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人民共和国演义》06回 杨开慧遗恨赴刑场 毛泽东忍痛打吉安


话说参加南昌起义的部队主要是国民革命军第二方面军的部队,计有叶挺任师长的第十一军第二十四师,贺龙任军长的第二十军,周士第任师长的二十五师,再加上蔡廷锴部第十一军第十师,共二万多人,其中二十四师是以叶挺独立团为基础组建起来的。八月一日起义成功后,革命部队在南昌成立了革命委员会。委员会委员有周恩来、宋庆龄、邓演达、何香凝、李立三、谭平山、张国焘、吴玉章、刘伯承、贺龙、叶挺、朱德、郭沫若等人。革命委员会任命吴玉章为秘书长,刘伯承为参谋长,贺龙代第二方面军总指挥,叶挺代前敌总指挥,郭沫若为总政治部主任,朱德为第九军军长。部队的指挥仍由前敌委员会负责。

8月3日,按预定计划,部队撤出南昌,开往广东,企图占领海口,取得共产国际援助,建立广东革命根据地,再举行第二次北伐。一句话,就是仿效大革命时期的老一套办法。孰知情况已发生很大变化,部队南下途中,士兵多背重械,所走多为山路,沿途缺吃少喝,又屡遭国民党军队阻击,部队减员很大,官兵劳累不堪,一到驻地倒头呼呼大睡。周恩来白天同大家一起爬山打仗,晚上宿营后,还要点着豆油灯思考问题,结果身体日弱,身染恶性疟疾,到流沙时,已发着高烧,昏迷不醒。眼看陈济棠的广东军"丢他们"、"丢他妈"地骂着搜索过来,聂荣臻、叶挺捏着一把汗。正在危急之时,从旁边的村子里跑来一个壮汉,二话不说,背起周恩来就往村里跑去。聂荣臻、叶挺也无暇细问,抽出手枪在后掩护着一起向村里跑去。那壮汉一直把周恩来背到自己家里,才气喘吁吁地告诉聂荣臻:"我叫杨石魂,是这里党组织的负责人。大革命时听过周主任的报告,所以认得你们。"这时周恩来在高烧昏迷中喊起来:"冲啊,冲啊!"聂荣臻发愁地说:"周主任病成这样,怎么办呢?"杨石魂说:"不要紧,你们先在我家休息,晚上我弄一条小船来把你们送到香港去。"聂荣臻无奈,也就和叶挺先住了下来。这时粤军部队踢门打户地挨家搜了过来,聂荣臻、叶挺、杨石魂把周恩来藏到阁楼上的柜子里。三人正担心的时候,粤军一声"开步走"就开拔了,三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聂荣臻对杨石魂说:"这里太危险了,得迅速转移。"杨石魂说:"到晚上吧,包在我身上。”

天好容易才黑下来。杨石魂找了副担架,三个人轮流抬着周恩来转移到陆丰的甲子港。杨石魂找了条小船,这船实在太小,三个人把周恩来抬进船舱躺下后,舱里再没有立足的地方了,三人便都在舱面上蹲着。聂荣臻是四川江津县人,不惯乘海船。这时海上又起了风浪,小船在风浪里如一片小树叶在晃动着。聂荣臻怕自己掉到海里,干脆解下腰上的皮带,把自己的身体拴到桅杆上。经过两天一夜的漂行,好不容易才到达香港。杨石魂和在港的省委取得了联系,把周恩来背到九龙的油麻地广东道的一处房子住下,广东省委请来医生护士为他诊治。半个多月后,周恩来的身体才逐渐好起来。当时,广东省委正在香港筹划发动广州起义,大家请周恩来予以指导。从广东省委那里,周恩来知道参加南昌起义的二十四师余部一千多人正向陆丰前进,准备同澎湃领导的农民武装会师,二十五师在朱德和该师七十三团政治指导员陈毅的率领下向湖南前进。说起湖南,周恩来猛地想起一件事来,原来他在向广东进军的路上,得知中共中央在武汉召开会议,罢免了陈独秀的总书记的职务,选举瞿秋白为负责人,会议决定开展土地革命,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他还得知毛泽东出席了这次会议,在会议的发言中突出强调:

