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灯会元》第十六卷 云门宗下(4) 青原下十二世


【一、蒋山泉禅师法嗣】

【1-01、清献赵抃居士】

清献公赵抃居士,﹝抃,原作「扑」,据本书目录及宋史赵抃传改。﹞字悦道,年四十余,摈去声色,系心宗教。会佛慧来居衢之南禅,公日亲之,慧未尝容措一词。后典青州,政事之余,多宴坐。

忽大雷震惊,即契悟作偈曰:「默坐公堂虚隐几,心源不动湛如水。一声霹雳顶门开,唤起从前自家底。」

慧开笑曰:「赵悦道撞彩耳。」

富郑公初于宗门,未有所趣,公勉之书曰:「伏惟执事,富贵如是之极,道德如是之盛,福寿康宁如是之备,退休闲逸如是之高,其所未甚留意者,如来一大事因缘而已。能专诚求所证悟,则他日为门下贺也。」

公年七十有二,以太子少保致仕而归。亲旧里民,遇之如故。作高斋以自适,题偈见意曰:「腰佩黄金已退藏,个中消息也寻常。世人欲识高斋老,只是柯村赵四郎。」

复曰:「切忌错认。」临薨遗佛慧书曰:「非师平日警诲,至此必不得力矣。」

慧悼以偈曰:「仕也邦为瑞,归欤世作程。人间金粟去,天上玉楼成。慧剑无纤缺,冰壶彻底清。春风濲水路,孤月照云明。」

【二、慧林本禅师法嗣】

【2-01、法云善本禅师】

东京法云善本大通禅师,族董氏,汉仲舒之裔也。大父琪,父温,皆官于颍,遂为颍人。母无子,祷白衣大士,乃得师。及长,博极群书,然清修无仕宦意。

嘉祐八年,与弟善思往京师地藏院,选经得度,习毗尼。东游至姑苏,礼圆照于瑞光。照特顾之,于是契旨,经五稔,益跻微奥。照令依圆通秀,师去又尽其要。

元丰七年,渡淮,留太守岩。久之出住双林,迁净慈,寻被旨徙法云。僧问:「宝塔元无缝,如何指示人?」

师曰:「烟霞生背面,星月绕檐楹。」曰:「如何是塔中人?」

师曰:「竟日不知清世事,长年占断白云乡。」曰:「向上更有事也无?」

师曰:「太无厌生。」问:「若论此事,譬如两家著棋。学人上来,请师一著。」

师曰:「早见输了也。」僧曰:「错。」

师曰:「是。」僧曰:「进前无路也。」师卓拄杖一下,曰:「争奈这个何!」僧曰:「只如黑白未分时,又作么生?」

师曰:「且饶一著。」问:「百尺竿头,如何进步?」

师曰:「险。」曰:「便恁么去又作么生?」

师曰:「百杂碎。」问:「九夏赏劳即不问,从今向去事如何?」

师曰:「光剃头,净洗钵。」曰:「谢师指示。」

师曰:「滴水难消。」

上堂:「上不见天,下不见地。[逼-人]塞虚空,无处回避。为君明破即不中,且向南山看鳖鼻。」掷拄杖下座。

【2-02、金山善宁禅师】

镇江府金山善宁法印禅师,僧问:「天皇也恁么道,龙潭也恁么道,未审和尚作么生道?」

师曰:「手握白玉鞭,骊珠尽击碎。」曰:「退身有分。」

师曰:「知过必改。」上堂,顾视大众曰:「古人道,在眼曰见,在耳曰闻,在鼻嗅香,在舌谈论,在身觉触,在意攀缘。虽然如是,只见锥头利,不见凿头方。若是金山即不然,有眼觑不见,有耳听不闻,有鼻不知香,有舌不谈论,有身不觉触,有意绝攀缘。一念相应,六根解脱。敢问诸禅德,且道与前来是同是别?莫有具眼底衲僧,出来通个消息。若无,复为诸人重重注破。放开则私通车马,捏聚则毫末不存。若是饱战作家,一任是非贬剥。」

