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州延寿寺慧轮禅师,僧问:「宝剑未出匣时如何?」
师曰:「不在外。」
曰:「出匣后如何?」
师曰:「不在内。」
问:「如何是一色?」
师曰:「青黄赤白。」
曰:「大好一色。」
师曰:「将谓无人,也有一个半个。」
漳州保福可俦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
师曰:「云在青天水在瓶。」
问:「如何是吹毛剑?」
师曰:「瞥落也。」
曰:「还用也无?」
师曰:「莫鬼语。」
舒州海会院如新禅师,上堂,良久曰:「礼繁即乱。」
便下座。僧问:「从上宗乘,如何举唱?」
师曰:「转见孤独。」
曰:「亲切处乞师一言。」
师曰:「不得雪也听他。」
问:「如何是迦叶顿领底事?」
师曰:「汝若领得,我即不吝。」
曰:「恁么则不烦于师去也。」
师曰:「又须著棒,争得不烦?」
问:「牛头横说竖说,犹未知向上关捩子,如何是向上关捩?」
师曰:「赖遇娘生臂短。」
问:「如何是祖师意?」
师曰:「要道何难!」
曰:「便请师道。」
师曰:「将谓灵利,又不仙陀。」
洪州漳江慧廉禅师,僧问:「师登宝座,曲为今时四众攀瞻,请师接引。」
师曰:「甚么处屈汝?」
曰:「恁么则垂慈方便路、直下不孤人也。」
师曰:「也须收取好。」
问:「如何是漳江境?」
师曰:「地藏皱眉。」
曰:「如何是境中人?」
师曰:「普贤敛袂。」
问:「如何是漳江水?」
师曰:「苦。」
问:「如何是漳江第一句?」
师曰:「到别处不得错举。」
福州报慈院文钦禅师,僧问:「如何是诸佛境?」
师曰:「雨来云雾暗,晴干日月明。」
问:「如何是妙觉明心?」
师曰:「今冬好晚稻,出自秋雨成。」
问:「如何是妙用河沙?」
师曰:「云生碧岫,雨降青天。」
问:「如何是平常心合道?」
师曰:「吃茶吃饭随时过,看水看山实畅情。」
泉州万安院清运资化禅师,僧问:「诸佛出世,震动乾坤。和尚出世,未审如何?」
师曰:「向汝道甚么!」
曰:「恁么则不异诸圣去也。」
师曰:「莫乱道。」
问:「如何是万安家风?」
师曰:「苔羹仓米饭。」
曰:「忽遇上客来,将何只待?」
师曰:「饭后三巡茶。」
问:「如何是万安境?」
师曰:「一塔松萝望海青。」
漳州报恩院道熙禅师,初与保福送书上泉州王太尉。尉问:「漳南和尚近日还为人也无?」
师曰:「若道为人,即屈著和尚。若道不为人,又屈著太尉来问请。」
太尉曰:「道取一句。」尉曰:「待铁牛能啮草,木马解含烟。」
师曰:「某甲惜口吃饭。」尉良久,又问:「驴来马来?」
师曰:「驴马不同途。」尉曰:「争得到这里?」
师曰:「特谢太尉领话。」住后,僧问:「明言妙句即不问,请师真实道将来。」
师曰:「不阻来意。」
泉州凤凰山从琛洪忍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
师曰:「门风相似,即无阻矣。汝不是其人。」
曰:「忽遇其人时又如何?」
师曰:「不可预搔待痒。」
问:「学人根思迟回,方便门中乞师傍瞥。」
师曰:「傍瞥。」
曰:「深领师旨。安敢言乎?」
师曰:「太多也。」上堂,有僧出礼拜起,退身立。
师曰:「我不如汝。」僧应诺。
师曰:「无人处放下著。」
问:「如何是学人自己事?」
师曰:「暗算流年事可知。」
问:「如何是凤凰境?」
师曰:「雪夜观明月。」
问:「如何是西来意?」
师曰:「作人丑差。」
曰:「为人何在?」
师曰:「莫屈著汝么!」
福州永隆院明慧瀛禅师,上堂:「谓言侵早起,更有夜行人。似则似,是即不是。珍重!」
问:「无为无事人为甚么却是金锁难?」
师曰:「为断粗纤,贵重难留。」
曰:「为甚么道无为无事人逍遥实快乐?」
师曰:「为闹乱且要断送。」僧参,师曰:「不要得许多般数,速道!速道!」僧无对。