"以后要非常注意军事,须知政权是由枪杆子中取得的。"会议决定在湖南、湖北、广东、江西四省举行农民秋收暴动。毛泽东被任命为中央特派员去湖南领导秋收暴动。周恩来想起向湖南进军的朱德、陈毅他们,要是二十五师能与毛泽东领导的秋收暴动的队伍会合多好啊!他不知道秋收暴动进行得怎么样了,很为毛泽东、朱德、陈毅他们担心。

且说毛泽东在八七会议结束后立即同杨开慧携子毛岸英、毛岸青、毛岸龙返回长沙。湖南省委已经改组了,毛泽东在沈家大屋以中央特派员的身份主持了省委会议,传达了中央发动秋收暴动的指示。毛泽东说:"现在看来,要革命就得建立军队,要建立军队就得抓住农民,要抓住农民就得没收地主的全部土地分给农民,因此,起义发动时我们的动员口号就是'打土豪,分田地'。"大家听了,都觉得很好,接着又讨论了部队的组织情况。参加这次暴动的部队,计有武汉警卫团,平江、浏阳等县的农军,安源煤矿的工人武装,总计为五千人,合编为工农革命军第一师。会议决定成立前敌委员会,由毛泽东任书记。

会议散后,毛泽东回到长沙北门外八角门楼,杨开慧已做好饭等着他。这一段时期以来,由于形势剧变,开慧格外忙,她既要照顾三个孩子和母亲,又要协助毛泽东工作。"马日事变"后,她又多了个任务,随时注意毛泽东的安全,因此瘦多了。吃饭时,岸英他们又哭又闹,开慧又得忙着照顾他们。毛泽东见此,不禁皱皱眉,像这样怎么能让开慧再跟着自己出去奔跑,何况这次出去是组织秋收暴动,出生入死,开慧还是得留在家里好。

吃过饭后,孩子们都睡了,毛泽东对杨开慧说:"开慧,我们又得分开一段时期了,我这两天就得出去组织暴动了。"杨开慧说:"那我和你一起去吧,你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毛泽东摇摇手说:"使不得。我这次出去和以往不一样,这是组织军队暴动,是很危险的事。再说你走了,妈妈和岸英他们怎么办,你还是回板仓,住一段日子,外面稳定了,我立刻把你接来。"看杨开慧不作声,毛泽东又补充了一句:"你在家也还可以组织一些活动,同样可以为党工作么。"杨开慧想想也是,便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毛泽东送杨开慧回板仓,到板仓时已更深人静。毛泽东为了不惊动村里的人,先在外面松林里等着。杨开慧进屋后,收拾好住处,把孩子们哄睡了,然后走出门去,四面一望,并无异常情况,才到松林里把毛泽东叫进来。杨开慧用布蒙了窗帘,点上了灯。毛泽东看了看熟睡的孩子,轻声叮嘱杨开慧说:"霞,我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万一我牺牲了,你切莫悲伤,把孩子们教育成人,让他们继承我的遗愿。"杨开慧听了,轻声啜泣起来,一下扑到毛泽东怀里。毛泽东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霞,你肩上的担子也很重,要保重身体。"两人生离死别,有不尽的情话,眼看鸡叫三遍了,毛泽东拿起雨伞说:"霞,我就走了。"杨开慧开门先看看动静,才招招手和毛泽东出了屋,把他送到杨家下屋的后山,眼看着毛泽东进了松林,看不见了,才回到屋里来。毛泽东离开板仓后,即赴安源召开起义准备会议。会后他去浏阳铜鼓向第一师第三团传达会议精神,部署行动。走了一上午,他肚子饿了,便踱进浏阳张家坊的一家饭铺里吃早饭。突然几个挨户团的团丁走进来,用枪指着毛泽东说:"干么子的?"毛泽东掏出路条说:

