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大帝》第33章 兄妹相遇


只见襄阳城头之上刀光一闪,张玉哎呀一声,合上了二目,耳听啪一声一颗人头落在了自己的面前。张玉上前抱住人头便嚎陶大哭。刘伯温急忙上前解劝:“张元帅且莫悲伤,你仔细看看那是谁的人头?”张玉说:“老母为国捐躯,焉能有错。”刘伯温说:“你再细细地端详端详。”张玉把人头托起,定睛一看,啊!?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这颗人头却是襄阳王的。张玉抬头一望,自己的母亲、妻子、孩子安然无恙。又见华云龙、江中子俩人手持利剑,立于城头。心中更加纳闷。

书中暗表,华云龙兄弟二人是襄阳王府的中军,他们两人不但跟张玉不错,而且很早以前就跟刘伯温相识。刘伯温几次进襄阳暗中为朱元璋奔波联系,都是住在他们家里。他们兄弟二人出身贫苦,都有一身武艺,为人正直,对元朝不满。后来受刘伯温指派,进王府当差,实际是到王府卧底的。初到时,是在张玉帐下当中军,兄弟二人和张玉很投缘,成为元帅心腹之人。因此,当襄阳王要选拔两名中军时,张元帅就将华氏兄弟推荐了去。王爷一见二人,仪表堂堂,威风凛凛,甚是见爱;又看了看二人武艺也是不错,便留在了身边。从此二人就留在了王府里。刘伯温从他们那里掌握了襄阳王府的所有机密;也通过他们结识了襄阳王府的一些将官。刘伯温经常出入襄阳城,常对他们讲:“襄阳城是军家必争之地,不久英雄们要在此聚会,你们二人可以从中帮忙。”

华氏兄弟进王府以后,凭着他们办事认真,主持正义,深得王府上下人的喜爱。他们结交了不少朋友,王府、帅府都有他们的结拜兄弟。襄阳王对他们也很信任。前不久他们在襄阳王面前保举了自己的师弟江中子。江中子手使一条亮银棍,有万夫不当之勇。有一天他们把江中子带进王府,襄阳王一看就喜欢上了。只见他身高不足九尺,细腰扎臂,面如满月,两道细眉斜插入鬓,一双朗目皂白分明,鼻直口方,英俊非凡,出奇的是印堂当中长着一个白色肉佛手,有杏核大小,远看好像一只佛手果一样。头戴素白缎子扎巾,身披白缎子英雄氅,上绣百蝶争芳,粉红色的中衣,足蹬薄底快靴。说起话来,口齿伶俐,对答如流。襄阳王一见江中于就想起了自己的三女儿吉花郡主来了。女儿已是二十一岁的人了,但尚未婚配。多少王公大臣的公子少爷前来求婚,她从未点过头,我为了小女儿的婚事总是终日操心。今天见这个江中子,长得英俊,如果武艺也精通,就将他招为郡马,既了却了我一桩心事,又为我添了一员虎将。襄阳王想到这里,满面含笑地问道:“江中于,你家住哪里?父母做何生意?弟兄几人?可曾婚配?”江中子答道:“小人自幼父母双亡,上无长兄,下无幼弟,只我孤身一人,四海为家,尚未婚配。”襄阳王一听这个事可真巧。“江中子,今日你先在馆驿休息,明日早晨本王在王府演武厅要看看你的弓马武艺,到那时再量才录用,你看如何?”江中子应声:“草民遵命。”襄阳王退了殿,吃完了晚饭,把吉花郡主找来。襄阳王的两只眼睛乐得眯成了两道缝,说:“吉花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乃人之常情,古往今来,家家如此,为父有意为你招一东床,不知你可愿意?”吉花闻听一笑:“爹爹为女儿操劳,儿感激不尽,但不知您提的他是何人?”襄阳王说:“是一个新来的壮士叫江中子,此人仪表非凡,为父有意将你许配他为妻,就是还不知道他的武艺如何?明早让他在演武厅献艺,你可在屏风后面偷看;你若中意,你派丫环给我送杯香茶,为父我就当面许亲,将他招婿;你若不如意就不要作声,为父再另作打算。”郡主点头答应,各自回房。

