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大帝》第58章 各保其主


李德才奉命去给朱元璋满酒,还没迈开步,突然从百梁楼房梁上飞来一块桃核大的石子,正打在李德才捧壶的右手上,他哎呀一声,酒壶落地,扑通一声自己也趴下了。众人正在惊疑不定,房梁上传来几声尖笑,从房梁上落下一人。见此人身高不足五尺,面如青泥,尖嘴缩腮,两道细眉毛,一对小圆眼,短衣襟小打扮,金鸡独立,站在楼厅的当中。陈友谅左手握住剑柄,右手扶着桌案,厉声喝道:“你是何人?竟敢私闯百梁楼!”朱元璋赶快站起来,对陈友谅说:“王兄息怒,他是本王随身家人,名叫徐方。此人善诙谐,好作要,本王上山没有带他,谁知他竟偷偷跟来。”陈友谅一听,气得火冒三丈,他正待发作,就见朱元璋对徐方说:“徐方,兴隆盛会哪是你玩耍的地方,快快下去吧。”徐方说了声“卑职遵命!”噌的一声蹿出了楼门,眨眼之间不见了。陈友谅心说,走就走吧,反正你也出不了这乱石山。

徐方是怎么来的呢?书中暗表:徐达在滁州派将时,给了他一项任务,让他孤身潜入乱石山,侦探陈友谅的军情。徐方在三天前带足了于粮,神不知鬼不觉潜入乱石山,先在山上各处绕了一遭,把乱石山的地形、埋伏看了个明明白白,在更深人静时,趁着看守火炮的兵士打盹工夫,在炮筒里装上了砂子。八月十四黄昏他来到百梁楼,定更以后,轻轻上了楼,他见天花板当中有个天井,一纵身跳了上去,顺着天花板往下看,楼里的一举一动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李德才往酒壶里放药,也被他看见了。第二天天刚亮,他躲在房梁上正在观看陈友谅的家人忙着准备酒宴,忽然看见四叔通臂猿吴祯也上了楼。吴祯一进楼也看见了徐方,所以纵到梁上去呆了会儿。徐方把乱石山的埋伏告诉了吴祯,并告诉了他陈友谅使用转心壶的事,爷儿俩商量了个办法,非到万不得已,徐方不露面。所以,李德才给朱元璋斟的那两杯酒,都叫吴祯给倒了,到了李德才要第三次满酒时,徐方看出来,陈友谅已经注意上了吴祯,不得已他才用石子击落了酒壶,然后从房梁上跳下来。不等陈友谅醒悟过来,他又蹿出了楼门,当天他出了乱石山,见到徐元帅,把自己探得军情—一禀报。不再细表。

陈友谅与众反王一见此情,便知朱元璋君臣来意不善,西吴确实大有人才!陈友谅暗暗咬牙:看来朱元璋、徐达已有了防备,常言说夜长梦多,我得快点下手把朱元璋结果了。他强忍怒火让从人把李德才搀下楼去休息,便向旁边的家人使了个眼色:“换温酒上来!”家人领会,拿来一把银酒壶为每位反王满上。陈友谅说:“朱贤王,请!”朱元璋哈哈一笑,举杯说:“诸位王兄御弟请!”众人一饮而尽。陈友谅一看第一条计不灵了,就要使第二条计。第二条计是什么呢?就是让陈友谅的侄儿陈铁牛在席前舞刀助酒兴,舞刀之时,就给西吴王一个冷不防,用刀将西吴王刺死。这时陈友谅便对众人说:“当此肴馔美酒,或有歌童艳女,轻歌漫舞;或有舞刀舞剑,以助酒兴,才不负今日兴隆盛会!”陈友谅的话音刚落,芦州王左君弼站起身来,对陈友谅说道:“我久闻南汉王的侄儿陈铁牛人称花刀太岁,他受过高人传授,刀术超群,今日何不叫他在酒席宴前献艺,以饱我等眼福。”陈友谅闻听,忙问朱元璋:“小侄刀法确有独到之处,可不知贤王是否有此雅兴?”朱元璋心说,这事儿听着都新鲜,酒席宴前有舞剑的,还没听说过有耍刀的,这是早合计好的,我倒要多加小心了,便说:“某自幼好武,尤其喜爱舞刀弄剑,既然贵贤侄身怀绝技,就请为我等舞上一趟,以助酒兴。”众人也随声附和:“请少殿下为我等舞上一趟双刀,为这兴隆盛会添彩。”陈友谅说:“既然众位赏脸,那就命他上楼舞刀以助酒兴。”说罢吩咐人去请陈铁牛。