"老总,我是安源煤矿账房的。"那几个团丁一看路条说:"原来是煤矿采办张先生,快吃完了走路,共党最近要在这一带暴动。"说着就要离开。不巧一个横斜眼、腰别盒子枪的家伙进来问道:"么子事?"那几个团丁说:

"他是安源煤矿采办张先生,我们查过了没错,让他快走。"那家伙一听是安源的,顿生疑心,把手一摆说:"不行,把他带到团防局问问。"那几个团丁连声答应说:"是!队长。"用枪逼着毛泽东跟他们走。

小队长带着几个团丁在前面走,两个团丁押着毛泽东在后面跟着。毛泽东心里直发紧,他知道押到团防局凶多吉少。急中生智,他看这几个团丁好对付,枪毙了他,对他们没有什么好处,倒是那个小队长不好对付,便装作脚痛,一破一跛地故意拉在后面。等到离队长远些了,便拿出几十块钱给两个团丁说:"两位老总拿去买碗酒喝吧,煤矿上正等着我这笔货,你们就把我放了吧。"两位团丁见状,嘻笑颜开,向毛泽东使个眼色。毛泽东正要逃跑,谁料走在前面的队长转过头来大声喝斥:"快跟上来,搞么子名堂!"两个团丁见状也大声喝道:"快走,快跟上。"毛泽东无奈,只好跟着他们走。离团防局还有几步了,路边有一道水沟,水沟旁边是一大片茅草灌木。这时一个团丁跑到后面去小解,另一个团丁草鞋的带子松了,蹲下身系鞋带。现在不跑还待何时,毛泽东一下子跳过水沟,在茅草里躲了起来。过了片刻,才听到团丁喊道:"人跑了!"队长远远地喊道:"快搜!"两个团丁走下水沟,在茅草里搜起来,有好几次他们的脚就要碰到毛泽东了,毛泽东动也不动。那两个团丁搜了两下喊起来:"队长,我们搜遍了没有,已经跑了。"队长骂了一声,叫他们跟上来。

等到天黑尽了,毛泽东才从草蓬里跑出来,找到铜鼓的第三团,部署了暴动事宜。

1927年9月9日,秋收暴动开始,部队打下了醴陵、浏阳,但损失也很大,按原定计划攻打长沙是根本不可能了。毛泽东在文家市召开的前敌委员会上提议,迅速脱离平江、浏阳,去湘赣边界的罗霄山脉,在那里建立根据地。经过一番激烈的辩论后,大家同意了毛泽东的意见,向江西前进,到达江西永新县的三湾村时,部队只有一千多人了,毛泽东在三湾改编部队,把部队编成一个团,在连里建立了共产党支部,随后把部队拉上了罗霄山脉的中段井冈山。这里原来就有一支农民武装在活动,毛泽东和这支武装的头领王佐、袁文才协商后,把这支武装合编为一个团。袁文才在井冈山的砻市摆队迎接毛泽东上山,毛泽东与袁文才的助手一一握手时,竟然发现还有一个漂亮的姑娘。袁文才看到毛泽东惊诧的神色,忙介绍说:"她叫贺子珍,是永新县第一美人。别看她是个姑娘,可是威震永新的双枪女将呢。"毛泽东听了非常欣喜,忙说:"了不起,今后我们一同工作吧。"贺子珍红着脸,使劲点了下头。

再说杨开慧自毛泽东走后,在家里一面照顾孩子、侍奉老母,一面还要组织板仓地区的革命斗争。毛泽东走后,没有片纸寄来,她只能从湖南的《民国日报》上寻找亲人的消息,由此她得知毛泽东已于1927年底上了井冈山;也得知朱德、陈毅率领的南昌起义部队也上了井冈山,与毛泽东会师,组成中国工农红军第四军;也得知彭德怀率领的平江起义部队也上了井冈山。杨开慧心里虽感到安慰,但因之也更增加了惆怅。岁月如梭,转瞬又是一年过去了。这天天气骤阴,朔风阵阵。杨开慧思念毛泽东,顺笔写了一首《偶感诗》。诗曰:"天阴起朔风,浓寒入肌骨。念兹远行人,平波突起伏。足疾已否痊,寒衣是否备?孤眠谁爱护,是否亦凄苦?书信不可通,欲问无人语。恨无双飞翅,飞去见兹人。兹人不得见,惆怅无已时。心怀长郁郁,何日复重逢。"诗刚写完,外面忽然嘈杂起来,她赶紧把诗稿藏到住房后面的砖缝里,从此再也没有机会取出来。直到过了58年后,当地政府修缮开慧故居时才得以发现。众人阅览诗后,深为开慧的坚贞和钟情所感动,个个热泪盈眶。此乃后话,暂且不题。

