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阿含经》第二十三卷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王舍城迦兰陀竹园。

尔时,世尊晨朝著衣持钵,共诸比丘僧入城乞食,如偈所说:

“身色如金山,端严甚微妙,
 行步如鹅王,面如净满月,
 世尊与众俱。”

时,世尊以足践城门限地,作六种震动,如偈所说:

“大海及大地,城郭并诸山,
 牟尼足所践,动摇如浪舟。”

佛变现如是神力,时,诸民人高声唱言:“奇特未尝有法!变现神力,如佛世尊,入城示现如是种种未曾有法。”如偈所说:

“地下即成平,高地反为下,
 由佛威神故,荆棘诸瓦砾,
 皆悉不复见。聋盲及瘖痖,
 即得见闻语;城郭时乐器,
 不击妙音出。”

时,彼世尊光相普照,如千日之焰,如偈所说:

“世尊身光明,普照城邑中,
 民人蒙佛光,凉若栴檀涂。”

时,世尊顺邑而行。时,彼有两童子,一者上姓,二者次姓,共在沙中嬉戏:一名、阇耶,二名、毗阇耶。遥见世尊来,三十二大人相庄严其体。时,阇耶童子心念言:“我当以麦麨”——仍手捧细沙——“著世尊钵中。”

时,毗阇耶合掌随喜,如偈所说:

“见大悲世尊,通身一寻光,
 勇颜睹世尊,心生大敬信,
 捧沙即奉施,得离生老际。”

时,彼童子而发愿言:“以惠施善根功德,令得一天下一伞盖王,即于此生得供养诸佛。”如偈所说:

“牟尼知彼心,及彼意所愿,
 受果增善根,及福田力故,
 即以大悲心,受其奉施沙。”

时,阇耶以此善根,当得为王,王阎浮提,乃至得成无上正觉,故世尊发微笑。

尔时,阿难见世尊发微笑,即便合掌向佛,而白佛言:“世尊,诸佛世尊阿罗诃三藐三佛陀,非无因缘而能发微笑,今佛世尊以何因缘而发微笑?”如偈所说:

“世尊离调笑,无上世中尊,
 齿白如珂玉,最胜今发笑。
 勇猛勤精进,无师而自觉,
 妙言令乐闻,无上柔软音,
 而记彼童子,梵音远清彻,
 无上两足尊,记彼施沙果。”

尔时,世尊告阿难曰:“如是!如是!如汝所说,诸佛无有因缘亦不发笑;我今笑者,其有因缘。阿难当知:于我灭度百年之后,此童子于巴连弗邑统领一方,为转轮王,姓孔雀,名阿育,正法治化。又复广布我舍利,当造八万四千法王之塔,安乐无量众生。”如偈所说:

“于我灭度后,是人当作王,
 孔雀姓名育,譬如顶生王,
 于此阎浮提,独王世所尊。”

“阿难,取此钵中所施之沙,舍著如来经行处,当行彼处。”

阿难受教,即取钵沙,舍经行处。

“阿难当知:于巴连弗邑,有王名曰月护。彼王当生子,名曰频头娑罗,当治彼国。彼复有子,名曰修师摩。时,彼瞻婆国有一婆罗门女,极为端正,令人乐见,为国所珍,诸相师辈见彼女相,即记彼女:‘当为王妃,又生二子,一当领一天下,一当出家学道,当成圣迹。’时,彼婆罗门闻彼相师所说,欢喜无量,即持其女,诣巴连弗邑,种种庄严,庄严其体,欲嫁与修师摩王子。相师云:‘应嫁与频头娑罗王,彼女当生福德子,子当绍王基。’婆罗门即以其女嫁与此王。王见其女,端正有德,即为夫人。前夫人及诸婇女见是夫人来,作是念言:‘此女极为端正,国中所珍。王若与彼相娱乐者,弃舍我等,乃至目所不视。’诸女辈即使学习剃毛师业。彼悉学已,为王料理鬓发。料理之时,王大欢喜,即问彼女:‘汝何所求欲?’女启王言:‘惟愿王心爱念我耳!’如是三启。

“时,王言:‘我是刹利灌顶王,汝是剃毛师,云何得爱念汝?’彼女白王言:‘我非是下姓生,乃是高族婆罗门之女。相师语我父云:“此女应嫁与国王。”是故来至此耳!’王言:‘若然者,谁令汝习下劣之业?’女启王言:‘是旧夫人及婇女令我学此。’王即敕言:‘自今勿复习下业。’王即立为第一夫人。王恒与彼自相娱乐,仍便怀体,月满生子,生时安隐,母无忧恼。过七日后,立字无忧。又复生子,名曰离忧。无忧者,身体粗涩,父王不大附捉,情所不念。父王欲试二子,呼宾伽罗阿,语婆罗门言:‘和尚观我诸子,于我灭后,谁当作王?’婆罗门言:‘将此诸子出城金殿园馆中,于彼当观其相。’乃至出往彼园。时,阿育王母语阿育言:‘承王出金殿园馆中,观诸王子:“于我灭后,谁当作王。”汝今云何不去?’阿育启言:‘王念既不念我,亦复不乐见我。’母复言:‘但往彼所。’阿育复启:‘母复敕令往,今便往去,愿母当送饮食。’母言:‘如是,当出城去。’

“时,出门逢一大臣,名曰阿㝹罗陀。此臣问阿育言:‘王子今至何所?’阿育答言:‘闻大王出在金殿园馆,观诸王子:“于我灭后,谁当作王?”今往诣彼。’王先敕大臣:‘若阿育来者,当使其乘老钝象来,又复老人为眷属。’时,阿育乘是老象,乃至园馆中,于诸王子中地坐。

