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党胡宗南部在3月19日占领延安后,蒋介石得意忘形,21日致电嘉奖胡宗南,并授以二等大绶云摩勋章。5月15日,蒋介石在南京对其将校军官说:攻占延安,中共军队的“首脑部就无所寄托,只能随处流窜,即使他们还有广播宣传,但是任何人都不能和他发生联系,为此就绝对不能建立中心的力量了。”蒋介石对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夸口说:“到8月底或9月初,共产党人不是被消灭,就是将被驱往僻远的内地去。”国民党的宣传工具也大肆宣扬“陕北大捷”,声言“中共已成流寇”。胡宗南更是趾高气扬,认为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大功,又出捷报又开庆祝会,把西安的鞭炮燃放一空。他亲自给“有功人员”授奖章,委任了延安行政督察专员,还请人到内政部活动要把延安改名为宗南县。中共中央撤离延安后,经延川到清涧,在清涧枣林沟召开了政治局扩大会议。会议决定中央分成两套班子——由毛泽东、周恩来、任弼时代表中央,坚持在陕北指挥全国的解放战争;由刘少奇、朱德、董必武组成中央工作委员会,前往华北,进行中央委托的工作。随后,又以叶剑英为书记、杨尚昆为副书记,率中共中央及中央军委大部分工作人员,到晋西北地区,统筹中央后方工作。3月27日,毛泽东电告彭德怀:“中央决定在陕北不走。”中共中央和毛泽东留在陕北,彭德怀深知其份量:西北战场能否粉碎敌人的重点进攻,关系着解放战争的全局。他每到一地,住处尚未找好,即催促通信科迅速架设电台,同中央电台保持联系。部队准备行动或转移时,凡接到中央军委、毛泽东发来的注有“AAAA”或“AAAAC”的十万火急的电报,彭德怀就把译电员和警卫分队留下来,等到收完、译完之后才走。每次重要的战役战斗,他都及时向中央报告请示,认真执行中央和中央军委对野战军的指示。这样,陕北战场和中共中央意图息息相通,并与全国各战场紧密配合。中央留在陕北,陕北战场的胜负进退,都关系着中央的安全,牵动着亿万人民的心,并为中外所瞩目。彭德怀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中央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我,我要是指挥不好,犯了错误,那就是我彭德怀无能,对人民犯了罪,对不起中央的重托。又说:“带兵打仗是十分严肃而责任重大的事,稍一不慎就要死人,人命关天呀!”
中共中央在撤离延安时,预计敌占延安后必然非常骄横,指示西北野战兵团集中兵力打运动战,以一部兵力同敌军保持接触,诱敌深入,主力隐蔽延安东北方向待机。彭德怀和习仲勋将野战兵团主力集结延安东北的甘谷驿、青化砭地区,以第一纵队独一旅的二团二营在延安西北诱敌迷敌,并同敌人保持接触,佯作掩护主力撤退之势,诱敌主力上安塞。
胡宗南部在进占延安后忘乎所以,认为西北野战兵团“不堪一击”,已“仓惶北窜”,随即将其前进指挥所由洛川移至延安。除以一部兵力巩固所占领的交通线外,将主力集结延安附近,急于寻找野战兵团主力决战,妄想“肃清延水以北”共军,但却侦察不出野战兵团主力的动向。由于野战兵团的一部分兵力在延安西北的积极活动,边战边退,敌人误认为野战兵团主力向安塞方向撤退。随即以整编第一军的第一师、第九十师5个旅的兵力,由延安沿延河两岸向安塞前进。24日占领安塞。为保障其主力的侧翼安全,另以整编第二十七师之三十一旅(欠第九十一团),由临真镇向青化砭前进,建立据点。
3月21日晚,野战军电台截获并破译了胡宗南发给三十一旅的电报。彭德怀为抓住战机,不顾已是三更半夜,和习仲勋、张文舟、徐立清到作战值班室查看地图,分析研究敌情。在判明敌军动向后,彭德怀决心采取伏击战术,歼灭侧翼之敌三十一旅,打好撤离延安后的第一仗。