次日清晨,吉花郡主梳妆已毕,带着贴心的丫环春桃来到演武厅的屏风后面,偷偷地往外观看:只见那江中子神采奕奕,气宇轩昂,确有英雄气概。吉花郡主从心眼里喜欢这个江中子。那江中子连射三箭,箭箭得中红心。然后又拉开了架式练了一趟棍,这条亮银棍上下翻飞,只见银光不见人,看得众人目瞪口呆。有诗为证:

棍起朝天惊玉皇,棍落点地震阎王;
上打泰山压头顶,下打蛟龙闹长江;
左扫乌龙盘玉柱,右扫猛虎跃山岗;
八八六十四解数,方见小将棍法强。

郡主看了满心欢喜:“丫环,快给你家王爷送香茶去。”丫环春桃答应一声,捧茶上殿。襄阳王见丫环送上香茶,知道女儿已然中意,不由得哈哈大笑:“来呀,叫那江中子快来见我。”有人喊下去,江中子将棍收住,脸不红气不喘,上殿给王爷施礼。襄阳王说:“免礼平身,江将军,本王今有一事要与将军相商。”江中子赶紧打躬答道:“请王爷吩咐。”襄阳王说:“我有一小女,尚未婚配,本王喜爱你武艺精通,人品出众。今天当着满朝文武,招你为东床郡马,选择吉日,就给你们夫妻完婚。婚后你夫妇可同去大都见驾,万岁定能大大地封你官职。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郡马啦!”江中子一听当时就愣了,心说:我是来王府同师哥们卧底的,怎么能招郡马呢?他看了看华云龙、华云虎,把头低下没敢答应。襄阳王一见江中子面带难色、没有答声,赶忙问道:“本王有意招你为东床郡马,你为何迟迟不答?”这时华云虎在旁边一看,可了不得了,暗说:好兄弟你怎么不说话呀?要伤了他的面子,可就坏事了。他心中着急,还没等江中子张嘴,他抢着说:“中子兄弟你还不赶快谢过王爷。啊,王爷,他不是不应,而是因为头上没有半点功名,又无家无业,怕的是配不上三郡主。”襄阳王说:“这有何妨,他与我女儿结了婚就是二品郡马了,况且万岁还得封官哪,又何愁功名不成呢?我看今日即是吉日良辰,就叫他夫妻拜堂成亲吧。”这一来闹得华云虎也没说的了,只好站在一旁。襄阳王吩咐人打扫王府清心楼作为洞房。叫江中子沐浴更衣,等待完婚。这事早有人去告知了郡主,郡主一听打心里那么高兴,急急忙忙梳妆打扮。刚刚整理完毕,只见门帘一挑,从外边走进来一位妇人,年纪在四十多岁,端庄稳重,素衣素裙,满面愁容。吉花一见是奶娘张氏,急忙下拜:“女儿这厢有礼了。”张氏并不还礼,坐在床上说:“吉花呀,你快叫她们都退下去,娘有话要对你说。”吉花一见奶娘脸色不对,料定有事,答应一声,对丫环们说:“你们先出去一会,我和奶娘商量点事。”大家转身出去,吉花说:“娘,有什么事您就说吧。”张氏眼圈一红,眼泪下来了:“吉花,我听人说王爷给你定了亲,今天就要拜花堂了。”郡主点了点头:“娘,那郡马孩儿也看了。”张氏说:“不但你看了,我也看了,我要不看见他还不来找你呢。你知道那江中子他是谁吗?”吉花一听愣了:“娘,莫非你认识他?”张氏说:“我怎么不认识呢?你可千万不能和他结亲哪!”吉花更是莫名其妙了:“娘,为了什么呢?”张氏说:“因为……因为他是你的亲哥哥……”这一句话惊得郡主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半天说不出话来,真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娘,他……他……怎么会是我亲哥哥呢?”