“时,诸王子各下饮食,阿育母以瓦器盛酪饭,送与阿育。如是诸王子各食饮食,时,父王问师言:‘此中谁有王相,当绍我位?’时,彼相师视诸王子,见阿育具有王相,当得绍位。又作是念:‘此阿育,王所不应,我若语言当作王者,王必愁忧不乐。’即语言:‘我今总记。’王报言:‘如师所教。’师言:‘此中若有乘好乘者,是人当作王。’时,诸王子闻彼所说,各念言:‘我乘好乘。’时,阿育言:‘我乘老宿象,我得作王。’时,王又复语师言:‘愿更为观授记。’师复答言:‘此中有第一座者,彼当作王。’诸王子各相谓言:‘我坐第一座。’阿育言:‘我今坐地,是我胜座,我当作王。’复语师:‘更为重观。’师又报言:‘此中上器、上食,此当得王。’乃至阿育念言:‘我有胜乘、胜座、胜食。’时,王观子相毕,便即还宫。

“时,阿育母问阿育言:‘谁当作王?婆罗门复记谁耶?’阿育启言:‘上乘、上座、上器、上食,当作王子。自见当作王:老象为乘,以地为坐,素器盛食,粳米杂酪饭。’时,彼婆罗门知阿育当作王,数修敬其母。其母亦重饷婆罗门,即便问言:‘大王崩后,谁当作王?’师答言:‘此不可说也。’如是乃至三问,师言:‘吾当语汝,慎勿使人知;汝生此子,名曰阿育,是其人也。’夫人白言:‘我闻此语,欢喜踊跃。若王闻者,于师所不生敬信,师今可还本住处。若子作王者,师当一切得吉利,尽形供养。’

“时,频头娑罗王边国德叉尸罗反。时,王语阿育:‘汝将四兵众,平伐彼国。’王子去时,都不与兵甲。时,从者白王子言:‘今往伐彼国,无有军仗,云何得平?’阿育言:‘我若为王,善根果报者,兵甲自然来。’应发是语时,寻声地开,兵甲从地而出;即将四兵,往伐彼国。时,彼诸国民人闻阿育来,即平治道路,庄严城郭,执持吉瓶之水,及种种供养,奉迎王子,而作是言:‘我等不反大王及阿育王子,然诸臣辈不利我等,我等是故背违圣化。’即以种种供养王子,请入城邑。平此国已,又使至伐佉沙国。时,彼二大力士为王平治道路,推诸山石。又复诸天宣令此国:‘阿育当王此天下,汝等勿兴逆意。’彼国王即便降伏。如是乃至平此天下,至于海际。

“时,修师摩王子出外游戏,又复遇逢一大臣,臣不修礼法,王子即使人打拍其身。大臣念言:‘此王子未得王位,用性如是;若得王者,不可而当。’又闻阿育得天下,得坏五百大臣,‘我等相与立阿育为王,领此天下。’又,德叉尸罗国反,诸臣共议:‘令修师摩王子去。’王亦应可,即便往彼国,不能降伏。

“时,父王复得重疾,王语诸臣:‘吾今欲立修师摩为王,令阿育往至彼国。’时,诸臣欲令阿育作王,以黄物涂阿育体及面手脚已,诸臣白王言:‘阿育王子今得重疾。’诸臣便庄严阿育,将至王所:‘今且立此子为王,我等后徐徐当立修师摩为王。’时,王闻此语,甚以不喜,忧愁不乐,默然不对。时,阿育心念口言:‘我应正得王位者,诸天自然来,以水灌我顶,素缯系首。’寻声诸天即以水灌阿育顶,素缯系首。时,王见此相貌,极生愁恼,即便命终。

“阿育王如礼法殡葬父王已,即立阿㝹楼陀为大臣。时,修师摩王子闻父崩背,今立阿育为王,心生不忍,即集诸兵,而来伐阿育。阿育王四门中,二门安二力士,第三门安大臣,自守东门。时,阿㝹楼陀大臣机关木象,又作阿育王像,像即骑象,安置东门外。又作无烟火坑聚,以物覆之。修师摩既来到时,阿㝹楼陀大臣语修师摩王子:‘欲作王者,阿育在东门,可往伐之。能得此王者,自然得作王。’时,彼王子即趣东门,即堕火坑,便即死亡。

“尔时,有一大力士,名曰跋陀罗由陀,闻修师摩终亡,厌世,将无量眷属,于佛法中出家学道,加勤精进,逮得漏尽,成阿罗汉道。阿育王正法治化。时,诸臣辈以我等共立阿育为王故,轻慢于王,不行君臣之礼;王亦自知诸臣轻慢于我。时,王语诸臣曰:‘汝等可伐华果之树,植于刺棘。’诸臣答曰:‘未尝见闻却除华果而植刺树,而见除伐刺树而植果实。’乃至王三敕令伐,彼亦不从。

“尔时,国王忿诸大臣,即持利剑,杀五百大臣。又时,王将婇女眷属,出外园中游戏,见一无忧树,华极敷盛。王见已:‘此华树与我同名。’心怀欢喜。王形体丑陋,皮肤粗涩,诸婇女辈,心不爱王,憎恶王故,以手毁折无忧华树。王从眠觉,见无忧树华狼藉在地,心生忿怒,系诸婇女,以火烧杀。王行暴恶,故曰暴恶阿育王。

