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如是:一时,佛在罗阅城迦兰陀竹园所,与大比丘众五百人俱。
尔时,彼城中有婆罗门,名曰摩醯提利,善明外道经术,天文、地术靡不贯练,世间所可周旋之法,悉皆明了。彼婆罗门女,名曰意爱,极为聪朗,颜貌端正,世之希有。
是时,婆罗门便作是念:“我等婆罗门经籍有是语:有二人出世甚为难遇,实不可值。云何为二人?所谓如来、至真、等正觉,转轮圣王。若转轮圣王出世之时,便有七宝自然向应。我今有此女宝,颜貌殊妙,玉女中最第一。如今无有转轮圣王。又我闻:真净王子名曰悉达,出家学道,有三十二大人之相、八十种好,彼若当在家者,便当为转轮圣王;若出家学道者,便成佛道。我今可将此女与彼沙门。”
是时,婆罗门即将此女,至世尊所,前白佛言:“惟愿沙门受此玉女!”
佛告婆罗门曰:“止!止!梵志,吾不须此著欲之人。”
时,婆罗门复再三白佛言:“沙门,受此玉女。方比世界,此女无比!”
佛告梵志:“已受汝意,但吾已离家,不复习欲。”
尔时,有长老比丘在如来后,执扇扇佛。是时,长老比丘白世尊言:“惟愿如来受此女人!若如来不须者,给我等使令!”
是时,世尊告长老比丘:“汝为愚惑,乃能在如来前吐此恶意。汝云何转系意在此女人所?夫为女人有九恶法。云何为九?一者、女人臭秽不净,二者、女人恶口,三者、女人无反复,四者、女人嫉妒,五者、女人悭嫉,六者、女人多喜游行,七者、女人多瞋恚,八者、女人多妄语,九者、女人所言轻举。是谓,比丘,女人有此九法弊恶之行。”
尔时,世尊便说此偈:
“常喜笑啼哭,现亲实不亲,
当求他方便,汝勿兴乱念。”
是时,长老比丘白世尊言:“女人虽有此九弊恶之法,然我今日观察此女无有瑕疵。”
佛告比丘:“汝今愚人,不信如来神口所说乎?吾今当说,过去久远婆罗柰城中有商客,名曰普富,将五百商人入海采宝。然彼大海侧有罗刹所居之处,恒食啖人民。是时,海中风起,吹此船筏,堕彼罗刹部中。是时,罗刹遥见商客来,欢喜无量,即隐罗刹之形,化作女人,端正无比,语诸商人曰:‘善来!诸贤,此宝渚之上,与彼天宫不异,多诸珍宝,数千百种,饶诸饭食。又有好女,皆无夫主,可与我等共相娱乐。’
“比丘当知:彼商客众中,其愚惑者,见女人已,便起想著之念。是时,普富商主便作是念:‘此大海之中非人所居之处,那得有此女人止住?此必是罗刹,勿足狐疑。’是时,商主语女人言:‘止!止!诸妹,我等不贪女色。’
“是时,月八日、十四日、十五日,马王在虚空周旋,作此告敕:‘谁欲渡大海之难?我能负度。’比丘当知:当尔之时,彼商主上高树上,遥见马王,闻音响之声,欢喜踊跃,不能自胜,往趣马王所;到已,语马王曰:‘我等五百商人为风所吹,今来堕此极难之处,欲得渡海,惟愿渡之!’是时,马王语彼商人曰:‘汝等悉来,吾当渡至海际。’
“是时,普富长者语众商人曰:‘今马王近在,悉来就彼共渡海难。’
“是时,人众报曰:‘止!止!大主,我等且在此间自相娱乐。所以在阎浮提勤苦者,欲求于快乐之处;珍奇、宝物及于玉女此间悉备,便可此间五欲自娱乐。后日居渐渐合集财货,当共度难。’
“时,彼大商主告诸人曰:‘止!止!愚人!此间无有女人。大海之中,云何有人居处?’诸商人报曰:‘且止!大主,我等不能舍此而去。’
“是时,普富商主便说偈言:
“‘我等堕此难,无男无女想,
斯是罗刹种,渐当食我等。’
“‘设当汝等不与我共去者,各自将护。设我身、口、意所犯者,悉皆原舍,莫经心意。’
“是时,诸商人与说共别之偈:
“‘与我问讯彼,阎浮亲里辈,
在此而娱乐,不得时还家。’
“是时,商主复以偈报曰:
“‘汝等实遭厄,惑此不肯归,
如此不复久,尽为鬼所食。’
“说此偈已,便舍而去,往至马王所,头面礼足,即乘而去。是时,诸人遥见其主已乘马王,其中或有唤呼,或复有不称怨者。
“是时,最大罗刹之主,复向诸罗刹而说此偈:
“‘已堕师子口,出外甚为难,
何况入我渚,欲出实为难!’
