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兴府黄龙祖心宝觉禅师,南雄邬氏子。参雪峰悦禅师,三年无所得,辞去。悦曰:「必往依黄檗南禅师。」师至黄檗,四年不大发明。又辞,再上云峰。会悦谢世,就止石霜。因阅传灯,至「僧问多福:『如何是多福一丛竹?』福曰:『一茎两茎斜。』曰:『不会。』福曰:『三茎四茎曲。』」师于此开悟,彻见二师用处,径回黄檗。方展坐具,檗曰:「子已入吾室矣。」
师踊跃曰:「大事本来如是,和尚何得教人看话,百计搜寻?」檗曰:「若不教你如此究寻,到无心处自见自肯,即吾埋没汝也。」
住后,僧问:「达磨九年面壁,意旨如何?」
师曰:「身贫无被盖。」曰:「莫孤负他先圣也无?」
师曰:「阇黎见处又作么生?」僧画一圆相,师曰:「燕雀不离窠。」僧礼拜。师曰:「更深犹自可,午后始愁人。」问:「未登此座时如何?」
师曰:「一事全无。」曰:「登后如何?」
师曰:「仰面观天不见天。」
上堂:「愚人除境不忘心,智者忘心不除境。不知心境本如如,触目遇缘无障碍。」
遂举拂子曰:「看!拂子走过西天,却来新罗国里。知我者谓我拖泥带水,不知我者赢得一场怪诞。」
上堂:「大凡穷生死根源,直须明取自家一片田地。教伊去处分明,然后临机应用,不失其宜。只如锋铓未兆已前,都无是个非个。瞥尔爆动,便有五行金土相生相克,胡来汉现,四姓杂居。各任方隅,是非锋起。致使玄黄不辨,水乳不分,疾在膏肓,难为救疗。若不当阳晓示,穷子无以知归。欲得大用现前,便可顿忘诸见。诸见既尽,昏雾不生。大智洞然,更非他物。珍重!」
上堂,击禅床曰:「一尘才举,大地全收。诸人耳在一声中,一声遍在诸人耳。若是摩霄俊鹘,便合乘时;止泺困鱼,徒劳激浪。」
上堂:「不与万法为侣,即是无诤三昧,便恁么去,争柰弦急则声促。若能向紫罗帐里撒真珠,未必善因而招恶果。」
上堂:「有句无句,如藤倚树。且任诸人点头,及乎树倒藤枯,上无冲天之计,下无入地之谋。灵利汉这里著得一只眼,便见七纵八横。」举拂子曰:「看太阳溢目,万里不挂片云。若是覆盆之下,又争怪得老僧。」
上堂:「若也单明自己,不悟目前,此人有眼无足。若悟目前,不明自己,此人有足无眼。据此二人,十二时中常有一物,蕴在胸中。物既在胸,不安之相,常在目前。既在目前,触途成滞。作么生得平稳去?祖不言乎:执之失度,必入邪路。放之自然,体无去住。」
上堂:「良工未出,玉石不分。巧冶无人,金沙混杂。还有无师自悟底么?出来辨别看。」乃举拂子曰:「且道是金是沙?」
良久曰:「见之不取,思之千里。」
上堂:「有时开门待知识,知识不来过。有时把手上高山,高山人不顾。或作败军之将,向阇黎手里拱手归降。或为忿怒那吒,敲骨打髓。正当恁么时,还有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底么?有则向百尺竿头,进取一步。如无,少室峰前,一场笑具。」
上堂:「心同虚空界,示等虚空法。证得虚空时,无是无非法。便恁么休去,停桡把缆,且向湾里泊船。若据衲僧门下,天地悬隔。且道衲僧门下,有甚长处?楖栗横担不顾人,直入千峰万峰去。」
上堂:「一不向,二不开。翻思南岳与天台。堪笑白云无定止,被风吹去又吹来。」
上堂:「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明眼汉谩他一点也不得。仁者心动且缓缓,你向甚处见祖师?」乃掷下拂子,曰:「看!」
