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灯会元》第七卷 青原派三(6)


六、青原下六世--雪峰存禅师法嗣(1)

【01、玄沙师备禅师】

福州玄沙师备宗一禅师,闽之谢氏子。幼好垂钓,泛小艇于南台江,狎诸渔者,唐咸通初年,甫三十,忽慕出尘,乃弃舟投芙蓉训禅师落发,往豫章开元寺受具。布衲芒屦,食才接气。常终日宴坐,众皆异之。与雪峰本法门昆仲,而亲近若师资。峰以其苦行,呼为头陀。

一日峰问:「阿那个是备头陀?」

师曰:「终不敢诳于人。」

异日,峰召曰:「备头陀何不遍参去!」

师曰:「达磨不来东土,二祖不往西天。」峰然之。

暨登象骨山,乃与师同力缔构,玄徒臻萃。师入室咨决,罔替晨昏。又阅楞严,发明心地,由是应机敏捷,与修多罗冥契。诸方玄学有所未决,必从之请益。至与雪峰征诘,亦当仁不让。

峰曰:「备头陀再来人也。」雪峰上堂:「要会此事,犹如古镜当台,胡来胡现,汉来汉现。」师出众曰:「忽过明镜来时如何?」峰曰:「胡汉俱隐。」

师曰:「老和尚脚跟犹未点地在。」

住后,上堂:「佛道闲旷,无有程途。无门解脱之门,无意道人之意。不在三际,故不可升沉,建立乖真。非属造化,动则起生死之本,静则醉昏沉之乡。动静双泯,即落空亡。动静双收,瞒顸佛性。必须对尘对境,如枯木寒灰,临时应用,不失其宜。镜照诸像,不乱光辉。鸟飞空中,不杂空色。所以十方无影像,三界绝行踪。不堕往来机,不住中间意。钟中无鼓响,鼓中无钟声。钟鼓不相交,句句无前后。如壮士展臂,不籍他力。师子游行,岂求伴侣?九霄绝翳,何在穿通?一段光明,未曾昏昧。若到这里,体寂寂,常的的,日赫焰,无边表。圆觉空中不动摇,吞烁乾坤迥然照。夫佛出世者,元无出入,名相无体,道本如如。法尔天真,不同修证。只要虚闲不昧作用,不涉尘泥,个中纤毫道不尽,即为魔王眷属。句前句后,是学人难处。所以一句当天,八万门永绝生死,直饶得似秋潭月影,静夜钟声。随扣击以无亏,触波澜而不散,犹是生死岸头事。道人行处,如火销冰,终不却成冰。箭既离弦,无返回势。所以牢笼不肯住,呼唤不回头。古圣不安排,至今无处所。若到这里,步步登玄,不属邪正,识不能识,智不能知,动便失宗,觉即迷旨。二乘胆颤,十地魂惊。语路处绝,心行处灭。直得释迦掩室于摩竭,净名杜口于毗耶。须菩提唱无说而显道,释梵绝听而雨花。若与么见前,更疑何事没栖泊处?离去来今,限约不得,心思路绝。不因庄严,本来真净,动用语笑,随处明了,更无欠少。今时人不悟个中道理,妄自涉事涉尘,处处染著,头头系绊。纵悟,则尘境纷纭,名相不实,便拟凝心敛念,摄事归空。闭目藏睛,终有念起。旋旋破除,细想才生,即便遏捺。如此见解,即是落空亡底外道,魂不散底死人。冥冥漠漠,无觉无知,塞耳偷铃,徒自欺诳。这里分别则不然,也不是隈门傍户,句句现前,不得商量,不涉文墨,本绝尘境,本无位次,权名个出家儿,毕竟无踪迹。真如凡圣,地狱人天,只是疗狂子之方。虚空尚无改变,大道岂有升沉?悟则纵横不离本际,若到这里,凡圣也无立处。若向句中作意,则没溺杀人。若向外驰求,又落魔界。如如向上,没可安排。恰似焰炉不藏蚊蚋,此理本来平坦,何用铲除?动静扬眉,是真解脱道。不强为意度,建立乖真。若到这里,纤毫不受,指意则差。便是千圣出头来,也安一字不得。久立,珍重!」