“时,阿㝹楼陀大臣白王言:‘王不应为是法,云何以手自杀人——诸臣婇女?王今当立屠杀之人,应有所杀,以付彼人。’王即宣教立屠杀者。彼有一山,名曰耆梨,中有一织师家。织师有一子,亦名耆梨,凶恶挝打系缚小男小女,及捕水陆之生,乃至拒逆父母,是故世人传云凶恶耆梨子。时,王诸使语彼:‘汝能为王斩诸凶人不?’彼答曰:‘一切阎浮提有罪者,我能净除,况复此一方!’时,诸使辈还启王言:‘彼人已得凶恶者。’王言:‘觅将来也!’诸使呼彼,彼答言:‘小忍,先奉辞父母,具说上事。’父母言:‘子不应行是事。’如是三敕,彼生不仁之心,即便杀父母已,然后乃至。诸使问曰:‘何以经久不速来也?’时,彼凶恶具说上事。诸使者以是事具启王。王即敕彼:‘我所有罪人,事应至死,汝当知之。’彼启王言:‘为我作舍。’王乃至为其作舍屋室,极为端严,唯开一门,门亦极精严,于其中间,作治罪之法罗列,状如地狱,彼狱极为胜好。时,彼凶人启王言:‘今从王乞愿,若人来入此中者,不复得出。’王答言:‘如汝所启乞愿,当以与汝。’

“时,彼屠主往诣寺中,听诸比丘说地狱事。时,有比丘讲地狱经:‘有众生生地狱者,地狱即执彼罪人,以热铁钳钳开其口,以热铁丸著其口中。次融铜灌口,次复铁斧斩截其体,次复杻械枷锁检系其身,次复火车炉炭,次复铁镬,次复灰河,次复刀山剑树。’具如天五使经所说。彼屠主具闻比丘说是诸事,关其住处,所作治罪之法如彼所说,案此法而治罪人。

“又一时,商主将其妇入于大海。入海时,妇便生子,名曰为海。如是在海十有余年,采诸重宝,还到本乡,道中值五百贼,杀于商主,夺彼宝物。尔时,商主之子见父伤死,及失宝物,厌世间苦故,于如来法中出家学道,远其本土,游行诸国,次至巴连弗邑。过此夜已,晨朝著衣持钵,入城次第乞食,误入屠杀舍中。时,彼比丘遥见舍里,见火车炉炭等治诸众生,如地狱中,寻生恐怖,衣毛皆竖,便欲出门。时,凶恶即往,执彼比丘言:‘入此中者,无有得出,汝今于此而死。’比丘闻其所说,心生悲毒,泣泪满目。凶主问曰:‘汝云何如小儿啼?’

“尔时,比丘以偈答曰:

“‘我不恐畏死,志愿求解脱,
  所求不成果,是故我啼泣。
  人身极难得,出家亦复然,
  遇释师子王,自今不重睹!’

“尔时,凶主语比丘曰:‘汝今必死,何所忧恼?’比丘复以哀言答云:‘乞我少时生命,可至一月。’彼凶不听。如是日数渐减,止于七日,彼即听许。时,此比丘知将死不久,勇猛精进,坐禅息心,终不能得道。至于七日,时,王宫内人有事至死,送付凶恶之人,令治其罪。凶主将是女人著臼中,以杵捣之,令成碎未。时,比丘见是事,极厌恶此身:‘呜呼!苦哉!我不久亦当如是。’而说偈言:

“‘呜呼大悲师,演说正妙法,
  此身如聚沫,于义无有实。
  向者美女色,今将何所在?
  生死极可舍,愚人而贪著。
  系心缘彼处,今当脱锁木,
  令度三有海,毕竟不复生。’

  如是勤方便,专精修佛法,
  断除一切结,得成阿罗汉。

“时,彼凶恶人语此比丘:‘期限已尽。’比丘问曰:‘我不解尔之所说。’彼凶答曰:‘先期七日,今既已满。’比丘以偈答曰:

“‘我心得解脱,无明大黑暗,
  断除诸有盖,以杀烦恼贼。
  慧日今已出,鉴察心意识,
  明了见生死。今者愍人时,
  随顺修圣法;我今此身骸,
  任尔之所为,无复有吝惜。’

“尔时,彼凶主执彼比丘著铁镬油中,足与薪火,火终不燃;假使燃者,或复不热。凶主见火不燃,打拍使者,而自燃火,火即猛盛;久久,开铁镬盖,见彼比丘铁镬中莲华上坐,生希有心,即启国王,王即便严驾,将无量众,来看比丘。时,彼比丘调伏时至,即身升虚空,犹如雁王,示种种变化,如偈所说:

“王见是比丘,身升在虚空,
 心怀大欢喜,合掌观彼圣:
‘我今有所白,意中所不解,
 形体无异人,神通未曾有。
 为我分别说,修习何等法,
 令汝得清净?为我广敷演,
 令得胜妙法;我了法相已,
 为汝作弟子,毕竟无有悔!’

“时,彼比丘而作是念:‘我今调伏是王,多有所导,摄持佛法;当广分布如来舍利,安乐无量众生,于此阎浮提,尽令信三宝。’以是因缘故,自显其德,而向王说偈言:

“‘我是佛弟子,逮得诸漏尽;
  又复是佛子,不著一切有,
  我今已调伏。无上两足尊,
  息心得寂静,生死大恐怖,
  我今悉得脱,永离三有缚。
  如来圣法中,获得如是利。’

“时,阿育王闻彼比丘所说,于佛所生大敬信,又白比丘言:‘佛未灭度时,何所记说?’比丘答言:‘佛记大王:“于我灭后,过百岁之时,于巴连弗邑,有三亿家,彼国有王,名曰阿育,当王此阎浮提,为转轮王,正法治化。又复广布我舍利,于阁浮提立八万四千塔。”佛如是记大王。然大王今造此大地狱,杀害无量民人。王今宜应慈念一切众生,施其无畏,令得安隐。佛之所记大王者,王当如法修行。’而说偈言:

“‘当行哀愍心,莫恼诸群生,
  当修习佛法,广布佛舍利!’