张氏说:“孩子,有件事在娘心里藏了二十来年,今天不能不对你说了。娘我十七岁被强盗霸占,我不愿意终身为贼妻,只想一死了事,一狠心就跳了江。不想在江面上有一对打鱼的夫妇救了我的命。那渔夫姓项名项三元,妻子尤氏,还有一个小男孩儿,名叫玉春,小名叫佛手,年方四岁。举家三口终日在船上过活。他们将我救活了,我见他夫妻对我一片真心,就和他们说了实话。他们对我的遭遇甚是同情,见我一个孤身女人又没有别的出路,就让我和他们在一起度日,我与那尤氏结为姐妹,生死与共。我们四个人在船上靠打鱼为生,日子过得倒也不错。可谁知好景不长,那一天项家姐夫从江里打捞上来了一个大金盆,正好被查河总办府里的一个叫范三的小子看见了,硬说项家姐夫偷了沈万三家的聚宝盆,把他抓走了,从那时起他一直未归。后来听人说是把项三元活活的打死了。此时尤氏姐姐已身怀有孕,丈夫被打死的凶信传来,她终日啼哭,因为过于伤悲乃致早产,生下了一个小女孩儿。我们姐儿俩就拉扯着两个孩子,以打鱼为生。走遍襄阳各地官府,前去告范三,要给那死去的项家姐夫报仇雪恨。因为那范三是沈万三家的教师爷,所以没人敢惹,这状始终也没告成。有一天我们正在江上打鱼,只见上游开来一只大船,听人们说那是襄阳王在江面上游江玩景的。我与尤氏姐姐壮了壮胆子,把我们的船只靠近了襄阳王的大船,也是姐姐接捺不住心中的悲痛,不顾一切地站在船头上高喊:“冤枉!”谁料想,此事被沈万三得知。他在襄阳王面前说姐姐无理取闹,惊扰王驾。襄阳王闻听动怒,派官员跳上我们的小船。不由分说硬把玉春儿和可怜的大姐踢下江去。当时有很多鱼民打捞,也未见踪影。扔下我既不会打鱼,也不会使船,只好拉扯着姐姐的女儿给人家做些个绣活。有一次,我为襄阳王府的王妃做了一套绣活,王妃见了十分高兴,便传我进府领赏。我带着大姐的小女儿进府参见王妃,谁知王妃一见这个小女孩长得俊秀伶俐,非常喜爱。王妃说:‘反正这孩子也没了爹娘,你就把她给我们吧,她就算是我们的三女儿,你也留在府中照顾她。’从此这个孩子改名叫吉花,就是郡主你。二十年来我没离开过你一步,为了给项家留个后代,为了给死去的姐姐报仇,我是历尽了千辛万苦哇!”吉花听到这儿再也忍不住了,倒身扑到娘的怀里,放声大哭,说:“娘,这些事您为什么不早说呢?”张氏说:“孩儿呀,咱们居住襄阳王府之中,耳目甚多,你又年纪小,倘若走漏了一点风声,你我母女就全完了。咱们一死倒是小事,谁还能给你的爹娘报仇哇?再者说你要有个差错,我也对不起死去的尤氏姐姐呀!今天,这些话不说不行了。方才我听说王爷给你招了郡马并要今夜完婚,就到前边去看了看那位新姑爷,我一看他就是你二十年前被踢落水的哥哥项玉春。”姑娘闻听,问道:“这个事怎么这么巧呢?娘,都二十年了,您怎么还能认识他呀?”张氏说:“二百年他也变不了,最好认的是在他印堂当中长着一个小肉揪儿,形状很像佛手,所以小时候就给他起名叫王佛手。因为你的左背上长着五个小黄肉揪儿,状似荷花一般,故而你娘给你起名叫金莲花。你们兄妹二人一个是玉佛手,一个是金莲花。娘怎么会不认识呢?刚才在前厅,我看见了他真是又惊又喜,喜的是:项玉春还在阳世;惊的是你们亲兄妹竟定下了婚姻,我若不去看他,岂不坏了大事?所以我赶紧前来告诉你这前后之事。”吉花听了张氏的诉说,噗通双膝跪下,说了声:“母亲二十年来庇护之恩实难答报,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亲娘。”张氏急忙用手搀起姑娘说:“孩子,快快起来,事情紧迫,咱们得想个办法。”