上堂:「过去诸佛已灭,未来诸佛未生。正当现在,佛法委付黄龙。放行则恍恍惚惚,其中有物。把住则杳杳冥冥,其中有精。且道放行即是,把住即是?竿头丝线从君弄,不犯清波意自殊。」
上堂:「虎头生角人难措,石火电光须密布。假饶烈士也应难,懵底那能善回互。手擎日月,背负须弥,掷向他方,其中众生不觉不知。其中众生骑驴入诸人眼里,诸人亦不觉不知。会么?将此深心奉尘刹,是则名为报佛恩。」
上堂:「一沤未发,古帆未征。风信不来,无人举桌。正当恁么时,水脉如何辨的?君不见云门老,垂手处,落落清波无透路。又不见华亭叟,泄天机,夜深空载月明归。莫怪相逢不相识,从教万古漫漫黑。」
上堂:「马祖升堂,百丈卷席。后人不善来风,尽道不留眹迹。殊不知桃花浪里正好张帆,七里滩头更堪垂钓。如今必有辨浮沉、识深浅底汉,试出来定当水脉看。如无,且将渔父笛,闲向海边吹。」
上堂:「风萧萧兮木叶飞,鸿雁不来音信稀。还乡一曲无人吹,令余拍手空迟疑。」
上堂:「镜像或谓有,揽之不盈手。镜像或谓无,分明如俨图。所以取不得,舍不得,不可得中只么得。还会么?不作维摩诘,又似傅大士。」
上堂:「夫玄道者,不可以设功得。圣智者,不可以有心知。真谛者,不可以存我会。至功者,不可以营事为。古人一期应病与药则不可。若是丈夫汉,出则经济天下,不出则卷而怀之。尔若一向声和响顺,我则排斥诸方。尔若示现酒肆淫坊,我则孤峰独宿。且道甚处是黄龙为人眼?」
师室中常举拳,问僧曰:「唤作拳头则触,不唤作拳头则背。唤作甚么?」
将入灭,命门人黄大史庭坚主后事。荼毗日,邻峰为秉炬,火不续,黄顾师之得法上首死心新禅师曰:「此老师有待于吾兄也。」新以丧拒,黄强之。
新执炬召众曰:「不是余殃累及我,弥天罪过不容诛。而今两脚捎空去,不作牛兮定作驴。」以火炬打一圆相曰:「只向这里雪屈。」掷炬,应手而爇。灵骨窆于普觉塔之东,谥宝觉禅师。
江州东林兴龙寺常总照觉禅师,延平施氏子。久依黄龙,密授大法决旨,出住泐潭,次迁东林,皆符谶记。僧问:「乾坤之内,宇宙之间,中有一宝,秘在形山。如何是宝?」
师曰:「白月现,黑月隐。」曰:「非但闻名,今日亲见。」
师曰:「且道宝在甚么处?」曰:「古殿户开光灿烂,白莲池畔社中人。」
师曰:「别宝还他碧眼胡。」又僧出众,提起坐具曰:「请师答话。」
师曰:「放下著。」僧又作展势。师曰:「收。」曰:「昔年寻剑客,今朝遇作家。」
师曰:「这里是甚么所在?」僧便喝。师曰:「喝老僧那!」僧又喝。师曰:「放过又争得。」便打。
上堂:「乾坤大地,常演圆音。日月星辰,每谈实相。翻忆先黄龙道,秋雨淋漓,连宵彻曙,点点无私,不落别处。」
复云:「滴穿汝眼睛,浸烂汝鼻孔。东林则不然,终归大海作波涛。」击禅床,下座。
上堂:「老卢不识字,顿明佛意,佛意离文墨故。白兆不识书,圆悟宗乘,宗乘非言诠故。如此老婆心,分明入泥水。今时人犹尚抱桥柱澡洗,把缆放船。」
良久曰:「﹝久,原作「夕」,据清藏本、续藏本改。﹞争怪得老僧!」
隆兴府宝峰克文云庵真净禅师,陕府郑氏子。坐夏大沩。闻僧举,僧问云门:「佛法如水中月,是否?」门曰:「清波无透路。」师乃领解。往见黄龙不契,却曰:「我有好处,这老汉不识我。」遂往香城见顺和尚。顺问:「甚处来?」
师曰:「黄龙来。」曰:「黄龙近日有何言句?」
师曰:「黄龙近日,州府委请黄檗长老。龙垂语云:『钟楼上念赞,床脚下种菜。有人下得语契,便往住持。』胜上座云:『猛虎当路坐。』龙遂令去住黄檗。」
顺不觉云:「胜首座只下得一转语,便得黄檗住,佛法未梦见在。」师于言下大悟。方知黄龙用处,遂回见黄龙。龙问:「甚处来?」
