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一阿含经》第七卷 火灭品第十六


闻如是: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尔时,尊者难陀在舍卫城象华园中。是时,尊者难陀在闲静处,便生是念:“如来出世甚为难遇,亿劫乃出,实不可见。如来久远长夜时乃出耳!犹如优昙钵华时乃出现,此亦如是。如来出世甚为难遇,亿劫乃出,实不可见,此处亦难遇,一切诸行悉休息止,爱尽无余,亦无染污,灭尽泥洹。”

尔时,有一魔行天子,知尊者难陀心中所念,便往至孙陀利释种女所,飞在虚空,以颂而嗟叹曰:

“汝今发欢喜,严服作五乐,
 难陀今舍服,当来相娱乐。”

尔时,孙陀利释种女闻天语已,欢喜踊跃,不能自胜,便自庄严,修饰房舍,敷好坐具,作倡伎乐,如难陀在家无异。尔时,王波斯匿集在普会讲堂,闻难陀比丘还舍法服,习于家业。所以然者?有天在空中告其妻曰。是时,王波斯匿闻是语已,便怀愁忧,即乘驾白象,往至彼园;到已,便入华象池中,遥见尊者难陀,便前至难陀所,头面礼足,在一面坐。

尔时,尊者难陀告波斯匿曰:“大王,何故来至此间,颜色变异?复有何事来至吾所?”

波斯匿报曰:“尊者当知:向在普会讲堂,闻尊者舍法服,还作白衣。闻此语已,故来至此,不审尊者何所敕告?”

是时,难陀含笑徐告王曰:“不见不闻,大王何故作此语耶?大王,岂不从如来边闻:我诸结已除,生死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办,更不复受胞胎,如实而知,今成阿罗汉,心得解脱?”

波斯匿曰:“我不从如来闻难陀比丘生死已尽,得阿罗汉,心得解脱。所以然者?有天来告孙陀利释种女曰。是时,孙陀利夫人闻此语已,便作倡伎乐,修治服饰,敷诸坐具。我闻此语已,便来至尊者所。”

难陀告曰:“王不知不闻,何故大王而作是语?诸有沙门、婆罗门无不乐此休息乐、善逝乐、沙门乐、涅槃乐,而不自观此淫火之坑,复当就者,此事不然。骨犹如锁,肉如聚石,犹蜜涂刀,坐贪小利,不虑后患。亦如果繁折枝,亦如假借不久当还,犹如剑树之薮,亦如毒害药,亦如毒叶,如毒华果。观此淫欲亦复如是,意染著者,此事不然。从火坑之欲乃至毒果,不观此事,欲得度欲流、有流、见流、无明流者,此事不然。以不度欲流、有流、见流、无明流,而欲得入无余泥洹界而般泥洹者,此事不然。

“大王当知:诸有沙门、婆罗门观察此休息乐、善逝乐、沙门乐、涅槃乐,此事必然。彼以作是观察,解了淫坑之火,犹如骨锁、肉聚、蜜涂利刀、果繁折枝、假借不久。亦如剑树、毒树,如毒害药,悉观了知,此则有处。已解了知淫火所兴,便能得渡欲流、有流、见流、无明流,此事必然。彼已渡欲流、有流、见流、无明流,此事必然。云何,大王,以何见何知而作是说?今我,大王,已成罗汉:生死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办,更不复受母胞胎,心得解脱。”

尔时,王波斯匿心怀欢喜,善心生焉,白尊者难陀曰:“我今无狐疑如毛发许,方知尊者成阿罗汉,今请辞还,国事众多。”

难陀对曰:“宜知是时。”

尔时,王波斯匿即从座起,头面礼足,便退而去。波斯匿王去未几时,时彼魔天来至尊者难陀所,住虚空中,复以此偈向难陀曰:

“夫人面如月,金银璎珞身,
 忆彼姿容颜,五乐恒自娱。
 弹琴鼓弦歌,音响甚柔软,
 能除诸愁忧,乐此林间为?”