吉花起身说:“娘啊,依我看,咱们还得不露声色,在这里等待时机,为我父母报仇。”“今天这事怎么办呢?”吉花说:“这件事由我来办理。过一会我把襄阳王请到后边来,就说我还没准备齐全不能拜堂,跟他商量明年结亲,把日子往后拖拖。然后我再想办法去见我哥哥,让他的心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咱们大家拧成一股绳就好办了。”张氏说:“好,那你就去请襄阳王吧,千万要沉着,别露出半点马脚来。”吉花说:“您就放心吧。”娘儿俩正在说话,忽然丫环春桃跑进屋来说:“郡主,大事不好了!”“何事惊慌?”“我们郡马爷刚刚梳洗完毕,忽然得了急病,紧咬牙关,人事不知。不管是谁叫,他也是一言不发,病得还挺重。今天拜不成堂了,您看怎么办?”吉花闻报大吃一惊,暗说道:哎呀,我哥哥得的这是什么病啊?怎么这么急呀?他倘若有个一差二错,可怎么办哪?“春桃,你赶快给我更换衣服,我要前去探望。”丫环春桃毫不怠慢,赶紧伺候郡主换了衣服。吉花望着张氏使了个眼色:“母亲您先到后边休息去吧,我去去就来。”张氏明白姑娘的意思,转身回房去了。

吉花带着丫环春桃、秋菊来到了清心楼下,问门口的书童:“郡马的病体可曾见轻?”书童噘着嘴说:“我也不知道他是轻是重,只是昏迷不醒,不吃不喝,一句话也不说。华云龙将军正在给他看病。”郡主说:“你上去禀报一声,就说本宫前来探病。”书童答应一声上楼去报告。其实江中子根本没病,他是因为推脱不了婚姻,没办法才装病的。他想的是:襄阳王说句话跟圣旨一样,无人敢驳。他让拜堂就得拜堂,可是今天这洞房花烛,我又该怎样对待郡主呢?我是帮兄报仇来杀古伦铁木耳的,我要与她和好真成了夫妻,将来我还怎么杀他爸爸呀?干脆,先装病吧,拖几天再想办法。主意拿定,他乘换衣服的时候,突然哎呀一声,躺在床上一言不发,谁叫他也不说话。这样一来,在府内可就传开了,都说郡马没拜堂就病得连话都不会说了。有的就说:“他是没福。”有的说:“他是中了邪。”也有的说:“他妨家。”还有的为他担心。这件事只有华云龙、华云虎明白,江中子是为了拒亲才不得不如此。华云龙假意探病来和兄弟商量对策。江中子一看师哥来了,当时就蹦起来了:“哥哥,这个罪我可受不了,不如把老匹夫快杀掉就得了,这装病得装到哪年去呀?饿也得把我饿死呀!快想办法吧,要这样下去我可不干了!”华云龙一听笑了:“兄弟,你这心眼大实了,为了不沾郡主的边就装病。事已到此,我看这出戏就这样唱下去。今天过去到明天,你就跟襄阳王说,大病初愈,不便成婚,要他推迟婚期。他若答应就推到明年结亲,等不到明年咱们就把襄阳王宰了,那亲事也就算完了。他说拜堂你就拜,先结了亲再说。反正三郡主这姑娘也不错,到时候咱们也有的说的。”江中子说:“我可不干……”哥儿俩正说着,楼梯一响,江中子赶紧钻进了被窝,华云龙摸着他的手腕假装看脉。书童进来,也没看出什么来。华云龙问:“你有事吗?”“启禀华将军,三郡主带丫环前来探病。”华云龙心里一惊。被窝里的江中子吓坏了,心里说:我的妈呀,这个郡主怎么这么大的脸哪?还没拜堂呢,她倒先找上门来了,这可叫我怎么办呢?急得他不知如何是好。他不敢说话,怕书童听见,只好偷着捅华云龙,意思是:师哥,你快把她支走,我不能见她。华云龙知道兄弟的意思,对就书童说:“谢谢郡主的美意,但因我兄弟病体太重,不能相见,等他病好之后,再去回拜也就是了。”书童下楼来回报了郡主。吉花一听心想,不见还行,我兄妹分别已经二十年了,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个机会,能不见面吗?吉花说:“因为他有病不会说话,我才来探病,他若是好着,我还来干什么呀?春桃带路,我们去看看。”说着话,主仆往楼上就走。书童也不敢拦挡。楼梯一响,江中子说:“哥哥快去看看,又有人来了。”华云龙赶紧起身一看,原来郡主带丫环上来了。他赶忙上前施礼:“郡主一向可好。”吉花用袖一样:“免礼,退下。”华云龙不敢久停,转身下楼去了。