“是时,罗刹之主,即化作女人之形,极为端正,又以两手指胸说曰:‘设不食汝等,终不为罗刹也!’
“是时,马王即负商主,度至海岸。尔时,余五百商人尽受其困。
“尔时,波罗柰城中有王名梵摩达,治化人民。是时,罗刹寻从大商主后:‘咄!失我夫主!’是时,贾主即还诣家。是时,罗刹化抱男儿,至梵摩达王所,前白王言:‘世间极有灾怪,尽当灭坏。’王告之曰:‘世间有何灾怪,尽当灭坏耶?’罗刹白王:‘为夫所弃,有我无过于夫主。’是时,梵摩达王见此女人极为殊妙,兴起想著,语女人曰:‘汝夫主者,乃无人义而舍汝去。’是时,梵摩达王遣人呼其夫曰:‘汝实弃此好妇乎?’商主报曰:‘此是罗刹,非女人也!’罗刹女复白王言:‘此人无夫主之义,今日见弃,复骂我言,云是罗刹。’王问之曰:‘汝实不用者,吾当摄之。’商主白王:‘此是罗刹!随王圣意。’
“是时,梵摩达王即将此女内著深宫,随时接纳,不令有怨。是时,罗刹非人时取王食啖,唯有骨存,便舍而去。”
“比丘,勿作斯观!尔时商主者,舍利弗比丘是也。尔时罗刹者,今此女人是也。尔时梵摩达王者,今长老比丘是也。是时马王者,今我身是。尔时五百商人者,今五百比丘是。以此方便,知欲为不净想,今故兴意起于想著乎?”
尔时,彼比丘即礼佛足,白佛世尊言:“惟愿受悔,恕其重过!自今已后更不复犯!”
是时,彼比丘受如来教已,即在闲静之处,克已自修,所以族姓子,勤修梵行者,欲得修无上梵行。是时,彼比丘便成阿罗汉。
尔时,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闻如是:一时,佛在释翅暗婆梨果园,与大比丘众五百人俱。
是时,尊者舍利弗、尊者目揵连于彼夏坐已,将五百比丘在人间游化,渐渐来至释翅村中。尔时,行来比丘及住比丘各各自相谓言,共相问讯,又且声音高大。尔时,世尊闻诸比丘音响高大,即告阿难曰:“今此园中是谁音响,声大乃尔?如似破木石之声。”
阿难白佛言:“今舍利弗及目连将五百比丘来在此,行来比丘与住比丘,共相问讯,故有此声耳!”
佛告阿难曰:“汝速遣舍利弗、目揵连比丘:‘不须住此!’”
是时,阿难受教已,即往至舍利弗、目揵连比丘所,即语之曰:“世尊有教,速离此去,不须住此!”
舍利弗报曰:“唯然受教!”
尔时,舍利弗、目揵连即出彼园中,将五百比丘涉道而去。
尔时,诸释闻舍利弗、目揵连比丘为世尊所遣,即往至舍利弗、目揵连比丘所,头面礼足,白舍利弗曰:“诸贤,欲何所趣向?”
舍利弗报曰:“我等为如来所遣,各求安处。”
是时,诸释白舍利弗言:“诸贤,小留意,我等当向如来忏悔!”
