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承传》06章 长征


第一节智取遵义城

1934年10月初的一天,刘伯承由瑞金红军总部赴第五军团上任。第五军团军团部设在兴国城外五里亭一座山上的庙宇里。军团长董振堂、政治委员李卓然等热烈欢迎刘伯承的到来。虽然中革军委通知明确说刘伯承是来当军团参谋长的,但董振堂、李卓然仍把他当作总参谋长看待。第二天下午,在庙宇的大殿里召开营以上干部会议,由刘伯承作部队转移的动员报告。本来应该先跟大家介绍一下刘伯承新任军团参谋长的身份,可主持会议的董振堂却说:“现在请刘总参谋长讲话。”刘伯承听董振堂这样介绍,略一迟疑,本想把自己被贬职的经过跟大家说清楚,转念一想,这里面涉及到和顾问的争论及中共中央上层的一些事情,不便于讲,于是改了话题:“同志们,我们这次反‘围剿’,不叫打仗,叫‘挡仗’,敌人呢,也不叫打仗,叫‘滚仗’。敌人凭着他优势的兵力、现代化的装备,象个大石滚子滚过来,我们还硬用人去挡,当然要吃亏啰。”这一生动的比喻,形象而深刻地概括了第五次反“围剿”战略战术上的失策。大家频频点头,会场顿时活跃起来。他继续说:“任何军事家都懂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们和蒋介石打仗,是弱军对强军的作战。蒋介石几乎控制了全国地盘,有几亿人口、几百万军队;而我们中央革命根据地只有300万人口、十几万红军。可是有的人就是不承认这个现实情况,不顾条件地要‘御敌于国门之外’,要和人家打正规化的阵地战,这样,实际上把主动权送给敌人,使自己置于被动挨打的地位。一年来的战争事实证明,我们红军的广大干部和战士是英勇善战的,但是我们的战略战术有问题,需要改变。现在,我们要到外线去作战。部队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本来应该好好休整,但没有时间了,同志们回去要抓紧动员一下,准备很快出发。”这就是刘伯承就任第五军团参谋长的第一席讲话。

10月10日,中央红军开始从中央苏区出动,进行大规模的战略转移。

一连几天,中央红军主力第一、三、五、八、九军团和中共中央、中革军委机关共约8.6万余人,陆续从福建西部的长廷宁化和江西南部的瑞金、零都出发,向贡水与信丰河(桃江)之间突围集结地区开进。中央苏区等根据地留下项英、陈毅等,率1.6万余武装坚持游击战争。

中央红军突围方向是西进湘西。横亘在面前的第一道障碍,是国民党军陈济棠部沿桃江东岸修筑的碉堡封锁线。21日,红军开始冲击这道封锁线。

红一军团、红三军团分左、右两翼展开,红九军团、红八军团分别随后掩护跟进,中共中央和中革军委及直属部队编成的两个纵队居中,红五军团担任后卫。陈济棠原是由广东地方军阀归顺蒋介石的,他一直提防着蒋介石削弱和吞并他的军事力量。在长征开始以前,中央红军利用陈济棠与蒋介石的这种矛盾,曾与他进行过秘密谈判,缓和了双方的关系。因此,红军在务一道封锁线没有遇到大的抵抗,25日,全部顺利渡过桃江。但已暴露出行动迟缓和指挥混乱的严重弱点。本来8万之众的长距离转移,又要对付国民党军沿途的围追堵截,理应作必要的准备和精简,然而红军仓卒上路,又缺乏周密的行动计划,还携带了大量笨重物资器材,占用许多人力,影响道路通畅和行军速度。一道布防并不严密的桃江封锁线,竞化费了整整4天时间。这正孕育了前进道路上的危机。

刘伯承积极履行起第五军团参谋长的职责,经征得董振堂的同意,为第五军团制定了严密的行军、作战方案,并切实组织实施。他采取互相掩护、轮番转移的办法,让军团所辖第十三师与第三十四师两个师稳妥地交替前进。又抽出主力第十三师第三十七团担任后卫,以备情况紧急时坚决挡住敌人,使军团能迅速及时部署阻击,确保整个红军的安全。还派遣军团侦察部队前出与敌人保持接触,迷惑敌人,隐蔽主力行动企图。这些措施,收到了良好的效果。第五军团从兴国城外直到桃江,不仅很好地完成了全军的掩护任务,而且本身没有受到损失,也很少有人掉队。25日,第五军团最后过桃江,人马正沿着浮桥有秩序地行进,忽然远后方传来了密集的枪炮声,据侦察报告,是敌军追上来了。刘伯承当机立断,命令供给、运输等有马匹的单位下水徒涉,浮桥让战斗部队和机关使用。当人马过完,又命令拆除浮桥。

敌人追到江边,无桥可过,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红军大队人马透迤西去。蒋介石又令陈济棠、何键在湘粤边境的汝城、仁化和乐昌、宜章、彬县之间设置第二、第三道封锁线。由于蒋介石还不了解红军西进的战略意图,只是采取一般性的防堵措施,敌军各部一时也没能及时到位,尤其是陈济棠唯恐红军进入广东,只派少量部队在汝城、仁化一线虚张声势,主力却撤向新田、安远、大庾、南雄等地布防,所以红军通过这两道封锁线也未遇到多大的麻烦。

不过,倒是自己大搬家式的转移和甬道式的行军队形,增加了部队的疲劳和减员,削弱了作战能力,招致了一些损失。

红军通过国民党军的第三道封锁线后,蒋介石终于判明了红军西进的战略企图,于是部署何键以及粤、桂、黔境的部队进行“追剿”和堵截,以求围歼红军于湘江以东地区。形势变得对红军十分不利。

在向湘江前进途中,一天傍晚,刘伯承率司令部及部分战斗部队,在湘桂边界的文市附近,被敌军截断了去路。这时一不明敌情,二不明地形,有人建议乘敌人立足未稳打过去。刘伯承没有采纳,一面让部队隐蔽,一面观察敌人的动静。他看到敌人并未发现自己的部队,立即命令部队继续隐蔽诗命。天黑以后,他命令每人左臂扎一条白毛巾,一个接一个鱼贯而进,终于安全脱离了敌人。过后,他对部属说:这样做不仅是为了部队的安全,更重要的是不让中央纵队的后尾暴露。

11月25日,中央红军决定分4个纵队,从兴安、全州之间抢渡湘江,突破国民党军的第四道封锁线。27日部队开始行动,先头部队一部奋勇穿过湘江,并控制了一段渡江地域,但后续部队因道路狭窄、辎重过多,未能及时赶到渡口。28日,国民党军赶到湘江两岸前堵后追,双方展开激烈的战斗。

红军各部队面对配备有飞机、大炮的优势敌军,浴血奋战,挤死掩护中共中央、中革军委及直属机关于12月1日渡江。但红军各部队伤亡严重,第五军团作为全军后卫,打得尤其艰苦。第三十四师被阻于湘江东岸,几乎全部壮烈牺牲。渡过湘江后,中央红军已由出发时的8.6万余人锐减为3万余人。

在激烈的战斗中,刘伯承始终坚持在第一线指挥。董振堂让他先撤过江去,他说:你们都先走,我断后。直到接到总部撤退的命令,他才骑着一匹老白马跨入湘江,他不断招呼司令部的人员快速前进,对紧跟在身后的一位小战士说:”来,小鬼,拽紧马尾巴,别让江水冲跑了”。上得岸来,他回身看着大片倒下的烈士,四处散落的机器、装备,满江飘流的文件、钞票,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后来,他在《回顾长征》一文中描述了他和广大指战员当时的心情:“广大干部眼看反五次‘围剿’以来,迭次失利,现在又几乎濒于绝境,与四次‘围剿’以前的情况对比之下,逐渐觉悟到这是排斥了以毛泽东同志为代表的正确路线,贯彻了错误的路线所致,部队中明显地滋长了怀疑不满和积极要求改变领导的情绪。

这种情绪,随着我军的失利,日益显著,湘江战役,达到了顶点。”

中共中央主要负责人本来打算率领红军到湘西与先期到达的红二、六军团会合,但国民党军抢先占领了城步、武冈地区,堵住了中央红军北上的通路。中央红军遂沿西延山脉进入贵州东部。12月15日.前锋红二师,击溃黔敌1个团,攻占黎平。军委纵队17日入城,在这里休整了3天。18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黎平召开会议,会上采纳了毛泽东的意见,放弃到湘西会合第二、六军团的计划,改向敌人力量薄弱的贵州前进。同时,不顾李德的反对,中革军委任命刘伯承为红军总参谋长,并兼任中央纵队司令员。23日,博古来到第五军团驻地洪州司,向刘伯承传达了政治局会议精神和中革军委的任命。

黎平会议后,红军准备北渡乌江,西向遵义前进,左、中、右三路直插乌江南岸。中路是由刘伯承统一指挥的中央纵队和红一军团第二师、干部团。

刘伯承命令第二师第四团在猪场(珠藏)对岸开辟渡口。他亲自带领红一方面军工兵连和干部团工兵连在江边试验架设浮桥。眼前的乌江约有250米宽,水深浪高,对于没有船只和相应器材的红军来说,架桥的任务十分艰巨。

刘伯承发动大家献计献策,终于想出了利用竹、石搭浮桥的办法,以竹筐装填重石代替铁锚,以多层重叠的竹筏充当桥墩,中间再以竹筏连接起来,上铺木板作桥面。

猪场是黔军江防司令部所在地,附近派有2个团在乌江北岸扼险固守。

红四团以强渡结合偷渡的手段,从江界河突到乌江北岸,乘胜攻占猪常工兵部队在刘伯承的指挥下及时架起了一座宽5米的浮桥。1935年1月3日下午,中央纵队和第五军团等顺利通过了浮桥。毛泽东走上了浮桥,不住声地赞叹:“真了不起,我们工兵就地取材,用竹排架起这样的桥。”与此同时,左路纵队第三军团从茶山关强渡,右纵队第一浑团、第九军团从回龙场强渡。

中央红军胜利地突破了乌江天险。

一过乌江,刘伯承立即率部奔向团溪,行军途中,他向二帅第六团政治委员王集成交代夺取遵义的任务:从团溪过新尝龙坪场,离遵义城30公里,有个小镇叫深溪水,驻有敌人1个营,这是遵义的外围据点。你们团的任务,是斩断遵义敌人的触角,还不要让他知道,要秘密,要全歼,不许有一个漏网,否则给遵义守敌通了消息,就会增加我们攻城的困难。他强调说:“现在,我们的日子是比较艰难的。既要求仗打得好,又要伤亡少,还要节省子弹。这就需要多用点智慧啰!”