工夫不大,只听楼梯登登登一响,由楼下上来一人,只见他身高九尺,背厚腰圆,头戴一顶青缎子扎巾,三支软翅朝天,横着三排小绒球,迎门绣二龙斗宝,青缎子缎条缠头,顶门搓打茨菇叶,身穿一件青缎子箭袖,双搭十字拌,腰扎一条黄色丝鸟带,巧叠蝴蝶扣,倒垂灯笼穗,大红中衣,薄底快靴,外罩一件紫通氅,没系通领带。再往脸上看,面如吹灰,灰中透紫,两道浓眉,一双怪眼,秤砣鼻子,火盆口,颔下半部短钢髯,两边压耳黑毫,约有一样多长。往当中一站,双后抱拳,对陈友谅说:“叔父唤侄儿前来,不知为了何事?”陈友谅说:“今日诸位贤王在此聚会,命你舞上一趟双刀,以助酒兴。”陈铁牛闻听,向众反王作了一个罗圈揖,说道:“既然众家王爷赏脸,小可就要当众献丑了。”说罢,把通氅一脱,顺手扔给了差人,然后抬抬胳膊踢踢腿,没有绷挂之处,这才把大带一掖,仓啷啷抽出了双刀,叭,叭,走行门绕过步就练上了。初练时,还能分出刀和人;到后来,只见寒光不见人。众位反王一个个拍手叫绝。朱元璋暗暗称道:好刀,怎见得?有诗为证:

威风凛凛,寒光森森,大鹏展翅亮利刃,一对双刀左右分。冰雹阵阵,雪片纷纷,怪蟒翻身鳞光滚,双刀飞舞夺人魂。砍颈扎方寸,劈顶撩会阴,左削一刀拦腰剁,右片一刀断骨筋。招数顺,套路真,一百单八刀法狠,起身动步震鬼神。

陈铁牛一边练着,一边暗暗注意朱元璋的动静。他一看把朱元璋的神儿都领过来了,这才有了把握,猛然间,他来了个白蛇吐信,往前一进身,噌!跳到朱元璋的桌前,举刀就劈。朱元璋看着看着,忽然瞧见一道寒光奔自己来了,吓得他哎呀一声,再躲已经来不及了。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听咋巴一声,朱元璋往后一仰,陈铁牛的刀劈空了。陈友谅满以为这一刀准把朱元璋给劈死了,没曾想朱元璋又坐了起来。原来刚才咋巴一响,是吴祯用脚尖把朱元璋坐的椅子钩倒了,眼看着朱元璋的后脑海就要挨地了。这工夫吴祯猛然一伸手扶住了。陈友谅狠狠地瞪了陈铁牛一眼,心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本来你这双刀练了十年了,今天百梁楼上让你杀死朱元璋,你却没用上,我看你这废物蠢到什么地步为止。其实,陈铁牛心里也在纳闷,我觉得满有把握,怎么凭白无故,朱元璋的椅子会倒了呢?他只得收住招术,站立一旁。朱元璋这时看出了陈铁牛的本意,正待发作,陈友谅搭讪着对朱元璋说:“贤王受惊了。”又假意训斥陈铁牛:“粗鲁的东西,惊吓了贤王,看我剥你的皮,还不给我退下去!”朱元璋身旁的吴祯说话了。“慢着。我看这位将军的刀法练得好哇,我老头子这么大岁数了也没见过这么好的刀术。主公您跟陈千岁商量商量,叫我跟这位将军打个对手怎么样?”朱元璋明白吴祯的意思:陈铁牛你想溜走,没有那个便宜事,今天不让你死在吴祯的剑下,你不知西吴的利害!咱们来个将计就计,朱元璋点点头,双手—抱拳,对陈友谅说:“陈玉兄,今天众家王兄御弟聚会一堂,实在千载难逢之机,再加上贤侄这套刀法,给兴隆会锦上添花,我想再来个双杰献艺,那可就是好上加好了。我这个老家人年轻的时候最好练刀剑,今天看见贤侄练武,他想要和贤侄打个对手,我看这也不错,不知陈王兄意下如何?”陈友谅一听,心说怎么着?他要跟我侄儿打对手?朱元璋,你们也太不自爱了,这个老棺材瓤子走道都费劲儿,说话气都喘不过来,还想跟铁牛打对手呢,真不想活了。