是时,尊者难陀便作是念:“此是魔行天人。”觉知此已,复以偈报曰:

“我昔有此心,淫泆无厌足,
 为欲所缠裹,不觉老病死。
 我度爱欲渊,无污无所染,
 荣位悉是苦,独乐真如法。
 我今无诸结,淫怒痴悉尽,
 更不习此法,愚者当觉知。”

尔时,彼魔行天人闻此语,便怀愁忧,即于彼没不现。

尔时,众多比丘以此因缘,具白世尊。尔时,世尊告诸比丘:“端正比丘者,无有胜难陀比丘;诸根澹泊,亦难陀比丘是;无有欲心,亦是难陀比丘;无有瞋恚,亦是难陀比丘;无有愚痴,亦是难陀比丘;成阿罗汉,亦是难陀比丘。所以然者?难陀比丘端正,诸根寂静。”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我声闻中第一端正者,难陀比丘是;诸根寂静,是亦难陀比丘。”

尔时,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闻如是: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有此二涅槃界。云何为二?有余涅槃界、无余涅槃界。彼云何名为有余涅槃界?于是,比丘灭五下分结,即彼般涅槃,不还来此世,是谓名为有余涅槃界。彼云何名为无余涅槃界?于是,比丘尽有漏,成无漏,意解脱、智慧解脱,自身作证而自游戏:生死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办,更不受有,如实知之,是谓为无余涅槃界。此二涅槃界,当求方便至无余涅槃界。如是,诸比丘,当作是学!”

尔时,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闻如是: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我今当说乌喻,亦当说猪喻。善思念之,吾当演说。”

对曰:“如是,世尊。”是时,诸比丘从佛受教。

世尊告曰:“彼云何名为人喻如乌?犹如有人在寂静处,恒习淫欲,作诸恶行,后便羞耻,便自悔过,向人演说,陈所作事。所以然者?或为诸梵行人,所见讥弹:‘此人习欲,作诸恶行。’彼作诸恶行已,向人悔过,自知羞耻。犹如彼乌恒患苦饥,便食不净,寻即拭嘴,恐有余乌见言:‘此乌食不净。’此亦如是,若有一人在闲静处,习于淫欲,作不善行,后便羞耻而自悔过,向人演说,陈所作事。所以然者?或为诸梵行人所见记识:‘此人习欲,作诸恶行。’是谓名为人犹如乌。

“彼云何名为人如猪?若有一人在闲静处,长习淫欲,作诸恶行,亦不羞耻,复不悔过,向人自誉,贡高自用:‘我能得五欲自娱,此诸人等不能得五欲。”彼作恶已,不知羞耻。此人喻如猪恒食不净,卧于不净,便自跳踉向于余猪。此亦如是,若有一人习于淫欲,作诸恶行,亦不羞耻,复不悔过,向人自誉,贡高自用:‘我能得五欲自娱,此诸人不能得五欲自娱。’是名为人如猪。是故,诸比丘,当舍远离。如是,诸比丘,当作是学!”

尔时,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闻如是: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我今当说人有似驴者,有似牛者。谛听!谛听!善思念之。”

诸比丘对曰:“如是,世尊。”是时,诸比丘从佛受教。

世尊告曰:“彼云何名人像驴者?若有一人,剃除须发,著三法衣,以信牢固,出家学道。尔时,彼人诸根不定,若眼见色,随起色想,流驰万端,尔时眼根则非清净,生诸乱想,不能制持,众恶普至,亦复不能护于眼根。耳闻声,鼻嗅香,舌知味,身知细滑,意知法,随起识病,流驰万端,尔时意根则非清净,生诸乱想,不能制持,众恶普至,亦复不能护于意根。无有威仪礼节之宜,行步进止,屈伸低仰,执持衣钵,都违禁戒,便为梵行人所见讥弹:‘咄!此愚人像如沙门?’便取弹举:‘设是沙门者,宜不应尔。’彼作是说:‘我亦是比丘,我亦是比丘,’犹如驴入牛群之中而自称曰:‘我亦是牛!我亦是牛!’然观其两耳,复不似牛,角亦不似,尾亦不似,音声各异。尔时,群牛或以角抵,或以脚蹋,或以口啮者。今此比丘亦复如是,诸根不定,若眼见色,随起色想,流驰万端,尔时眼根则非清净,生诸乱想,不能制持,众恶普至,亦复不能护于眼根。耳闻声,鼻嗅香,舌知味,身了细滑,意知法,随起识病,流驰万端,尔时意根则非清净,生诸乱想,不能制持,众恶普至,亦复不能护念意根。无有威仪礼节之宜,行步进止,屈伸低仰,执持禁戒,便为梵行人所见讥弹:‘咄!此愚人像如沙门?’便见弹举:‘设是沙门者,宜不应尔。’尔时彼作是说:‘我是沙门!’犹如驴入于牛群,是谓人像驴者也。