上堂:「我今问汝诸人,且承当得个甚么事?在何世界安身立命?还辨得么?若辨不得,恰似捏目生花,见事便差。知么!如今目前,见有山河大地、色空明暗种种诸物,皆是狂劳花相,唤作颠倒知见。夫出家人,识心达本源,故号为沙门。汝今既已剃发披衣,为沙门相,即便有自利利他分。如今看著,尽黑漫漫地墨汁相似。自救尚不得,争解为得人?仁者!佛法因缘事大,莫作等闲相似,聚头乱说,杂话趁掼。﹝古困切。﹞过时光阴难得。可惜许大丈夫儿,何不自省察看是甚么事?只如从上宗乘,是诸佛顶族,汝既承当不得,所以我方便劝汝,但从迦叶门接续顿超。去此一门超凡圣因果,超毗卢妙庄严世界海,超他释迦方便门,直下永劫,不教有一物与汝作眼见,何不自急急究取?未必道,我且待三生两生,久积净业。仁者!宗乘是甚么事?不可由汝用工庄严便得去,不可他心宿命便得去。会么?只如释迦出头来作许多变弄,说十二分教,如瓶灌水,大作一场佛事。向此门中用一点不得,用一毛头伎俩不得。知么?如同梦事,亦如寐语,沙门不应出头来,不同梦事,盖为识得。知么?识得即是大出脱、大彻头人,所以超凡越圣,出生离死,离因离果,超毗卢,越释迦,不被凡圣因果所谩,一切处无人识得。汝知么?莫只长恋生死爱网,被善恶业拘将去,无自由分。饶汝炼得身心同虚空去,饶汝到精明湛不摇处,不出识阴。古人唤作如急流水,流急不觉,妄为恬静。恁么修行,尽出他轮回际不得,依前被轮回去。所以道,诸行无常,直是三乘功果,如是可畏。若无道眼,亦不究竟。何似如今博地凡夫,不用一毫工夫,便顿超去、解省心力么?还愿乐么?劝汝:我如今立地待汝构去,更不教汝加功炼行,如今不恁么,更待何时?还肯么?」便下座。