师曰:「特来礼拜和尚。」龙曰:「恰值老僧不在。」
师曰:「向甚么处去?」龙曰:「天台普请,南岳游山。」
师曰:「恁么则学人得自在去也。」龙曰:「脚下鞋甚处得来?」
师曰:「庐山七百五十文唱来。」龙曰:「何曾得自在?」师指鞋曰:「何尝不自在?」
龙骇之。开堂日,拈香祝圣,问答罢,乃曰:「问话且止,只知问佛问法,殊不知佛法来处。且道从甚么处来?」
垂一足曰:「昔日黄龙亲行此令,十方诸佛,无敢违者,诸代祖师,一切圣贤,无敢越者。无量法门,一切妙义,天下老和尚舌头始终一印,无敢异者。无异则且置,印在甚么处?还见么?若见,非僧非俗,无偏无党,一一分付。若不见,而我自收。」
遂收足喝一喝曰:「兵随印转,将逐符行。佛手驴脚,生缘老好,痛与三十棒,而今会中莫有不甘者么?若有,不妨奇特。若无,新长老谩你诸人去也。故我大觉世尊,昔于摩竭陀国,十二月八日,明星现时,豁然悟道,大地有情,一时成佛。今有释子沙门某于东震旦国,大宋筠阳城中,六月十三日,赫日现时,又悟个甚么?」
以拂子画曰:「我不敢轻于汝等,汝等皆当作佛。」僧问:「如何是佛?」
师呵呵大笑。僧曰:「何哂之有?」
师曰:「笑你随语生解。」曰:「偶然失利。」师喝曰:「不得礼拜。」僧便归众。师复笑曰:「随语生解。」问:「江西佛手驴脚接人,和尚如何接人?」
师曰:「鰋鱼上竹竿。」曰:「全因今日。」
师曰:「乌龟入水。」问:「新丰吟云门曲,举世知音能和续。大众临筵,愿清耳目。」师以右手拍禅床,僧曰:「木人拊掌,石女扬眉。」师以左手拍禅床,僧曰:「犹是学人疑处。」
师曰:「何不脚跟下荐取。」僧以坐具一拂,师曰:「争柰脚跟下何!」问:「远远驰符命,禅师俯应机。祖令当行也,方便指群迷。」
师曰:「深。」曰:「深意如何?」
师曰:「浅。」曰:「教学人如何领会?」
师曰:「点。」问:「马祖下尊宿,一个个阿漉漉地,﹝阿,清藏本作「屙」。﹞唯有归宗老较些子。黄龙下儿孙,一个个硬剥剥地,只有真净老师较些子。学人恁么还扶得也无?」
师曰:「打叠面前搕鲣。」却曰:「若不同床睡,焉知被底穿?」师不答。僧曰:「这个为上上根人,忽遇中下之流,如何指接?」师亦不答。
僧曰:「非但和尚懡[mǒ]㦬,学人亦乃一场败缺。」
师曰:「三十年后悟去在。」问:「承古有言,众生日用而不知。未审不知个甚么?」
师曰:「道。」曰:「忽然知后如何?」
师曰:「十万八千。」僧提起坐具,曰:「争柰这个何!」师便喝。
上堂:「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一体。脚头脚尾,横三竖四。北俱卢洲火发,烧著帝释眉毛,东海龙王忍痛不禁,轰一个霹雳,直得倾湫倒嶽,云黯长空。十字街头廖胡子,醉中惊觉起来,拊掌呵呵大笑曰:『筠阳城中,近来少贼。』」乃拈拄杖曰:「贼!贼!」
上堂:「道泰不传天子令,行人尽唱太平歌。五九四十五,莫有人从怀州来么?若有,不得忘却临江军豆豉。」
上堂:「世尊拈花,迦叶微笑。」拈拄杖曰:「洞山拈起拄杖子,你诸人合作么生?」击香卓,下座。
上堂:「裈无裆,裤无口。头上青灰三五斗。赵州老汉少卖弄,然则国清才子贵,家富小儿骄。其柰禾黍不阳艳,竞栽桃李春,翻令力耕者,半作卖花人。」
上堂:「佛法两字,直是难得。人有底不信自己佛事,唯凭少许古人影响,相似般若所知境界,定相法门,动即背觉合尘,黏将去,脱不得。或学者来,如印印泥,递相印授。不唯自误,亦乃误他。洞山门下,无佛法与人,只有一口剑。凡是来者,一一斩断,使伊性命不存,见闻俱泯。却向父母未生前与伊相见,见伊才向前便为斩断。然则刚刀虽利,不斩无罪之人。莫有无罪底么?也好与三十拄杖。」