3月22日上午,彭德怀和习仲勋接连向中央军委报告:胡宗南21日令三十一旅经川口渡延水,进至青化砭筑工据守,限24日到达。“我军拟以伏击或乘其立足未稳彻底歼灭该敌”。同时令野战兵团各纵、旅于22日晚和23日拂晓前,按指定地点隐蔽集结,看好地形,并封锁消息。
彭德怀把部队部署于青化砭附近蟠龙川东西两侧及以北地区。第一纵队在川之西山,第二纵队和教导旅在川之东山,北面新四旅在青化砭东北。布成了对沿咸榆公路北进的敌军张开口的口袋阵。待敌后尾通过房家桥后束紧袋口,截断敌之退路,进行两侧夹击。另以独一旅为预备队,并监视安塞、延安方向之敌。为确保初战胜利,彭德怀和习仲勋、张文舟、徐立清及旅以上指挥员到青化砭四周察看地形,在现地分配战斗任务,具体部署了兵力。
青化砭贬位于延安东北50余里处,在一条40多里长南北走向的蟠龙川中。咸榆公路沿大川而上,穿过青化砭。公路两侧为连绵起伏的山地,便于隐蔽的部队出击,是打伏击的理想战场。观看地形后,指挥员们都佩服彭德怀的这个布阵。认为三十一旅只要钻进“口袋”,等待他们的只能是灭亡的命运。但这一带山地都是光秃秃的,不容易隐蔽好,彭德怀一再交代:“一定要注意隐蔽。敌人来了就不顾一切地杀下去!要突然,要猛,一鼓作气把敌人歼灭在这沟槽子的公路上。” 边说边挥手做出围歼的姿势。24日拂晓前,野战军各旅进入伏击阵地。当时陕北高原的山地尚未完全解冻,春寒料峭,冷气袭人。指战员们伏在冰冷的山岭上,紧握钢枪,严密注视着河川,随时准备出击。可是从天明等到下午5时未见敌军踪影。彭德怀命令各部于下午6时后撤出阵地体息。
指战员们埋伏了一天而敌人没来,预定的歼敌计划未能实现。这下子,议论纷纷。有些人耽心离延安这么近,会不会走漏了消息;有的人沉不住气,怀疑情报的可靠性。有的战士还说:准来?哪有那么准,敌人听你指挥啦!彭德怀了解了这些情绪,说:老根据地的群众是不会去向敌人告密的,情报也是不会错的。敌人是一定会来的。今天伏击不成不要紧,就当成咱们的一次演习。告诉大家要有耐心。他分析道:你们要掌握敌人的心理嘛!胡宗南虽然是个草包,但是他的主力由延安北上安塞之后,需要派兵保障其侧翼安全,这一点军事常识他还是有的,不然他怎么能捞一个陆军上将当呢?何况他有大炮、坦克,有汽车,又想捕捉我主力部队,这陕北唯一的一条公路,他能不走吗?所以说,他一定要来。
当晚,彭德怀和习仲勋向毛泽东和中央军委报告:敌三十一旅24日到达拐赤,停止前进,可能是待补粮食(按:事后得悉,三十一旅在川口宿营补给)。我们明日仍按原计划部署待伏三十一旅。同时电令各纵旅首长:“明日我军仍以伏击态势,按24日部署坚决执行伏击。必须耐心认真布置,勿因敌一二次不来而松懈战斗准备。”彭德怀再三强调:要严格做好伪装保密工作。3月25日凌晨4点左右,寒星闪烁,群山灰蒙。西北野战兵团主力进入原地区设伏。上午6时许,胡军第三十一旅由川口、拐赤沿公路向青化砭前进,其空中侦察和地面的火力搜索,都没有发现野战兵团的伏击部队。于是大模大样朝前走,机枪、小炮裹着枪衣、炮衣,还捆在驮子上。10时左右,其先头部队进至青化砭附近,后卫过了房家桥,整个行军纵队完全进入彭德怀布下的伏击圈内。在信号枪发过后,西北野战兵团按预定部署,在石绵羊沟紧紧封住袋口,拦头断尾,东西两侧部队以排山倒海之势,猛烈夹击敌人。迅速将敌压至不到7公里长,只有二三百米宽的川沟里。敌军首尾不能相顾,兵力尚未展开就完全丧失指挥,顷刻间乱作一团。经过1个多小时的激战,三十一旅直属队及九十二团2900余人全部被歼灭,旅长李纪云被俘。整个战斗打得非常快速,干脆利索,子弹消耗少,缴获多,当时被新华社称为“模范战例之一”。
战斗结束后,彭德怀兴奋地说:“敌人气势汹汹,可是在眼前这小小的战场上,我们以绝对优势兵力压倒了它。在具体战斗中,就得杀鸡用牛刀!”