是时,诸释即往至世尊所,头面礼足,在一面坐,白世尊言:“惟愿世尊原舍远来比丘过咎!惟愿世尊以时教诲!其中远来比丘初学道者,新来入法中,未觐尊颜,备有变悔之心。犹如茂苗不遇润泽,便不成就;今此比丘亦复如是,不觐如来而去者,恐能有变悔之心。”
是时,梵天王知如来心中所念,犹如力士屈伸臂顷,从梵天没,来至如来所,头面礼足,在一面立。尔时,梵天王白世尊言:“惟愿世尊原舍远来比丘所作愆过,以时教诲!其中或有比丘未究竟者,便怀变悔之心。彼人不睹如来颜像,便有变意,还就本业。亦如新生犊子,生失其母,忧愁不食;此亦如是,若新学比丘不得睹如来者,便当远离此正法。”尔时,世尊便受释种之谏,及梵天王犊子之喻。
是时,世尊顾盻阿难,便生斯念:“如来已受诸人民及天人之谏。”是时,阿难即往至舍利弗、目揵连比丘所,而语之曰:“如来欲得与众僧相见,天及人民皆陈启此理。”
尔时,舍利弗告诸比丘曰:“汝等各收摄衣钵,共往世尊所,然如来已受我等忏悔!”
是时,舍利弗、目揵连将五百比丘至世尊所,头面礼足,在一面坐。
是时,佛问舍利弗曰:“吾向者遣诸比丘僧,于汝意云何?”
舍利弗言:“向者如来遣诸众僧,我便作是念:‘如来好游闲静,独处无为,不乐在闹,是故遣诸圣众耳!’”
佛告舍利弗曰:“汝后复生何念?圣众是时谁之累?”
舍利弗白佛言:“时我,世尊,复生此念:‘我亦当在闲静独游,不处市闹中。’”
佛告舍利弗曰:“勿作是语,亦莫生此念,云我当在闲静之处也。如今圣众之累,岂非依舍利弗、目揵连比丘乎?”
尔时,世尊告大目揵连曰:“我遣诸众僧,汝有何念?”
目揵连白佛言:“如来遣众僧,我便生斯念:‘如来欲得独处无为,故遣圣众耳!’”
佛告目揵连:“汝后复生何念?”
目揵连白佛言:“然今如来遣诸圣众,我等宜还收集之,令不分散。”
佛告目揵连:“善哉!目连,如汝所说,众中之标首,唯吾与汝二人耳!自今已往,目揵连当教诲诸后学比丘,使长夜之中永处安隐之处,无令中退,堕落生死。若有比丘成就九法者,于现法中不得长大。云何为九?与恶知识从事,亲近非事;恒喜游行;恒抱长患;好畜财货;贪著衣钵;多虚健忘;乱意非定;无有慧明,不解义趣;不随时受诲。是谓,目连,若比丘成就此九者,于现法中不得长大,有所润及。
“设有比丘能成就九者、便有所成办。云何为九?与善知识从事,修行正法,不著邪业;恒游独处,不乐人间;少病无患;亦复不多畜诸财宝;不贪著衣钵;勤行精进;无有乱心;闻义便解,更不重受;随时听法,无有厌足。是谓,目连,若有比丘成就此九法者,于现法中多所饶益。是故,目连,当念勤加往诲诸比丘,使长夜之中致无为之处。”
尔时,世尊便说此偈:
“常念自觉悟,勿著于非法,
所修应正行,得度生死难。
作是而获是,作此获此福,
众生流浪久,断于老病死。
以办更不习,复更造非行,
如此放逸人,成于有漏行。
设有勤加心,恒在心首者,
展转相教诫,便成无漏行。
“是故,目揵连,当与诸比丘而作是诲,当念作是学!”
是时,世尊与诸比丘说极妙之法,令发欢喜之心。
是时,诸比丘闻法已,于彼众中六十余比丘漏尽意解。
尔时,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闻如是: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若有比丘依村落住,善法消灭,恶法遂增。彼比丘当作是学:‘我今在村落居止,恶法遂增,善法渐减,念不专一,不得尽有漏,不至无为安隐之处。我所得衣被、饮食、床卧具、病瘦医药,劳苦乃获。’彼比丘当作是学:‘吾今住此村落之中,恶法遂增,善法消减。我亦不以衣被、饮食、床卧具、医药故来作沙门。吾所求愿者,今不获果!’又彼比丘当远离村落去。
“若复有比丘依村落住,善法增益,恶法消减,所得衣被、饮食、床卧具,勤劳乃获。彼比丘当作是学:‘我今依此村落住,善法增益,恶法消减。所得供养之具,勤劳乃得。又我不以衣被故出家学道,修于梵行。我所学道,求愿者必成其法,应当尽形寿承事供养。’”
尔时,世尊便说偈曰:
“衣被及饮食,床具及所安,
不应贪著想,亦莫来此世。
不以衣被故,出家而学道,
所以学道者,必果其所愿。
比丘寻应时,尽形住彼村,
于彼般涅槃,尽其命根本。
“是时,彼比丘若在人间静处所游之村,善法增益,恶法自灭;彼比丘尽形寿住彼村中,不应远游。”
是时,阿难白世尊言:“如来常不说四大依食得存,亦依于心所念法,诸善之法依心而生。又彼比丘依村落住,劳苦精神乃求衣食。彼云何生善法,住彼村落而不远游?”