【2-03、资寿岩禅师】

寿州资寿院圆澄岩禅师,僧问:「大藏经中还有奇特事也无?」

师曰:「只恐汝不信。」曰:「如何即是?」

师曰:「黑底是墨,黄底是纸。」曰:「谢师答话。」

师曰:「领取钩头意,莫认定盘星。」

上堂:「云生谷口,月满长川。樵父斫深云,渔翁钓沙岛。到这里,便是吴道子张僧繇,无你下手处。」

良久曰:「归堂问取圣僧。参!」

上堂:「乾坤肃静,海晏河清。风不鸣条,雨不破块。春生夏长,秋收冬藏。这个是世间法,作么生是佛法?」

良久曰:「欲得不招无间业,莫谤如来正 轮。」

【2-04、本觉守一禅师】

秀州本觉寺守一法真禅师,江阴沈氏子。僧问:「如何是句中玄?」

师曰:「昆仑骑象藕丝牵。」曰:「如何是体中玄?」

师曰:「影浸寒潭月在天。」曰:「如何是玄中玄?」

师曰:「长连床上带刀眠。」曰:「向上还有事也无?」

师曰:「放下著。」上堂,举拂子曰:「三世诸佛,六代祖师,总在这里,还见么?见汝不相当。」

又为说法云:「无二无二分,无别无断故。还闻么?汝又不惺惺一时,却往上方香积世界去也。」

摵拂子曰:「退后退后,突著你眼睛。」

上堂:「折半列三,人人道得。去一拈七,亦要商量。正当今日,云门道底不要别,作么生露得个消息。」

良久曰:「日月易流。」

【2-05、投子修颙禅师】

舒州投子修颙证悟禅师,僧问:「是法平等,无有高下。为甚么赵州三等接人?」

师曰:「入水见长人。」曰:「争奈学人未会。」

师曰:「唤不回头争奈何!」

上堂:「楞伽峰顶,谁能措足?少室岩前,水泄不通。正当恁么时,黄头老子张得口,碧眼胡僧开得眼。虽然如是,事无一向。先圣幸有第二义门,足可共诸人东说西说。所以道春生夏长,秋落冬枯,四时迁改,轮转长途。愚者心生彼此,达者一味无殊。」

良久曰:「陕府铁牛吞大像,嘉州佛向藕丝藏。」

上堂:「巍巍少室,永镇群峰。有时云中捧出,有时雾罩无踪。有时突在目前,有口道不得,被人唤作壁观胡僧。诸仁者作么生免得此过?休!休!不如且持课。」

良久曰:「一元和,二佛陀,三释迦。自余是甚碗跶丘。参!」

【2-06、地藏守恩禅师】

福州地藏守恩禅师,本州丘氏子。僧问:「如何是佛?」

师曰:「昼眠无益。」﹝昼,原误作「画」,今改。﹞曰:「意旨如何?」

师曰:「早起甚长。」问:「如何是西来祖意?」

师曰:「风吹满面尘。」上堂,竖起拳曰:「或时为拳。」复开曰:「或时为掌。若遇衲僧有功者赏。」遂放下曰:「直是土旷人稀,相逢者少。」

上堂:「雨后鸠鸣,山前麦熟。何处牧童儿,骑牛笑相逐。莫把短笛横吹,风前一曲两曲。参!」

上堂:「山僧今日略通一线,不用狐疑,麦中有面。」上堂,拈拄杖击禅床一下,曰:「有智若闻,则能信解。无智疑悔,则为永失。三十年后,不得道山僧今日上堂,只念法华经。参!」

上堂:「衲僧现前三昧,释迦老子不会。住世四十九年,说得天花乱坠。争似饥餐渴饮,展脚堂中打睡。」

上堂:「诸人知处,山僧尽知。山僧知处,诸人不知。今日不免布施诸人。」

良久曰:「头上是天,脚下是地。参!」

【2-07、灵曜辩良禅师】

衢州灵曜寺辩良佛慈禅师,饶州吴氏子。清献赵公命开法於越州福果、衢州超化、海会、灵曜四刹。僧问:「三变禅林,四回出世,于和尚分上,成得甚么边事?」

师曰:「钵盂口向天。」曰:「三十年来关捩子,而今流落五湖传。」

师曰:「那个是山僧关捩子?」曰:「一言超影象,不坠古人风。」

师曰:「惜取眉毛。」

上堂:「不知时分之延促,不知日月之大小,灰头土面,且与么过。山僧每遇月朔,特地斗钉家风,抑扬问答,一场笑具。虽然如是,因风撒土,借水献花。有个葛藤露布,与诸人共相解摘看。」