上堂:「汝诸人如在大海里坐,没头浸却了,更展手问人乞水吃。夫学般若菩萨,须具大根器,有大智慧始得。若有智慧,即今便出脱得去。若是根机迟钝,直须勤苦耐志,日夜忘疲,无眠失食,如丧考妣相似。恁么急切,尽一生去,更得人荷挟,克骨究实,不妨易得构去。且况如今,谁是堪任受学底人?仁者!莫只是记言记语,恰似念陀罗尼相似,蹋步向前来,口里哆哆和和地,被人把住诘问著没去处,便嗔道和尚不为我答话,恁么学事大苦。知么?有一般坐绳床和尚,称善知识,问著便摇身动手,点眼吐舌瞪视。更有一般说昭昭灵灵,灵台智性,能见能闻,向五蕴身田里作主宰,恁么为善知识、大赚人。知么?我今问汝:汝若认昭昭灵灵是汝真实,为甚么瞌睡时又不成昭昭灵灵?若瞌睡时不是,为甚么有昭昭时?汝还会么?这个唤作认贼为子,是生死根本妄想缘气。汝欲识根由么?我向汝道,昭昭灵灵,只因前尘色声香等法而有分别,便道此是昭昭灵灵。若无前尘,汝此昭昭灵灵同于龟毛兔角。仁者!真实在甚么处?汝今欲得出他五蕴身田主宰,但识取汝秘密金刚体。古人向汝道,圆成正遍,遍周沙界。我今少分为汝,智者可以譬喻得解,汝还见南阎浮提日么?世间人所作兴营、养身、活命种种心行作业,莫非皆承日光成立。只如日体,还有许多般心行么?还有不周遍处么?欲识金刚体,亦须如是看。只如今山河大地、十方国土、色空明暗,及汝身心,莫非尽承汝圆成。威光所现,直是天人群生类所作业次,受生果报,有情无情,莫非承汝威光,乃至诸佛成道成果。接物利生,莫非尽承汝威光。只如金刚体,还有凡夫诸佛么?有汝心行么?不可道无便得当去也,知么?汝既有如是奇特当阳出身处,何不发明取因,何却随他向五蕴身田中鬼趣里作活计,直下自谩去。忽然无常杀鬼到来,眼目诪﹝竹尤切。﹞张,身见命见,恁么时大难支荷,如生脱龟壳相似,大苦。仁者,莫把瞌睡见解便当却去,未解盖覆得毛头许。汝还知么?三界无安,犹如火宅。且汝未是得安乐底人,只大作群队干他人世,这边那边飞走,野鹿相似,但求衣食。若恁么争行他王道?知么?国王大臣不拘执汝,父母放汝出家,十方施主供汝衣食,土地龙神荷护汝,也须具惭愧知恩始得。莫孤负人好!长连床上排行著地销将去,道是安乐未在,皆是粥饭将养得汝,烂冬瓜相似变将去,土里埋将去。业识茫茫,无本可据。沙门因甚么到恁么地?只如大地上蠢蠢者,我唤作地狱劫住。如今若不了,明朝后日入驴胎马肚里,牵犁拽杷,御铁负鞍,碓捣磨磨,水火里烧煮去,大不容易受,大须恐惧。好是汝自累。知么?若是了去,直下永劫,不曾教汝有这个消息。若不了此,烦恼恶业因缘,不是一劫两劫得休,直与汝金刚齐寿。知么?」

师因参次,闻燕子声,乃曰:「深谈实相,善说法要。」便下座。时有僧请益,曰:「某甲不会。」

师曰:「去!谁信汝?」鼓山来,师作一圆相示之。山曰:「「人人出这个不得。」

师曰:「情知汝向驴胎马腹里作活计。」山曰:「和尚又作么生?」

师曰:「人人出这个不得。」山曰:「和尚与么道却得,某甲为甚么道不得?」

师曰:「我得汝不得。」上堂,众集,遂将拄杖一时趁下,却回向侍者道:「我今日作得一解,险入地狱,如箭射者。」

曰:「喜得和尚再复人身。」僧侍立次,师以杖指面前地上白点曰:「还见么?」

曰:「见。」如是三问,僧亦如是答。师曰:「你也见,我也见,为甚么道不会?」师尝访三斗庵主,才相见,主曰:「莫怪住山年深无坐具。」

师曰:「人人尽有,庵主为甚么无?」主曰:「且坐吃茶。」

师曰:「庵主元来有在。」侍雪峰次,有二僧从阶下过,峰曰:「此二人堪为种草。」

师曰:「某甲不与么?」峰曰:「汝作么生?」

师曰:「便好与三十棒。」因雪峰指火曰:「三世诸佛在火焰里转大 轮。」

师曰:「近日王令稍严。」峰曰:「作么生?」

师曰:「不许搀夺行市。」云门曰:「火焰为三世诸佛说法,三世诸佛立地听。」南际到雪峰,峰令访师。师问:「古人道此事唯我能知,长老作么生?」际曰:「须知有不求知者」。