彭德怀高度赞扬边区群众的作用,说:“古人写信,信封上写‘如瓶’两个字。边区群众对敌人真是守口如瓶,不是自己人就不给你说真话。青化砭这一仗,要不是在陕北,是很难打的。”青化砭之战是西北野战兵团撤离延安后,彭德怀依靠优越的群众条件和有利地形,彻底干净歼灭敌人的第一仗,既打击了胡宗南军的嚣张气焰,又振奋了西北野战兵团的斗志,提高了边区军民的胜利信心。
当蒋介石、胡宗南正起劲吹嘘攻占延安的“大胜利”之际,青化砭歼灭战给了胡宗南当头一个闷棍。他不敢吭声,总结教训是因兵力分散而被歼。西安绥署在其“得失检讨”中认为:三十一旅之所以被歼,一因兵力单薄,再因疏于搜索警戒,三因未走山地而专用川道,遇伏击不能立即占领高地作坚强之抵抗而使全军覆没,是为前车之鉴。于是采取其国防部制定的“方形战术”实行宽正面集团式的“滚筒”前进。队伍开进时集结几个旅为一路,数路并列,缩小间隔,互相策应。白天走山窜岭,轻易不下山沟,夜间露宿山头,构筑工事,稳扎稳进。认为这样既可以避免分散孤立而被歼,又可以找到西北野战兵团主力进行决战。彭德怀识破胡宗南的新战术,采取了相应的对策:组织小部队在敌兵团的前后左右不断进行袭扰,长时间的疲惫消耗敌人。野战军主力选择有利于机动的地点隐蔽,耐心等待敌人弱点暴露和兵力分散再行聚歼。彭德怀说,你大部队滚筒式一跃再跃,我就让你在滚动中推磨转圈,把你当小毛驴那样牵着走。
青化砭战斗后,胡宗南判断西北野战兵团主力在延安东北地区,即于3月25日令其整编第一军、第二十九军共11个旅,由安塞、延安、临真镇地区,兵分3路,经延长向延川、清涧地区前进,企图在这一线寻歼野战军主力。西安绥署命令:要“以主力由延川、清涧地区先切断黄河各渡口,尔后向左旋回包围匪军于瓦窑堡附近而歼灭之”。
3月26日,彭德怀向中央军委报告:“胡宗南目前寻我主力决战”。“我们拟顺应敌人企图,诱敌向东。以新四旅之两个营,宽正面位置于青化砭东及其东南,节节向延川方面抗击”。从3月29日至4月3日,敌人先后占领延川、清涧、瓦窑堡(子长)三城。但连连扑空,未找到西北野战兵团主力,其部队却被拖得疲惫不堪,给养也严重困难。
4月初,毛泽东给彭德怀、习仲勋来电提出:“我军歼击敌军必须采取正面及两翼三面埋伏之部署方能有效,青化砭打三十一旅即是三面埋伏之结果。”彭德怀认真思考电文意见,认为敌人已改变战法,重兵集团密集行动,我以不足3万的兵力,对挤成一团的8万敌军,既难包围,也难分割,因而我方也需改变战术。他同习仲勋等商量后,即向中央军委报告,说明自青化砭战斗后,敌异常谨慎。不走大道平川,专走小道山梁,不就房屋设营,多在山头露宿,不单独一路前进,而是数路并列,纵横三四十里以10个旅布成方阵,以致三面伏击己不可能,任何单面击敌均变成正面攻击。敌人此种小米碾子式的战法,减少了我各个歼敌的机会,须耐心长期地疲困他,消耗他,迫其分散,寻找弱点歼灭之。彭德怀的这个作战指导思想,为后来毛泽东提出的西北战场的作战方针作出了贡献。毛泽东对彭德怀的意见深为赞许,说,作为一个指挥员,就是要善于根据情况的变化,独立地作出决断。即给彭德怀、习仲勋回电:敌10个旅密集不好打,你们避免作战很对。数日内仍以隐蔽待机为宣。
彭德怀以少量兵力同敌人周旋,使胡宗南的数万军队,在延长、延川、清涧、子长一带兜了个大圈,处处扑空。敌军在陕北的千山万壑之间转了12天,“武装大游行”400余里,也不知西北野战兵团主力在何处。胡军士兵在无数山梁之间爬上爬下,睡野地、啃干粮,还经常挨游击队袭击,精疲力尽,士气沮丧。4月初,陈赓部在晋南展开强大攻势,晋南之敌告急。胡宗南不敢再北进转圈,便以整编第七十六师守备延川、清涧,以第一三五旅留守瓦窑堡,主力于4月5日南下蟠龙、青化砭集结补给。尔后,视情况变化再定下一步行动计划。