蓦拈拄杖击香台,曰:「参堂去。」

【2-08、香山延泳禅师】

明州香山延泳正觉禅师,上堂:「心随境现,境逐心生。心境两忘,是个甚么?」

拈起拄杖曰:「且道这个甚处得来?若道是拄杖,瞎却汝眼。若道不是拄杖,眼在甚么处?是与不是,一时拈却。且骑拄杖出三门去也。」遂曳杖下座。

【2-09、道场慧印禅师】

安吉州道场慧印禅师,上堂:「韶石渡头,舟横野水。汾阳浪里,桌拨孤烟。云月无私,溪山岂异?一言合辙,千里同风。敢问诸人,作么生是同风底句?」

良久曰:「八千子弟今何在,万里山河属帝家。」

【2-10、妙慧文义禅师】

临安府西湖妙慧文义禅师,上堂:「会么?已被热谩了也。今早起来,无窖可说。下床著鞋,后架洗面,堂内展钵吃粥。粥后打睡,睡起吃茶。见客相唤,斋时吃饭,日日相似。有甚么过?然虽如是,更有一般令我笑,金刚倒地一堆泥。」拍禅床,下座。

【2-11、灵泉宗一禅师】

处州灵泉山宗一禅师,上堂:「美玉藏顽石,莲华出淤泥。须知烦恼处,悟得即菩提。咄!」

【2-12、普照处辉禅师】

泗州普照寺处辉真寂禅师,滁州赵氏子。开堂日,僧问:「世尊出世,地涌金莲。和尚出世,有何祥瑞?」

师曰:「扫却门前雪。」

【2-13、南禅宁禅师】

常州南禅宁禅师,僧问:「庐陵米价作么生酬?」

师曰:「款出囚口。」

【2-14、石佛晓通禅师】

越州石佛晓通禅师,上堂:「冷似秋潭月,无心合太虚。山高流水急,何处驻游鱼?」僧问:「如何是顿教?」

师曰:「月落寒潭。」曰:「如何是渐教?」

师曰:「云生碧汉。」曰:「不渐不顿时如何?」

师曰:「八十老婆不言嫁。」

【三、法云秀禅师法嗣】

【3-01、法云惟白禅师】

东京法云惟白佛国禅师,上堂:「离娄有意,白浪徒以滔天。罔象无心,明珠忽然在掌。」以手打一圆相,召大众曰:「还见么?」

良久曰:「看即有分。」

上堂,拈柱杖示众曰:「山僧住持七十余日,未曾拈动这个,而今不免现些小神通,供养诸人。」遂卓拄杖,下座。

上堂:「过去已过去,未来且莫算。正当现在事,今朝正月半。明月正团圆,打鼓普请看。大众看即不无,毕竟唤甚么作月?休于天上觅,莫向水中寻。」师有续灯录三十卷,入藏。

【3-02、保宁子英禅师】

建康府保宁子英禅师,钱塘人也。上堂,拈拄杖曰:「日月不能并明,河海不能竞深,须弥不能同高,乾坤不能同固。圣凡智慧不及,且道这个有甚么长处?」

良久曰:「节目分明,生来条直。冰雪敲开片片分,白云点破承伊力。」击禅床,下座。

【3-03、仙岩景纯禅师】

温州仙岩景纯禅师,僧问:「德山棒,临济喝,和尚如何作用?」

师曰:「老僧今日困。」僧便喝,师曰:「却是你惺惺。」

【3-04、广教守讷禅师】

宁国府广教守讷禅师,﹝圆照上足,时称讷叔。﹞僧问:「如何是古今常存底句?」

师曰:「铁牛横海岸。」曰:「如何是衲僧正眼?」

师曰:「针札不入。」

【3-05、慈济聪禅师】

兴元府慈济聪禅师,僧问:「如何是道?」

师曰:「此去长安三十七程。」曰:「如何是道中人?」

师曰:「撞头磕额。」问:「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未审是甚么动?」

师曰:「低声!低声!」问:「如何是随色摩尼珠?」

师曰:「青青翠竹,郁郁黄花。」曰:「如何是正色?」

师曰:「退后!退后!」问:「释迦已灭,弥勒未生,未审谁为导首?」

师曰:「铁牛也须汗出。」曰:「莫便是为人处也无?」