再说毛泽东和朱德、陈毅、彭德怀、谭震林等人会合后,真是兵强马壮,又打下了长沙城。杨开慧听到这个消息欣喜万分,以为可以和毛泽东相见了。不料几天之后,在国民党军队压境之下红军主动撤离了。国民党湖南省省长何健恼羞成怒,命令警备司令部侦缉队下乡捉拿杨开慧。侦缉队里有一个姓陈的家伙,老谋深算,挑了一担瓦罐,每天在板仓转来转去。杨开慧眼见不妙,布置板仓的党员隐蔽,不幸,被这个姓陈的侦缉员发现了。这个家伙立即跑到团防局,拿出证件,命令团防局八十多名士兵立即出动,直奔板仓,如狼似虎般地冲进房子,捆绑了杨开慧和帮工孙嫂。这时正是1930年10月下旬,天色黑得早,国民党团防区队怕路上碰到埋伏,干脆不走了,直等到第二天天亮,才推打着杨开慧出了门。杨开慧嘴上流着血,面容安详,她看看周围的乡亲,高声说:"乡亲们,永别了。开慧平时有对不起大家的地方,还请鉴谅。"说完昂首走了。

何健听说杨开慧被捕,如获至宝,他拒绝了一些劣绅提出的杀杨开慧以泄愤的要求,派了长沙一家有影响的报纸的记者去看杨开慧。记者来到陆军监狱时,只见杨开慧已被酷刑折磨得奄奄一息。那位记者惊呼一声,愤愤地骂道:"惨无人道,怎么把人打成这个样子。"杨开慧问他:"你是何健派来的吧,要知道没有他的批准你是进不来的。"记者忙摆手说:"杨先生,不要误会,鄙人供职的这家报馆你是知道的,是长沙最开明最进步的报纸。长沙各界人士看在你父亲杨昌济老先生的面上,愿意保你出狱,敝报乃是推动保释活动的喉舌。现在代表们已经和何健谈妥了,一不要你写悔过书,那是对人格的侮辱;二不要你交出地下共党的名单。只要你答应一个条件马上就能出狱。"杨开慧问:"什么条件?"记者说:"发表一个声明,和毛泽东脱离夫妻关系。"杨开慧一口拒绝:"这是绝对办不到的事。我对毛泽东的爱超过我爱自己的生命。"记者听了连连点头:"敬佩,敬佩。杨先生,你的人格真伟大。但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毛泽东已经在前年,也就是公历1928年9月和一个叫贺子珍的井冈女头领结婚了。"杨开慧听了根本不相信,斥责记者说:"你胡说。"记者连连摇头说:"杨先生,你别固执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听被俘的红军军官说,贺子珍乃永新第一美人,会使双枪,年仅十九,才貌双全。结婚两年多,已经有孩子了。"杨开慧盯住记者的眼睛,记者的眼神很坦率安详,不像在撤谎。她心里有点刺痛,但仔细一想也就坦然了。她对记者说:"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我也很高兴,总算有一个可心的人照顾他了。至于要我宣布声明同毛泽东脱离关系,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我们是夫妻,更主要是战友,宣布脱离关系就意味着政治上、信仰上的背叛,是我的人格所绝对不能容忍的。"记者听了,感佩地说:"有其父必有其女,杨开慧先生,你真不愧是杨昌济的女儿。"说完走了。