彭德怀乘敌主力南撤之机,于4月6日,在永坪地区对刘裁的整编第二十九军打了一次伏击,歼敌600多人后撤出战斗。这时,胡宗南判断西北野战兵团主力已转移到牡丹川(延安市)、李家川(子长县)地区,遂决定彻底“扫荡”牡丹川以北并摧毁我游击根据地。于是集中主力8个旅,分别由蟠龙、青化砭向西北方向移动,调一二五旅南下策应,企图“逐次扫荡牡丹川以北各山沟并向右回旋,会同瓦窑堡南下之一部包围匪军而歼灭之”。在瞬息万变的西北战场上,西安地下党组织发挥了重要作用。4月11日,中央军委收到西安来的情报:清涧敌第二十四旅1个团于本日调赴瓦窑堡。该团到后,一三五旅可能调动。中央军委当即将此情报电告彭德怀。
12日,野战兵团司令部查明董钊、刘裁两个整编军的主力,正由蟠龙、青化砭向西北方向移动。经对胡军调动情况的综合分析,判断敌一三五旅可能南下向其整编第二十九军靠拢。歼敌的机会已经到来,彭德怀决心来一个“虎口夺食”,在该旅同第二十九军会合前把它消灭掉。他预计这个旅沿瓦窑堡、蟠龙大道行动的可能性大,因其路程短,距敌主力近。为此,彭德怀部署第一纵队于蟋龙西北牡丹川、云山寺一线,坚决阻击敌8个旅,迟滞其北进;以第二纵队、教导旅、新四旅设伏于瓦窑堡以南,准备伏击一三五旅。根据4月12日敌军主力前进态势,显示一三五旅必经瓦窑堡、蟠龙大道南下。彭德怀当即决定,将南面进攻之敌主力吸引到蟠龙西北,把一三五旅歼灭于瓦窑堡以南。为了不暴露意图,他命令伏击部队让出一三五旅可能经过的高地,务必诱其就范。
4月13日,彭德怀在后四湾野战兵团司令部驻地召开旅以上干部会。会上他分析敌军态势及其企图,具体提出歼灭一三五旅的作战方案。他风趣地说:“敌人游行了十多天,寻找我军主力,到处扑空。他们认为这次找到了,急匆匆扑了过来。好吧,这次就答复他们的要求,就在这个地方来个虎口夺食。”边说边在地图上的羊马河一带划了一个圈。
接着,各纵、旅领导干部各抒己见,热烈讨论。普遍认为我军的兵力有限,将要两面作战,弄不好会遭到敌人夹击。彭德怀听完大家的意见,指出:这次羊马河战役必须将敌主力吸引于西,歼灭一三五旅于东。他特别强调两点:一是要坚决阻住南线敌军主力的进攻,不让它同一三五旅会合;一是要速战速决,不能拖延时间。否则敌人增援上来,不但不能歼灭一三五旅,我们自己还会陷于腹背受敌的境地。所以各部队都要好好配合,坚决打好这一仗。
在一切部署停当以后,已是深夜,窑洞外呼啸的冷风卷着沙土,不时钻了进来。彭德怀半躺在炕土,反复琢磨:全歼第一二五旅,关键在于能不能把敌军北上的8个旅拖住,不使其增援。他觉得有必要具体了解一下阻击地区的情况。于是起身走出窑洞,跨上马,带着随行人员,直奔第一纵队独一旅旅部,查看阻击地区地形和作战部署。他询问了独一旅旅长工尚荣关于阻击的准备情况后,指着地图上蟠龙西北的榆树赤子、云山寺、元子沟一线说:“你们一纵队今天就在这一线摆出一个决战的架势来,把敌人一大坨坨引过去。”“三五八旅已把第一军吸引向西,你们如能把二十九军阻在羊马河以南,歼灭一三五旅的任务就完成了一半。只要你们能坚持到下午两点钟,就算完成了任务。”王尚荣表示:再大的困难也保证完成任务。
佯装野战兵团主力的第一纵队,在“每天只让敌前进5至10里”的命令下,采取运动防御,积极顽强抗击。以两个旅的兵力拖住了董钊和刘勘两个军共8个旅的主力。坚守阵地的指战员高兴地说:敌人执行彭总命令的准确性与我们差不多!