﹝归宗柔别:拊掌三下。﹞

师曰:「山头和尚吃许多辛苦作么?」雪峰普请畬田次,见一蛇,以杖挑起,召众曰:「看!看!」

以刀芟为两段。师以杖抛于背后,更不顾视。众愕然。峰曰:「俊哉!」侍雪峰游山次,峰指面前地曰:「这一片地好造个无缝塔。」

师曰:「高多少?」峰乃顾视上下,师曰:「人天福报即不无,和尚若是灵山授记,未梦见在。」峰曰:「你又作么生?」

师曰:「七尺八尺。」雪峰曰:「世界阔一尺,古镜阔一尺,世界阔一丈,古镜阔一丈。」师指火炉曰:「火炉阔多少?」峰曰:「如古镜阔。」

师曰:「老和尚脚跟未点地在。」师初住普应院,迁止玄沙,天下丛林,皆望风而宾之。闽帅王公待以师礼,学徒余八百,室户不闭。

上堂:良久曰:「我为汝得彻困,也还会么?」僧问:「寂寂无言时如何?」

师曰:「寐语作么?」

曰:「本分事,请师道。」

师曰:「瞌睡作么?」

曰:「学人即瞌睡,和尚如何?」

师曰:「争得恁么不识痛痒!」又曰:「可惜如许大师僧,千道万里行脚到这里,不消个瞌睡寐语,便屈却去!」问:「如何是学人自己?」

师曰:「用自己作么?」问:「从上宗乘,如何理论?」

师曰:「少人听。」

曰:「请和尚直道。」

师曰:「患聋作么?」又曰:「仁者,如今事不获已,教我抑下如是威光,苦口相劝,百千方便,如此如彼,共汝相知闻,尽成颠倒知见。将此咽喉唇吻,只成得个野狐精业谩汝,我还肯么?只如有过无过,唯我自知,汝争得会?若是恁么人出头来,甘伏呵责。夫为人师匠大不易,须是善知识始得知。我如今恁么方便助汝,犹尚不能构得。可中纯举宗乘是,汝向甚么处安措?还会么?四十九年是方便,只如灵山会上有百万众,唯有迦叶一人亲闻,余尽不闻。汝道迦叶亲闻底事作么生?不可道如来无说说,迦叶不闻闻,便得当去。不可是汝修因成果、福智庄严底事,知么?且如道,吾有正法眼藏,付嘱大迦叶,我道犹如话月。曹溪竖拂子还如指月。所以道:大唐国内宗乘中事,未曾见有一人举唱。设有人举唱,尽大地人失却性命,如无孔铁锤相似,一时亡锋结舌去!汝诸人赖遇我不惜身命,共汝颠倒知见。随汝狂意。方有伸问处。我若不共汝恁么知闻去,汝向甚么处得见我?会么?大难。努力珍重。」