“时,彼阿育王于佛所极生敬信,合掌向比丘作礼:‘我得大罪,今向比丘忏悔,我之所作甚为不可!愿为佛子,受我忏悔!舍心勿复责,我愚人今复归命。’而说偈言:

“‘我今归依佛,无上胜妙法,
  比丘诸众尊,我今尽命归!
  我今当勇猛,奉受世尊敕,
  于此阎浮提,普立诸佛塔。
  种种诸供养,悬缯及幡幢,
  庄严世尊塔,妙丽世希有!’

“时,彼比丘度阿育王已,乘空而化。时,王从地狱出,凶主白王言:‘王不复得去!’王曰:‘汝今欲杀我耶?’彼曰:‘如是。’王曰:‘谁先入此中?’答曰:‘我是。’王曰:‘若然者,汝先应取死。’王即敕人,将此凶主著作胶舍里,以火烧之;又敕坏此地狱,施众生无畏。时,王欲建舍利塔,将四兵众,至王舍城,取阿阇世王佛塔中舍利,迁复修治此塔,与本无异;如是取七佛塔中舍利,至罗摩村中。时,诸龙王将是王入龙宫中,王从龙索舍利供养,龙即与之。王从彼而出。如偈所说:

“罗摩罗村中,所有诸佛塔,
 龙王所奉事,守护而供养。
 王从龙索分,诸龙开塔与,
 即持此舍利,渐进于余方。

“时,王作八万四千金、银、琉璃、颇梨箧,盛佛舍利;又作八万四千四宝瓶,以盛此箧;又作无量百千幡幢伞盖,使诸鬼神各持舍利供养之具,敕诸鬼神言:‘于阎浮提,至于海际,城邑聚落满一亿家者,为世尊立舍利塔。’时,有国名徳叉尸罗,三十六亿家,彼国人语鬼神言:‘三十六箧舍利与我等,起立佛塔。’王作方便,国中人少者,令分与彼,令满家数,而立为塔。时,巴连弗邑有上座,名曰耶舍,王诣彼所,白上座曰:‘我欲一日之中,立八万四千佛塔,遍此阎浮提,意愿如是。’如偈赞曰:

“大王名阿育,于先八塔中,
 各取其舍利,于此阎浮提,
 建立诸佛塔,八万及四千,
 纵广殊妙胜,一日都使毕。

“时,彼上座白王言:‘善哉!大王,剋后十五日月食时,令此阎浮提起诸佛塔。’如是乃至一日之中,立八万四千塔,世间民人,兴庆无量,共号名曰法阿育王。如偈赞曰:

“王圣种孔雀,安乐世间人,
 于此阎浮提,建立胜妙塔。
 本名为恶王,今造胜妙业,
 共号名法王,相传至于后。

“王已建八万四千塔,欢喜踊跃,将诸群臣往诣鸡雀精舍,白耶舍上座曰:‘更有比丘,佛所授记,当作佛事不?我当往诣彼所供养恭敬。’上座答曰:‘佛临般涅槃时,降伏阿波罗龙王、陶师旃陀罗、瞿波梨龙,诣摩偷罗国,告阿难曰:“于我般涅槃后,百年之中,当有长者,名瞿多,其子名曰优波崛多,当出家学道,无相佛教授于人,最为第一,当作佛事。”佛告阿难曰:“遥见彼山不?”阿难白佛:“见也,世尊。”佛告阿难:“此山名优留曼荼,是阿兰若处,名那茶婆低,随顺寂静。”而偈赞曰:

“‘“优波崛比丘,教授最第一,
  名闻振四方,最胜之所记。
  于我灭度后,当得作佛事,
  度诸众生类,其数无有限。”’

“时,王问上座曰:‘尊者优波崛今已出世不?’上座答曰:‘已出世,出家学道,降伏烦恼,是阿罗汉。共诸无量比丘眷属一万八千,住在优留曼荼山中阿兰若处,哀愍众生,如佛说净妙法,度无量诸天及人,令入甘露城。’王闻已,欢喜踊跃,即敕群臣,速办严驾,将无量眷属往诣彼所,修敬供养优波崛多。时,臣白王言:‘彼圣既在王国,宜当遣信奉迎之,彼自当来。’王答臣曰:‘不宜遣信至彼所,应当自往,彼不宜来也。’而说偈曰:

“‘汝得金刚舌,那能不断坏?
  谏我莫往彼,亲近田舍人。’

“王即遣信,往彼尊者所言:‘某日当来尊所。’时,尊者思惟:‘若王来者,无量将从,受诸大苦,遍杀害微虫、聚落人民。’作是念已,答使者曰:‘我当自往诣王所。’时,王闻尊者自来,欢喜踊跃,从摩偷罗至巴连弗邑,于其中间,开安舟航,于航悬诸幢盖。

“时,尊者优波崛愍念王故,将一万八千阿罗汉众,随于水道径至王国。时,国中人启王言:‘尊者优波崛将一万八千比丘众来至。’王闻,大欢喜踊跃,即脱璎珞,价值千万,而授与之。王将诸大臣眷属,即出往尊者所,为下食,五体投地,向彼作礼,长跪合掌,而作是言:‘我今领此阎浮提,受于王位,不以为喜;今睹尊者,跃踊无量。如来弟子,乃能如是,如睹于佛。’而说偈言:

“‘寂灭已度世,汝今作佛事,
  世间愚痴灭,如日照佛世。
  为世作导师,说法中第一,
  众生可依怙,我今大欢喜!’