佛告阿难:“衣被、饭食、床卧具、病瘦医药有三种。若复比丘专念四事供养,所欲不果,此依是苦。若复兴知足之心,不起想著,诸天、人民代其欢喜。又比丘,当作是学!我由此故而说此义。是故,阿难,比丘当念少欲知足。如是,阿难,当作是学!”
尔时,阿难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闻如是:一时,佛在婆罗园中。
尔时,世尊时到,著衣持钵,入婆罗村乞食。是时,弊魔波旬便作是念:“今此沙门欲入村乞食,我今当以方宜教诸男女不令与食。”是时,弊魔波旬寻告国界人民之类:“无令施彼沙门瞿昙之食。”
尔时,世尊入村乞食,人民之类皆不与如来共言谈者,亦无有来承事供养者。如来乞食竟不来,便还出村。
是时,弊魔波旬至如来所,问佛言:“沙门,乞食竟不得乎?”
世尊告曰:“由魔所为,使吾不得食,汝亦不久当受其报。魔!今听吾说,贤劫之中有佛名拘楼孙如来、至真、等正觉、明行成为、善逝、世间解、无上士、道法御、天人师,号佛、众佑,出现于世。是时,彼亦依此村居止,将四十万众。尔时,弊魔波旬便作是念:‘吾今求此沙门方便,终不果获。’时,魔复作是念:‘吾今当约敕婆罗村中人民之类,使不施沙门之食。’是时,诸圣众著衣持钵,入村乞食,尔时诸比丘竟不得食,即还出村。
“尔时,彼佛告诸比丘:‘说如此妙法,夫观食有九事:四种人间食,五种出人间食。云何四种是人间食?一者、抟食,二者、更乐食,三者、念食,四者、识食,是谓世间有四种之食。彼云何名为五种之食,出世间之表?一者、禅食,二者、愿食,三者、念食,四者、八解脱食,五者、喜食,是谓名为五种之食。如是,比丘,五种之食,出世间之表,当共专念舍除四种之食,求于方便办五种之食。如是,比丘,当作是学!’
“尔时,诸比丘受彼佛教已,即自克己,成办五种之食。是时,彼魔波旬不能得其便。
“是时,波旬便作是念:‘吾今不能得此沙门方便,今当求眼、耳、鼻、口、身、意之便。吾今当住村中,教诸人民,使沙门众等未得利养,使令得之,已办利养倍增多也;使彼比丘贪著利养,不能暂舍,复欲从眼、耳、鼻、口、身、意得方便乎!’
“是时,彼佛、声闻到时,著衣持钵,入村乞食。是时,婆罗门村人民供给比丘衣被、饭食、床卧具、病瘦医药,不令有乏,皆前捉僧伽梨,以物强施。是时,彼佛与众声闻说如此之法:‘夫利养者,堕人恶趣,不令至无为之处。汝等,比丘,莫趣想著之心,向于利养,当念舍离;其有比丘著利养者,不成五分法身,不具戒德。’
“是故,比丘,未生利养之心,当使不生;已生利养之心,时速灭之。如是,比丘,当作是学!”时,魔波旬即隐形去。
尔时,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闻如是: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当行慈心,广布慈心;以行慈心,所有瞋恚之心,自当消除。所以然者?比丘当知:昔日有鬼极为弊暴,来在释提桓因座上而坐。是时,三十三天极为瞋恚:‘云何此鬼在我主床上坐乎?’是时,诸天适兴恚心,彼鬼遂转端正,颜貌殊常。尔时,释提桓因在普集讲堂上坐,与玉女共相娱乐。是时,有天子往至释提桓因所,白帝释言:“瞿翼当知:今有恶鬼在尊座上坐,今三十三天极怀恚怒,诸天适兴恚怒,彼鬼遂转端正,颜貌胜常。’是时,释提桓因便作是念:‘此鬼必是神妙之鬼。’
“是时,释提桓因往至彼鬼所,相去不远,自称姓名:‘吾是释提桓因,诸天之主。’时,释提桓因自称姓名时,彼恶鬼转成丑形,颜貌可恶。是彼恶鬼即时消灭。比丘,当以此方便,知其行慈心而不舍离,其德如是。