师有偈曰:「万里神光顶后相,没顶之时何处望?事已成,意亦休,此个来踪触处周。智者撩著便提取,莫待须臾失却头。」

又曰:「玄沙游迳别,时人切须知。三冬阳气盛,六月降霜时,有语非关舌,无言切要词。会我最后句,出世少人知。」问:「四威仪外如何奉王?」

师曰:「汝是王法罪人,争会问事?」问:「古人拈槌竖拂,还当宗乘也无?」

师曰:「不当。」

曰:「古人意作么生?」师举拂子。僧曰:「宗乘中事如何?」

师曰:「待汝悟始得。」

问:「如何是金刚力士?」

师吹一吹,闽王送师上船,师扣船召曰:「大王争能出得这里去?」

王曰:「在里许得多少时也?」

﹝归宗柔别云:「不因和尚,不得到这里。」﹞

师问文桶头:「下山几时归?」

曰:「三五日。」

师曰:「归时,有无底桶子将一担归。」文无对。

﹝归宗柔代云:「和尚用作甚么。」﹞

师垂语曰:「诸方老宿尽道接物利生,只如三种病人,汝作么生接?患盲者,拈槌竖拂他又不见;患聋者,语言三昧他又不闻,患哑者,教伊说又说不得。若接不得,佛法无灵验。」

时有僧出曰:「三种病人还许学人商量否?」

师曰:「许。汝作么生商量?」其僧珍重出,师曰:「不是!不是!」罗汉曰:「桂琛现有眼耳口,和尚作么生接?」

师曰:「惭愧!」便归方丈。中塔曰:「三种病人,即今在甚么处?」又一僧曰:「非唯谩他,兼亦自谩。」

﹝法眼云:「我当时见罗汉举此僧语,我便会三种病人。」云居锡云:「只如此僧会不会。若道会,玄沙又道不是;若道不会,法眼为甚么道:我因此僧语,便会三种病人。上座,无事上来商量,大家要知。」有僧请益云门,门曰:「汝体拜著。」僧礼拜起,门以拄杖桎之。僧退后。门曰:「汝不是患盲么?」复唤:「近前来。」僧近前,门曰:「汝不是患聋么?」门曰:「会么?」曰:「不会。」门曰:「汝不是患哑么?」僧于是有省。长庆来。师问:「除却药忌作么生?」道庆曰:「放憨作么!」师曰:「雪峰山橡子拾食,来这里雀儿放粪。」师因僧礼拜,师曰:「因我得礼汝。」普请斫柴次,见一虎,天龙曰:「和尚,虎!」师曰:「是汝,虎。」归院后天龙问:「适来见虎,云是汝。未审尊意如何?」师曰:「娑婆世界有四种极重事,若人透得,不妨出得阴界。」﹞

东禅齐云:「上座,古人见了道我身心如大地虚空,如今人还透得么?」

﹝师问长生:「维摩观佛,前际不来,后际不去,今则无住。汝作么生观?」生曰:「放皎然过,有个道处。师曰:「放汝过作么生道?」生良久,师曰:「教阿谁委悉。」生曰:「徒劳侧耳。」师曰:「情知汝向鬼窟里作活计。」﹞

崇寿稠别长生云:「唤甚么作如来?」

﹝问:「古人皆以瞬视接人,未审和尚以何接人?」师曰:「我不以瞬视接人。」曰:「学人为甚道不得?」师曰:「[逼-人]塞汝口,争解道得?」﹞

法眼云:「古人恁么道甚奇特,且问上座口是甚么?」

﹝问:「凡有言句,尽落裷樻,不落裷樻?请和尚商量。」师曰:「拗折秤衡来,与汝商量。」问:「承古有言:举足下足,无非道场。如何是道场?」师曰:「没却你。」曰:「为甚么得恁么难见?」师曰:「只为太近。」﹞

法眼曰:「也无可得近,直下是上座。」

﹝师在雪峰时,光侍者谓师曰:「师叔若学得禅,某甲打铁船下海去。」师住后问光曰:「打得铁船也未?」光无对。﹞

法眼代云:「和尚终不恁么。」法灯代云:「请和尚下船。」玄觉代云:「贫儿思旧债。」

﹝师一日遣僧送书上雪峰,峰开缄,见白纸三幅。问僧:「会么?」曰:「不会。」峰曰:「不见道君子千里同风?」僧回举似,师曰:「山头老汉蹉过也不知!」曰:「和尚如何?」师曰:「孟春犹寒也不解道。」师问镜清:「教中道不见一法为大过患,且道不见甚么法?」清指露柱曰:「莫是不见这个法么?」﹞

同安显别云:「也知和尚不造次。」

﹝师曰:「浙中清水白米从汝吃,佛法未会在。」问:「承和尚有言,尽十方世界是一颗明珠。学人如何得会?」师曰:「尽十方世界是一颗明珠,用会作么?」僧便休。师来日却问其僧:「尽十方世界是一颗明珠,汝作么生会?」曰:「尽十方世界是一颗明珠,用会作么?」师曰:「知汝向鬼窟里作活计。」﹞

玄觉云:「一般恁么道,为甚么却成鬼窟去?」

﹝问:「如何是无缝塔?」师曰:「这一缝大小?」韦监军来谒,乃曰:「曹山和尚甚奇怪。」师曰:「抚州取曹山几里?」韦指傍僧曰:「上座曾到曹山否?」曰:「曾到。」韦曰:「抚州取曹山几里?」曰:「百二十里。」韦曰:「恁么则上座不到曹山。」韦却起礼拜,师曰:「监军却须礼此僧,此僧却具惭愧。」﹞