半个多月后,也就是1930年11月14日。这天凌晨,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来到陆军监狱,在十几支火把的照映下,这些士兵个个面目狰狞可怕。看守长站在院子里,长呼一声,"提杨开慧!"难友们都被惊醒了,扑向木栅看时,只见杨开慧穿了新做的白布衣,外面罩着蓝旗袍从监房里走出来,八岁的毛岸英在后面哭叫着"妈妈",但杨开慧看也不看,她不想让敌人捞取一点政治上的好处。看守长和监斩官验明正身后,对杨开慧说:"杨先生,你现在愿意和毛泽东脱离关系还来得及。"杨开慧摇摇头说:"你们就不要再枉费心机了。头可断,信仰绝不能变。"看守长和监斩官对视了一眼,又问她:"你还有什么遗言吗?"杨开慧说:"请告诉我的亲属,我死后不要作俗人之举。"看守长说:"我一定转告杨老太太。"监斩官随即拿起桌上的文书,大声念道:"判决共党要犯,毛泽东之妻杨氏开慧死刑,立即绑赴识字岭刑场枪决。"此日下午一点钟,一声枪响,杨开慧英勇就义。

杨开慧被捕时,适值刚组编起来的红一方面军第二次攻打长沙月余未克,刚撤到江西宜春。中央长江局军委负责人周以栗赶到宜春,要毛泽东把队伍拉去再打长沙。毛泽东面对着上级的命令,格外作难,他何尝不想攻打长沙,救出开慧,可是客观形势不容许他这么做。其时蒋冯阎中原大战已结束,白军源源赴援长沙,这时去打长沙,非但不能奏凯,还要付出巨大的伤亡。为了保住红军这点家底,他忍痛说服了周以栗,提出趁江西空虚,打下吉安,扩大红色根据地。他对周以栗说:"我的亲爱的夫人杨开慧就关在长沙城里,我比你和德怀还想打长沙。可是同志哥哟,我们现在就这么点家底,要和敌人硬拼,那是龙王和叫化子比宝啊!第二次打长沙,多少同志倒在城下,可是结果怎么样呢?"周以栗点点头,可心有不甘地说:"那杨开慧同志就要吃苦了。"毛泽东沉默着没有说话,周以栗分明看见两颗大泪珠从毛泽东的眼里掉下来。

在毛泽东的说服下,周以栗放弃了打长沙的主张,于是部队转而攻打吉安,连下二十余城,赣南、闽西两个根据地连成一片。红军部队人数大大增加,正式编为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毛泽东任总前委书记和总政委,朱德任总司令,下辖一军团和三军团,分由林彪和彭德怀任军团氏。两个军团共有第十二军、第三军、第四军、第五军、第八军、第十六军六个军,分由罗炳辉、谭震林、谭政、黄公略、周子昆、罗荣桓、滕代远、袁国平、彭雪枫、何长工、黄克诚等将领统帅。边区又在吉安成立了工农民主政府,比起井冈山时期来,又有一番新气象。

这时全国其他地区的红军也发展得很快。在鄂豫皖边区,有第四方面军,总指挥徐向前,政委陈昌浩,下辖第四军第二十五军两个军四个师,分由陈赓、吴焕先、傅钟等将领统带。在湘鄂边区等地,有贺龙等人指挥的第二军团、第六军团两个军团八个师,分由任弼时、肖克、关向应、李达、甘泗淇、卢冬生、冼恒汉、李井泉、王震、彭绍辉、余立金、郭鹏等将领统带。邓小平、张云逸、韦拔群在广西百色创建了第七军;邓小平、李明瑞等在左江创建了红八军;方志敏、邵式平在闽赣一带创建了第十军。全国红区人强马壮,一片欢腾。