“彼人云何像牛者耶?若有一人,剃除须发,著三法衣,以信牢固,出家学道。尔时,彼人诸根寂定,饮食知节,竟日经行,未曾舍离,意游三十七道品之法。若眼见色,不起色想,亦无流驰之念,尔时眼根则应清净,生诸善想,亦能制持,无复诸恶,常拥护于眼根。耳声、鼻香、口味、身细滑、意法不起识病,尔时意根则得清净。彼人便到诸梵行人所,诸梵行人遥见来已,各自扬声:‘善来!同学。’随时供养,不使有乏,犹如良牛入牛众中,而自称说:‘我今是牛!’然其毛尾、耳角、音声都悉是牛,诸牛见已,各来舐体。此亦如是,剃除须发,著三法衣,以信牢固,出家学道。尔时,彼人诸根寂定,饮食知节,竟日经行,未曾舍离,意游三十七道品之法。若眼见色,不起色想,亦无流驰之念,尔时眼根则得清净,生诸善想,亦能制持,无复诸恶,常拥护于眼根。耳声、鼻香、口味、身细滑、意法不起识病,尔时意根则得具足,是谓此人像牛者也。如是,诸比丘,当学如牛,莫像如驴也。如是,诸比丘,当作是学!”

尔时,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闻如是: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我今当说善、不善行。谛听!谛听!善思念之。”

诸比丘对曰:“如是,世尊。”尔时,诸比丘从佛受教。

世尊告彼:“云何名为不善?云何名为善?所谓杀生为不善,不杀为善;不与取为不善,与取为善;淫泆为不善,不淫为善;妄语为不善,不妄语为善;绮语为不善,不绮语为善;两舌为不善,不两舌为善;斗乱彼此为不善,不斗乱彼此为善;贪他为不善,不贪他为善;起恚为不善,不起恚为善;邪见为不善,正见为善。如是,比丘行此恶已,堕畜生、饿鬼、地狱中。设行善者,便生人中、天上,及诸善趣阿须伦中。是故,当远离恶行,修习善行。如是,诸比丘,当作是学!”

尔时,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闻如是: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园。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我当与汝等说微妙法;初善、中善、至竟亦善,有义、有味,得修具足梵行之法,所谓二法也。谛听!谛听!善思念之,吾当与汝具足说之。”

诸比丘对曰:“如是,世尊。”是时,诸比丘从佛受教。

世尊告曰:“彼云何为二法?所谓邪见、正见,邪治、正治,邪语、正语,邪业、正业,邪命、正命,邪方便、正方便,邪念、正念,邪三昧、正三昧,是谓比丘名为二法。我今已与汝说此二法,如来所应为者,今已周讫。善念、讽诵,勿有懈倦,今不行者,后悔无及!”

尔时,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闻如是: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我今当说烛明之法,亦当说由烛趣道之业。谛听!谛听!善思念之。”

诸比丘对曰:“如是,世尊。”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彼云何名烛明者?所谓贪淫、瞋恚、愚痴尽。彼云何名为由烛趣道之业?所谓正见、正治、正语、正业、正命、正方便、正念、正三昧,是谓由烛趣道之业。我为比丘已说烛明,亦说由烛趣道之业,如来所应为者,今已周讫。善念、讽诵,勿有懈怠,今不行者,后悔无及!”

尔时,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闻如是: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有此二力。云何为二力?所谓忍力、思惟力。设吾无此二力者,终不成无上正真等正觉。又无此二力者,终不于优留毗处六年苦行,亦复不能降伏魔怨,成无上正真之道,坐于道场。以我有此忍力、思惟力故,便能降伏魔众,成无上正真之道,坐于道场。是故,诸比丘,当求方便,修此二力,忍力、思惟力,便成须陀洹道、斯陀含道、阿那含道、阿罗汉道,于无余涅槃界而般涅槃。如是,诸比丘,当作是学!”

