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氏三兄弟》20.2 毛泽东与江青的婚姻


毛泽东与江青婚后不久,江青调动了工作,从鲁艺转到毛泽东办公室附近任军委档案秘书。他们还搬了家,由凤凰山迁到杨家岭的三间新窑洞里。窑洞在山脚下,砌上了石头,刷上白灰。前面是木结构,窗上糊纸,可以透进少量光线。门外有一小块碾压过的地,摆着简单的桌子、石凳。三间房分为起居室、毛泽东书房兼卧室、江青卧室。地上铺砖,桌椅是木料的,甚至没有油漆。房内没有电灯,没有自来水。婚后一段生活是比较平静和谐的,有材料说连“江青”的名字都是由毛泽东给起的。

1940年,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李讷诞生了。

转战陕北期间,江青对毛泽东还是很关心负责的,那时,她比较能接近群众,经常给工作人员剪头发,讲点文化科学知识,教教针线活等。江青喜欢打扮,也会打扮。转战陕北期间,她不再是长发披肩,而是梳成了两条小辫子。她的着装非常得体,总要显出娇好的身段才行。江青在处处表现自己的优点的同时,也不断暴露出她品质和性格上的缺点和弱点。如她的骄傲、风头欲和顽强的自我表现欲等等,这些都直接影响她和毛泽东的感情。

随着战争环境的改善,毛泽东和江青的婚姻生活开始出现一些微小的变化,两人的争吵有时也表面化了。1947年“三查”、“三整”运动开始后,有的同志反映江青在上海的历史有问题,江青获悉后,找毛泽东诉苦,抱怨有人在故意整她,希望毛泽东能替她说句话。毛泽东不答应,江青缠着不放。毛泽东严厉地说:“历史就是历史。既然你在上海那么革命,还要我讲什么话!”江青见毛泽东不帮她说话,恼羞成怒,便与他吵了起来。江青的无理取闹激怒了毛泽东,他朝江青吼道,“你给我滚出去!”

随着解放战争的顺利进行,夺取全国革命的胜利已是指日可待的事情,江青的思想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在陕北杨家岭时,生活条件艰苦,她只能讲究一下咸淡。后来条件好起来,能吃到猪肉和鸡,江青开始注意起饮食搭配,讲究起饮食结构起来了。比如毛泽东要吃红烧肉,江青便悄悄减少肥肉增加瘦肉,并把干青菜烧进去。对江青的做法毛泽东基本上能接受但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江青在自己注意改变饮食结构的同时,也竭力想影响毛泽东,毛泽东喜欢吃辣的、咸的菜肴,但江青反对,终于江青和毛泽东在饮食问题上闹起了矛盾。毛泽东对江青说:“吃不到一起可以分开,今后你吃你的,我吃我的,我的事不用你管。”

在饮食问题上,毛泽东与江青有分歧;在作息上,两人也有不同。毛泽东极少按大自然的规律起居,而江青却是按时作息,其结果常常是睡觉了,毛泽东还在办公;江青起床了,毛泽东刚吃“晚饭”,所有这些均直接影响两人之间的关系。在为人处世上,毛泽东和江青也有差异。江青喜欢嘀咕人,火上加油的事经常干。毛泽东对谁发火,江青嘀咕谁;毛泽东对什么事不满,她就跟着嘀咕什么事。为此事,毛泽东特地提醒江青:“你这个人哪,跟谁也合不起来!”“你跟什么人也搞不到一起,你这个人就是到处树敌。”毛泽东曾告诉身边的工作中说:“江青是刀子嘴,是非窝,尽伤人。等我死后,人家非得把她整死!”①于是他们夫妻俩的矛盾已经公开化。毛泽东在女儿李敏面前曾流露出对江青的极为不满来,他说离婚该找那个部门呢?他沉默了好半天,又对女儿讲:“我们家有左、中、右三派,我和你是属于一派。”

李敏听了这话,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爸爸太理解她了。因为家庭人口不多,只有李讷和她。显然左、中、右的分法也是有所指的。

毛泽东紧紧把女儿李敏搂在怀里,为她揩去了眼泪。然而李敏知道爸爸内心的痛苦。一个伟人也有情感,也有七情六欲,也有难言之苦。

从中不难看出,毛泽东逝世前两三年内“背负青天朝下看”的那个思绪之鸟的翅膀,扇动得并不轻松……

如此情调,我们甚至可以想像得出毛泽东在细听的时候,斜躺在床上闭目遐想的情态。悲壮和忧思,正好交织出他迟暮之年的独特心曲。

光是听读,似乎还不够味,还不能排遣胸中块垒。他想听曲子。于是,文化部抽调岳美缇、蔡瑶铣、李炳淑、李元华、杨春霞等京昆演员和歌唱演员,以及刘德海、王范弟、闵惠芬、张晓辉等民乐演奏家,为毛泽东录制配乐演唱的古诗词。由于响彻中南海红墙外面的声音是“万寿无疆”,人们根本不知道毛泽东已重病缠身,故这项工作是在极其秘密状态下进行的,甚至连参加者都不知道这项特殊任务的目的何在。在录制完成的磁带纸盒上,印制着毛泽东的一句语录:“努力学习广播,为全中国人民和全世界人民服务”。实为掩人耳目之所为也。