王集成坚定地表示:”我们一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全歼这股敌人,不使一人漏网。”

谈话间,参谋送来一封万万火急的电报,刘伯承接过一看,见是朱德总司令发给他和三军团领导彭德怀、杨尚昆的。命令第三军团渡江后以1个师截断遵义、贵阳间交通,另1个师加入攻占遵义的行动,并暂归他统一指挥。

他不禁喜上眉梢,说:“这下可更好了。三军团截断了贵阳到遵义的交通,我们就不必顾虑敌人来援兵了。他们还派一个师来跟我们协同作战,可以有把握地攻占遵义。”

王集成说:“王家烈的双枪兵我们领教过,一定能拿下来。”

天下着大雨,红六团在刘伯承的率领下出发了。大雨给部队行军增加了困难,但也麻痹了敌人。深溪水的敌人以为大雨之夜不会有情况,尽情打起了麻将、牌九,午夜过后才放胆入睡。睡兴正浓,不料红军突然打进了镇子。

许多敌兵被枪声惊醒,来不及穿衣服就当了俘虏,敌营长企图逃窜被打死了。

红六团圆满地完成了任务,插到了遵义近郊。

为了详细了解遵义城防的情况,王集成从俘虏中找了一个连长、一个排长和十几个出身贫寒的士兵,向他们讲清红军的俘虏政策,说明红军是打倒军阀地主,为了穷人翻身解放而战斗的。王集成对俘虏说:“我们今天就要打遵义,谁了解遵义的情况详细报告,说得对的事后有赏。”那个连长一听,急忙站起身来说:“长官,红军时我们这么好,小人那敢不效劳。”接着他说出了遵义的城防工事和守敌的位置,并画了一张草图。另外的俘虏作了补充,证实连长说的是真的。谈完话,发给他们每人3块银元。他们捧着银元说:“我们当官的说你们杀人放火,抓住俘虏挖眼掏心,我们刚被俘时真害怕,没想到你们是这样好的人。”

遵义城的底细摸清楚了,红军手里又掌握着一批俘虏,王集成与团长朱水秋研究后,决定化装成敌人,利用俘虏去诈城,打个便宜仗。他们把这个想法报告了刘伯承,刘伯承听了非常赞同:“很好,这就是智慧。不过装敌人一定要装得象,千万不能让遵义守敌看出来。”

很快,第一营第三连和侦察排及全团20多个司号员,都换上了敌军的服装,让那被俘的连长和十几个士兵走在最前面带路。乘着夜色,队伍顺利地到达遵义城门口。城楼上的黔军哨兵尽管盘问得十分细致,因为有俘虏答话,所以守门的士兵毫无戒备地打开了城门、红军战士一拥而入,一下子把城楼上的敌人收拾掉了。20多个司号员一齐吹起了冲锋号。后续部队象潮水和疾风一般向城内冲去。敌人也搞不清来了多少红军,早已失去抵抗能力,一部被俘,一部从北门逃走。驻守遵义的黔军教导师师长侯之担,几天前就已闻风逃走了。

刘伯承立即将袭占遵义的经过报告朱德。1935年1月7日21时10分,中革军委通告全军:“我二师今2时已袭占遵义,敌由北门溃退,我正乘胜追击中。”遵义守军北逃的方向是娄山关、桐梓。娄山关离遵义90里,是黔北连绵大山中的一道著名险隘,像一把铁锁锁住了遵义通往四川的出路。如果不及时控制娄山关,中央红军下一步的行动将受到极大的限制。想到这一点,刘伯承与聂荣臻立即赶往第二师驻地。第二师进城后正在号房宿营。刘伯承、聂荣臻一到就说:“不行不行,四团不能休息,有任务。”第四团团长耿飚、政委杨成武迎上来。刘伯承接着解释说:“六团实际上是智取遵义,因此,敌人有3个团的兵力从北门逃走了。这是一股后患。必须歼灭这些敌人。”说着,又指着刚刚展开的地图向耿飚、杨成武下达命令:“你们立即出发,去占领娄山关,然后占领桐梓。这个任务很重要。”聂荣臻在一旁补充说:“六团昨天比较疲劳,这下该用着你们这个主力团了。怎么样?”“坚决完成任务。”耿飚、杨成武齐声回答。刘伯承、聂荣臻微笑有点点头。刘伯承又对战斗作了具体布置,要求第四团“夺关快、伤亡少”。第四团以急行军的速度赶到了板桥镇。根据刘伯承“夺关快、伤亡少”的指示,第四团领寻进行了认真的研究和充分的准备。经过侦察和调查,他们认为不宜正面硬攻,而应采取正面佯攻,侧翼抄袭的战术才能奏效。要实行抄袭必须有路。

在一位老猎人的帮助下解决了这个难题。这位猎人说,早年间从板桥镇到娄山关,一直靠一条小道通行,后来修了公路,这条小道便无人再走。第四团领导据此作出了战斗部署,以大部兵力担任正面主攻,以侦察队和小部分兵力走小路迂回侧后。1月8日,第四团发起了攻关战斗。正当守关黔军集中力量进行正面防御时,不防红军迂回部队从背后杀了上来。在红军前后夹击下,黔军很快被摧垮,残存者慌乱地向北逃窜。第四团一路尾随猛追,于当天占领了桐梓城。第四团的胜利行动实现了红军总部打开入川通路的意图。

同一天,朱德下令刘伯承兼任遵义警备司令,由干部团担任遵义警卫工作。

并将各军团分别部署到遵义周围和乌江北岸,防备南北两个方向上敌人的可能进攻。

这时蒋介石派空军侦察,得到的报告是红军在遵义、桐梓、仁怀一带集结,动向不明。蒋介石批准“追剿军总指挥”薛岳的请求,令第一纵队吴奇传部集结在贵阳、清镇一带整训待命;第二纵队周浑元部在乌江南岸对遵义红军警戒。红军获得了宝贵的休整机会。中共中央政治局从1月15日至17日在遵义召开了扩大会议。出席会议的有政治局委员博古、洛甫、周恩来、朱德、毛泽东、陈云;政治局候补委员王稼祥、刘少奇、邓发、凯丰(何克全)。扩大的参加者有总政治部代主任李富春、总参谋长刘伯承、第一军团长林彪、政治委员聂荣臻、第三军团长彭德怀、政治委员杨尚昆、第五军团政治委员李卓然、中共中央秘书长邓小平;军事顾问李德和翻译伍修权。会议由总书记博古主持,他作了关于第五次反”围剿”的总结报告,主要是强调客观原因,强调敌人的强大,作为不能在中央根据地粉碎第五次“围剿”的主要原因。红军总政委周恩来作了副报告。张闻天按照会前与毛泽东、王稼祥共同商量的意见,作了反报告。接着,毛泽东作了长篇发言,系统地批判了博古、李德在军事指挥上的错误,具体地阐述了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战术和今后在军事指挥上应采取的正确方针,成为遵义会议决议的基矗会上,朱德、李富春、刘伯承、聂荣臻、彭德怀等都发了言。

遵义会议决议指出:“政治局扩大会议认为一切事实证明我们在军事上的单纯防御路线,是我们不能粉碎敌人五次‘围剿’的主要原因。”“此外,政治局扩大会议认为博古同志特别是华夫同志的领导方式是极端的恶劣,军委的一切工作为华夫同志个人所包办,把军委的集体领导完全取消,惩办主义有了极大的发展,自我批评丝毫没有,对军事上一切不同意见不但完全忽视,而且采取各种压制的方法,下层指挥员的机断专行与创造性是被抹煞了。

在转变战略战术的名义之下,把过去革命战斗中许多宝贵的经验与教训完全抛弃,并目之为‘游击主义’,虽是军委内部大多数同志曾经不止一次提出了正常的意见,而且曾经发生过许多剧烈的争论,然而这对于华夫同志与博古同志是徒然的。一切这些,造成了军委内部极不正常的现象。”“政治局扩大会议特别指出博古同志在这方面的严重错误,他代表中央领导军委工作,他对于华夫同志在作战指挥上所犯的路线上的错误以及军委内部不正常的现象,不但没有及时的去纠正,而且积极的拥护了助长了这种错误的发展。”

政治局扩大会议撤消了博古、李德的最高军事指挥权,决定仍由中革军委主要负责人周恩来、朱德指挥军事,推选毛泽东为政治局常委。接着在行军途中,又组成了由毛泽东、周恩来、王稼祥参加的三人小组,代表政治局常委领导军事。从此,无论在政治方面还是军事方面,毛泽东的意见都受到了尊重,事实上确立了以毛泽东为核心的新的中共中央领导,结束了第三次“左”倾路线在中共中央的统治地位。

