言,互谈名实。(双边辟驳狂禅之流与枉事佛学义理的研究者
考夫定慧之学,谅在观门。诸论所陈,良为明证。通斯致也,则离乱定学之功,见惑慧明之业,苦双轮之迷涉,等真俗之同游。所以想远振于清风,稠实标于华望。贻厥后寄,其源可寻。斯并古人之所录,岂虚也哉!”(总论禅修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