胡宗南根据我抗击部队的坚强阵势,断定西北野战兵团主力在蟠龙以西地区,命令整编第一军和第二十九军猛进;同时命令一三五旅火速南下,以便围歼野战兵团主力。
4月14日8时,奉命迅速南下的胡军一三五旅离开瓦窑堡,沿瓦、蟠大道两侧高地逐山跃进。上午10时左右,同西北野战兵团担任诱敌之小部队接上了火。胡军且战且进,全部进入羊马河以北高地,被预先埋伏在这一地区的第二纵队和教导旅、新四旅包围。野战兵团形成了以4个旅围歼敌人1个旅的绝对优势。一三五旅前不能进,后不能退,急电胡宗南速派援兵解围。下午两点左右,彭德怀到前线的一个团指挥所,具体观察战斗进展情况。他看到二五九旅和独四旅打出去的炮弹净在敌群中开花,胡军象丧家犬一样乱跑瞎撞,连声赞扬:“打得好,打得好!”由于对敌情判断准确,部署周密,指挥果断,部队机动勇猛,至下午4时,全歼一三五旅4700余人,创西北战场歼敌一个整旅的先例。彭德怀得知敌代旅长麦宗禹己被俘,笑道:“这会儿就不需要他代理了!”
这时董钊、刘裁所率8个旅主力,正遭野战兵团第一纵队的顽强抗击,几乎是寸步难行。在野战兵团围歼一三五旅于前后李家滴哨、羊马河地区之际,胡军主力才进到瓦窑堡西南的南山、高山。南北对进的两部胡军,相距不及50余里,却再也“会合”不上了。
中共中央军委在接到彭德怀、习仲勋全歼一三五旅的报告后,向各战略区发出通报说:这一胜利证明,仅用边区现有兵力,不借任何外援,即可逐步解决胡军。证明忍耐等候,不骄不躁,可以寻得歼敌机会。望对全军将士传令嘉奖,并通令全边区军民开庆祝会,鼓励民心士气,继续歼敌。
4月15日,毛泽东致电彭德怀、习仲勋,根据前一段的作战经验,提出西北战场“蘑菇”战术的作战方针。指出:我之方针是继续过去办法,使敌达到十分疲劳和十分缺粮之程度。“将敌磨得精疲力竭,然后消灭之”。强调此种办法是最后战胜敌人必经之路。彭德怀说:我们贯彻毛主席的方针是采取不即不离,把敌人缠住,找准机会消灭它。他正确地解决了磨和打的关系,磨是为了消耗疲劳敌人,达到消灭敌人的目的。
国民党军进入边区后,很难搞到西北野战兵团行动的情报,成了聋子和瞎子。其部队行动主要根据空中侦察,往往主观推断。4月下旬,国民党军空中侦察,发现绥德、米脂以东黄河各渡口集中了一批船只,解放军多路小部队向绥德方向前进。敌军统帅部根据所获情报,断定共军主力正向绥德附近集结,准备东渡黄河。就命令胡宗南部迅速沿咸榆公路北进,又令驻榆林的邓宝珊部二十二军南下米脂、霞(佳)县策应,企图南北夹击,将野战军一举歼灭于霞县、吴堡地区,或逼野战军东渡黄河。胡宗南除以一六七旅旅部算一个团加一个保安总队,加强蟠龙的守备外,命刘裁、董钊率9个旅于4月26日从蟠龙、永坪分左右两路向北进犯。董、刘两军主力开始出动的当天,彭德怀、习仲勋即令有关部队派侦察队迅速查明敌军去向。次日19时,彭德怀和习仲勋向毛泽东报告:“董、刘两军27日15时进抵瓦市,有犯绥德模样”。“我野战军本日隐蔽于瓦市东南及西南,拟待敌进逼绥德时,围歼蟠龙之敌”。毛泽东复电:“计划甚好,让敌北进绥德或东进清涧时,然后再打蟠龙等地之敌。”