“又且,比丘,吾昔日时,七岁之中恒修慈心,经历七成劫、败劫,不往来生死。劫欲坏时,便生光音天;劫欲成时,便生无想天上,或作梵天,统领诸天,领十千世界。又复三十七变为释提桓因,又无数变为转轮圣王。比丘,以此方便,知其行慈心,其德如是。
“复次,行慈心者,身坏命终,生梵天上,离三恶道,去离八难。复次,其行慈者,生中正之国。复次,行慈心者,颜貌端正,诸根不缺,形体完具。复次,其行慈心者,躬自见如来,承事诸佛,不乐在家,欲得出家学道,著三法衣,剃除须发,修沙门之法,修无上梵行。
“比丘当知:犹如金刚,人取食之,终不消化,要当下过。其行慈心之人,亦复如是。若如来出世,要当作道,修无上梵行:生死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办,更不复受后有,如实知之。”
是时,尊者阿难白佛言:“世尊,设如来不出世时,彼善男子不乐在家,当何所趣向?”
佛告阿难曰:“若如来不出时,然善男子不乐在家,自剃须发,在闲静之处,克己自修,即于彼处,尽诸有漏,成无漏行。”
是时,阿难白佛言:“云何,世尊,彼人自修梵行、三乘之行,彼人何所趣向?”
佛告阿难:“如汝所言,吾恒说三乘之行。过去、将来三世诸佛,尽当说三乘之法。阿难当知:或有是时,众生之类颜貌寿命,转转减少,形器瘦弱,无复威神,多诸瞋怒、嫉妒、恚痴、奸伪、幻惑,所行不真。或复有利根捷疾,展转诤竞,共相斗讼;或以手拳、瓦石、刀杖,共相伤害。是时,众生之类执草便成刀剑,断斯命根。其中众生,行慈心者无有瞋怒,见此变怪,皆怀恐惧,悉共驰走,离此恶处,在山野之中,自然剃除须发,著三法衣,修无上梵行,克己自修,尽有漏心而得解脱,便入无漏境,各各自相谓言:‘我等已胜怨家。’阿难当知:彼名为最胜。”
是时,阿难复白佛言:“彼人为在何部?声闻部?辟支佛部?为佛部耶?”
佛告阿难:“彼人当名正在辟支佛部。所以然者?此人皆由造诸功德,行众善本,修清净四谛,分别诸法。夫行善法者,即慈心是也。所以然者?履仁行慈,此德广大。吾昔日著此慈仁之铠,降伏魔官属,坐树王下,成无上道。以此方便,知慈最第一,慈者最胜之法也!阿难当知:故名为最胜,行慈心者,其德如是,不可称计。当求方便,修行慈心。如是,阿难,当作是学!”
尔时,阿难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闻如是: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尔时,尊者舍利弗清旦从静室起,至世尊所,头面礼足,在一面坐。尔时,佛告舍利弗曰:“汝今诸根清净,颜貌与人有异,汝今游何三昧?”
舍利弗白佛言:“唯然,世尊,我恒游空三昧。”
佛告舍利弗言:“善哉!善哉!舍利弗,乃能游于空三昧。所以然者?诸虚空三昧者最为第一!其有比丘游虚空三昧,计无吾我、人、寿命,亦不见有众生;亦复不见诸行本末;已不见,亦不造行本;已无行,更不受有;已无受有,不复受苦乐之报。
“舍利弗当知:我昔未成佛道,坐树王下,便作是念:‘此众生类为不克获何法,流转生死,不得解脱?’时,我复作是念:‘无有空三昧者,便流浪生死,不得至竟解脱。有此空三昧,但众生未克,使众生起想著之念,已起世间之想,便受生死之分。若得是空三昧,亦无所愿,便得无愿三昧;以得无愿三昧,不求死此生彼;都无想念时,彼行者复有无想三昧可得娱乐。此众生类皆由不得三三昧故,流浪生死。’观察诸法已,便得空三昧,已得空三昧,便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当我尔时,以得空三昧,七日七夜观视道树,目未曾眗。
“舍利弗,以此方便,知空三昧者,于诸三昧最为第一三昧;王三昧者,空三昧是也!是故,舍利弗,当求方便,办空三昧。如是,舍利弗,当作是学!”