上堂:「洞山门下,要行便行,要坐便坐。钵盂里屙屎,净瓶里吐唾。执法修行,如牛拽磨。」
上堂:「洞山门下,有时和泥合水,有时壁立千仞。你诸方拟向和泥合水处见洞山,洞山且不在和泥合水处。拟向壁立千仞处见洞山,洞山且不在壁立千仞处。拟向一切处见洞山,洞山且不在一切处。你拟不要见洞山,鼻索又在洞山手里。拟瞌睡也把鼻索一掣,只见眼孔定动,又不相识也。不要你识洞山,但识得自己也得。」
上堂:「汾阳莫妄想,俱胝竖指头。古今佛法事,到此一时休。休休,却忆赵州勘婆子,不风流处也风流。」拈拄杖曰:「为众竭力。」
上堂:「头陀石被莓苔里,掷笔峰遭薜荔缠。罗汉院里,一年度三个行者,归宗寺里参退吃茶。」
上堂:「师子不食雕残,快鹰不打死兔。放出临济大龙,抽却云门一顾。」拈起拄杖曰:「云行雨施,三草二木。」
师崇宁改元,十月旦示疾,望乃愈,出道具散诸徒。翌日中夜,沐浴更衣趺坐。众请说法,示偈及遗诫宗门大略,言卒而逝。火葬,焰成五色,白光上腾。烟所至处,皆设利。分骨塔于泐潭、新丰。
南康军云居真如院元祐禅师,信州王氏子。僧问:「如何是道林的旨?」
师曰:「札。」曰:「随流认得性,无喜亦无忧。」
师曰:「汝皮袋重多少?」曰:「高著眼看。」
师曰:「自领出去。」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师曰:「胡天雪压玉麒麟。」问:「如龟藏六时如何?」
师曰:「文彩已彰。」曰:「争柰处处无踪迹。」
师曰:「一任拖泥带水。」曰:「便与么去时如何?」
师曰:「果然。」
上堂:「过去诸如来,更不再勘。现在诸菩萨,放过即不可。未来修学人,谩他一点不得。所以教中道,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应观法界性一切惟心造。虽然如是,云居门下,正是金屑落眼。」
上堂:「凡见圣见,春云掣电。真说妄说,空花水月。翻忆长髭见石头,解道红炉一点雪。」击禅床,下座。
上堂:「龟毛为箭,兔角为弓。那吒忿怒,射破虚空。虚空扑落,倾湫倒嶽。墙壁瓦砾放光明,归依如来大圆觉。」击禅床,下座。
上堂:「月色和雪白,松声带露寒。好个真消息,凭君子细看。黄龙先师和身放倒,还有人扶得起么?祖祢不了,殃及儿孙。」击禅床,下座。
上堂:「一切声是佛声。」以拂子击禅床曰:「梵音深远,令人乐闻。」
又曰:「一切色是佛色,」乃拈起拂子曰:「今佛放光明,助发实相义。已到之者,顶戴奉行。未到之者,应如是知,应如是信。」击禅床下座。今诸方三塔,师始创也。
潭州大沩怀秀禅师,信州应氏子。僧问:「昔日沩山水牯牛,自从放去绝踪由。今朝幸遇师登座,未审时人何处求?」
师曰:「不得犯人苗稼。」曰:「恁么则头角已分明。」
师曰:「空把山童赠铁鞭。」
瑞州黄檗惟胜真觉禅师,潼川罗氏子。居讲聚时,偶以扇勒窗棂有声,忽忆教中道:「十方俱击鼓,十处一时闻。」因大悟,白本讲。讲令参问,师径往黄龙。
后因瑞州太守委龙遴选黄檗主人,龙集众垂语曰:「钟楼上念赞,床脚下种菜。若人道得,乃往住持。」师出答曰:「猛虎当路坐。」龙大悦,遂令师往。由是诸方宗仰之。
上堂:「临济喝,德山棒,留与禅人作模范。归宗磨,雪峰毬,此个门庭接上流。若是黄檗即不然,也无喝,也无棒,亦不推磨,亦不辊毬。前面是案山,背后是主山,塞却你眼睛,拶破你面门。于此见得,得不退转地。尽未来际,不向他求。若见不得,醍醐上味,翻成毒药。」