就在这时,一个不幸的消息传到吉安。这天毛泽东正在草拟文件,贺子珍把部队抢来的报纸送给毛泽东,毛泽东放下笔,翻起报纸来。由于苏区没有电台,无法和上海的党中央联系,毛泽东自上井冈山以后一直是靠抢白区的报纸来了解国内外局势的。翻着翻着,长沙《民国日报》上的一条消息赫然映入眼帘,"共党要犯毛泽东之妻杨氏开慧昨被处决"。顿时,毛泽东一阵晕眩,贺子珍赶快扶住了他。毛泽东用双手捂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贺子珍愣了一下,再一看报纸一切都明白了,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下来。毛泽东哭了一阵,呜咽着说:"你拿一些钱来。"说罢摊开信纸写起来:"?开慧之死,百身莫赎!?"信写好后连同钱一起让人捎给杨老太太。杨老太太和开慧的哥哥开智等亲属用这笔钱在板仓给开慧修了墓,立了三块石碑,碑上刻着"毛母杨开慧墓,男岸英、岸青、岸龙刊,民国十九年冬立修"。当时在上海党中央主持工作的周恩来同志知道后,怕敌人对孩子们下毒手,让地下党的同志们把三个孩子接到上海来,由地下党照管,直到抗日战争爆发,国共两党实行第二次国共合作后,毛岸英、毛岸青才被送到延安。岸龙已经夭折,岸青身体受了重伤,神志不太清楚,但不管怎么样总算父子团聚了。再说朱德、彭德怀、林彪等人得知杨开慧牺牲的消息,纷纷跑过来安慰毛泽东。正在这时,侦察员跑来报告说,蒋介石调集十万兵马由鲁涤平、张辉瓒指挥向吉安扑来。彭德怀大吼一声:"打它个驴操的,为开慧报仇!"毛泽东见部队士气高涨,非常满意,招呼大家到地图前来说:"现在还是敌强我弱,我们不能蛮干。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把他们放进来,集中兵力,吃掉张辉瓒这个师。"大家都同意这个作战方针,然后毛泽东指着龙岗具体部署起来。张辉瓒指挥的第十八师是进剿军中装备最好的一个师,他的卫士连一律都挎的是德造"二十响"。凭着这些装备,他根本不把毛泽东指挥的红军放在眼里。据鲁涤平介绍,红军装备很差,多是乌合之众,未加训练,将领间又意见不合,互相猜忌。张辉瓒放心大胆地向龙岗前进,没有想到进入龙岗山地后,突然一声大喊,红军天崩地裂般地从山上冲下来,个个勇猛如虎,训练有素。还未等他展开兵力,全师九千多人就被消灭了,张辉瓒也被俘。捉他的红军指挥员一声大喊:"给我砍了,给烈士报仇。"一声令下,刀光一闪,张辉瓒的头被砍了下来,绑在一个竹筏上,向赣江下游漂去,被国民党部队捞起来送给鲁涤平。要员们一看血淋淋的脑袋,个个吓得脸色惨白,这才知道红军的厉害。再经记者以"江水无声载元归"为题加以报道,进剿军人心惶惶,士气低落,慌忙撤退。红军乘胜追击,又歼灭谭道源半个师,打破了第一次围剿。

这次红军反围剿胜利,还缴获了一部半电台。这时恰好在苏联学习无线电通信技术的曾三等人被上海的党中央派到吉安,他们带来了和党中央电台联络的各种数据。毛泽东立命王诤、刘寅(原张辉瓒电台报务员,被俘后参加红军)和曾三与党中央电台沟通联络。王诤等人受命后,在屋外架起天线,开始拍发信号。1931年4月下旬,天气还不太热,但王诤的头上还是冒出了滴滴汗珠。毛泽东、朱德在电台室坐着,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个现代化的通讯工具,窗外也趴满了看新鲜的人。但是联络了半天,还是没有收到党中央电台的信号。毛泽东问曾三:"数据没有抄错吧?"曾三拍拍胸脯说:"这是何等大事,我们怎么会马虎,抄完后对了几遍,万无一失才走的。"毛泽东自言自语地说:"那为什么联络不上呢?"想了一下,他猛地一拍大腿说:

"坏了,中央出事了,周恩来同志处境危险。"大家一听,吃惊地"啊"了一声。欲知中央出了什么大事,且看下回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