云居锡云:「甚么处是此僧具惭愧?若检得出,许上座有行脚眼。」

﹝问:「如何是清净法身?」师曰:「脓滴滴地。」问:「如何是亲切底事?」师曰:「我是谢三郎。」西天有声明三藏至,闽帅请师辨验。师以铁火箸敲铜炉,问:「是甚么声?」藏曰:「铜铁声。」﹞

法眼别云:「请大师为大王。」法灯别云:「听和尚问。」

﹝师曰:「大王莫受外国人谩。」藏无对。﹞

法眼代云:「大师久受大王供养。」法灯代云:「却是和尚谩大王。」

﹝师南游,莆田县排百戏迎接。来日,师问小塘长老:「昨日许多喧闹,向甚么处去也?」塘提起衲衣角,师曰:「料掉没交涉。」﹞

法眼别云:「昨日有多少喧闹。」法灯别云:「今日更好笑。」

﹝问僧:「乾闼婆城汝作么生会?」曰:「如梦如幻。」﹞

法眼别敲物示之。

﹝师与地藏在方丈说话,夜深侍者闭却门。」师曰:「门总闭了,汝作么生得出去?」藏曰:「唤甚么作门?」﹞

法灯别云:「和尚莫欲歇去。」

﹝师以杖拄地,问长生曰:「僧见俗见,男见女见,汝作么生见?」曰:「和尚还见皎然见处么?」师曰:「相识满天下。」问:「承和尚有言:闻性遍周沙界。雪峰打鼓,这里为甚么不闻?」师曰:「谁知不闻?」问:「险恶道中,以何为津梁?」师曰:「以眼为津梁。」曰:「未得者如何?」师曰:「快救取好!」师举志公云:「每日拈香择火,不知身是道场。」乃曰:「每日拈香择火,不知真个道场。」﹞

玄觉云:「只如此二尊宿语,还有亲疏也无?」

﹝师与韦监军吃果子。韦问:「如何是日用而不知?」师拈起果子曰:「吃。」韦吃果子了,再问。师曰:「只这是日用而不知。」普请般柴,师曰:「汝诸人尽承吾力。」一僧曰:「既承师力,何用普请?」师叱之曰:「不普请争得柴归?」师问明真大师:「善财参弥勒,弥勒指归文殊,文殊指归佛处,汝道佛指归甚么处?」曰:「不知。」师曰:「情知汝不知。」﹞

法眼别云:「唤甚么作佛?」

﹝大普玄通到,礼觐。师曰:「你在彼住,莫诳惑人家男女。」曰:「玄通只是开个供养门,晚来朝去,争敢作恁么事?」师曰:「事难。」曰:「真情是难。」师曰:「甚么处是难处?」曰:「为伊不肯承当。」师便入方丈,拄却门。僧问:「学人乍入丛林,乞师指个入路。」」师曰:「还闻偃溪水声么?」曰:「闻。」师曰:「从这里入。」泉守王公请师登楼,先语客司曰:「待我引大师到楼前,便舁却梯。」客司禀旨。公曰:「请大师登楼。」师视楼、复视其人,乃曰:「佛法不是此道理。」﹞

法眼云:「未舁梯时,一日几度登楼。」

﹝师与泉守在室中说话,有一沙弥揭帘入见,却退步而出。师曰:「那沙弥好与二十拄杖。」守曰:「恁么即某甲罪过。」﹞

同安显别云:「祖师来也。」

﹝师曰:「佛法不是恁么。」﹞

镜清云:「不为打水。」有僧问:「不为打水意作么生?」清云:「青山碾为尘,敢保没闲人。」梁开平戊辰示寂,闽帅为之树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