在遵义会议上,刘伯承和聂荣臻建议,红军应打过长江去,到川西北去建立根据地。他们提出,四川条件要比贵州好得多。一是有第四方面军在川陕根据地做接应;二是那里人稠物丰,利于红军活动和发展;三是四川交通闭塞,当地军阀向来排外,蒋介石想往里大量调兵不易。中共中央采纳了这个意见,并于1月22日以中共中央政治局及军委名义发出《关于第四方面军配合野战军转入川西的指示》:“为选择优良条件,争取更大发展前途计,决定我野战军转入川西,拟从沪州上游渡江,若无障碍,约2月中旬即可渡江北上,预计沿途将有许多激烈的战斗。这一战略方针的实现,与你们的行动有密切关系,为使四方面军与野战军乘蒋敌尚未完全入川实施围剿以前密切的协同作战,先破川敌起见,我们建议,你们应以群众武装与独立师团向东线积极活动,钳制刘湘敌,而集中红军全力向西线进攻。”

第二节巧渡金沙江

当中央红军经桐梓、习水渡赤水河北上时,立即引起敌人极大的恐慌。

四川军阀刘湘急忙抽调兵力至川黔边境布防,派郭勋祺师四处游弋,并封锁长江,防止中央红军北渡与红四方面军会合。中央红军进至滇东北扎西(今威信)时,薛岳的“追剿军”8个师已从乌江南岸赶来。由于土城一仗未能消灭郭勋祺师,敌又大军云集,中革军委遂放弃在泸州渡江的企图,突然甩开敌人,挥戈东指,再渡赤水河,重占桐梓、娄山关,1935年2月27日黄昏占领遵义新城,28晨占领遵义老城,击溃黔军王家烈部3个团,接着又击溃了国民党中央军吴奇伟部两个师。历经5天的遵义战斗,共毙伤敌2400余人,缴枪1000余支,子弹约10万发,轻重机枪数十挺,是长征以来第一个大胜仗,严重地打击了敌人,极大地鼓舞了红军指战员的士气。为了摆脱敌人的围追堵截,3月初,中央红军自遵义再次西进,占仁怀,由茅台三渡赤水河,作入川姿态,调动敌人至川黔滇3省边界地区堵截,随后却突然回头,由川南折回贵州,在茅台附近四渡赤水河,经枫香坝,南渡乌江,直逼贵阳。这时候,蒋介石正在贵阳“督剿”,慌忙调滇军主力6个旅来毕节、大定(今大方)、黔西,以解贵阳之围;又令薛岳的“追剿军”返回余庆、石阡布防,防红军打回湘西与第二、六军团会合。红一军团包围贵阳东南的龙里,虚张声势,迷惑敌人,红军主力穿过湘黔公路,一路往西,直指昆明,与驰援贵阳的滇军东西对进,一天走120里,连克定番(今惠水)、广顺、兴义等县,渡北盘江,4月下旬,攻克沾益、马龙、寻甸、嵩明,逼近昆明。

这时滇军主力己全部东调,吓得国民党云南省政府主席龙云胆颤心惊,只好调集民团守城。

中央红军佯攻贵阳,调出滇军,这就为北渡金沙江,实现遵义会议决定的转入川西创立新根据地的方针,创造了有利条件。4月29日,中革军委发出速渡金沙江的指示。5月2日,朱德命令左纵队第一军团从龙街方向渡江,右纵队第三军团从洪门渡方向渡江,中央纵队和第五军团在皎平渡方向渡江。并命令刘伯承率干部团1个营及总部工兵营1部,于4日上午赶到皎平渡架桥,同时侦察上游各渡河点。

刘伯承受命后,立即来到干部团,与团长陈赓、政治委员宋任穷研究,挑选第三营去完成抢占皎平渡的任务。第三营是政治营,在政治上和军事上都比较强。因陈赓负伤,确定宋任穷随第三营行动。刘伯承说:“任穷啊!

限我们4号上午赶到渡口,还有明天一昼夜的时间,要走160里,还要打仗,艰巨的任务啊!不靠党,不靠政治,走不到啊!”根据刘伯承的指示,宋任穷对先遣营进行了深入的政治动员,说明能否抢占渡口关系到北上战略方针能否实现,关系到全军的前途命运。不管多么危险艰难,有刘总参谋长带领我们,我们一定能完成给毛主席、朱总司令和军委纵队开路的任务。他响亮地提出:渡过金沙江,抢占渡口;过了江如大部队过不去,要准备独立作战。

刘伯承想到了遵义诈城的经验,叫先遣分队都换上国民党军队的服装,大摇大摆地向江边急进,沿途遇到几股民团,一律不与纠缠,只说:“共军要在这里过江,我们去执行任务,封锁渡口。”经小仓、龙海塘、施各拉、石板河、脚纳来到离江30公里的杉落树时,一个大胖子区长出来欢迎。刘伯承与宋任穷带了几个警卫人员来到了区公所。胖区长说:“上峰来了命令,要烧船封江。”刘伯承一边喝水一边说:“我们也是来执行这个任务的,你把公文拿来看看。”胖区长赶紧从抽屉里取出公文递上来。刘伯承问:“船你烧了没有?”胖区长怕受责备,解释还没有烧的原因,“刚接到公文,还没有烧”。刘伯承说:“很好,由我们来办吧。”接着又问了河宽、流速、水深、守渡口的兵力等情况,问得非常详细。一一问明之后,才厉声告诉他:“我们是红军,你带我们去找船,如果船发生问题,唯你是问。”胖区长吓得大汗淋漓,乖乖前头带路。宋任穷派一个侦察组跟着他。来到江边时,船夫见几个大兵和区长一起来了,以为区长要过江办事,打招呼说:“回来啦!”

一个侦察员随机应变地回答:“回来了。”就这样把两条船控制起来了。

宋任穷政委命令前卫连连长率部先渡。连长令第三排在江边掩护,率第一、二排分乘两只船首批过江,消灭了厘金局30多个保安队人员,控制了渡口。刘伯承和宋任穷过江后,察看了渡口,水深江宽,无法架桥。在当地船民的帮助下,又找到了4只船。刘伯承喜出望外,在江边一山洞里,设渡河司令部,制定了《渡河守则》,昼夜不停地组织人马渡江。同时,向朱总司令发报:“皎平有船6只,每日夜能渡1万人。军委纵队5日可渡完。”这时第一军团在龙街,因江面太宽,又有敌机低飞骚扰,架桥、漕渡均不成;第三军团在洪门渡,先头第十三团渡过江后,浮桥被激流冲垮。朱德于是下令全军都从皎平渡过江,要求第三军团“必须6号拂晓前赶到河边开始渡河,限6号夜渡完”,“7、8两日为第一、五军团赶来渡河时间”。刘伯承获悉全军都从皎平渡江,立即命令宋任穷,留下工兵连守渡口,带第三营翻山20公里抢占通安镇。第二营连夜出发,翻过山头,在通安北面与敌人遭遇。来敌是川康边防第一旅长刘元塘,闻江防有失,带了两个营赶来增援。宋任穷命令吹冲锋号,第三营以锐不可挡的气势,一个冲锋就把敌人冲垮了,溃兵满山遍野都是,刘元塘急得大哭,收容残部逃回会理去了。打完仗,指战员们纷纷议论:“刘总参谋长指挥真是英明,昨晚要在江边宿营,让敌人翻过山,居高临下压下来,我们不知要付出多大代价呢!”

后卫部队第五军团第三十七团最后一批渡江。指战员们见到了一度曾直接指挥他们作战的刘伯承,格外亲热,纷纷打着招呼。刘伯承也很高兴,大声回答:“同志们辛苦了!你们仗打得好,打退了孤军来追的万耀煌部,掩护全军安全渡过金沙江,这是个很大的胜利。你们看,金沙江的惊涛骇浪,也挡不住我们红军,我们全军都安全过来了!”

从5月4日至9日,军委纵队及第一、三、五军团,除第三军团第十三团从洪门渡过江,第一军团1个野战医院在鲁车渡过江外,都从皎平渡渡过了金沙江。第九军团在完成了迷惑敌人,掩护主力部队行动的任务后,也于云南东川渡过金沙江,在沪沽与主力部队会合。巧渡金沙江的胜利,使中央红军摆脱了几十万敌军的围追堵截,赢得了战略转移中的主动权。当薛岳的“追剿军”从余庆、石阡赶到金沙江边时,已经是5月16日了,只好望江兴叹,徒唤奈何!