上堂:「日出卯用处,不须生善巧。」便下座。僧问:「如何进向,得达本源?」
师曰:「依而行之。」
洪州清泉山守清禅师,福州人也。僧问:「如何是佛?」
师曰:「问。」
曰:「如何是祖?」
师曰:「答。」
问:「和尚见古人得个甚么,便住此山?」
师曰:「情知汝不肯。」
曰:「争知某甲不肯?」
师曰:「鉴貌辨色。」
问:「亲切处乞师一言。」
师曰:「莫过于此。」
问:「古人面壁为何事?」
师曰:「屈。」
曰:「恁么则省心力去也。」
师曰:「何处有恁么人?」
问:「诸余即不问,如何是向上事?」
师曰:「消汝三拜,不消汝三拜。」
漳州报恩院行崇禅师,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
师曰:「碓捣磨磨。」
问:「曹溪一路,请师举扬。」
师曰:「莫屈著曹溪么?」
曰:「恁么则群生有赖。」
师曰:「也是老鼠吃盐。」
问:「不涉公私,如何言论?」
师曰:吃茶去。」
问:「丹霞烧木佛,意作么生?」
师曰:「时寒烧火向。」
曰:「翠微迎罗汉,意作么生?」
师曰:「别是一家春。」
潭州岳麓山和尚,上堂,良久曰:「昔日毗卢,今朝岳麓。珍重!」
僧问:「如何是声色外句?」
师曰:「猿啼鸟叫。」
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
师曰:「五音六律。」
问:「截舌之句,请师举扬。」
师曰:「日能热,月能凉。」
鼎州德山德海禅师,僧问:「灵山一会,何人得闻?」
师曰:「阇黎得闻。」
曰:「未审灵山说个甚么?」
师曰:「即阇黎会。」
问:「如何是该天括地句?」
师曰:「千里摇动。」
问:「从上宗乘以何为验?」
师曰:「从上且置,即今作么生?」
曰:「大众总见。」
师曰:「话堕也。」
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师曰:「擘。」
泉州后招庆和尚,僧问:「末后一句,请师商量。」
师曰:「尘中人自老,天际月常明。」
问:「如何是和尚家风?」
师曰:「一瓶兼一钵,到处是生涯。」
问:「如何是佛法大意?」
师曰:「扰扰公/心公/心,晨鸡暮钟。」
鼎州梁山简禅师,问:「僧甚处来?」
曰:「药山来。」
师曰:「还将得药来否?」
曰:「和尚住山也不错。」师便休。
洪州建山澄禅师,僧问:「如何是法王剑?」
师曰:「可惜许。」
曰:「如何是大王剑?」
师曰:「尘埋床下复,风动架头巾。」
问:「一代时教接引今时,未审祖宗如何示人?」
师曰:「一代时教已有人问了也。」
曰:「和尚如何示人?」
师曰:「惆怅庭前红苋树,年年生叶不生花。」
问:「故岁已去,新岁到来。还有不受岁者也无?」
师曰:「作么生?」
曰:「恁么则不受岁也。」
师曰:「城上已吹新岁角,窗前犹点旧年灯。」
曰:「如何是旧年灯?」
师曰:「腊月三十日。」
泉州招庆院省坞净修禅师,初参保福,福一日入大殿睹佛像,乃举手,问师曰:「佛恁么意作么生?」
师曰:「和尚也是横身。」福曰:「一橛我自收取。」
师曰:「和尚非唯横身。」福然之。
后住招庆,开堂升座,良久乃曰:「大众向后到处遇道伴,作么生举似?他若有人举得,试对众举看。若举得,免孤负上祖,亦免埋没后来。古人道,通心君子,文外相见。还有这个人么?况是曹溪门下子孙,合作么生理论?合作么生提唱?」
僧问:「如何得不伤于己,不负于人?」
师曰:「莫屈著汝这问么!」
曰:「恁么上来已蒙师指也。」
师曰:「汝又屈著我作么?」
问:「当锋一句,请师道。」
师曰:「嗄。」僧再问。
师曰:「瞌睡汉。」
问:「僧近离甚处?」
曰:「报恩。」
师曰:「僧堂大小?」
曰:「和尚试道看。」
师曰:「何不待问。」
问:「学人全身不会,请师指示。」
师曰:「还解笑得么?」
