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州仰山西塔光穆禅师,僧问:「如何是正闻?」
师曰:「不从耳入。」曰:「作么生?」
师曰:「还闻么?」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
师曰:「同别且置,汝道瓶嘴里甚么物出来入去?」问:「如何是西来意?」
师曰:「汝无佛性。」问:「如何是顿?」师作圆相示之。曰:「如何是渐?」师以手空中拨三下。
袁州仰山南塔光涌禅师,豫章丰城章氏子。母乳之夕,神光照庭,厩马皆惊,因以光涌名之。少甚俊敏,依仰山剃度。北游谒临济,复归侍山。山曰:「汝来作甚么?」
师曰:「礼觐和尚。」山曰:「还见和尚么?」
师曰:「见。」山曰:「和尚何似驴?」
师曰:「某甲见和尚亦不似佛。」山曰:「若不似佛,似个甚么?」
师曰:「若有所似,与驴何别?」山大惊曰:「凡圣两忘,情尽体露。吾以此验人,二十年无决了者,子保任之。」山每指谓人曰:「此子肉身佛也。」僧问:「文殊是七佛之师,文殊还有师否?」
师曰:「遇缘即有。」曰:「如何是文殊师?」师竖起拂子。僧曰:「莫只这便是么?」师放下拂子,叉手问:「如何是妙用一句?」
师曰:「水到渠成。」问:「真佛住在何处?」
师曰:「言下无相,也不在别处。」
晋州霍山景通禅师,初参仰山,山闭目坐,师乃翘起右足曰:「如是!如是!西天二十八祖亦如是!中华六祖亦如是!和尚亦如是!景通亦如是!」
仰山起来,打四藤条。师因此自称:「集云峰下四藤条天下大禅佛。」﹝归宗下,亦有大禅佛名智通。﹞
住后,有行者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乃礼拜。者曰:「和尚为甚么礼俗人?」
师曰:「汝不见道尊重弟子。」
师问僧:「甚么处来?」
僧提起坐具,师曰:「龙头蛇尾。」
问:「如何是佛?」
师便打,僧亦打。师曰:「汝打我有道理,我打汝无道理。」
僧无语。师又打趁出。师化缘将毕,先备薪于郊野,遍辞檀信。食讫至薪所,谓弟子曰:「日午当来报。」
至日午,师自执炬登积薪上,以笠置项后,作圆光相。手执拄杖,作降魔杵势,立终于红焰中。
杭州无著文喜禅师,嘉禾语溪人也。姓朱氏。七岁,依本邑常乐寺﹝今宗福也。﹞国清出家剃染,后习律听教。属会昌澄汰,反服韬晦。大中初,例重忏度,于盐官齐峰寺,后谒大慈山性空禅师。
空曰:「子何不遍参乎?」
师直往五台山华严寺,至金刚窟礼谒,遇一老翁牵牛而行,邀师入寺。翁呼均提,有童子应声出迎。翁纵牛,引师升堂。堂宇皆耀金色,翁踞床指绣墩命坐。
翁曰:「近自何来?」
师曰:「南方。」翁曰:「南方佛法如何住持?」
师曰:「末法比丘,少奉戒律。」翁曰:「多少众?」
师曰:「或三百,或五百。」师却问:「此间佛法如何住持?」翁曰:「龙蛇混杂,凡圣同居。」
师曰:「多少众?」翁曰;「前三三,后三三。」翁呼童子致茶,并进酥酪。师纳其味,心意豁然。翁拈起玻璃盏,问曰:「南方还有这个否?」
师曰:「无。」翁曰:「寻常将甚么吃茶?」师无对。师睹日色稍晚,遂问翁:「拟投一宿得否?」翁曰:「汝有执心,在不得宿。」
师曰:「某甲无执心。」翁曰:「汝曾受戒否?」
师曰:「受戒久矣。」翁曰:「汝若无执心,何用受戒?」
师辞退。翁令童子相送,师问童子:「前三三,后三三,是多少?」
童召:「大德!」师应诺。童曰:「是多少?」
师复问曰:「此为何处?」童曰:「此金刚窟般若寺也。」
师凄然,悟彼翁者即文殊也。不可再见,即稽首童子,愿乞一言为别。
童说偈曰:「面上无嗔供养具,口里无嗔吐妙香。心里无嗔是珍宝,无垢无染是真常。」
言讫,均提与寺俱隐,但见五色云中,文殊乘金毛师子往来,忽有白云自东方来,覆之不见。时有沧州菩提寺僧修政等至,尚闻山石震吼之声。师因驻锡五台。
咸通三年至洪州观音参仰山,顿了心契,令充典座。文殊尝现于粥镬上,师以搅粥篦便打,曰:「文殊自文殊,文喜自文喜。」