5月12日,在会理城郊的铁厂召开了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会议讨论了渡江后的行动计划,决定继续北上,越过大渡河,夺取西昌,实现在川西北与第四方面军会合的目的。会议并决定刘伯承任先遣司令,运用他在川军中的声望和熟悉地理民情等有利条件,为全军开路。

会议期间,红军攻会理城不克,绕城而过,5月16日抵德昌。守德昌的是川康边防军第十六旅旅长许剑霜,所辖3个团扼守丰站营、八斗冰一带隘口,阻截红军前进。许剑霜是顺沪起义时刘伯承部下的团长,还曾加入过共产党。刘怕承写一亲笔信派人送进德昌,追述旧谊,晓以大义,促其勿与红军为敌,使蒋介石坐收渔人之利。许剑霜见信后,派亲信副官将原信送往西昌川康边防司令刘元璋处,主张给红军让路。刘元璋未置可否,许剑霜认为是默许,于16日黄昏,在丰站营、八斗冲一带隘口略示抵抗。即下令撤退。

红一军团第一师第一团于17日3时占领德昌。

刘元璋为加强西昌的防守力量,调彝务指挥官邓秀廷率部由冕宁来援。

邓秀廷系彝族,有正规军两个团,并能调动附近彝民武装近万人。他率部前出到两昌南面的黄水塘时,收到刘伯承派人送来的亲笔信。他通汉文,在川军中混事多年,知道刘伯承是川中名将。信的内容是:红军路经贵防,不以彝民为敌,彝民打枪我不还击,但路是一定要过的。邓秀廷在打与不打的问题上犹豫不决。打吧,对手是刘伯承,威名久著巴蜀,连刘湘、杨森也当过他的手下败将,何况自己这样的能耐,自知绝不是对手;不打,又怕对刘元璋不好交待。最后办法是:摆开打的架势,应付刘元璋;但不开枪,免得折了老本。他把彝族军官召集起来训话说:“今天的事情不比往常,要当心些,非有我的命令,不准开枪。”邓秀廷把部队摆在大道两边山上,眼看着红军通过。有一个彝兵走火开了一枪,引起其他人也打了几枪,邓秀廷急忙用彝话制止。红一军团前锋也未还击,大呼“汉彝一家”、“汉彝是弟兄”,照样前进。其时有两架蒋介石的飞机来轰炸,邓秀廷部未摆出指示目标的标志,飞机盲目投弹,炸死邓秀廷部官兵几十人。邓秀廷随即把部队由黄水塘高地,撤往冕宁地区。

第三节彝海结盟

1935年5月20日上午,中央红军先遣司令刘伯承、政治委员聂荣臻到达沪沽。第一团在团长杨得志、政治委员黎林率领下已先期到达待命,并派出侦察组到前面侦察。

由沪沽到大渡河有两条路:一条经登相营、越西到大树堡,由此渡河对岸就是富林,这是通往雅安的大道;另一是经冕宁、大桥、拖乌到安顺场,是崎岖难行的山路,尤其是要通过一向被汉人视为畏途的彝族聚居区。

当日下午,刘伯承、聂荣臻接朱德来电:“据报泸沽、越西均无敌,冕宁有少数敌人”,“一军团之第一团随刘、聂明日向登相营、越西前进,无敌情要走20里左右。第五团由左(权)刘(亚楼)指挥,为第二先遣团,亦带电台暂随第一团后跟进。”

晚上,刘伯承、聂荣臻听取了侦察组关于两条行军道路的里程、敌情、居民情况和给养情形的详细汇报,又接见了中共冕宁地下组织派来的人员,基本上把敌情搞清楚了。当面在大渡河布防阻截红军的是刘文辉的第二十四军,其第四旅在左,守沪定桥一带,第五旅在右,守安顺场至富林一带。另据传闻,刘湘部1个旅正向富林开进中,明日可到。刘伯承说:“敌人显然判定我军将走西昌至富林的大道,把富林作为防守的重点。我军如从富林渡河,正遇敌军主力,不易成功。是否建议军委改变一下行军路线,走冕宁、安顺场这条小路。不过这条路要经过大凉山彝族区。彝族分黑彝白彝,黑彝是纯粹的彝人血统,白彝是彝汉混血儿,他们内部有矛盾,但生产落后,生活水平都很低,主要矛盾是与汉人的矛盾。由于历史上反动统治阶级的民族压迫政策,他们对汉人疑忌很深,得好好做工作才能通过。”聂荣臻说:“不管他黑彝白彝,我们用党的民族政策感动他们,总比刘文辉好说话,我们建议军委改走小路吧。让左权、刘亚楼带第五团往越西方向佯动,迷惑敌人。”

刘伯承立即起草了电报,交电台发出。但因中革军委处于行军状态,联系不上。一直到第二天中午,部队已成行军队形,“通司”(翻译)也找好了,电台还在呼叫。刘伯承与聂荣臻商量,决心先遣队第一团先开冕宁,到冕宁后再与中革军委联系。出发前,刘伯承对部队作了动员:“今天我们到冕宁,冕宁过去是彝人的城市,后来彝人被反动统治者赶到山上去了。过了冕宁,就是彝族区了。有一种传说,《三国演义》上诸葛亮七擒孟获,就是在这个地区,至今有孔明寨、孟获城等遗址。彝人对汉人疑忌很深,语言又不通,他们会射箭打枪,但他们不是奉蒋介石的命令,他们和国民党军队不是一回事。我们要严格执行党的民族政策,广泛宣传朱总司令安定彝民的布告,争取和平通过彝族区。没有聂政委和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枪。”说罢,队伍就出发了。20日晚9时,刘伯承和聂荣臻率第一团进入冕宁。中共冕宁地下组织在陈野萍、廖志高的领导下,积极做好了解放冕宁的准备。只见街头贴满花花绿绿的标语,居民门前红灯高悬,洋溢着对红军的一片爱戴和欢迎之情。

刘伯承、聂荣臻入城后,设司令部于天主教堂。聂荣臻亲自召见神职人员,说明共产党和红军保护宗教,并用法语与几位法国修女交谈,劝她们不要惊慌。21日上午,参谋高兴地向刘伯承报告,与军委电台联系上了。刘伯承说:“用我和聂政委的名义立即将‘侦察报告’上报军委。”中革军委接电后,完全同意刘伯承、聂荣臻的建议,红军主力改经冕宁、安顺场北进。5月21日,朱德向各部队发出了改道的命令,并指示刘伯承、聂荣臻于24日前控制安顺场渡口。

刘伯承、聂荣臻率先遣队由冕宁城来到大桥镇。由大桥镇经额鸡、俄瓦、园包包到俄瓦垭口,这一带是彝汉杂居区。再从俄瓦垭口经一碗水、海子边、北沙村到喇嘛房,便属于拖乌彝族聚居区了。这里山势更加险要,道路崎岖,树木葱茏,野草丛生,便于隐蔽,山涧之上往往只搭有一根独木桥,易守难攻。早晨先遣队前卫连刚到喇嘛房,就被手持棍棒、长矛、弓箭、土枪等各式武器的彝民堵住了去路。他们用彝语大声吆喝着,互相联系,人越聚越多。

工作团的冯文彬带着“通司”上去答话。一个小头目说:“娃娃(指白彝)们要点钱让你们通过。”冯文彬问:“要多少?”对方回答:“要200块。”

马上给了他们200块银元。大家一抢而散。一会儿,又来一群彝民要钱,说刚才给的是罗洪家的,我们是沽基家。又给了200元。正在交涉之际,后面来人报告:工兵连遭到袭击,被抓去的人,剥光了衣服,放回来了。

前卫连只好停止前进。肖华、冯文彬等出面宣传党的民族政策,说明共产党、红军与国民党“官兵”不同,希望彝民同红军联合起来,打倒汉官,打倒压迫人民的军阀,打倒汉人的财主,分财主的衣服粮食。红军来此,只是借道过路,决不住宿。经过一阵谈话之后,一个小头目说:“我去找爷爷来。”过了一会,来了一个高大的汉子,打着赤膊,围着一块麻布,赤足,披头散发,后面跟着十几个背梭镖的青年。来人自我介绍:“我是沽基家的小叶丹,要见你们司令员,我们大家讲和不打。”于是肖华先去向刘伯承、聂荣臻报告,冯文彬陪同小叶丹在后面跟来。

小叶丹等人来到彝家海子边时,刘伯承已经在这里等候了。一见小叶丹,他非常高兴地迎了上去。小叶丹见来者身材魁伟,后面跟着几个士兵,知是红军部队的司令员,连忙取下头上的帕子,准备叩头行礼。刘伯承一把上前扶住,不让他行此大礼。两人在海子边坐定,开始了亲切、诚挚的交谈。小叶丹解释说:“今天在后面打你们的不是我,是罗洪家。听说你们要打刘文辉,主张彝汉平等,我愿与司令员结义为弟兄。”刘伯承说:“那些欺压彝民的汉人,也是红军的敌人,我们结义是为了反对共同的敌人。”接着,进行结盟。仪式按彝家规矩简单而庄重:一位彝民拿来鸡,因为没有带酒,用碗在海子里舀了一碗清水,一手持刀,一手拿鸡,拉破鸡脖,鸡血滴在碗里,清水立即变成了殷红色。然后将“血酒”分作两碗,分别摆在刘伯承和小叶丹面前。几个红军小战士看着有趣,不禁发出了笑声。又见刘伯承面色庄重,谁也不敢笑了。一切准备妥贴之后,刘伯承与小叶丹虔减地并排跪下。面对着蔚蓝的天空和清澈的池水,刘伯承高高地举起大碗,大声发出誓言:“上有天,下有地,我刘伯承与小叶丹今天在海子边结义为兄弟,如有反复,天诛地灭。”说罢,将“血酒”一饮而荆小叶丹也端起大碗,同样起誓:“我小叶丹今日与刘司令员结为兄弟,如有三心二意,同此鸡一样死。”说罢,也一饮而荆这时,夕阳西下,把高高的林梢染成一片青紫,海子里洒满了耀眼的金光。刘伯承请小叶丹等到大桥镇赴晚宴。小叶丹带领一群彝民头领欣然前往。刘伯承素知彝民嗜酒善饮,叫把大桥镇的酒全部买来。晚宴在一个保长的宅院里举行,这里驻着红军先遣队司令部。席间,小叶丹对刘伯承说:“明天我要沽基家的娃子到山边接应你们过境。罗洪家的人抢了你们的东西,还抓了你们的人。如明天罗洪家再来,你们打正面,我们从山上打过去,打到林了里,把全村都给他烧光。”他这种义气是真诚的,但他们两个部落有宿怨,也有借红军的力量出口气的意思。刘伯承向他解释说:“彝族内部要团结,自己人不打自己人。我们要共同对付镇压你们的反动政府和军阀。”又伸出手比划说:“一个指头没有劲,十个指头捏在一起力量就大了。