为了“调虎离山”,造成敌军错觉,彭德怀还“投敌所好”。以三五九旅一部,并从其他旅中各抽出一个排,配合绥德分区部队,扮演主力向北撤退,节节抗击敌人。沿途故意丢弃一些部队的臂章、符号、破旧鞋袜和衣物,制造假象,诱敌加快北上。延安东北的蟠龙镇,是胡宗南部集散的战役枢纽,前方补给基地,储存着大量军用物资。胡军每次“武装大游行”之后,就到这里进行补给。守敌一六七旅是蒋介石嫡系整编第一师的主力旅,装备精良,火力强。加上地方反动武装陕西人民自卫军第三总队,兵力近7000人。蟠龙是个小盆地,群山环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敌人利用蟋龙周围高地,修筑许多大、小地堡,组成地堡群,形成交叉火力网;环绕地堡群挖有宽、深各六七米的外壕。其东山主阵地集玉赤,更是工事坚固,明碉暗堡,星罗棋布。攻打蟠龙是西北战场第一次攻坚作战。彭德怀分析,野战兵团南下攻打蟠龙,敌军必然回援,但最快也要三四天才能到。必须抢在敌军之前攻下蟠龙。他在作战会上说:“最少我们有四天的攻击时间。但这是场攻坚战。如果说青化砭、羊马河两仗我们是吃了两块肥肉,那么,蟠龙这一仗我们要准备啃骨头,要切实做好攻坚、打硬仗的各项准备。”
当胡军摆成纵横几十里的“方阵”尾随野战兵团“主力”向北疾进时,彭德怀率领野司机关,就驻扎在敌“方阵”边的一个叫新庄的小山村里。侦察员和参谋不断送来十万火急的报告。这里同敌人仅隔几个山头,相距才1000米左右,随时都可能遭到敌人的袭击。司令部的人员都荷枪实弹,严密注视着敌人的行动,准备随时同敌人战斗。彭德怀说:“敌人怕我们打它的埋伏,是不敢下到山沟来的。”他若无其事,躺在土炕上,筹划着打击敌人的方案。当侦察员报告:敌人过去了。他从炕上一跃而下,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敌人向北,我们向南,各走各的路,各办各的事噢!”即命令队伍向蟠龙进发。
4月29日,彭德怀、习仲勋发出围攻蟠龙的作战部署。以一纵队、二纵队之独四旅及新四旅攻歼蟠龙守敌,三五九旅一部和教导旅分别阻击南北可能增援之敌。30日,野战兵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了敌人重兵把守的蟠龙镇。5月2日晚,进攻蟠龙的战斗打响。野战兵团缺少攻坚火炮,主要靠土工作业和爆破作业来摧毁敌人的坚固工事。从2日夜晚打到3日晨,只夺取了敌人的前沿据点,外壕不能通过,凡次攻击都未能奏效。西北野战兵团确实碰到了硬骨头。
这时,彭德怀下令停止攻击,巩固已得阵地,主力进行休整,发扬军事民主。各攻击部队召开连排干部会、战士会,讨论如何夺取主阵地,准备黄昏再攻。指战员纷纷献计献策,提出采用对壕作业逼近铁丝网、外壕和敌堡,攻击部队编组轮番佯攻,以消耗敌人火力等多种有效办法。根据这些建议,彭德怀调整了攻击部署,集中火力,改进战术,再次发起猛烈攻击。当天打下集玉赤,动摇了守敌。
在攻打蟠龙的紧张时刻,彭德怀及时同王震通电话说:“万一敌人想跑,不论从哪一个方向突围,都要坚决围歼,绝不能让跑掉一个人。”当部队报告,敌人开始向西山逃跑时,他马上致电第一纵队张宗逊、廖汉生:“现敌向核桃坪方向逃窜,必须堵击、截击、追击,务求彻底消灭。”彭德怀的意图很明确,就是力求全歼,不使一人漏网。
5月4日,野战兵团夺取了蟠龙之东山、北山主阵地,黄昏后从四周居高临下向蟠龙镇敌人猛攻。夜晚12时,蟠龙攻坚战胜利结束,全歼一六七旅6700余人,活捉了旅长李昆岗等。缴获夏季军服4万套,面粉1万余袋,子弹100余万发。
5月9日,当疲惫不堪的敌军主力从绥德赶到蟠龙时,街上已空无一人。5月8日,新华社记者在《评蟠龙大捷》一文中,写了一首打油诗,刻画胡宗南军的狼狈相:“胡蛮胡蛮不中用,延榆公路打不通;丢了蟠龙丢绥德,一趟游行两头空!官兵六千当俘虏,九个半旅象狗熊;害得榆林邓宝珊,不上不下半空中。”战斗结束后,彭德怀召集营以上干部,到集玉赤察看,研究敌人防御特点,对比前后凡次攻击的利弊,做实地战斗总结,以吸取经验教训,提高干部的指挥能力。