尔时,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闻如是: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尔时,尊者阿那律在拘尸那竭国本所生处。尔时,释、梵、四天王及五百天人,并二十八大鬼神王,便往至尊者阿那律所;到已,头面礼足,在一面住。复以此偈叹阿那律曰:

“归命人中上,众人所敬奉!
 我等今不知,为依何等禅?”

尔时,有梵志名曰阇拔吒,是梵摩喻弟子。复至尊者阿那律所,头面礼足,在一面坐。尔时,彼梵志问阿那律曰:“我昔在王宫生,未曾闻此自然之香。为有何人来至此间,为是天、龙、鬼、神、人、非人乎?”

尔时,阿那律报梵志曰:“向者释、梵、四天王及五百天人,并二十八大鬼神王,来至我所,头面礼足,在一面住。复以此偈而叹我曰:

“‘自归人中上,众人所敬奉!
  我等今不知,为依何等禅?’”

梵志问曰:“以何等故,我今不见其形,释、梵、四天王为何所在?”

阿那律报曰:“以汝无有天眼故也,是故不见释、梵、四天王及五百天人,及二十八大鬼神王。”

梵志问曰:“设我能得天眼者,见此释、梵、四天王及二十八大鬼神王耶?”

阿那律报曰:“设当得天眼者,便能见释、梵、四天王及五百天人,并二十八大鬼神王。然复,梵志,此天眼者何足为奇!有梵天名曰千眼,彼见此千世界,如有眼之士,自手掌中观其宝冠。此梵天亦如是,见此千世界无有罣碍,然此梵天不自见身所著衣服。

梵志问曰:“何以故?千眼梵天不自见形所著服饰?”

阿那律曰:“以其彼天无有无上智慧眼故,故不自见己身所著服饰。”

梵志问曰:“设我得无上智慧眼者,见此身所著服饰不耶?”

阿那律曰:“若能得无上智慧眼者,则能见己形所著服饰。”

梵志问曰:“愿尊与我说极妙之法,使得无上智慧之眼!”

阿那律曰:“汝有戒耶?”

梵志问曰:“云何名之为戒?”

阿那律曰:“不作众恶,不犯非法。”

梵志报曰:“如此戒者,我堪奉持如此之戒。”

阿那律曰:“汝今,梵志,当持禁戒,无失毫厘,亦当除去骄慢之结,莫计吾我染著之想。”

时,梵志复问阿那律曰:“何者是吾?何者是我?何者骄慢结?”

阿那律曰:“吾者是神识也,我者是形体之具也。于中起识生吾、我者,是名为骄慢结也。是故,梵志,当求方便,除此诸结。如是,梵志,当作是学!”

梵志即从座起,礼阿那律足,绕三匝而去;未至所在,于中道思惟此义,诸尘垢尽,得法眼净。

尔时,有天昔与此梵志亲友,知识梵志心中所得诸尘垢尽,得法眼净。尔时,彼天便往至尊者阿那律所,头面礼足,在一面住,即以此偈叹阿那律曰:

“梵志未至家,中道得道迹,
 垢尽法眼净,无疑无犹豫。”

尔时,尊者阿那律复以偈告天曰:

“我先观彼心,中间应道迹,
 彼人迦葉佛,曾闻此法教。”

尔时,尊者阿那律即其时离彼处,在人间游,渐渐至舍卫国,到世尊所,头面礼足,在一面住。尔时,世尊具以法语告阿那律。阿那律受佛教已,便从座起,头面礼足,便退而去。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我声闻中弟子,得天眼第一者,所谓阿那律比丘是。”

尔时,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闻如是: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尔时,尊者罗云奉修禁戒,无所触犯,小罪尚避,况复大者!然不得有漏心解脱。尔时,众多比丘便至世尊所,头面礼足,在一面坐。尔时,众多比丘白世尊曰:“罗云比丘奉修禁戒,无所触犯,然故有漏心不解脱?”

尔时,世尊便说此偈:

“具足禁戒法,诸根亦成就,
 渐渐当逮得,一切结使尽。

“是故,诸比丘,常当念修治正法,无有漏失。如是,诸比丘,当作是学!”

尔时,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难陀、涅槃、乌,驴、不善有二,

烛及忍思惟,梵志及罗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