我们共同的敌人是国民党反动派。”饭后,刘伯承把一面红旗赠给小叶丹,上书“中国夷民红军沽鸡支队”,任命小叶丹为支队长,他的弟弟古基尔拉为副队长,并当场写了委任状,小叶丹喜形于色,神采飞扬。刘伯承又给他讲了一些革命道理,这个纯朴的汉子把刘伯承的教诲深深记在心头。当晚即住在先遣队司令部。

第二天早饭后,先遣队再次进入彝民区。小叶丹跟着前卫第六连走在前头。爬上头一个山垭时,见十几个沽基家的彝民拿着红旗,背着长枪,齐声欢呼着上了山顶,这是他们村寨的入口。只见他们都排好了队,笑眯眯地表示欢迎。一些青年和儿童,还主动接近红军指战员,双手比比划划,配合一些汉话的词句,说明他们的心意。指战员们有的送给他们鞋子,有的送给他们毛巾,得到的人欢呼雀跃,民族团结的气氛非常热烈。刘伯承和聂荣臻来到时,小叶丹有依依不舍之意。他告诉刘伯承说:“我不能再走了,前面不是我管的地方了。我派4个人送你们到前面的村寨,另外挑选20个人到红军里来学习军事,学会了回来打刘文辉。”刘伯承说:“后面红军大队还多,拜托你一定把全部红军安全送过彝区。红军走后你要打起红旗坚持斗争,将来我们会回来的。临别之前,送你一点薄礼。”这时,警卫员抬过擦得油亮的10支步枪。小叶丹大受感动,坚持要把他骑坐的一匹精壮的大黑骡子,送给刘伯承。

先遣队继续前进。一路经过雀儿窝、拖乌、鲁坝、铁寨子等,经过彝人交涉,都得顺利通过。过一个村寨换一个带路的彝人向导,交接很有秩序。

小叶丹忠实地执行了刘伯承的嘱托,将彝民组织起来,护送红军后续部队过境。他昼夜奔忙,往返于大桥镇和筲箕湾,经过7天7夜,红军大队一路畅行无阻,安全通过彝民区。

红军走后,小叶丹打起了红军彝民支队的旗帜,在因伤留下的红军某部政治委员的帮助下,与罗洪、洛伍家联合起来,发展到1000多人,坚持了5年的斗争。1941年彝族败类邓秀廷在反动军阀的支持下,挑拨离间,分化了三个家支的联盟,镇压了彝民革命,抓住了红军政委。小叶丹倾家荡产凑了1500两银子给邓秀廷,把红军政委赎了出来。后来小叶丹和沽基尔拉的委任状被邓秀廷搜去,以“通共有据”,在大桥镇惨遭杀害。小叶丹在被捕前,含着热泪告诉自己的妻子和弟弟沽基尼尔:“只有共产党、红军讲民族平等,把我们彝人当人看。这样有信有义的军队一定会回来的。刘伯承这样有信有义的大人物是绝不会骗人的。万一我死了,你们一定要保护好这面旗帜,将来交给刘司令员。”

第四节强渡大渡河

通过彝民区,过岔罗,离安顺场渡口还有70里。先遣队第一团继续急行军。后面第二、三团已在师长李聚奎、政治委员黄甦的率领下跟上来了。先遣队司令部夹在中间。刘伯承披着他那件从白区带来的方格灰大衣,跨着老白马,匆匆朝前走。走着走着,忽然喃喃自语起来:“有船我就有办法!有船我就有办法!”随行的警卫员看着他消瘦的面容和焦虑的神色,很为他担忧。一个说:“看!总参谋长自己跟自己说话呢。昨天夜里他说梦话,反来复去老是这句话,你听见没有?”另一个说:“听见了。他是先遣队司令,挑着千斤重担哪!”

大渡河两岸都是横断山脉,崇山峻岭。在安顺场渡口,河幅有300多米宽,流速每秒4米,水深30米。河底乱石嵯峨,形成无数旋涡,俗称竹筒水,可让鹅毛沉底,水性多好的人也不能泅渡。由于水深流急,不能架桥。船横渡时,要先拉牵到上游2里许,放船后,要有经验的艄公掌舵,十余名船工篙橹齐施,与流速形成一种合力,使船体沿一条斜线冲到对岸。对岸渡口有石级,如对不正,碰到两侧石壁上,则船毁人亡。尽管如此凶险,红军必须过渡,最重要的就是要搞到船。

5月24日晚上8、9点钟,翻过一座山梁,就听见空隆空隆的响声,这就是令人生畏的大渡河了。从山腰向下望去,有一片星星点点的灯光,那就是先遣队要夺取的渡口安顺常刘伯承下令部队停下来隐蔽休息。

刘伯承让警卫员去找第一团第一营营长孙继先。根据预定的计划,第一团第一营是主攻部队,第二营向大渡河下游佯动,第三营为预备队。孙继先奉命快步赶来。他刚想请示首长有什么指示,聂荣臻却先问他:“孙继先,你知道石达开吗?”孙继先回答说不知道。聂荣臻继续说:“石达开是太平天国的翼王,率领2万多人来到大渡河边的安顺场,也就是我们今天到的这个地方,可没有渡过去,在清兵的追击下,全军覆没了。现在蒋介石派飞机撒下传单来,说前有大渡河,后有金沙江,国民党有几十万大军围追堵截,朱毛红军插翅难逃。要让我们变成第二个石达开。”孙继先这才明白聂荣臻为什么提起石达开,他干脆地说:“管他十达开、九达开,我们一定能过河,我们一定能胜利。”刘伯承接上话说:“我们会不会成为石达开,这就看你们的了。”“请总参谋长交待任务!”孙继先代表全营请战。刘伯承继续说:“安顺场守敌不多,也是一个营,虽是刘文辉的部队,但只是当地胞哥一类人组成的民团武装。你马上率领一营去完成三个任务:第一,歼灭安顺场的全部敌人,歼灭后,点一堆火,作为信号;第二,部队占了安顺场后,迅速找船,再点一堆火;第三,把一切渡河工作准备好后,再点一堆火,我们后续部队马上就到。明白吗?”“明白了。”孙继先知道这先头营任务的无尚光荣和无比艰巨,找船和渡河的成败关系着全军的命运,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恨不得一步就奔回去,组织全营行动。

孙继先回到营部,把各连干部都找来了,扼要地传达了刘伯承、聂荣臻交给的任务,研究了各连的战斗分工:带一连攻正面,从安顺场南面冲;第三连从西南冲;第二连和营部重机枪排从东南沿河边冲,第二连并负责找船。

晚上10点钟,部队开始行动。

守在安顺场的是刘文辉第二十四军第五旅的韩槐阶营。他毫无防备,满以为红军会从大树堡过河。因为在前一天,红一军团参谋长左权、第二师政治委员刘亚楼,奉命率第二师第五团攻占了离安顺场20余里的大树堡,造船扎筏,大造在那里渡河的声势,并扬言要打到雅安、成都。这就有力地掩护了红一团的行动。当第一营冲入街心的时候,敌哨所里还传出胡琴和唱戏声。

第一营指战员顺利地解决了敌人的哨兵,包围了营部,敌人非死即逃。忽然河边响起了一阵枪声。第二连的一个战士跑到营部报告:“营长,找到了一只船。”孙继先闻言连忙跟着向河边跑去。只见月光下一只小船漂在水面上,几个战士正紧张地用手拉住它。船边有几个俘虏狼狈地站在水中。原来这是南岸唯一的一条船。是从西昌逃回家来的一个敌营长留下来的,准备风声一紧就乘着它逃到北岸去。孙继先想:找到了船,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把船弄到上游一、二里处,作好渡河的准备。于是他指挥战士们推船,谁知逆水推船,一推转一个圈,急得他满头大汗。不知不觉到了25日凌晨3点多钟了。

刘伯承和聂荣臻心急如焚。一次又一次派警卫员站在山坡上看信号,一直等了大半夜,听到了枪声,但不见火光。派人侦察了一下,说敌人已被消灭,一营占领了渡口。于是,他们亲自赶到了河边。刘伯承一边走一边喊:“孙继先!孙继先到哪里去了?”孙继先听见叫他,赶紧答:“我在这里。”

刘伯承说:“孙继先啊!你该死!你为什么不发信号?”孙继先这才省悟过来:光顾推船了,忘了点火,叫首长着这么大的急,心情非常不安。听孙继先汇报了战斗和找船的经过,刘伯承焦躁的心情平静下来了。他从内心里喜欢这些下级指挥员和战士们,甚至流露出感激他们的心情。是他们的勇敢、机智,歼灭了敌人,占领了渡口,找到了船,是他们在创造红军万里长征的历史。他做梦、走路都想的一只船,终于搞到手了。“有了船我就有办法。”

这个意念又浮上脑际。转念及此,他马上变了口气,慈祥地说:“好吧!一营睡觉,等天亮时,把全街能买到的好吃的东西都给你们吃,早饭以后强渡。”

旭日东临,雾气蒸腾。一向沉寂的大渡河畔显出了生气。一位40多岁的老船夫带着20多名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来受领任务。原来,刘伯承一到安顺场,就派参谋去找一个有经验的船夫来。先了解河宽、水深、流速、敌情等,又问全村有多少只船,有多少船夫,最后给他讲多串连一些船夫,帮助红军渡河。报酬是优厚的,连万一发生不幸的后事都作了安排。那船夫说:“村里的船都被抢到对岸去了,刘家军①还要强迫老百姓搬家,要把安顺场烧光,所以各屋附近都堆着柴。大家都恨刘家军,愿意帮助红军,只是没有船。”

刘伯承说:“船我们想办法,你去串连同行吧。”当老船夫听说红军找到了船,一清早起来就带着人来了。他带领大家把船拉到上游起渡点系好,把水手分成两班,做好了渡河的准备工作。