乃曰:「丛林先达者,不敢相触忤。若是初心后学,未信直须信取,未省直须省取。不用掠虚,诸人本分去处,未有一时不显露,未有一物解盖覆得。如今若要知,不用移丝发地,不用少许工夫,但向博地凡夫位中承当取,岂不省心力。既能省得,便与诸佛齐肩,依而行之,缘此事是个白净去处,今日须得白净身心合他,始得自然。合古合今,脱生离死。古人云:识心达本,解无为法,方号沙门。如今诸官大众,各须体取好,莫全推过师僧分上。佛法平等,上至诸佛,下至一切,共同此事。既然如此,谁有谁无?王事之外,亦须努力,适来说如许多般,盖不得已而已。莫道从上宗门,合恁么语话。祗如从上宗门,合作么生还相悉么?若有人相悉,山僧今日雪得去也。久立,大众珍重。」
示坐禅方便颂曰:「四威仪内坐为先,澄滤身心渐坦然。瞥尔有缘随浊界,当须莫续是天年。修持只学从功路,至理宁论在那边。一切时中常管带,因缘相凑豁通玄。」
示执坐禅者曰:「大道分明绝点尘,何须长坐始相亲。遇缘傥解无非是,处愦那能有故新?散诞肯齐支遁侣,逍遥曷与慧休邻。或游泉石或阛阓,可谓烟霞物外人。」
福州康山契稳法宝禅师,初开堂,僧问:「威音王佛已后,次第相承,未审师今一会法嗣何方?」
师曰:「象骨举手,龙溪点头。」
问:「圆明湛寂非师意,学人因底却无明?」
师曰:「辨得也未?」曰恁么则识性无根去也。」
师曰:「隔靴搔痒。」
泉州西明院琛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
师曰:「竹箸瓦碗。」
曰:「忽遇上客来时,如何祗待?」
师曰:「黄齑仓米饭。」
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师曰:「问取露柱看。」
杭州天竺子仪心印水月禅师,温州乐清陈氏子。初游方谒鼓山,问曰:「子仪三千里外远投法席,今日非时上来,乞师非时答话。」山曰:「不可钝置仁者。」
师曰:「省力处如何?」山曰:「汝何费力!」师于此有省。
后回浙中,钱忠懿王命开法于罗汉光福二道场。上堂,久立,「大众更待甚么,不辞展拓,却恐误于禅德,转迷归路。时寒,珍重!」
僧问:「如何是从上来事?」
师曰:「住。」
曰:「如何荐?」
师曰:「可惜龙头,翻成蛇尾。」有僧礼拜起,将问话。
师曰:「如何且置。」僧乃问:只如兴圣之子,还有相亲分也无?」
师曰:「只待局终,不知柯烂。」
问:「如何是维摩默?」
师曰:「谤。」
曰:「文殊因何赞?」
师曰:「同案领过。」
曰:「维摩又如何?」
师曰:「头上三尺巾,手里一枝拂。」
问:「如何是诸佛出身处?」
师曰:「大洋海里一星火。」
曰:「学人不会。」
师曰:「烧尽鱼龙。」
问:「丹霞烧木佛,意旨如何?」
师曰:「寒即围炉向猛火。」
曰:「还有过也无?」
师曰:「热即竹林溪畔坐。」
问:「如何是法界义宗?」
师曰:「九月九日浙江潮。」
问:「诸余即不问,如何是光福门下超毗卢越释迦底人?」
师曰:「诸余奉纳。」
曰:「恁么则平生庆幸去也。」
师曰:「庆幸事作么生?」僧罔措,师便喝。将下堂,僧问:「下堂一句,乞师分付。」
师曰:「慧理已归西国去,此山空有老猿啼。」
问:「鼓山有掣鼓夺旗之说,师且如何?」
师曰:「败将不忍诛。」
曰:「或遇良将又如何?」
师曰:「念子孤魂,赐汝三奠。」
问:「世尊入灭,当归何所?」
师曰:「鹤林空变色,真归无所归。」
曰:「未审必定何之?」
师曰:「朱实殒劲风,繁英落素秋。」
曰:「我师将来复归何所?」
师曰:「子今欲识吾归处,东西南北柳成丝。」
问:「如何修行,即得与道相应?」
师曰:「高卷吟中箔,浓煎睡后茶。」
建州白云智作真寂禅师,永贞朱氏子。容若梵僧,礼鼓山披剃。
一日,鼓山上堂,召大众,众皆回眸。山披襟示之,众罔措。唯师朗悟厥旨,入室印证。又参次,山召曰:「近前来!」
师近前,山曰:「南泉唤院主意作么生?」师敛手端容,退身而立。山莞然奇之。