师曰:「细看前话。」问:「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谈?」

师曰:「陕府铁牛。」

上堂:「三乘教典,不是真诠。直指本心,未为极则。若是通心上士,脱洒高流,出来相见。」乃顾视大众曰:「休。」

上堂:「终日孜孜相为,恰似牵牛上壁。大众,何故如此贪生逐日区区去?唤不回头争奈何!」

上堂:「一即一,二即二,把定要津,何处出气?」拈拄杖曰:「彼自无疮,勿伤之也。」卓一下,下座。

【3-06、白兆圭禅师】

安州白兆山通慧圭禅师,上堂:「幸逢嘉会,须采异闻。既遇宝山,莫令空手。不可他时后日,门扇后、壁角头,自说大话也。穷天地,亘古今,即是当人一个自性,于是中间,更无他物。诸人每日行时行著,卧时卧著,坐时坐著,只对语言时满口道著。以至扬眉瞬目,嗔喜爱憎,寂默游戏,未始间断。因甚么不肯承当,自家歇去?良由无量劫来,爱欲情重,生死路长,背觉合尘,自生疑惑。譬如空中飞鸟,不知空是家乡;水里游鱼,忘却水为性命。何得自抑,却问傍人。大似捧饭称饥,临河叫渴。诸人要得休去么?各请立地定著精神,一念回光,豁然自照。何异空中红日,独运无私。盘里明珠,不拨自转。然虽如是,只为初机,向上机关,未曾踏著。且道作么生是向上机关?」

良久曰:「仰面看天不见天。」

【3-07、净名法因禅师】

庐州长安净名法因禅师,上堂:「天上月圆,人间月半。七八是数,事却难算。隐显不辨即且置,黑白未分一句作么生道?」

良久曰:「相逢秋色里,共话月明中。」

上堂:「祖师妙诀,别无可说。直饶钉觜铁舌,未免弄巧成拙。净名已把天机泄。」

【3-08、福严守初禅师】

浮槎山福严守初禅师,僧问:「如何是受用三昧?」

师曰:「拈匙放箸。」问:「如何是正直一路?」

师曰:「踏不著。」曰:「踏著后如何?」

师曰:「四方八面。」乃曰:「若论此事,放行则曹溪路上月白风清;把定则少室峰前云收雾卷。如斯语论,已涉多途。但由一念相应,方信不从人得。大众且道,从甚么处得?」

良久曰:「水流元在海,月落不离天。」

上堂:「即性之相,一亘晴空。即相之性,千波竞起。若彻来源清流无阻。所以举一念而尘沙法门顿显,拈一毫而无边刹境齐彰。且道文殊普贤在甚么处?下坡不走,快便难逢。」便下座。

【3-09、德山仁绘禅师】

鼎州德山仁绘禅师,僧问:「如何是不动尊?」

师曰:「来千去万。」曰:「恁么则脚跟不点地也。」

师曰:「却是汝会。」

上堂:「至道无难,唯嫌拣择。但莫憎爱,洞然明白。山僧即不然,至道最难,须是拣择。若无憎爱,争见明白?」

【3-10、香积用旻禅师】

澧州圣寿香积用旻禅师,上堂:「木马冲开千骑路,铁牛透过万重关。木马铁牛即今在甚么处?」

良久曰:「惊起暮天沙上雁,海门斜去两三行。」

【3-11、瑞相子来禅师】

瑞州瑞相子来禅师,上堂,顾视众曰:「夫为宗匠,随处提纲。应机问答,杀活临时。心眼精明,那容妖怪?若也棒头取证,喝下承当,埋没宗风,耻他先作。转身一路,不在迟疑。一息不来,还同死汉。大众,直饶到这田地,犹是句语埋藏,未有透脱一路。敢问诸人,作么生是透脱一路?还有人道得么?若无,山僧不免与诸人说破。」

良久曰:「玉离荆岫寒光动,剑出丰城紫气横。」

【3-12、真空从一禅师】

庐州真空从一禅师,上堂:「心镜明鉴无碍。」遂拈起拄杖曰:「唤这个作拄杖,即是碍。不唤作拄杖,亦是碍。离此之外,毕竟如何?要会么?碍不碍,谁为对?大地山河,廓然粉碎。」