7点多钟,一营在岸边集合了。干部、战士们争当突击队,争坐第一只船,闹嚷嚷吵个不休,以致任务分不下去。当然,大家心里全明白:这不是游山玩水,不是龙舟竞渡,这是战斗,是九死一生的战斗。在对岸敌人的火力封锁下,从礁石错列、水深流急的大渡河强渡,这要冒多大的危险!但红军指战员却要争,要抢,要争坐第一只船。在争执不下的情况下,聂荣臻发话了:“算了,不要争了。由你们营长下命令吧,叫谁去谁去。”这时全营才安静下来,几百双眼睛一齐盯着孙继先。孙继先跟团长杨得志小声交谈了几句,宣布二连组织突击队。二连三个排又是一番争执,最后由连长点名,挑选了17个人,他们是:连长熊长林,二排长曾会明,三班长刘长发,副班①指刘文辉的军队。

长张克表,战士张桂成、肖汉尧、王华亭、廖洪山、赖秋发、曾先吉,四班长郭世苍,副班长张成球,战士肖桂兰、朱祥云、谢良明、丁流名、张万清。

人员挑选完毕,给每人装备一支驳壳枪、一挺花机关(冲锋枪)、一把马刀,还有8颗手榴弹。在熊长林的带领下,登上了第一船。这就是著名的强渡大渡河的十七勇士。

刘伯承举着他那单筒望远镜仔细观察对岸敌人的工事和火力点,看过来,又看过去。待突击队准备完毕,他转头问参谋:“赵章成来了没有?”

参谋回答:“迫击炮已经架好了。”刘伯承说:“叫赵章成瞄准对岸那两个碉堡。我们就几发炮弹了听命令,一定要打准。”他取出怀表看了看,正好9点整,抬头对杨得志说:“开始!”杨得志命令:“轻重机枪掩护,强渡开始!”嘹亮的冲锋号吹响了。轻重机枪火力一齐向对岸敌人进行压制射击。

系在岸上的船缆解开了。小船一颠一簸地向河心斜漂过去。敌人的机枪弹在小船四周“簇!簇!”落水,溅起朵朵浪花。大家的心情一阵紧似一阵。这时,刘伯承、聂荣臻都走出了工事,站在岸边。为了首长的安全,冲锋号停止了。刘伯承说:“号音为什么停了呢?继续吹!”这时,肖华几步跑上去,从司号员手里夺下号来,甩了两甩,挺起胸膛吹起来。团里的冲锋号响了,各连的司号员也跟着吹起来。刘伯承与聂荣臻不顾个人安危,故意暴露目标,目的在分散敌人火力。岸上的干部战士们,情绪激昂,都争着朝前站,把刘伯承和聂荣臻挤到后边去。此时,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情:打吧,向我们打吧,只要别打中我们的船就行。红军6挺重机枪,几十挺轻机枪从不同的角度向敌人密集射击,压得敌人扒在工事里抬不起头来。

船靠岸了。登陆点有40多级石阶,只有这个地方可以上岸。17名勇士飞身下船。敌人的手榴弹、滚雷从上面甩下来。勇士们利用石阶的死角隐蔽,竞没有伤亡。然后,登上石阶,一排手榴弹夺取了岸边的工事,向敌人的碉堡靠近。敌人欺红军人少,一个军官指挥着200余人从碉堡里和散兵壕里钻出来反冲锋。刘伯承举着望远镜一边观察一边说:“叫赵章成开炮。”赵章成真不愧为神炮手,第一炮就打在敌人碉堡顶上,接着两炮打在敌人的队伍中。敌人死伤很大,顿时大乱。勇士们乘势冲锋,占领了主要工事,残敌向后溃退。

后续部队一船一船昼夜不停地渡。船的最大容量可坐40人,往返一次要1个多小时,直至26日上午10点,第一团才全部过河。刘伯承一计算,照这种渡法,全军过河要一个多月。这是敌情所不允许的。据总部通报,敌薛岳纵队26日已进抵西昌以北的礼州,杨森的第二十军先头部队,已达峨边以西的金口河,离安顺场只有几天的路程。刘伯承又陷入了深深的焦虑中。他指示工兵连,千方百计地架桥,同时令各连千方百计地找船。工兵连根据他的指示立即劈竹扎排,作架桥的探索,搞了几次都失败了。用8根二号铁丝缉缆,只系上3个竹排,放入水中,即被激流冲断。刘伯承得报后,自言自语地说:“看来架桥是不可能了??”中午时分,参谋报告:“毛主席、朱总司令、周副主席来了。”刘伯承亲自到村头迎接,陪同到先遣司令部休息。午饭时,用缴获的米酒招待中央领导。毛泽东端起大碗米酒高兴地说:“祝贺先遣司令和干部战士们!”接着幽默地问起刘伯承:“诸葛亮七擒七纵才使孟获心服。你怎么一下子就说服了小叶丹呢?”刘伯承谦虚地说:“主要的是我们严格执行了党的民族政策。”毛泽东又问:“你跟小叶丹结拜真的跪在地上起誓吗?”刘伯承说:“那当然,彝人最讲义气,他看我诚心诚意,才信任我们。”毛泽东又问:“那彝人下跪是先跪左腿呢,还是先跪右腿呢?”这下把刘伯承给问住了。

周恩来岔开话题说:“后续部队通过彝族区时,小叶丹打着‘中国红军彝民沽鸡支队’的旗帜出来欢迎,伯承、荣臻他们简直把彝区赤化了。”朱德说:“先遣队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功劳不校”听到这里,刘伯承答话:“总司令先别论功行赏,我正为这大渡河架不起桥来犯愁呢。”接着详细汇报了过渡和架桥的情况。经过研究,毛泽东归纳大家的意见说:“好吧,我们兵分两路。一师和干部团在这里渡河,为右纵队,归刘、聂指挥,循大渡河左岸前进;林彪率一军团二师和五军团为左纵队,循大渡河右岸前进。两岸部队互相策应,溯河而上,夺取泸定桥。军委纵队和其余部队从泸定桥过河。

假如两路不能会合,被分割了,刘、聂就率部队单独走,到四川去搞个局面。”

大家均无异议,以军委主席朱德的名义给各军团发出了相应的电报。

刘伯承和聂荣臻率领右纵队于27日出发,向泸定城急进。前方瓦坝有刘文辉部1个团,是先1天到的,派1个营前出20里向安顺场方向警戒,连哨又伸出5里。午后,邓华指挥先头第一师第二团与敌连哨接触。沿途只有一路可行,时而傍河,时而翻山。敌人凭险据隘,节节抗击。第二团不顾一切往前冲,打到瓦坝附近,已是黄昏时候。敌凭既设阵地,又抗击了几个小时,才向富林方向逃窜。当晚,右纵队在瓦坝宿营。28日,行100多里,中间翻过一座上下60里路的大山,到了德妥。这是个小圩场,有几十户人家,相传诸葛亮南征,曾在此住过。该地有民团与瓦坝溃散敌人约百人,经半小时战斗,将其歼灭。时大雨如注,天色已晚,遂在德妥宿营。第三天,行至铁丝沟。这铁丝沟左边是波涛汹涌的大渡河,右边是峭壁千仞的高山。敌第二十四军第四旅由旅长袁国瑞统领在龙八布驻防,这里离泸定城50里。袁国瑞派第三十八团扼守泸定桥,第十一团前出到铁丝沟向安顺场方面警戒。刘伯承命邓华率第二营由路右山腰绕至敌人翼侧,第一、三营由肖华率领从正面攻击。敌只顾守住正面,侧背一挨打就乱了套,争相向龙八布逃命。此时,红四团政委杨成武率领该团已向沪定桥发起总攻。守桥之敌第三十八团团长李全山向袁国瑞告急,袁国瑞答:“我这里也很紧张。”匆匆挂了电话。李全山知道桥西桥东都来了红军,完全失去了守桥的信心,率残部向天全逃窜。

红四团于29日17时攻占泸定桥。刘伯承和聂荣臻进入泸定城时,已是5月30日凌晨两点钟了。

刘伯承和聂荣臻不顾鞍马劳顿,坚持要去看看沪定桥。杨成武提着马灯,陪着两位首长从桥东走到桥西。刘伯承对每根铁索甚至铁环都看得十分仔细,好象要把整个泸定桥印在自己的脑海里。当他从桥西折回桥中央的时候,停住脚步,扶着桥栏,俯视大渡河里咆哮翻滚的激流,着力地在桥板上连跺三脚,感慨地说:“泸定桥!泸定桥!我们为你化了多少精力,费了多少心血!现在,我们胜利了!我们胜利了!”