“时,王敕使者宣令国界:‘尊者优波崛比丘今来此国。’如是唱言:

“‘欲得富贵者,远离贫穷苦,
  常处天上乐,解脱涅槃者,
  当值优波崛,修敬今供养;
  未见诸佛者,今睹优波崛。’

“时,王严饰国界,平治道路,悬缯幡盖,烧香散华,及诸伎乐。举国人民皆出奉迎尊者优波崛,供养恭敬。尔时,尊者优波崛白王言:‘大王,当以正法治化,哀愍众生;三宝难遇,于三宝中,常以供养恭敬,修念赞叹,广为人说。所以者何?如来、应供、等正觉知人见人,常为记说:我之正法,寄在国王,及我比丘僧等。’而说偈曰:

“‘世雄人中尊,正胜妙大法,
  寄付于大王,及我比丘僧。’

“时,王白优波崛曰:‘我已建正法。’而说偈曰:

“‘我已造诸塔,庄严诸国界,
  种种兴供养,幡幢及诸宝,
  广布佛舍利,遍于阎浮提。
  我兴如是福,意愿悉已满,
  自身及妻儿,珍宝及此地,
  今已悉舍施,供养贤圣塔。’

“时,尊者优波崛赞王言:‘善哉!善哉!大王应行如是法。’而说偈言:

“‘舍身及财命,世世无所忧,
  受福无有穷,必得无上觉。’

“时,王请尊者优波崛入城,设种种座,请尊者就座,众僧令往鸡雀精舍。白尊者曰:‘尊者颜貌端正,身体柔软;而我形体丑陋,肌肤粗涩。’尊者说偈曰:

“‘我行布施时,净心好财物,
  不如王行施,以沙施于佛。’

“时,王以偈报曰:

“‘我于童子时,布施于沙土,
  今获果如是,何况余妙施?’

“尊者复以偈赞曰:

“‘快哉善大王,布施诸沙土,
  无上福田中,植果无穷尽。’

“时,阿育王告诸大臣:‘我以沙布施于佛,获其果报如是,云何而不修敬于世尊?’王复白优波崛言:‘尊者,示我佛所说法、游行处所,当往供养礼拜,为诸后世众生摄受善根。’而说偈言:

“‘示我佛说法,诸国及住处,
  供养当修敬,为后众生故。’

“尊者言:‘善哉!善哉!大王能发妙愿,我当示王处所,为后众生。’时,王将四兵军众,及持种种供养香华、幡幢,及诸伎乐,便将尊者发去。尊者至隆频林,此是如来生处,而说偈言:

“‘如来初生处,生时行七步,
  顾视诸四方,举手指天上:
  我今最后生,当得无上道,
  天上及于人,我为无上尊。’

“时,王五体投地,供养礼拜,即立佛塔。尊者白王言:‘大王欲见诸天见佛生时行七步处不?’王白言:‘愿乐欲见!’时,尊者举手,指摩耶夫人所攀树枝,而告彼树神曰:‘树神,今现!令王见之,生大欢喜。’寻声即见,住尊者边,而作是言:‘何所教敕?我当奉行。’尊者语王言:‘此神见佛生时。’王以偈问神曰:

“‘汝见严饰身,生时青莲华,
  足行于七步,口中有所说?’

“神以偈答曰:

“‘我见相好身,生时二足尊,
  举足行七步,口中有所说:
  于诸天人中,我为无上尊。’

“时,王问神言:‘佛生有何瑞应?’神答言:‘我不能宣说妙胜诸事,今略说少分:

“‘光明能彻照,身体具相好,
  令人喜乐见,感动于天地。’

“时,王闻神所说欢喜,施十万两珍宝而去。又将王入城里,语言:‘此处菩萨现三十二相、八十种好,庄严其体紫磨金色。’时,王向此处作礼,兴种种供养。又将王至天寺中,语王言:‘太子生时,令向彼神礼。’时,诸神悉礼菩萨。时,诸民人为菩萨立名,今是天中天。时,王复以种种供养。又将示处语王言:‘此处父王以菩萨示诸婆罗门,瞻其相德。’王复种种供养。又示:此处菩萨学堂,此处学乘象,此处学乘马、乘车、弓弩,如是学一切技术处。此处是菩萨治身,此处菩萨六万夫人游戏处,此处菩萨见老、病、死人。此处菩萨坐阎浮提树下,坐禅得离欲,树影不离身,父王向其作礼。此处菩萨将百千天神,出城而去。此处菩萨脱璎珞,与车匿遣马还国。而说偈曰:

“‘菩萨于此处,脱璎珞及冠,
  授与于车匿,遣马还于国,
  独行无有侣,便入学道山。’

“又此处菩萨从猎师,易袈裟衣,被此衣已,而为出家。此处是仙人所稽请处,此处瓶沙王与菩萨半国处,此处问优蓝弗仙人,此处菩萨六年苦行。如偈所说:

“‘苦行于六年,极受诸苦恼,
  知此非真道,弃舍所习行。’

“此处二女奉菩萨乳糜。如偈所说:

“‘大圣于此中,受二女乳糜,
  从此而起去,往诣菩提树。’

“此处迦梨龙赞叹菩萨。如偈所说:

“‘此处迦梨龙,赞叹于菩萨,
  当随古时道,证无上妙果!’