【3-13、乾明广禅师】

襄州凤凰山乾明广禅师,上堂:「日头东畔出,月向西边没。来去急如梭,催人成白骨。山僧有一法,堪为保命术。生死不相干,打破精魂窟。咄!咄!是何物?不是众生,不是佛。参!」

【四、慧林冲禅师法嗣】

【4-01、华严智明禅师】

东京永兴华严寺智明佛慧禅师,常州史氏子。上堂:「若论此事,在天则列万象而齐现,在地则运四时而发生,在人则出没卷舒,六根互用。且道在山僧拄杖头上,又作么生?」良久,卓一下曰:「高也著,低也著。」

【4-02、永泰智航禅师】

镇州永泰智航禅师,上堂:「散为气者,乃道之漓。适于变者,为法之弊。灵机不昧,亘古亘今。大用现前,何得何失?虽然如是,忽遇无孔铁槌,作么生话会?」拈拄杖曰:「穿过了也。」

上堂:「龙腾碧汉,变化无方。凤翥青霄,谁知踪迹?可行则行,不出百千三昧。可止则止,宁忘万象森罗。所以道取不得,舍不得。不可得中只么得,且道得个甚么?」

良久曰:「莫妄想。」

【4-03、寿圣子邦禅师】

江阴军寿圣子邦圆觉禅师,僧问:「祖意教意拈放一边,如何得速成佛去?」

师曰:「有成终不是,是佛亦非真。」僧拟议,师叱曰:「话头道甚么?」

【五、长芦夫禅师法嗣】

【5-01、雪窦道荣禅师】

明州雪窦道荣觉印禅师,郡之陈氏子。僧问:「寒山逢拾得时如何?」

师曰:「扬眉飞闪电。」曰:「更有何事?」

师曰:「开口放毫光。」曰:「如何是向上一路?」

师曰:「七六八。」

【5-02、长芦宗赜禅师】

真州长芦宗赜慈觉禅师,洺州孙氏子。僧问:「达磨面壁,此理如何?」师良久,僧礼拜。师曰:「今日被这僧一问,直得口哑。」

上堂:「冬去寒食,一百单五。活人路上,死人无数。头钻荆棘林,将谓众生苦。拜扫事如何,骨堆上添土。唯有出家人,不踏无生路。大众且道,向甚么处去?还会么?南天台,北五台。参!」

上堂:「新罗别无妙诀,当言不避截舌。但能心口相应,一生受用不彻。且道如何是心口相应底句?」

良久曰:「焦砖打著连底冻。参!」问:「六门未息时如何?」

师曰:「鼻孔里烧香。」曰:「学人不会。」

师曰:「耳朵里打鼓。」问:「如何是无功之功?」

师曰:「泥牛不运步,天下没荒田。」曰:「恁么则功不浪施也。」

师曰:「虽然广大神通,未免遭他痛棒。」

上堂:「金屑虽贵,落眼成翳。金屑既除,眼在甚么处?若如此者,未出荆棘林中,棒头取证,喝下承当,正在金峰窠里。」

上堂:「楼外紫金山色秀,门前甘露水声寒。古槐阴下清风里,试为诸人再指看。」拈拄杖曰:「还见么?」击香卓曰:「还闻么?」靠却拄杖曰:「眼耳若通随处足,水声山色自悠悠。」