至此,强渡天险大渡河的战斗胜利结束。红军第一、四方面军会合的时刻已经不远了。

第五节与张国焘的斗争

中央红军渡过大渡河以后,经天全、芦山、宝兴,翻越终年积雪的夹金山,向懋功前进。1935年6月12日,红一方面军的先头团——第二师第四团与红四方面军的先头部队,在夹金山北麓胜利会师。

6月25日,中共中央领导人毛泽东、朱德、周恩来、洛甫、博古等和总参谋长刘伯承从抚边赶到两河口,欢迎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第四方面军领导人张国焘。张国焘在一个警卫排的保护之下,从茂县赶来会晤。在大雨滂沱中举行了欢迎会,朱德、张国焘讲了话。26日上午9时,召开中央政治局会议,出席会议的有政治局委员毛泽东、朱德、周恩来、洛甫、博古、张国焘。因讨论两军会合后的战略问题,刘伯承以军委总参谋长的身份列席。会议开了3天,28日作出了《中共中央政治局关于一、四方面军会合后战略方针的决定》,指出当前的战略方针是集中主力向北发展,在运动中大量消灭敌人,首先取得甘肃南部,以创造川陕甘苏区。在战役上必须集中主力消灭与打击胡宗南军,夺取松潘与控制松潘以北地区,使主力能够胜利地向甘南前进。

7月6日,中共中央派刘伯承、李富春、林伯渠、李维汉等组成中央慰问团,到第四方面军进行慰问,帮助传达贯彻两河口会议决定,统一战略思想。张国焘指使中共川康省委出面,向中共中央提出改组军委和红军总司令部的建议,由张国焘任军委主席,否则就“不能集中领导”,“无法顺利灭敌”。这完全暴露了张国焘的政治野心。他自恃第四方面军有8万之众,把一万余中央红军不放在眼里,企图先把红军的指挥权控制在手里,然后再篡夺党和军队的最高领导权。中共中央为团结张国焘,7月18日任命他为红军总政治委员。

8月1日,中共中央发表了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八一宣言”——《为抗日救国告全体同胞书》,提出:“停止内战,以便集中一切国力(人力、物力、财力、武力等)去为抗日救国的神圣事业而奋斗。”

为了北上,中革军委改变了原定的松潘战役计划,于8月3日重新制定了《夏(河)洮(河)战役计划》,决定第一、四方面军在中央军委统一指挥下,分左右两路北上:以一方面军的第一、三军团和四方面军的第四军、三十军组成右路军,由毛泽东、周恩来率领,以毛儿盖为中心集结,向班佑、巴西地区开进;以一方面军的第五、九军团和四方面军的第九军、三十一军、三十三军组成左路军,由朱德、张国焘率领,以马塘、卓克基为中心集结,向阿坝地区开进,到阿坝后再东进,到班佑地区向右路军靠拢,共同向甘肃南部进军,占领夏河、洮河流域广大地区,在洮河以东建立以岷州为中心的川陕甘革命根据地。8月2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毛儿盖召开会议,以决议的形式肯定了上述方计。

8月下旬,左右两路军通过了渺无人烟的水草地。右路军到达班佑、巴西、阿西地区;左路军主力到达阿坝地区。刘伯承随左路军行动。26日,右路军进行了上包座战斗,歼灭胡宗南部5000余人,缴获大批武器和物资。

9月3日,张国焘借口噶曲河涨水不能通过,命令已进到嘎曲河附近的部队返回阿坝。同时致电中共中央,公开反对党的北上方针,提出“右路军乘胜回击松潘之敌,左路军备粮后亦向松潘前进。”他还命令已东进到墨洼附近的红五军部队返回阿坝,准备南下。9月8日,他又致电徐向前、陈昌浩,命令“一、三军暂停向罗达前进,右路军即准备南下。”当天,中共中央致电张国焘,明确指出:“左路军如果向南行动,则前途极不利。”隔了一天,中共中央再次致电张国焘:“目前方针只有北上是出路,向南则敌情、地形、居民、给养都对我极端不利,将要使红军受空前未有之困难环境。”9月11日又发出命令:“中央为贯彻自己的战略方针,再一次指令张总政委立刻率左路军向班佑、巴西开进,不得违误。”张国焘竟置之不理,下令右路军中第四方面军部队随他南下。从而分裂了党,分裂了红军。

9月中旬,张国焘在阿坝召开了中共川康省委扩大会议,会议在一个喇嘛庙里举行。会场上挂着一条横幅:“反对毛周张博北上逃跑!”省委、省苏维埃、法院、保卫局、妇女和儿童团的负责人都到了会,以壮声势。张国焘在会上说:“毛儿盖会议是错误的,北上是行不通的,还是要南下,建立天(全)芦(山)雅(安)根据地,相机向四川发展。”一些受蒙蔽的与会者,在张国焘的蛊惑下,吵吵嚷嚷,围攻朱德、刘伯承,并逼他们表态。朱德从容不迫、大义凛然地说:“我是共产党员,中央北上的决定,我认为是正确的。北上才有出路,你们一定要南下,我也没办法,但南下是没有出路的。”接着,刘伯承说:“我同意北上,从全国形势来看,北上有利,南下是要碰钉子的。薛岳、李抱冰并没有走,向南走,就会碰到薛岳和川军,打得好可以蹲一段,打不好还得转移北上。”会议在张国焘的操纵下,通过了“决议”,污蔑北上是“右倾逃跑”、“机会主义”,鼓吹南下才是“进攻路线”。会后,大批调换甚至逮捕、杀害拥护中央北上路线的干部,然后,南下再过草地,9月下旬,到达台塘、松冈、党坝一带。

张国焘的政治野心恶性膨胀,10月5日在松冈附近的卓木碉,公然另立“中央”,宣布开除毛泽东、周恩来、张闻天、博古的党籍,致电中共中央宣称:“此间已用党中央、少共中央、中央政府、中央军委、总司令部等名义对外发表文件,并和你们发生关系。”为了支撑“中央”的门面,张国焘强加给朱德、刘伯承许多头衔。但朱德、刘伯承临大节而不辱,拒绝承认张国焘的“中央”,呼吁红军要团结一致,党要团结一致,共同打击敌人。张国焘对刘伯承怀恨在心,不久,就将刘伯承的总参谋长职务免去,调任第四方面军红军大学校长。这是刘伯承第二次被撤掉总参谋长职务,算上南昌起义自然失掉参谋长职务那一次,已有三次之多。后来他曾总结说:“三参总戎幕,一败两罢官。”

10月24日,张国焘发起天(全)芦(山)名(山)雅(安)战役,还扬言要占领成都。刘湘为阻止红军入川危及他的统治,在蒋介石的支持下,倾全力对抗。他调集王瓒绪、唐式遵、李家钰等部,集中80个团于名山及其以北夹门关、太和尝百丈等地区。两军展开连续激战。其中百丈之战最为惨烈。历时7昼夜,虽给敌以重大打击,红军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伤亡四五千人。百丈战斗之后,四川军阀主力集中于东面名山、邛崃地区,薛岳部6个师在南面雅安和天全以南地区,第五十三师李抱冰部在西南面康定、沪定地区,分别加紧封锁,准备大举进攻。南下红军这时东进南下均不可能,处境转入被动。所控制的懋功、丹巴、宝兴、天全、芦山等县,多为藏族聚居区,人口不过数十万,物产不丰,粮食、被服补给发生极大困难,战士一日两稀一干,都难乎为继。藏族上层反动分子纠集武装,不时与红军筹粮部队发生冲突。在这样的地区建立根据地显然是不可能的。这时候,不断传来陕北的胜利消息:毛泽东、周恩来率领第一、三军团在陕北与红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军会合,粉碎敌人对陕北根据地的第三次“围剿”,歼敌1个师又1个团,陕北根据地发展到20多县,红军亦有壮大。许多指战员听到这些消息后窃窃私议:“还是中央路线胜利了。”1936年1月22日,中共中央电令张国焘,取消非法组织,迅速率部北上。24日,共产国际代表张浩(林育英)也致电张国焘,说明“国际完全同意中央政治路线”,不承认他另立的“中央”。张国焘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被迫于27日致电中央,表示“原则上同意”中共中央的路线,并放出“急谋党内统一”的空气。

2月,第四方面军红军大学在天全红岩坝开学。由于部队的大量伤亡和非战斗减员,官多兵少,许多干部只好放在学校里保存起来。刘伯承利用一切机会,宣传北上抗日的正确性,用中央红军北上发展与第四方面军南下受损作对比,用第四方面军南下前后的情况作对比,耐心地说服干部。许多干部在正反两方面经验的教育下,逐渐觉悟起来,感到再这样下去非把部队拖垮不可。北上的呼声越来越高。

3月初,红四方面军由天全、芦山、宝兴等地区撤退,重新北上,三过夹金山。刘伯承随第三十一军第九十三师第二十四团翻越雪山。他边走边对干部、战士们说:“若是第一次跟随党中央、毛主席过了草地,别再南下,那就不会受第三次过雪山草地的苦了。这次北上,我们将和第二、六军团会合,再不能重复上次第一、四方面军会师后闹不团结的错误。”

6月初,朱德率第三十二军(原九军团)到甘孜迎接第二、六军团。刘伯承任先遣队司令,与先遣队工作团主任刘志坚一起在前面为部队开路。两人骑马并辔而行。刘伯承对刘志坚说:你出身好,在关键时刻要坚持共产党员的立常南下打了败仗,西边是大草地、大雪山,往西康去也站不住脚,张国焘的路线不对。我们要多做工作,说服他们北上。”到了罗锅梁子,有个觉日喇嘛寺。刘伯承先派人送信,然后与刘志坚一起,到寺庙去说明红军是过路北上,对宗教和寺庙采取保护政策,与大喇嘛谈得非常融洽。大喇嘛答应帮助红军,并派人到甘孜的寺庙传信,告诉那里的喇嘛不要逃避。7月2日,第二、六军团经过长途跋涉,从湘鄂川黔边界来到甘孜,与第四方面军胜利会师。这时,根据中共中央指示,第二、六军团和第三十二军组成红二方面军,以贺龙为总指挥,任弼时为政治委员,肖克为副总指挥,关向应为副政委。张国焘虽已于6月6日被迫取消第二“中央”,但并没有改变同中央对抗的立常在第二、四方面军领导人举行的甘孜会议上,朱德、任弼时、贺龙、刘伯承、关向应等经过坚决的斗争,终于迫使张国焘同意第二、四方面军一起北上与中共中央会合的行动方针,取消了他另立的“中央”。7月27日,中共中央批准成立西北局,以张国焘为书记,任弼时为副书记。