“时,王向尊者而说偈曰:

“‘我今欲见龙,彼龙见佛者,
  从此趣菩提,证得胜妙果。’

“时,尊者以手指龙宫,语曰:‘迦梨龙王,汝以见佛,今当现身。’时,龙王寻声即出,住在尊者前,合掌白言:‘何所教敕?’时,尊者语王曰:‘此龙王见佛,赞叹如来。’

“时,王合掌向龙,而说偈曰:

“‘汝见金刚身,我师无俦匹,
  面如净满月,为我说彼德,
  十力之功德,往诣道场时。’

“时,龙王以偈答曰:

“‘我今当演说:足践于地时,
  大地六种动,光耀倍于日,
  遍照三千界,而趣菩提树。’

“时,王如是等处处种种供养,及立塔庙。时,尊者将王至道树下,语王曰:‘此树,菩萨摩诃萨以慈悲三昧力破魔兵众,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而说偈言:

“‘牟尼牛王尊,于此菩提树,
  降伏恶魔军,得胜菩提果。
  天人中特尊,无能与等者!’

“时,王舍无量珍宝,种种供养,及起大塔庙。此处四天王各持一钵,奉上于佛,合为一钵。此处于贾客兄弟所受诸饭食。此处如来诣波罗奈国时,阿时婆外道问佛。此处仙人园鹿野苑,如来于中为五比丘三转十二行 轮。而说偈言:

“‘此处鹿野苑,如来转 轮,
  三转十二行,五人得道迹。’

“时,王于是处兴种种供养,及立塔庙。此处如来度优楼频螺迦葉等仙人为道。此处如来为瓶沙王说法,王得见谛,及无量民人、诸天得道。此处如来为天帝释说法,帝释及八万诸天得道。此处如来示大神力,种种变化。此处如来至天上,为母说法,将无量天众,下于人间。王复种种供养,及立塔庙。时,尊者语阿育王,至鸠尸那竭国,言:‘此处如来具足作佛事毕,于无余般涅槃而般涅槃。’而说偈言:

“‘度脱诸天人,修罗龙夜叉,
  建立无尽法。佛事既已终,
  于有得寂灭,大悲入涅槃。
  如薪尽火灭,毕竟得常住。’

“时,王闻是语,忧恼迷闷擘地。时,诸臣辈以水洗心面,良久得苏,啼泣涕零。如是乃至兴种种供养,立大塔庙。时,王复白尊者曰:‘我意愿欲得见佛诸大弟子佛之所记者,欲供养彼舍利,愿为示之。’时,尊者白王言:‘善哉!善哉!大王能发如是妙心!’时,尊者将王至舍卫国,入祇桓精舍,以手指塔:‘此是尊者舍利弗塔,王当供养。’王曰:‘彼有何功德?’尊者曰:‘是第二法王,随转 轮。’而说偈言:

“‘一切众生智,比于舍利弗,
  十六之一分,以除如来智。
  如来转 轮,是则能随转,
  彼有无量德,谁复能宣说?’

“时,王生大欢喜,舍十万两珍宝,供养其塔,而说偈言:

“‘我礼舍利弗,解脱诸恐怖,
  名称普于世,智慧无有等。’

“次,复示大目揵连塔:‘王应供养此塔。’王复问曰:‘彼有何功德?’尊者答曰:‘是神足第一,以足指践地,地即震动,至于天宫,降伏难陀、跋难陀龙王。’而说偈曰:

“‘以足指动地,至于帝释宫,
  神足无与等,谁能尽宣说?
  二龙王凶暴,见者莫不怖,
  彼于神足力,降伏息瞋恚。’

“时,王舍十万两珍宝,供养此塔,以偈赞曰:

“‘神足中第一,离于老病死,
  有如是功德,今礼目揵连。’

“次复示摩诃迦葉塔,语王言:‘此是摩诃迦葉塔,应当供养。’王问曰:‘彼有何功德?’答曰:‘彼少欲知足,头陀第一,如来施以半座及僧伽梨衣;愍念众生,兴立正法。’即说偈曰:

“‘功德田第一,愍念贫穷类,
  著佛僧伽梨,能建于正法,
  彼有如是德,谁能具宣说?’

“时,王舍十万两珍宝,供养是塔,以偈赞曰:

“‘常乐于寂静,依止林薮间,
  少欲知足富,今礼大迦葉。’

“次,复示尊者薄拘罗塔:‘此是薄拘罗塔,应当供养。’王问曰:‘彼有何功德?’尊者答曰:‘彼无病第一,乃至不为人说一句法,寂然无言。’王曰:‘以一钱供养。’诸臣白王:‘功德既等,何故于此供养一钱?’王告之曰:‘听吾所说:

“‘虽除无明痴,智慧能鉴察,
  虽有薄拘名,于世何所益?’

“时,彼一钱还来至王所。时,大臣辈见是希有事,异口同音赞彼:‘呜呼!尊者,少欲知足,乃至不须一钱。’

“复示阿难塔,语王言:‘此是阿难塔,应当供养。’王曰:‘彼有何功德?’答曰:‘此人是侍佛者,多闻第一,撰集佛经。’而说偈曰:

“‘奉持牟尼钵,念至能决断,
  多闻之大海,辩才柔软音。
  能悦天人众,善知三佛心,
  一切悉明了,功德之宝箧。
  最胜所称叹,降伏烦恼诤,
  如是等功德,应当修供养!’