他又一想:这也好,这个老家伙自从来到百梁楼,我就觉着他有毛病,可是又找不出什么破绽来,想把他除掉又没有什么借口;既然他上赶着要求限铁牛打对手,我看这倒是个好办法,不如就这个机会叫我侄儿把他除掉就得了。如果除掉他,光剩下朱元璋一个人那就好办了,陈友谅连忙点头应允,又叫陈铁牛过来,说:“你看见西吴王手下的那个老头了吗?”陈铁牛说:“看见了。”陈友谅说:“他也会武术,刚才他说想跟你打个对手,助助大家的酒兴,你可愿意跟他比武吗?”陈友谅一边说着一边暗示自己的侄儿:一定要跟他比,动起手来看准机会就宰了他。陈铁牛领会了陈友谅的心意,心想,叔叔您就放心吧,就这么个糟老头子还用我费劲,照这样的再有三个两个我也不怕。他说:“侄儿遵命。”又问吴祯:“不知你使什么兵刃?”吴祯说:“就用剑吧。”陈友谅说:“孩儿,你也换剑吧。”原来这陈铁牛不但刀法好,剑术也很出奇,听陈友谅让换剑立即命人取来一把宝剑,他握剑在手,对陈友谅说:“练武术的讲究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武术好学,掐手难练,他那么大岁数了,我跟他比武,倘若稍一失神,磕着碰着的我可担待不起呀。”陈友谅一听就明白了,他赶忙眼望吴祯说:“老头,我侄儿说了,他怕一招失手,把你磕着碰着的,未免有些不太相当。”吴祯闻听一笑,心里说:他磕我碰我?真是,小老虎不叫小老虎,他吹了个豹(暴)哇,我还想把他碰了哪。他说道:“哎呀我说王驾千岁,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怕碰着吗?我也知道武术好学,掐手难练,一不留神就不是个小事儿,不过我倒是常经常见的,也就不往心里去了,我们俩谁跟谁也没仇,谁也不能故意地给谁使坏,王驾您就放心吧。不用说少千岁碰不着我,就是真碰上了,把我踢个跟头,划个口子也没关系。您要不放心,咱们就立个字据吧,谁伤了谁也白伤,这就叫打死不抵偿,您看怎么样?我有个一差二错的,我主公决不跟您要人。万一我要伤了少王千岁,您也不能怪罪,我们都是甘心情愿的。”吴祯这一段话是说说停停,连咳带喘,费了挺大劲才说完。在座的众人,忍不住掩口而笑,心里话:瞧你喘气都费劲,还和人家比武,岂不是白白送死。陈友谅一看这情形倒满心欢喜:“既是这样,不必立据儿,你们就试试吧。”吴祯一瘸一点地就走过来了,走到众人当中眼望大家作了个罗圈揖说:“众位王爷,你们可都在这儿听着呢,方才我跟陈千岁说的话,你们也都听见了,就请你们诸位给我们做个保。要是少千岁把我杀喽,主公您可千万别跟人家要人;我要伤了少千岁也别怪我不讲义气,我们比的这叫死武。”百梁楼上的这些人都是陈友谅请来的,他们都向着陈铁牛,一齐嚷嚷着:“你们二位就比试吧,我们大家都给你们做证。”陈铁牛这时更是盛气凌人,往后一闪身,站好了丁字步:“老头,你就过来吧。”吴祯说:“别忙,先等会儿,你赶情拿着剑呢,我赤手空拳的怎么比呢?”陈铁牛说:“你快拿剑去。”“我没带来,上哪儿拿去呀?”陈铁牛不耐烦地说:“你为什么不带来呢?”“哎哟我说少王干岁,我可跟你不一样,我们是个端茶捧水的奴才,出来进去的挎着宝剑像话吗?那算干什么的呢?主人也不许可呀!”陈铁牛说:“那怎么办哪?”吴祯说:“没办法,就得借呗,要不怎么叫你先等会儿呢?”他又望着大家说:“在座的王爷,你们哪位愿意把宝剑借给我使使呢?”陈友谅说:“我借给你一口。”说着,嚓楞!就把自己的宝剑抽出来了:“把它借给你使使。”