当时红军缺乏与骑兵作战的经验,为了过草地时与敌人的骑兵作战,奉朱德的指示,刘伯承到第二方面军讲打骑兵的战术。7月初的一天,第二方面军的干部集合在甘孜方面军司令部,肖克宣布了会议的主旨。广大干部,对于刘伯承多数是闻名而未谋面,今日见到了这位老成持重、从容大度的总参谋长,觉得与心目中的军事家形象非常吻合。在热烈的掌声中,刘伯承开始了他的战术报告,他说:“在我们今后的北进中及通过广大的草原地域时,必然会遇到敌人的骑兵。我们的指战员过去主要是习惯于森林、山地作战,很少甚至完全不了解骑兵,因此,很易于过分估量骑兵对于我们的危险性,遇见骑兵时,很易发生惊慌,以致受到不应有的损失。现在我们应来了解新的敌人和消灭他的最好的战术。”

接着,他详尽地讲述了对骑兵作战的四项基本要则:一要提高战胜敌人骑兵的信心,二要严格估计部队从准备到进入战斗的时间,三要经常研究和充分利用地形,四要利用各种武器在一定的距离上组成密集而有效的火力。

最后,他讲解了打骑兵的队形、追击、有组织的后移以及平时进行实际演习等问题。

在这以后,第二方面军广大指战员由于有了对付敌人骑兵的精神准备和战术训练,在遭到骑兵的几次袭击中都没有吃亏。

第二、四方面军会师后,任弼时和他的夫人陈琮英,对刘伯承非常关心。

当他们知道刘伯承早与前妻失去联系,伤残的身体又无人照顾时,就介绍汪荣华与刘伯承结婚。从此,这位1931年参加革命、从鄂豫皖长征到川陕、十九岁的红军女干部,就成了刘伯承的亲密战友和终生伴侣。

7月下旬,第二、四方面军由甘孜北上。刘伯承随第二方面军行动,任第二方面军红军大学校长。

驻防川北阻挡红军北上的是川军第二十九军。上年4月2日,蒋介石以“玩忽命令”“作战不力”,连失苍溪、阆中、南部、理番为由,手令:“兼川陕边防督办、第十二路总指挥、四川剿匪第三路总指挥、二十九军军长田颂尧,着即撤职查办。其副军长孙震辅助不力,记大过一次。著令孙震暂率二十九军,戴罪图功。”田颂尧、孙震受处分后,对蒋介石深怀不满。刘伯承探悉此情,于8月7日给孙震送去一函,内称:德操吾兄麾下:我军抗日北上,道出川边,接近贵防,而不克与吾兄晤谈,至为歉仄。昔者川军混战,吾辈时或并辔杀故,时或相对交绥,事迹虽是英勇,究属同室操戈。如留兹精力以抗击日本帝国主义及卖国贼,岂不较为荣幸,言念至此,想当同慨。日本并吞中国,蒋贼为其清道夫,中国北部已非我有。

举国血气之士,奠不相谋团结与之为敌。两广事变①其一斑也。现在伯南②出走香港,李(宗仁)白(崇禧)自治广西,实由于抗日组织团结不坚,使蒋贼得以遂其扫除黔王(家烈)之故技,西南将士可以前鉴。吾兄英俊卓绝,爱国有素,而又防接陕甘,毗邻红军。联盟抗日,形势顺利,此敝总司令所望于麾下相邀赞同,如吾兄一时不便为此,则甚盼互不侵犯,以保国防实力,切勿为蒋贼离间,自相残杀。临颖无任盼复之至。

孙震见信,作战行动更加消极,只是虚张声势,不与红军进行实际的对抗。

①又称“六一事变”。1936年6月1日,广东陈济棠和广西李宗仁、白崇禧通电北上抗日,企图出兵联合各地方势力与蒋介石争夺中央政权,后蒋介石以收买手段,使陈济棠部下的余汉谋及空军倒戈。陈济棠下野,李宗仁、白崇禧与蒋介石妥协。

②陈济棠字伯南。

第六节援西军司令员

1936年10月中旬,红军三大主力在甘肃会宁会师后,刘伯承率领第二方面军红军大学从甘肃成县向环县曲子镇转移。中间翻越一座大山时,遭敌机空袭,刘伯承和汪荣华都负了伤。警卫人员赶忙上前救护。刘伯承说:“没得要紧,闹革命,负伤是常事,哪有不流血的革命?红军就是从血泊里爬出来的。现在我们得想办法继续前进,停久了就危险。”刘伯承被弹片炸伤了臀部,失血较多。但一时既找不到担架,又无马匹,只好简单包扎一下,几个人搀扶着他慢慢走。汪荣华伤在小腿上,包扎了一下,也坚持跟着行军。

12月7日,中革军委进行了新的调整,以毛泽东、朱德、周恩来、张国焘、彭德怀、任弼时、贺龙7人组成主席团,毛泽东为主席。刘伯承被任命为军委委员、总参谋长、红军大学副校长。

还在10月下旬,为了打通与苏联的直接联系,占领宁夏,根据中革军委的命令,红四方面军总部率2.1万余人,从甘肃靖远县虎豹口西渡黄河,击溃了马步青骑兵第五师马禄旅的河防部队,节节向前推进。11月11日,中共中央及中革军委决定红四方面军河西部队改称西路军,任命陈昌浩为西路军军政委员会主席、徐向前为副主席。西路军将士英勇进击,连克古浪、永昌、山丹、临泽等城镇,到1937年1月,已打到高台县境。但孤军远征,消耗难以补充,又正逢冬季,给养、被装更为困难,一路上损失很大。国民党地方军阀马步芳、马步青唯恐自己的领地甘肃、青海有失,调集10余万兵力来围攻西路军。西路军将士浴血奋战,给敌人以重大杀伤,然而自己也损失惨重。至1937年1月底,全军仅剩下八九千人,退守到张掖县的倪家营子。

1937年2月27日,中革军委获悉西路军危急,决定组织援西军,准备前往援救。任命刘伯承为司令员,张浩为政治委员,下辖第四军、三十一军、二十八军、三十二军。刘伯承、张浩受命后,率所部集中到甘肃庆阳西南的镇原地区侍命。不久,奉命向西开进。

这时候,西路军在倪家营子一带与优势的国民党军连续苦战,终因弹尽粮绝,至3月中旬遭到失败。西路军的失败,使援西军的援救行动未能实现,援西军中止西进,在西峰、镇原、固原地域停留下来休整。

6月初,西路军幸存的一些将士,经过千辛万苦,陆续跑回来。他们得到了援西军政治部的热情接待。一天下午,刘伯承、张浩和政治部主任宋任穷来到招待所看望大家。刘伯承在热烈的掌声中讲话,他说:“同志们,你们辛苦啦。我代表党中央,代表毛主席、朱总司令、周副主席向同志们问好,热烈欢迎同志们归队。西路军的失败,使数以万计的优秀指战员牺牲了,使许多同志被敌人抓去了,他们受尽了人间的苦难与屈辱。可是,我们的同志们就在这样险恶的环境中,在十分困难的条件下,仍然采取了各种方法,坚持斗争。回来的同志,都冒着生命危险,才逃出敌人的魔掌,是好样的,是我们的好同志,是党的宝贵财富,组织上完全给予信任。”这一番话,说得大家热泪纵横,好象失散了的孩子又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一样。

6月14日,刘伯承亲自主持了西路军干部座谈会。参加座谈会的有军、帅、团各级领导干部和红四方面军机关于部。刘伯承仔细倾听大家的发言,并且亲笔作了记录。他特别注意发言中提到的西路军被俘或失散人员的下落,一一写入笔记本内,准备提供给中共中央进行营救。这些线索主要有:马禄手下有四五百人,韩起禄部有300多人,凉州有一批干部被押着修马路,甘州、凉州、兰州一带有不少人散失,还有女同志身强者有300多人到了青海。

与此同时,刘伯承、张浩领导援西军,开展了清算张国焘路线的斗争。

他们坚持以教育为主,不开批斗会,不采取简单的处分办法,而是大会小会作报告,与干部个别谈话,反复宣传《中共中央政治局关于张国焘错误的决定》,把张国焘的错误与第四方面军广大干部区别开来,一再强调:张国焘始终对于北上与中央会合是迟疑的,对于中央的路线的正确性,是不了解的。

对于西路军回归的人员,他们指示宋任穷主持的援西军审查委员会,迅速审查甄别,作出结论。除个别人之外,都很快恢复了党的生活,重新分配了工作。

7月12日,第四军写了《四、五、六三个月政治工作状况的报告》,总结反国焘战线斗争的经过,大体上反映了援西军清算国焘路线的情况。《报告》中说:“四军在党中央绝对正确路线领导与援西军首长指导的直接帮助之下,到达镇原之后,开始了反国焘路线的斗争??在经过了军第一次党的活动分子会议开始反国焘路线斗争之后,四军接着于4月7日举行第一次全军党代表大会,比较具体的联系到四军本身许多实际问题,这样进一步检查了国焘路线在四军的实质。到4月25日,又经过全援西军第二次党的活动分子会议,任政委①传达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的决议,更深刻、更彻底地揭发了国焘路线,同时又在部队中经过干部特别小组会议、团为单位党的活动分子会议、支部大会、小组会等的传达讨论,并联系实际工作的检查,在部队中不断的开展了一些具体斗争(如反单纯军事观点、本位主义、贪污腐化、农民意识、锦标主义等),把许多具体的错误观点、意识联系国焘路线,进行了一些党的原则理论教育。??其进步表现在:(一)对国焘路线的恶果有了深刻的认识;(二)认识到党中央路线的正确,对党中央与军委的信任提高了;(三)通过军事训练建立了正规化红军的基矗”在批判清算张国焘路线的基础上,刘伯承、张浩等团结教育了第四方面军广大指战员,为投入抗日战争作好了思想上和组织上的准备。

①指任弼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