吉花心急似箭,快步走进了楼门,瞧见床上躺着的胞兄蒙着被,也不知他的病体如何?此时此刻吉花郡主心乱如麻,还不能让春桃、秋菊她们看出什么来。勉强坐在一旁定了定神儿,问道:“江将军,你的病势怎样了?”江中子暗想:你管得着吗?要不是你,我还不至于装病呢,你可别怪我没礼貌,反正我是不能理你呀!他紧闭双眼还是一声不吭。吉花问了两声不见回答,心里更是焦急,可是又无法上前接近。忽然她眉头一皱,吩咐一声:“春桃,你回楼去将我那小木箱取来,那里有金丹妙药。秋菊,你到后花园去取一碗无根水来,我好给郡马治病。”两个人答应一声都出去了。这回江中子更害怕了,心里话。她怎么把两个丫环都支走了?光剩下我们俩人了,这可怎么办哪?他正着急呢,只听见那郡主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已经到了自己的跟前,吓得他心里咚咚直跳。那吉花轻轻地掀开了他的被窝,只见那江中子二目紧闭,牙关紧咬,浑身微微地颤抖,汗珠顺着鬓角往下直流。吉花吓坏了,心想哥哥的病不定有多重呢。她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江中子的头。这下江中子可不干了:这个郡主一定不是个好姑娘,男女授受不亲哪,她干吗又掀被窝,又摸头的?不行,我宁可一死也不受她的羞辱。想罢他把被窝一撩,噌的一声坐了起来,把眼一瞪:“你这个水性女子,真是无礼!”他这一来,倒把个吉花闹愣了:这个病人怎么这么大的精神呀,火气还不小啊!眼珠子瞪得跟豆包一样,要打架是怎么着。这哪像个有病的样子呀?吉花心里可就起了怀疑:“江将军,难道你的病好了?”江中子怒气未息,一句好话也没有:“好与不好与你无关,你赶快下楼去吧!”吉花一听心说:我这个哥哥可真有点不通情理,我好心好意地前来探病,他怎么怒目横眉地对待我呀?还没说两句话他就撵上了。“江将军,难道是我得罪了你,为什么非要撵我不可呢?”江中子说:“我是男儿,你是女子,你在我的楼上多有不便,请你快快下去吧。”听完这句话,吉花才明白:原来他拿我真当郡主了。咳,这真是阴错阳差,也怪我事先没把实话对他说明,就去摸他的头,他现在不知道我是他的亲妹妹,当然就会误解了。由此可见我胞兄是一个不畏强暴、不贪恋酒色的正人君子,干脆把事情都跟他说了吧。吉花心中高兴,满面赔笑:“江将军,我今天来到你的清心楼上,并不是来和你求亲的。我是有件事要踉你打听打听,我要问问江将军你究竟姓什么叫什么?”江中子一听,没好气地说:“这叫什么话呀?江将军姓江呗,这还有错吗?”吉花说:“我问你的本姓姓什么,你从小就姓江吗?”这一问,江中子可直眼了:我小的时候姓什么我也不知道哇。我听师父说他从江水中把我救出来时问我姓名,我只记得小时候父母都叫我小佛手,那时我还很小,更不知道我的大名叫什么。听郡主这一问,好像她知道一点来头似的。嗯,我得问问她:“郡主,你问我这个干什么呢?”吉花说:“自然有我的用意,再跟你打听一个人?”“你打听谁呀?”“我打听的这个人他的小名叫佛手。”