吴祯一看笑了:“那敢情好了,王爷千岁您这么成全我,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您的好处。”他上前双手接过宝剑一掂:“哎哟,我说王爷千岁,您这口剑可太沉哪,我使着不准合适。”陈友谅把脸一沉:“那么你使谁的合适呢?”吴祯说:“唉,人家谁的剑谁使着合适,哪有正合我手的呢!沉点就沉点吧,这不怪剑沉,是怪我老而无能了,行啊,凑合着使吧!”瞧着他很吃力地把剑拿在手中,衣服也没撩,带子也没掖,拿剑的手还直突突哪:“少王千岁,您就过来吧。”陈铁牛一瞧他这个相就知道他是个外行。他手疾眼快,上前就是一剑,剑如闪电,直奔老人家头顶而来。眼看着就要砍上了,只见老头脚下好象无根,晃晃荡荡地往旁边一歪,陈铁牛的剑就砍空了。因为他想一剑砍中吴祯,结果用力过猛,不但没砍着老头,倒差点没把他自己带个跟头。他气得反手又是一剑,老头又踉踉跄跄地闪过去了。一连数剑,陈铁牛都扑了空,并没有刺着老人家。吴祯使的是醉八仙剑,虽然在表面上看着他歪歪斜斜的,实际上他的脚底下就像钉子钉着一样,稳如泰山。常言说:姜是老的辣,醋是陈的酸。这老头是想用醉八仙逗他的悬空剑术。开始老人家并不递招,只是躲闪,等他把招数使完了,老头才来劲。陈铁牛越打越生气,怎么?他气的是这个:就凭我这一身功夫,就连这么个老棺材瓤子我都对付不了,多叫人家笑话呀!他越想越着急,越着急越不行,眼看着就砍上了,人家又躲过去了,怎么也碰不着。陈友谅在旁边也纳闷儿呀:铁牛你那能耐都上哪儿去了,怎么连他都胜不了呢?真是无用,要叫我早把他宰了,还用等到这个时候啊!尽管陈友谅替陈铁牛直使劲,可是帮腔的还能上得了台吗?他们俩战了多时,陈铁牛累得脚底下拌蒜了,太阳穴呼扇了,鬓角见汗了,上边的招数也乱了。再看人家老头呢?还跟刚才一样。这一下旁边的几国反王可就傻眼了,他们里边也有能人。那临江五周伯颜一看糟了,他看出吴祯有能耐,心说这个老头决不是朱元璋的家人,他这叫“真人不露相”,八成陈铁牛得吃亏。这工夫陈友谅也有点醒过味儿来了,觉得不大对劲:这老头一定是世外高人,备不住就许是朱元璋手下的静海侯通臂猿猴老义士吴祯。要真的是他,今天的百梁楼可就热闹了,铁牛哪是他的对手呢?我得问问。他起身手扶桌案,喊了一声:“别比了!”那陈铁牛早就累得够戗了,巴不得有人说句话,让他缓口气。这时候陈友谅一喊“别比了”,正给了他一个喘息的台阶。他赶紧一撤身,站到了一旁。老吴祯一瞧他跳出去了,自己也就止住了步:“哎哟我说王驾千岁,我们正比得带劲呢,您怎么又不让比了呢?”陈友谅说:“我得先问问你,你究竟是谁,你得给我报个名,我看你决不是西吴王的家人,你就跟我说实话吧。”老头说:“千岁,你问这个干什么哪?是谁不也得比剑吗?你就甭打听了,咱们还是比武吧。”陈友谅说:“那可不行,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人过不留名不知张三李四,雁过不留声不知春夏秋冬。你既然来了,就得报个名,报完名再比也不为迟。”吴祯说:“听您这话口,我不报名就不行了?”“那是当然。”吴祯微微一笑:“陈友谅……”这回老头就不管陈友谅叫王驾千岁了,直接叫上名字了:“陈友谅,你以为我真是我主公手下的家人吗?那是你有眼无珠!”说着话,啪!他把头往上一扬,这顶帽子就掉在了后边,里边露出来米黄色的鸭尾巾。老人家又把胳膊往左一甩,往右一甩,又把大青袍脱了,露出来米黄色的短靠袄;啪啪!又把左腿往上一踢,右腿往上一踢,把两只青布鞋也都脱了下来,两只鞋在半悬空中翻了个个儿,掉在了地下整整齐齐地摆成了排。