住后,上堂:「还有人向宗乘中致得一问来么?待山僧向宗乘中答。」时有僧出礼拜,师便归方丈。问:「如何是枯木里龙吟?」
师曰:「火里莲生。」
曰:「如何是髑髅里眼睛?」
师曰:「泥牛入海。」
问:「如何是主中主?」
师曰:「汝还具眼么?」
曰:「恁么则学人归堂去也。」
师曰:「猢狲入布袋。」
问:「如何是延平津?」
师曰:「万古水溶溶。」
曰:「如何是延平剑?」
师曰:「速须退步。」
曰:「未审津与剑是同是异?」
师曰:「可惜许!」次迁奉先,僧问:「如何是奉先境?」
师曰:「一任观看。」
曰:「如何是境中人?」
师曰:「莫无礼。」
问:「如何是奉先家风?」
师曰:「即今在甚么处?」
曰:「恁么则大众有赖也。」
师曰:「干汝甚么事?」
问:「如何是为人一句?」
师曰:「不是奉先道不得。」
鼓山智严了觉禅师,上堂:「多言复多语。由来反相误。珍重!」
僧问:「石门之句即不问,请师方便示来机。」
师曰:「问取露柱。」
问:「国王出世三边静,法王出世有何恩?」
师曰:「还会么?」
曰:「幸遇明朝,辄伸呈献。」
师曰:「吐却著。」
曰:「若不礼拜,几成无孔铁锤。」
师曰:「何异无孔铁锤?」
福州龙山智嵩妙虚禅师,上堂:「幸自分明,须作这个节目,作么到这里便成节目,便成增语,便成尘玷,未有如许多事时作么生?」
僧问:「古佛化导,今祖重兴,人天辐辏于禅庭,至理若为于开示。」
师曰:「亦不敢孤负大众。」
曰:「恁么则人天不谬殷勤,请顿使凡心作佛心。」
师曰:「仁者作么生?」
曰:「退身礼拜,随众上下。」
师曰:「我识得汝也。」
泉州凤凰山强禅师,僧问:「灯传鼓峤,道化温陵,不跨石门,请师通信。」
师曰:「若不是今日,拦胸撞出。」
曰:「恁么则今日亲闻师子吼,他时终作凤凰儿。」
师曰:「又向这里涂污人!」
问:「白浪滔天境,何人住太虚?」
师曰:「静夜思尧鼓,回头闻舜琴。」
福州龙山文义禅师,上堂:「若举宗乘,即院寂径荒,若留委问,更待个甚么?还有人委悉么,出来验看。若无人委悉,且莫掠虚好!」便下座。问:「如何是人王?」
师曰:「威风人尽惧。」
曰:「如何是法王?」
师曰:「一句令当行。」
曰:「二王还分不分?」
师曰:「适来道甚么!」
福州鼓山智岳了宗禅师,本郡人也。
初游方至鄂州黄龙,问:「久向黄龙,及乎到来,只见赤斑蛇」。
龙曰:「汝只见赤斑蛇,且不识黄龙。」
师曰:「如何是黄龙?」龙曰:「滔滔地。」
师曰:「忽遇金翅鸟来又作么生?」龙曰:「性命难存。」
师曰:「恁么则被他吞却去也。」龙曰:「谢阇黎供养。」师便礼拜。
住后,上堂:「我若全举宗乘,汝向甚么处领会?所以道古今常露体肘,无妨,不劳久立,珍重!」
问:「虚空还解作用也无?」师拈起拄杖曰:「这个师僧好打!」僧无语。
襄州定慧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向上事?」
师曰:「无人不惊。」
曰:「学人未委在。」
师曰:「不妨难向。」
问:「不借时机用,如何话祖宗?」
师曰:「阇黎还具惭愧么?」僧便喝,师休去。
福州鼓山清谔宗晓禅师,僧问:「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也?」
师曰:「时寒不出手。」
金陵净德院冲煦慧悟禅师,福州和氏子。僧问:「如何是大道?」
师曰:「我无小径。」
曰:「如何是小径?」
师曰:「我不知大道。」
金陵报恩院清护崇因妙行禅师,福州长乐陈氏子。六岁礼鼓山,披削于国师,言下发明。
开堂日,僧问:「诸佛出世,天花乱坠。和尚出世,有何祥瑞?」
师曰:「昨日新雷发,今朝细雨飞。」
问:「如何是诸佛玄旨?」
师曰:「草鞋木履。」开宝三年示寂,荼毗收舍利三百余粒,并灵骨归于建州鸡足山卧云院建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