所录作品,多为沉雄悲壮的风格,如岳飞的《满江红》、陈亮的《念奴娇·登多景楼》、辛弃疾的《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张元翰的《贺新郎·送胡邦衡待制赴新州》等等。再就是悲秋伤春和别情离意的缠绵悱恻之作,如蔡文姬的《胡笳十八拍》、白居易的《琵琶行》、洪浩的《江梅引·忆江梅》、秦观的《鹊桥仙》等。想来,这些篇目都是毛泽东自己圈定的。

其中,他平时最爱听的南宋张元翰的《贺新郎·送胡邦衡待制赴新州》全词为:

梦绕神州路,
怅秋风,
连营画角,
故宫《离黍》。
底事昆仑倾砥柱,
九地黄流乱注?
聚万落千村狐兔。
天意从来高难问,
况人情老易悲难诉。
更南浦,
送君去。
凉生岸柳催残暑。
耿斜河,
疏星淡月,
断云微渡。
万里江山知何处?
回首对床夜语。
雁不到,
书成谁与?
目尽青天怀今古,
肯儿曹,
恩怨相尔汝?
举大白,
听《金缕》。

“天意从来高难问,况人情老易悲难诉”。“雁不到,书成谁与”?古人的感慨里,传达着何等的无奈?毛泽东的共鸣中,传达着何等的信息?据身边的工作人员回忆,1975年4月,在中国共产党的建党元老董必武逝世那一天,他整天都在听这首词,不时地拍床击节,随乐咏叹。不久,又让演唱人员重新录制,说是最后两句太伤感了,改唱为“君且去,休回顾”。

或许是出于同一种心曲,这年的7月,他在接受摘除白内障手术的时候,特意让工作人员播放岳美缇演唱的岳飞的《满江红》,在仰天长啸、壮怀激烈的歌曲声中被送上手术台,被送下手术台。

红墙外面的人们自然不很清楚,他们心目中这位神圣诗人的思绪之鸟———是飞向历史,还是飞向未来?是飞向政治,还是飞向人生?是飞向思想,还是飞向感情?是飞向社会还是飞向个人?

不过,在毛泽东走向他生命尽头的最后一年,人们还是捕捉到了一些信息。

1976年元旦,毛泽东以一个诗人的身份作了最后一次不凡的亮相。

1975年除夕的夜晚,他在中南海里那间堆满线装书的书房里会见了来自大洋彼岸的两个年轻人,他们是美国前总统尼克松的女儿和女婿,谈的却是哲学性的话题。这两个在西方文明背景下长大的年轻人走出户外后的体会是:“十里之外就能够呼吸到毛泽东的个性。”

与这个消息在元旦这天一同播发的,还有毛泽东写于1965年的两首词:《水调歌头·重上井冈山》和《念奴娇·鸟儿问答》。

直到这年9月毛泽东逝世前,如果文化界还有什么共识一致的盛事的话,恐怕就是学习体会这两首词的全国性热潮了……

不管情愿不情愿,当时人们总是要努力去跟上毛泽东的思路,文化人则通过这两首词,采用各种形式同他对话。毛泽东当时决定发表这两首旧作,其意似乎也不难体会。一首回述革命战争的历史,赞扬今天的变化;一首直通通地嘲弄和批判“现代修正主义”。一首的内容让毛泽东最引以为自豪,一首的内容则是他晚年最为担忧的大事。两情交错,化着一股似乎是最后一搏的激情,就是他在两首词的结尾处最想告诉人们的:“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试看天地翻覆。”

人们如何登攀,天地如何翻覆,未加细说,也难以细说。他深知对“文革”拥护的不多,反对的不少,甚至对自己百年之后的整个政局的走向也没有多大把握,还忧虑出现“腥风血雨”的气息。无论如何,自己是无能为力了,也看不到了。就像他在10年前发动“文革”时写的那首《七律·有所思》里透露的那样:“凭阑静听潇潇雨,故国人民有所思。”

让人伤感,让人深思之事一个接着一个。就在毛泽东发表两首词作几天后,开国元勋,做了27年总理,当时在党内位居第二的周恩来也撒手人寰了。眼见几十年的战友一个个离世而去,万端思绪,涌上心头。接着是“故国人民有所思”,在4月间发生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人民群众自发地聚集在天安门大规模地悼念周恩来,并且用毛泽东习惯的方式———诗词,来表达他们的“所思”(如今讲当代文学史,“天安门诗词”已经是一个专有概念,成为不可不讲的一页)。

对天安门这场悼念活动,无论从哪个角度讲,毛泽东都是出乎意外并且极不愿意它发生。当他从送上来的材料中,读到“欲悲闹鬼叫,我哭豺狼笑。洒血祭雄杰,扬眉剑出鞘”这样的诗句的时候,大概已经体会到中国的大地已经拥有两种势不两立的力量,感觉到自己百年之后两种势力终究要有一番较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