“王即舍百亿两珍宝,而供养其塔。时,诸臣白王言:‘何故于此布施供养皆悉胜前?’王曰:‘听吾所说心中所以:

“‘如来之体身,法身性清净,
  彼悉能奉持,是故供养胜。
  法灯常存世,灭此愚痴冥,
  皆由从彼来,是故供养胜。
  如大海之水,牛迹所不容,
  如是佛智海,余人不能持。
  唯有阿难尊,一闻悉受持,
  终无忘失时,是故供养胜。’

“尔时,王如是种种供养,向尊者合掌,而作是言:

“‘我今受此形,不复负此身,
  修无量功德,今为人中主。
  我今取坚实,造立诸塔庙,
  庄严在于世,如星庄严月。
  奉佛弟子法,应行诸礼节,
  我今悉已作,稽首尊者足。
  蒙尊者恩力,今见胜妙事,
  快获大善利,从是分别法。’

“尔时,王供养上种种事,恒偏至菩提道场树。此树下如来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世间希有珍宝供养之事,供养菩提树。

“时,王夫人名曰低舍罗絺多,夫人作是念:‘王极爱念于我,我亦念王。王今舍我去,持诸珍宝至菩提树间。我今当作方便杀是菩提树,树既枯死,叶便凋落,王当不复往,彼可与我常相娱乐。’即唤咒师,语咒师言:‘汝能杀菩提树不?’彼答曰:‘能,与我千两金。’时,夫人即与千两金钱。咒师往菩提树间,以咒咒树,以綖系树。时,树渐渐枯死,叶即萎落。未即枯死,其叶凋落,白夫人曰:‘复应以热乳浇树,乃可令枯。’夫人白王:‘我今欲以乳供养菩提树。’王曰:‘随卿意耶!’如是乃至以热乳浇之,树即枯燥。时,诸夫人白王言:‘菩提树忽然枯死,叶叶变落。’而说偈言:

“‘如来所依树,名曰菩提者,
  于是得正觉,具足一切智。
  大王今当知,是树今枯死,
  叶色亦变异,不知何以故?’

“时,王闻是语,即迷闷擘地,诸人辈以水浇王心面,良久而苏,即便泣泪言:

“‘我见菩提树,便见于如来,
  今闻彼树死,我今亦随没!’

“时,彼夫人见王忧愁不乐,而白王言:‘王勿忧恼,我当喜悦王心。’王曰:‘若无彼树,我命亦无。如来于彼树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彼树既无,我何用活耶?’夫人闻王决定语,还复以冷乳灌菩提树下,彼树寻复更生。王闻以乳溉灌树还得生,日日送千瓮乳溉灌其本,树还复如先。诸夫人辈白王言:‘菩提树今复如先,无复有异。’时,王闻已,即生欢喜,诣菩提树下,睹于菩提树,目不暂舍,而说偈言:

“‘诸王所未作,瓶沙持国者,
  我今应供养;我今浴菩提,
  诸乳及香水,华香及涂香。
  当复供养僧,贤圣五部众。’

“时,王各办四宝瓮——金、银、琉璃、颇梨,盛诸香乳,及诸香汤,持种种饮食,幡幢、宝盖各有千种,及种种华香伎乐,受持八支斋布萨,著白净衣服,执持香炉,在于殿上,向四方作礼,心念口言:‘如来贤圣弟子在诸方者,怜愍我故,受我供养!’而说偈言:

“‘如来贤圣子,正顺寂诸根,
  离诸三界欲,诸天应供养,
  今当悉来集,受我微心惠,
  哀愍副我意,令法种增长,
  常乐于寂止,解脱诸所著。
  如来之真子,从法而化生,
  诸天所供养;哀愍于我故,
  今当悉来集,副我之微意。
  诸圣在处处,罽宾多波婆,
  大林离波多,阿耨大池边,
  江河山薮间;如是一切处,
  诸圣在中者,今当悉来集,
  哀愍于我故,副我之微意。
  又在于天上,尸梨沙宫殿,
  香山石室中,神通具足者,
  今当悉来集,哀愍于我故。’

“时,王如是语时,三十万比丘悉来集。彼大众中十万是阿罗汉,二十万是学人及凡夫比丘,上座之座无人坐。时,王问诸比丘:‘上座之座,云何而无人坐?’时,彼大众中有一比丘,名曰耶舍,是大阿罗汉,具足六通,白王言:‘此座,上座之座,余者岂敢于中而坐?’王复问曰:‘于尊者所,更有上座耶?’尊者答曰:‘更有上座,大王,佛之所记,名曰宾头卢,是上座,应坐此处。’王大欢喜,而作是言:‘于中有比丘见佛者不?’尊者答曰:‘有也,大王,宾头卢者,犹故在世。’王复白曰:‘可得见彼比丘不?’尊者曰:‘大王,不久当见,寻当来至。’时,王生大欢喜,而说偈言:

“‘我今快得利,摄受于我故,
  令我自目见,尊者宾头卢。’

“时,尊者宾头卢将无量阿罗汉,次第相随,譬如雁王乘虚而来,在于上座处坐。诸比丘僧各修礼敬,次第而坐。时,王见尊者宾头卢头发皓白,辟支佛体,头面礼足,长跪合掌,睹尊者颜貌,而说偈言:

“‘我今之王位,统领阎浮提,
  不以为欢喜,今得见尊者。
  我今见尊者,便是见生佛,
  心怀大踊跃,胜见于王位。’

“复白尊者曰:‘尊者见世尊耶?三界所尊仰。’时,尊者宾头卢以手举眉毛,视王而言:

“‘我见于如来,于世无譬类,
  身作黄金色,三十二相好,
  面如净满月,梵音声柔软,
  伏诸烦恼诤,常处于寂灭。’