江中子更纳闷了:我的小名她怎么会知道的呢?不由得脸一红,说:“你打听他干什么呢?”青花说:“我与他沾点亲,这么些年了一直没有找到他的下落,今天见着你,我才想起了他,但愿你能帮我找着他。”江中子说:“要是那样的话,你就别找了,我小名就叫佛手。”吉花说:“当真如此吗?”江中子说:“那还有错吗?”吉花说:“我找的那个佛手可不姓江啊。”江中子说:“其实我也不姓江,这江中子是我师父给起的名字。实不相瞒,我是姓我师父家的姓。”吉花听到这里,不由得眼圈一红,说:“如此说来,你当真就是我的亲哥哥了?”江中子一听更糊涂了:“你是襄阳王的三郡主,我是个平平常常的老百姓,我怎么会是你亲哥哥呢?”吉花站起身到楼门那儿瞧了瞧没有人来,转过身来把自己家的遭遇简单地叙说一遍。江中子听罢,泪流满面:“妹妹,怎么知道我是你哥哥的?”吉花说:“今天你来王府招了郡马,奶娘在看你的时候,发现了你印堂当中的佛手,断定你是我的亲哥哥,所以才把这隐瞒了二十年的事情告诉了我。我听了之后心急如火,正想设法推迟婚期,就听丫环说你得了急病,我闻讯坐卧不安,为此才来到清心楼。一来探望你的病体,二来是想找机会,把这些事情告诉你,你我兄妹好得以相认。为了咱们兄妹说话方便,我才把丫环支走。哥哥呀,这就是我到这儿来的原因。”江中子听了这些话,心中像刀绞一般:“哎呀,我的苦命的妹妹呀,想不到咱们兄妹还能在这见面啊。”吉花说:“哥哥,你怎样来到襄阳了,又为什么进了王府?”江中子说:“说来话长,这些年来,多亏了我师父江戈标。他老人家不但救了我的命,还教给我文武学业。我把师父养老送终之后,就来投奔师哥华云龙、华云虎。我这两位师哥的爹爹也死在了襄阳王之手。他们叫我进王府卧底,找机会杀了古伦铁木耳,给老人家报仇雪恨。今天在演武厅,我只想襄阳王要看中我的武艺,也好进府,万没想到他要招我为郡马。听说他为人非常残暴,独断专行,我又不敢推辞,唯恐坏了今后的大事。可是我又不愿意玷污郡主,只好在这儿装病,为的是拖延婚期,找机会报仇。我刚躺下工夫不大,就听说你来探病,我哪知道你是我亲妹妹呀,我还以为郡主行为不正呢!”兄妹两个把事情刚刚说开,就听外边楼梯响,吉花忙说:“你还躺那儿装你的病,不论谁问你,你可千万不能说实话,咱们暗地里通信,找机会报仇。”江中子说:“就这么办了。”他又躺在床上蒙上了被窝,刚躺下两个丫环就回来了。吉花让两个丫环将药和水都放在床头,随后主仆三人下了清心楼。吉花见了襄阳王,要求过年再办婚事,襄阳王也只好答应。

朱元璋在武当山造了反,刘伯温暗中派人给华氏兄弟送了口信,要他们等张玉归顺朱元璋以后,在城中保护好张玉的家眷,到攻城时做内应。等到襄阳王把张玉的家人绑到了城头以上,逼着张玉退兵的时候,华云龙早已安排好了,他和江中子看住襄阳王与沈万三,华云虎看守城门。张玉的母亲一骂襄阳王,襄阳王就急了,嚓楞一声撤出了宝剑。江中子一个箭步蹿到他的背后,手起剑落,耳听喀嚓一声,襄阳王的人头登时就滚落到城下。这时华云龙一把将沈万三抓住。城上的兵将见此情景,吓得目瞪口呆。华云龙对这些兵将说:“襄阳王不仁,已被我们杀死。张玉元帅让沈万三逼得投降了西吴王。你们众人若愿投降西吴王者,随我开关落锁,迎请西吴王入城;若不愿降者,任你们自去。”众人听了华云龙的话,齐声答道:“我们都愿意投降西吴王。”华云龙说:“既然如此,就请随我出城,迎接西吴王。”不多时,城门开了,吊桥放下来了,张玉率领一支人马进了襄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