西北野战兵团在战斗中实行军事民主,发动指战员献计献策和及时总结战斗经验的做法,得到毛泽东的充分肯定,并给予很高的评价。1948年初,毛泽东曾对陈毅说:“你们要好好学习西北部队的民主作风,特别是战斗指挥上的民主。”陈毅也说:“这样的民主是正确的,适合打胜仗的要求。”1948年1月30日,毛泽东在其撰写的《军队内部的民主运动》一文中义提到:“此项军事民主,在陕北蟠龙战役和晋察冀石家庄战役中,都实行了,收到了极大效果。”第二天,毛泽东再次在一个批示中写道:“这些军队中的民主生活,有益无害,一切部队均应实行。”
撤离延安后一个半月内,西北野战兵团在敌强我弱、力量对比悬殊之下,接连取得了青化砭、羊马河、蟠龙三战三捷,歼敌11.4万余人,稳住了陕北战局,极大地鼓舞了我西北军民的胜利信心,为争取更大的胜利奠定了基础。彭德怀善于领会中央的战略意图和作战方针,准确掌握敌情,一再诱使敌军犯错误;充分利用陕北的有利地形和良好的群众条件,以“蘑菇”战术牵大吃小;善于集中兵力,巧设伏兵歼敌于运动中,或以攻坚手段歼灭孤立据点之敌,屡战屡胜。野战军指战员对彭德怀的指挥艺术高度信赖,说:这是老鹰抓小鸡,一次一个旅、两个旅,一个个地把敌人收拾千净。就连敌人也不能不承认彭德怀指挥之高明。刘裁曾对其一六五旅旅长李日基说:“彭德怀有实战经验,指挥相当谨慎,又非常灵活。”
5月14日黄昏,在安塞县真武洞举行了5万余军民参加的祝捷大会。从真武渠到山坡上,坐满了充满胜利喜悦的西北野战兵团指战员、民兵和四乡农民。周恩来、陆定一从百里外翻山越岭赶来参加。会上,周恩来代表中共中央祝贺西北军民的巨大胜利,并宣布了一个使人们更加激动的消息:党中央和毛泽东同志自从撤出延安后,一直留在陕北与边区军民共同奋斗!他号召边区军民下定决心,全部消灭胡宗南军队,收复延安,解放大西北。并同全国军民一道,将卖国的蒋家军全部消灭。
彭德怀检阅了主力部队和游击队,并在大会上讲话,说:我们有党中央、毛主席的直接领导,有兄弟解放区的配合;我们有广阔的良好的回旋地区,有边区人民的拥护和帮助,有忠实于人民解放事业的全体将士的艰苦努力。只要我们不犯错误,不骄傲,和人民团结一致,共同努力不懈,就能全部消灭蒋胡军,解放大西北。习仲勋也在会上讲了话。15日,大会在夜色苍茫中闭幕。与会者大大增强了消灭胡宗南集团的胜利信心。离开会场时,有的战士兴奋地说:现在是晚上开,明年一定要到延安开庆祝大会,到那时就是白天开啦!
3月中,趾高气扬地进占延安的胡宗南军,到5月初已连吃3个败仗,有的人感到情况不妙。原整编第二十九军参谋长文于一说:在陕北作战,补给困难,情报不灵,地形不利。“我们得不到老百姓的帮助,总是摸不到敌情,老打青光瞎子仗,致常坐失战机,并易为共军所乘”。整编第一师师长罗列在致胡宗南电中报告敌军损兵折将、人困马乏、士气低落的情景,说:“竟日行军,每于拂晓出发,黄昏入暮始克到达。夜则露宿,构工戒备,毫无休息。是以人则疲劳,马则困顿,伤落倒毙者日渐增多,战力消耗极剧。”“人马时致枵腹。故不特军纪日坏,且士气亦远非昔比。”胡宗南集团这支蒋介石的战略总预备队被拖在陕北,连遭沉重打击,被磨得精疲力竭,进退维谷,而蒋介石3个月解决西北问题的计划亦告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