殊乃说偈曰:「苦瓠连根苦,甜瓜彻蒂甜。修行三大劫,却被老僧嫌。」一日,有异僧来求斋食,师减己分馈之。
仰山预知,问曰:「适来果位人至,汝给食否?」
师曰:「辍己回施。」仰曰:「汝大利益。」后旋浙住龙泉寺。僧问:「如何是涅槃相?」
师曰:「香烟尽处验。」问:「如何是佛法大意?」
师曰:「唤院主来,这师僧患颠。」问:「如何是自己?」师默然,僧罔措,再问。师曰:「青天蒙昧,不向月边飞。」
钱王奏赐紫衣,署无著禅师。将顺寂,于子夜告众曰:「三界心尽,即是涅槃。」
言讫,跏趺而终。白光照室,竹树同色。塔于灵隐山之西坞。
天福二年宣城帅田頵﹝于伦切﹞应杭将许思叛涣,纵兵大掠,发师塔,睹肉身不坏,爪发俱长。武肃钱王异之,遣裨将邵志重加封瘗,至皇朝嘉定庚辰,迁于净慈山智觉寿禅师塔左。
新罗国五观山顺支了悟禅师,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竖拂子。僧曰:「莫这个便是?」师放下拂子。问:「以字不成,八字不是,是甚么字?」
师作圆相示之。有僧于师前作五花圆相,师画破作一圆相。
袁州仰山东塔和尚,僧问:「君王剑?」
师曰:「落缆不采功。」曰:「用者如何?」
师曰:「不落人手。」问:「法王与君王相见时如何?」
师曰:「两掌无私。」曰:「见后如何?」
师曰:「中间绝像。」
吉州止观和尚,僧问:「如何是毗卢师?」师拦胸与一拓。问:「如何是顿?」
师曰:「非梁陈。」
寿州绍宗禅师,僧问:「如何是西来意?」
师曰:「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有官人谓师曰:「见说江西不立宗?」
师曰:「遇缘即立。」曰:「遇缘立个甚么?」
师曰:「江西不立宗。」
益州南禅无染禅师,僧问:「无句之句,师还答也无?」
师曰:「从来只明恁么事。」曰:「毕竟如何?」
师曰:「且问看。」
益州长平山和尚,僧问:「视瞬不及处如何?」
师曰:「我眨眼也没工夫。」问:「如何是祖师意?」
师曰:「西天来,唐土去。」
益州崇福演教禅师,僧问:「如何是宽廓之言?」
师曰:「无口得道。」问:「如何是西来意?」
师曰:「今日明日。」
安州大安山清干禅师,僧问:「从上诸圣,从何而证?」师乃斫额。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师曰:「羊头车子推明月。」
终南山丰德寺和尚,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
师曰:「触事面墙。」问:「如何是本来事?」
师曰:「终不更问人。」
均州武当山佛岩晖禅师,僧问:「某甲顷年有疾,又中毒药,请师医。」
师曰:「二宜汤一碗。」问:「如何是佛向上事?」曰:「螺髻子。」曰:「如何是佛向下事?」
师曰:「莲华座。」
江州庐山双溪田道者,僧问:「如何是啐啄之机?」师以手作啄势。问:「如何是西来意?」
师曰:「甚么处得个问头来?」
洪州米岭和尚,常语曰:「莫过于此。」僧问:「未审是甚么莫过于此?」
师曰:「不出是。」僧后问长庆:「为甚么不出是?」庆曰:「汝拟唤作甚么?」
福州双峰古禅师,本业讲经,因参先双峰。
峰问:「大德甚么处住?」
曰:「城里。」
峰曰:「寻常还思老僧否?」
曰:「常思和尚,无由礼觐。」
峰曰:「只这思底便是大德。」
师从此领旨。即罢讲席,侍奉数年。
后到石霜,但随众而已,更不参请。众谓古侍者尝受双峰印记,往往闻于石霜。霜欲诘其所悟,而未得其便。
师因辞去,霜将拂子送出门首,召曰:「古侍者!」师回首。
霜曰:「拟著即差,是著即乖,不拟不是,亦莫作个会。除非知有莫能知之。好去!好去!」
师应喏喏,即前迈寻。属双峰示寂,师乃继续住持。僧问:「和尚当时辞石霜,石霜恁么道意作么生?」
师曰:「只教我不著是非。」﹝玄觉云:「且道他会石霜意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