脚下露出来薄底窄腰燕云快靴。老头的双手又把下巴颏下的胡子往左一弹,往左一弹,当中一捋,露出来二尺多长的白胡须,根根露肉,条条见风。那胡子原来是用灰揉的,这一弹,噗噗地直冒干烟。他脸上的皱纹也没了,腰也不弯了,背也不驼了,一双眼睛烁烁地放光,亚赛两盏明灯。老人家露出本相,把胡须一托:“你们再来看我是何人?!”这几位反王一看:我的妈呀!这老头大概是吹糖人儿的吧,他怎么变得这么快呀。陈友惊吓得目瞪口呆:“啊,你是什么人?”“老夫乃西吴王驾下静海大将军、通臂猿猴吴祯是也!”吴祯这一报名,在座的众反王全都愣住了。谁不知道当年武科场,一剑削三头,威震大都城的老吴祯哪。陈友谅心想,我哪是他的对手,今天这事要麻烦,又一想,怕什么,这是我的一亩三分地,他有天大的能耐,还能跑得出百梁楼去吗?就是出了百梁楼,插翅也飞不出乱石山。想到这儿,他一拍桌案,怒喝道:“胆大吴祯,你竟敢冒充老苍头,屡次三番戏耍孤王,焉能容得,来呀!把吴祯给推下去砍了!”老义士闻听仰面大笑,一摆掌中宝剑:“我看你们哪个敢动!陈友谅!你表里不一,口是心非,名为请我主公前来乱石山赴兴隆会,共商反元大事,实则心怀诡计,暗藏杀机,欲置我主公于死地!你们伤天害理,天地难容!”陈友谅一见吴祯揭了底,气得他火冒三丈,啪一拍桌案,大声吼叫:“胆大的吴祯!你敢血口喷人!”吴祯毫不退让:“陈友谅!你们屡次三番陷害我主公,我吴祯已经警告你好几次了。我来问你,那八宝转心壶内的毒酒,难道不是你放的?!陈铁牛舞刀,步步逼近我主公,又是何意?不是暗中保护,我主公早丧命你手了!我主公以义待人,宽宏大量,为团结反元,不想把你的阴谋诡计挑明,谁知你执迷不悟,毫无悔意,反而变本加厉。既然如此,那你们就来吧。”朱元璋拦住吴祯,对陈友谅等人说:“诸位王兄御弟,朱某有肺腑之言相告,你们如果真心反元,咱们就兵合一处,将并一家,齐心合力,共讨元朝,今日之事则一笔勾销。如若不然,可休怪朱某了。”陈友谅一听,怒火上升:“好哇!你们既然把盖子揭开了,我也就不再隐瞒了,实话告诉你们,如今的天下,有你朱元璋,就没有我陈友谅,有陈友谅,就不能让朱元璋在!今天的兴隆会就是为要你的性命!吴祯你有天大的本领也难使出来,你们现在已经落到我的手掌之中,你纵然肋生双翅也不能腾空了,听我的良言,你马上劝你的主公写降书给我,把西吴人马统统归我调遣,朱元璋和他手下的战将都留在我帐下当差。如若不然此百梁楼就是你们君臣的葬身之地,你们走不了啦!”吴祯听了陈友谅这一派狂言,又好笑又好气,说:“陈友谅,你这主意先不用问我主公,我先问问我答应不答应吧。”“问你做什么!”“问我好处大了,我先看看你的脑袋长得结实不结实!”陈友谅气得哇哇怪叫,把酒杯举起来,啪的一声,往桌子上一摔。朱元璋看出这是动手的暗号,立即离开座位,跳到一旁,握剑在手,准备厮杀。吴祯一看他摔杯,心中暗笑:你摔去吧,你把酒杯都摔了,刀斧手也上不来了。陈友谅一看摔杯没起作用,登时就慌了神儿,赶紧吩咐:“铁牛!快给我取他的项上人头!”他只顾自己了,叫陈铁牛过去,你倒琢磨琢磨那陈铁牛是不是吴祯的对手哇,刚才不行,这会儿就能行了吗?陈铁牛虽然心里胆怯,但又不敢不去。他心想,我哪是老头的对手,我呀,不和老头打,来个省事的,直接刺死朱元璋。只要把他刺死,叔叔的大事就告成了。这小子在吴祯面前虚晃一剑,就奔朱元璋去了。耳听噗!哎呀!噗通!众人惊得如同泥塑木雕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