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惊变》第一章 从此君王不早朝(2)


“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玄宗真的很宠爱杨贵妃,因此杨贵妃想不做红颜祸水都难。

几十年后,诗人白居易用夸张的笔墨描写了玄宗与杨贵妃的爱情,其中写道:“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这其实是冤枉了唐玄宗,他并没有像万历皇帝那样真正的不再早朝——哪怕大臣们在宫外跪上十个小时也照样不理不睬。客观的说,玄宗后期确实是疏于过问朝政,但也是逐渐发展的。推测一下,大概是看到朝堂上没什么人提意见(没人敢提),所以慢慢的放下心来,再加上抵不住享乐的诱惑,于是就……

但也并非真的就没有人提意见了,只不过朝廷上提的话,挡不住李皇叔的加害。倒是宫里有人说了几句真话。这个人是谁呢?高力士。有一次玄宗颇有自得的说:“我有近十年没有出长安了,现在天下貌似无事,我干脆把所有事都交给李林甫来处理吧。”高力士一听,这哪行啊?于是就说:“天子顺动,古制也。税入有常,则人不告劳。今赋粟充漕,臣恐国无旬月蓄;和籴不止,则私藏竭,逐末者众。又天下柄不可假人,威权既振,孰敢议者。”通鉴上做了简化:“天子巡狩,古之制也。且天下大柄,不可假人;彼威势既成,谁敢复议之者。”不管哪种版本,主要大意是两方面,一是说帝王出巡是古制,玄宗应该去看看皇宫外面的世界,体察一下民情;二是说不可授人以柄。这都是替玄宗考虑,是大大的忠心,但玄宗却不高兴听到这样的话,于是大大的不悦。从此高力士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虽则如此,后来高力士仍然会时而劝劝皇帝,比如玄宗后来又有一次自得的说他“朝事付宰相,边事付边将”,自己在宫里落得清静,却也不亦乐乎。没想到高力士又是一盆冷水浇下来,拿唐军在云南的几次战败来举例,然后提出边将权力太大,一旦有变故,不好制约。玄宗这次虽没发火,却也没听,而他自得的毛病也没改。天宝十三年(公元754年)闹水灾,这时无人敢向玄宗诉说灾情。大概是玄宗有把握高力士这回不会再说出来什么扫兴的话了,就问他对此事有什么看法。那能有什么看法呢?高力士回答说:“自陛下以权假宰相,赏罚无章,阴阳失度,臣何敢言!”你把权力都交给宰相了,而且又赏罚无章,阴阳失度,我还敢说什么?还有什么可说?敢对皇帝说赏罚无章、阴阳失度,高力士也是个胆大的人了。连自己身边的人的话都不听,可想而知,就算是李林甫让那些谏官放马过来向玄宗进谏也实在没有关系,反正什么话都只是相当于一阵从他耳边刮过的风罢了。

李林甫后来被杨国忠取代。在李皇叔最后的日子里,也是比较可怜的,有一次有人说他的病只要看到了皇上就会好起来。玄宗听后,本想去看看他,却被人阻止了,因此采取个折衷的办法——玄宗隔着很远拿着一块红色的丝绢向李林甫挥啊挥的,不知李林甫是否这样想过:该不会是招魂呢吧?……之所以有人劝阻玄宗,是因为据说见到病重将死的人是一种晦气。康熙皇帝有一次想要去畅春园,可是必经之路上却有自己当时重病的八儿子胤祀(当然那一次八阿哥没死),所以最后把胤祀挪开了。说句题外话,由于电视剧的影响,胤祀成了一位阴险无比的阴谋家,事实上雍正四年就死去的八阿哥铁定是没法去逼雍正的宫了,而这时主持移走他的人,正是为了讨好康熙的胤禛。亲生儿子尚且如此,何况别人呢?相对而言玄宗就算是厚道之人了。另外,劝阻的原因当中不排除有报复打击李林甫的可能。

新上任的杨国忠,更多或者说根本就是靠着他的国舅地位。也许是为了让人更加鄙视杨国忠,《新唐书》中很醒目的写了句杨国忠是“张易之之出也”,意为杨国忠本是张易之的儿子;而通鉴上则写是“张易之之甥也”。总之,杨国忠和武则天的那位有名的男宠是肯定有关系。在这个问题上,司马光在《通鉴考异》上写他认为所谓私生子一说纯属无稽之谈,因此不取。

和李林甫的阴鸷相比,杨国忠为人更“和蔼可亲”一些,他虽则轻燥强辩,却没有李林甫能把人看的发怵的本领,但他颐指气使的威风却只在李皇叔之上,不在他之下。这也情有可原,毕竟人家有个妹妹在后宫撑腰嘛。因此自“以天下为己任”的杨国忠做宰相之后,在朝廷中充分发挥了士不为己用即“出”之的劲头,流放了若干不愿阿附于他的官员。无疑对唐朝来说,玄宗这次任用宰相,又是一次灾难性的行为。

李林甫和杨国忠曾经合作过几次,尤其在对唐玄宗第二任太子李亨的陷害上,两人绝对是在一个阵营。只可惜,这两人一个是宗室“皇叔”,一个是外戚国舅,可是合他二人之力,也终于未能把太子扳倒;若是单独作战,就拿手段比李林甫差许多的杨国忠来说,要办成这件事,真正是格外的没戏。

不错,几次陷害太子李亨都是李林甫策划发动的。第一次是借太子妻兄韦坚来制造事端,结果韦氏全家遭殃,就连太子妃都被迫和太子离婚——这是李亨主动提出来的,反正保住自身要紧,而韦氏则很凄凉的过完了下半生。第二次是借陷害和太子从小一起长大的王忠嗣来打击李亨。从事件本身来说,李林甫借打击韦坚的机会,又一举赶走了宰相李适之以及自己看着不顺眼的几个人,收获可谓不小,若是能再顺手牵羊的推翻太子,那就算是全面胜利了;而从效果上来说,第二次由于本身定的主要目标就是太子,加之李林甫又抓住了皇帝不希望太子诸王与大臣们过于亲近的心理,大肆在这方面上做文章,因此更有效一些。第一次好歹玄宗没有迁怒太子,而第二次果然就不同了,玄宗大怒,差点杀了王忠嗣,可想而知,他心里对李亨也充满着愤怒。人算不如天算,李林甫哪里料到高力士、张垍兄弟以及刚从外面调来的哥舒翰都为太子和王忠嗣求情,最后非但王忠嗣没事(只是被贬而已,相对而言,就算不错了),就连太子的一根毫毛都没有动的了。“怎么会是这样……”李林甫大概气的要狂抓头发了。虽然他还不知道“无用功”的概念,但两次竹篮打水两场空,实在让人恼火,而且如果这两次都不能搬动李亨,那以后如何得了,自己又从何下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