“王复问曰:‘尊者何处见佛?’尊者曰:‘如来将五百阿罗汉,俱初在王舍城安居,我尔时亦复在中。’而说偈言:

“‘大牟尼世尊,离欲相围绕,
  在于王舍城,结于夏三月。
  我时在彼众,恒住如来边。
  大王今当知,我目见真佛。

“‘又复,佛住舍卫国时,如来大作神力,种种变化,作诸佛形,满在诸方,乃至阿迦尼吒天,我尔时亦在于中,见如来种种变化神通之相。’而说偈言:

“‘如来神通力,降伏诸外道,
  佛游于十方,我亲见彼相。

“‘又复,如来在天上与母说法时,我亦在于中;与母说法竟,将诸天众从天上来,下僧迦奢国。时,我见此二事。天人受福乐,优波罗比丘尼化作转轮圣王,将无量眷属,乘空而来,诣世尊所,我亦见此。’而说偈言:

“‘如来在天上,于彼结夏坐,
  我亦在于中,牟尼之眷属。

“‘又复,世尊住舍卫国,五百阿罗汉俱。时,给孤独长者女适在于富楼那跋陀那国。时,彼女请佛及比丘僧。时,诸比丘各乘空而往彼,我尔时以神力合大山,往彼受请。时,世尊责我:“汝那得现神足如是?我今罚汝,常在于世,不得取涅槃,护持我正法,勿令灭也。”’而说偈曰:

“‘世尊受彼请,五百比丘俱,
  时我以神力,挑大山而去,
  世尊责罚我:住世未灭度,
  护持我正法,勿令法没尽!

“‘又复,如来将诸比丘僧入城乞食。时,王共二童子沙土中戏;逢见佛来,捧于尘沙,奉上于佛。时,世尊记彼童子:“于我灭度百岁之后,此童子于巴连弗邑当受王位,领阎浮提,名曰阿育。当广布我舍利,一日之中,当造八万四千塔。”今王身是也。我尔时亦在于中。’而说偈曰:

“‘王于童子时,以沙奉上佛,
  佛记于王时,我亦亲在中。’

“时,王白尊者曰:‘尊者今住在何处?’尊者答王曰:‘在于北山,山名揵陀摩罗,共诸同梵行僧。’王复问曰:‘有几眷属?’尊者答:‘六万阿罗汉比丘。’尊者曰:‘王何须多问?今当施设供养于僧。’食竟,使王欢喜。

“王言:‘如是,尊者,然我今先当供养佛念所觉菩提之树,然后香美饮食施设于僧。’敕诸群臣,唱令国界:‘王今舍十万两金,布施众僧,千瓮香汤,溉灌菩提树。’集诸五众,时,王子名曰拘那罗,在王右边,举二指而不言说,意欲二倍供养。大众见之,皆尽发笑,王亦发笑,而语言:‘呜呼!王子,乃有增益功德供养。’王复言:‘我复以三十万两金供养众僧,复加千瓮香汤,洗浴菩提树。’时,王子复举四指,意在四倍。时,王瞋恚,语臣曰:‘谁教王子作是事,与我兴竞?’臣启王言:‘谁敢与王兴竞?然王子聪慧利根,增益功德,故作是事耳!’时,王右顾视王子,白上座曰:‘除我库藏之物,余一切物,阎浮提夫人、婇女、诸臣、眷属,及我拘那罗子,皆悉布施贤圣众僧。’唱令国界,集诸五众,而说偈曰:

“‘除王库藏物,夫人及婇女,
  臣民一切众,布施贤圣僧,
  我身及王子,亦复悉舍与。’

“时,王、上座及比丘僧,以瓮香汤洗浴菩提树。时,菩提树倍复严好,增长茂盛,以偈颂曰:

“‘王浴菩提树,无上之所觉,
  树增于茂盛,柯条叶柔软。’

“时,王及诸群臣生大欢喜。时,王洗浴菩提树已,次复供养众僧。时,彼上座耶舍语王言:‘大王,今大有比丘僧集,当发淳信心供养!’时,王从上至下,自手供养。

“时,彼有二沙弥,得食已,各以麨团欢喜丸,更互相掷。王见即笑而言:‘此沙弥作小儿戏。’供养讫已,王还上座前立。上座语王言:‘王莫生不信敬心。’王答上座:‘无有不信敬心!然见二沙弥作小儿戏,如世间小儿,以土团更互相掷,如是二沙弥以麨团以欢喜丸,更互相掷。’上座白王言:‘彼二沙弥是俱解脱阿罗汉,更相奉食。’王闻是已,增其信心,而作是念:‘此二沙弥能展转相施,我今亦当于一切僧人施绢、劫贝。’时,二沙弥知王心所念,二沙弥共相谓言:‘令王倍增敬信。’一沙弥持镬授与王,一沙弥授以染草。王问彼沙弥:‘用作何等?’二沙弥白王言:‘王因我故,施与众僧绢及劫贝,我欲令大王染成其色,施与众僧。’时,王作是念:‘我虽心念,口未发言,此二达士得他心智,而知我心。’王即稽首敬礼众僧,而说偈言:

“‘孔雀之族姓,内外亲眷属,
  因此惠施故,悉皆获大利!
  遭值良福田,欢喜应时施。’

“时,王语沙弥言:‘我因汝等施僧衣,施僧衣已,复以三衣并四亿万两珍宝,嚫五部众;嚫愿已,复以四十亿万两珍宝,赎取阎浮提宫人、婇女,及太子、群臣。’阿育王所作功德,无量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