上堂:「寂兮寥兮,蟾蜍皎皎下空谷。宽兮廓兮,曦光赫赫流四海。曹溪路上,剿绝人行。多子塔前,骈阗如市。直饶这里荐得倜傥,分明未是衲僧活计。大丈夫汉,须是向黑暗狱中敲枷打锁,饿鬼队里放火夺浆。推倒慈氏楼,拆却空王殿。灵苗瑞草和根拔,满地从教荆棘生。」
隆兴府祐圣法居禅师,潮阳郑氏子。晚见黄龙,深蒙印可。
上堂:「此事如医家验病方,且杂毒满腹,未易攻治,必瞑眩之药,而后可瘳。就令徇意投之,适足狂惑,增其沉痼。求其已病,不亦左乎?法堂前草深,于心无愧。」
蕲州开元子琦禅师,泉州许氏子。依开元智讷,试经得度。精楞严、圆觉,弃谒翠岩真禅师,问佛法大意。真唾地曰:「这一滴落在甚么处?」
师扪膺曰:「学人今日脾疼。」真解颜。辞参积翠,岁余尽得其道。乘间侍翠,商榷古今。﹝榷,原作「确」,据清藏本、续藏本改。﹞适大雪,翠指曰:「斯可以一致苕帚否?」
师曰:「不能。然则天霁日出,云物解驳,岂复有哉?知有底人,于一切言句如破竹,虽百节当迎刃而解,讵容声于拟议乎?」
一日,翠遣僧逆问:「老和尚三关语如何?」师厉声曰:「你理会久远时事作么?」
翠闻益奇之,于是名著丛席。翠殁,四祖演禅师命分座,室中垂语曰:「一人有口,道不得姓字为谁?」
后传至东林,总禅师叹曰:「琦首座如铁山万仞,卒难逗他语脉。」未几以开元为禅林,请师为第一世。
上堂:「虚空无内外,事理有短长。顺则成菩提,逆则成烦恼。灯笼常瞌睡,露柱亦懊恼。大道在目前,更于何处讨?」以拂子击禅床。
上堂:「四面亦无门,十方无壁落。头髼松,耳卓朔,个个男儿大丈夫,何得无绳而自缚?且道透脱一句作么生道?」
良久曰:「踏破草鞋赤脚走。」僧问:「须弥纳芥子即不问,微尘里转大 轮时如何?」
师曰:「一步进一步。」曰:「恁么则朝到西天,暮归唐土。」﹝土,原作「上」,据清藏本、续藏本改。﹞师曰:「作客不如归家。」曰:「久向道风,请师相见。」
师曰:「云月是同,溪山各异。」
袁州仰山行伟禅师,河朔人也。东京大佛寺受具,听习圆觉,微有所疑。挈囊游方,专扣祖意。至南禅师法席,六迁星序。一日扣请,寻被喝出。足拟跨门,顿省玄旨。出世仰山,道风大著。
上堂:「大众会么?古今事掩不得,日用事藏不得,既藏掩不得,则日用现前。且问诸人,现前事作么生?参。」
上堂:「大众见么?开眼则普观十方,合眼则包含万有。不开不合,是何模样?还见模样么?久参高德,举处便晓。后进初机,识取模样。莫只管贪睡,睡时眼见个甚么?若道不见,与死人何别?直饶丹青处士,笔头上画出青山绿水、夹竹桃花,只是相似模样。设使石匠锥头,钻出群羊走兽,也只是相似模样。若是真模样,任是处士石匠,无你下手处。诸人要见,须是著眼始得。」﹝眼,原作「服」,据清藏本、续藏本改。﹞
良久曰:「广则一线道,狭则一寸半。」以拂子击禅床。
上堂:「鼓声才动,大众云臻。诸人上观,山僧下觑。上观观个甚么?下觑觑个甚么?」
良久曰:「对面不相识。」
上堂:「道不在声色而不离声色。凡一语一默,一动一静,隐显纵横,无非佛事。日用现前,古今凝然,理何差互?」
师自题其像曰:「吾真难邈,斑斑驳驳。拟欲安排,下笔便错。」示寂,阇维获五色舍利骨石,栓索勾连。塔于寺之东。
南岳福严慈感禅师,潼川杜氏子。
上堂:「古佛心,只如今。若不会,苦沉吟。秋雨微微,秋风飒飒,乍此乍彼,若为酬答。沙岸芦花,青黄交杂。禅者何依?」
良久曰:「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