【5-03、慧日智觉禅师】

平江府慧日智觉广灯禅师,本郡梅氏子。上堂,良久曰:「休休休!徒悠悠。钓竿长在手,鱼冷不吞钩。」喝一喝,下座。

【六、佛日才禅师法嗣】

【6-01、夹山自龄禅师】

沣州夹山灵泉自龄禅师,常州周氏子。僧问:「金鸡啄破琉璃壳,玉兔挨开碧海门。此是人间光影,如何是祖师机?」

师曰:「针札不入。」曰:「只如眹兆未生已前,作么生道?」师举起拂子,僧曰:「如何领会?」

师曰:「斫额望扶桑。」问:「混沌未分时如何?」

师曰:「春风拂拂。」曰:「分后如何?」

师曰:「春日迟迟。」曰:「向上更有事也无?」

师曰:「一年三百六十日。」上堂,良久顾大众曰:「月里走金乌,谁云一物无。赵州东壁上,挂个大胡芦。参!」

上堂,良久打一圆相曰:「大众!五千余卷诠不尽,三世诸佛赞不及,令人却忆卖油翁,狼忙走下绳床立。参!」

上堂:「便乃忘机守默,已被金粟占先。拟欲展演词锋,落在瞿昙之后。离此二途,作么生是衲僧透脱一路?」

良久曰:「好笑南泉提起处,刈茆镰子曲弯弯。参!」

【七、天钵元禅师法嗣】

【7-01、元丰清满禅师】

卫州元丰院清满禅师,沧州田氏子。僧问:「如何是佛?」

师曰:「天寒地冷。」曰:「如何是道?」

师曰:「不道。」曰:「为甚么不道?」

师曰:「道是闲名字。」

上堂:「无异思惟,谛听谛听。昨日寒,今日寒,抖擞精神著力看。著力看,看来看去转颟顸,要得不颟顸,看。参!」

上堂:「堪作梁底作梁,堪作柱底作柱。灵利衲僧便知落处。」蓦拈拄杖曰:「还知这个堪作甚么?」打香台一下,曰:「莫道无用处。」复打一下曰:「参!」

上堂:「看看,堂里木师伯,被圣僧打一掴,走去见维那,被维那打两掴。露柱呵呵笑,打著这师伯。元丰路见不平与你雪。」

正拈拄杖曰:「来来,然是圣僧也须吃棒。」击香台下座。岁旦上堂:「忆昔山居绝粮,有颂举似大众,饥餐松柏叶,渴饮涧中泉,看罢青青竹,和衣自在眠。大众,更有山怀为君说,今年年是去年年。」

上堂:「此剑刃上事,须剑刃上汉始得。有般名利之徒,为人天师,悬羊头卖狗肉,坏后进初机,灭先圣洪范。你等诸人闻恁么事,岂不寒心?由是疑误众生,堕无间狱。苦哉!苦哉!取一期快意,受万劫余殃。有甚么死急,来为释子。」喝曰:「瞆人徒侧耳。」便下座。

上堂,喝一喝曰:「不是道,不是禅,每逢三五夜,皓月十分圆。参!」师凡见僧,乃曰:「佛法世法,眼病空花。」有僧曰:「翳消花灭时如何?」

师曰:「将谓汝灵利。」

【7-02、定慧法本禅师】

青州定慧院法本禅师,僧问:「古人到这里,为甚么拱手归降?」

师曰:「理合如是。」曰:「毕竟如何?」

师曰:「夜眠日走。」

【7-03、善胜真悟禅师】

西京普胜真悟禅师,上堂:「扬声止响,不知声是响根;弄影逃形,不知形为影本。以法问法,不知法本非法;以心传心,不知心本无心。心本无心,知心如幻;了法非法,知法如梦。心法不实,莫谩追求;梦幻空花,何劳把捉?到这里,三世诸佛、一大藏教、祖师言句、天下老和尚露布葛藤尽使不著。何故?太平本是将军致,不许将军见太平。」

【八、瑞岩鸿禅师法嗣】

【8-01、育王昙振禅师】

明州育王昙振真戒禅师,上堂:「今日布袋头开,还有买卖者么?」时有僧出曰:「有。」

师曰:「不作贵,不作贱,作么生酬价?」僧无语。师曰:「老僧失利。」

【九、栖贤迁禅师法嗣】

【9-01、崇福灯禅师】

舒州王屋山崇福灯禅师,上堂:「天不能盖,地不能载。一室无私,何处不在?大众,直饶恁么会去,也是鬼弄精魂。怎生说个常在底道理?」

良久曰:「金风昨夜起,遍地是黄花。」

【十、净众言首座法嗣】

【10-01、招提惟湛禅师】

西京招提惟湛广灯禅师,嘉禾人也。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

师曰:「秋风黄叶乱,远岫白云归。」曰:「专为流通也。」

师曰:「即今作么生举?」僧便喝,师便打。上堂:「偏不偏,正不正,那事从来难比并。满天风雨骨毛寒,何须更入那伽定。」卓拄杖下座。

上堂:「六尘不恶,还同正觉。马上谁家白面郎?穿花折柳垂巾角。夜来一醉明月楼,呼卢输却黄金宅。臂鹰走犬归不归,娥眉皓齿嗔无力。此心能有几人知,黄头碧眼非相识。啰啰哩。」拍手一下,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