尔时,舍利弗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闻如是:一时,佛在罗阅城迦兰陀竹园所,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
尔时,罗阅城中有长者名曰尸利掘,饶财多宝:金银、珍宝、砗磲、玛瑙,不可称计;又且疏薄佛法,但事外道尼揵子,国王、大臣皆悉识知。是时,外道梵志及尼揵子,在家、出家者自诽谤,言有我,言有我身。并六师辈皆悉云集,共作此论:“今沙门瞿昙靡事不知,有一切智,然我等不得利养,今此沙门多得利养,要当作方宜,使不得利养。我等当往至尸利掘舍,教彼长者而作权宜。”
是时,外道梵志尼揵子及彼六师往至尸利掘长者家,语长者曰:“大姓当知:汝是梵天所生,是梵天子,多所饶益。汝今可往至沙门瞿昙所,愍我等故,请沙门及比丘众来在家祠之。又敕屋中作大火坑,极燃炽火,食皆著毒,请使来食。若沙门瞿昙有一切智,知三世事者,则不受请;设无一切智,便当受请,将诸弟子,尽为火所烧,天、人得安,无有灾害。”
是时,尸利掘默然,随六师语,即出城至世尊所,头面礼足,持杂毒之心,白如来言:“惟愿世尊及比丘僧当受我请!”
尔时,世尊知彼心中所念,默然受请。是时,尸利掘以见如来默然受请,便从座起,头面礼足,便退而去;中道便作是念:‘今我六师所说审谛。然沙门不知我心中所念,必当为大火所烧。’是时,尸利掘即还家敕作大坑,燃大烧火;复约敕办种种饭食,皆悉著毒;复于门外作大火坑,燃大火;又于火上施设敷床,皆以恶毒著食中而白:“时至。”
尔时,世尊以知时至,著衣持钵,将诸比丘众,前后围绕,往至彼家。又敕诸比丘僧:“诸人皆不得先吾前行,亦不得先吾前坐,亦复不得先吾前食。”
是时,罗阅城中人民之类闻尸利掘作大火坑,又作毒食,请佛及比丘僧。四部之众悉皆涕泣:“将非害如来及比丘僧乎?”或复有至世尊所,头面礼足,白佛言:“愿世尊莫至彼长者家!又彼人作大火坑,兼作毒食。”
佛告之曰:“诸人勿怀恐怖,如来终不为他所害。正使阎浮里内火至梵天,犹不能烧吾,何况此小火?欲害如来,终无此理!优婆塞当知:吾无复害心。”
尔时,世尊与比丘僧,前后围绕,入罗阅城,至长者家。尔时,世尊告诸比丘:“汝等勿先入长者家,亦莫先食;要须如来食,然后乃食。”
尔时,世尊适举足门阈上,尔时火坑自然化作浴池,极为清凉;众华满其中,亦生莲华,大如车轮,七宝为茎,亦生余莲华,蜜蜂王游戏其中。尔时,释提桓因、梵天王及四天王及乾沓和、阿须轮及诸阅叉、鬼神等,见火坑中生此莲华,各各称庆!异音同声,各各说曰:“便为如来胜中第一!”
尔时,彼长者家有种种外道异学,集在其家。尔时,优婆塞、优婆夷见如来变化已,欢喜踊跃,不能自胜。外道异学见如来变化已,甚怀愁忧。上虚空中诸尊神天,散种种名华于如来身上。
尔时,世尊履虚,去地四寸,至长者家。如来举足之处,便生莲华,大如车轮。尔时,世尊右回告诸比丘:“汝等悉皆蹈此莲华上。”
时,诸声闻皆从莲华上至长者家。尔时,世尊便说古昔之喻说:“我过德已来,供养恒沙诸佛,承事、礼敬,未失圣意,持是至诚之誓,使此诸座,皆悉牢固。”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我今听诸比丘,先以手凭座,然后乃座。此是我之教也。”尔时,世尊及诸比丘僧皆悉就座。是座下皆生莲华,极为芬香。
是时,尸利掘见如来如斯变化,便生斯念:“吾为外道异学所误,失我人中之行,永失天路,心意愦然,如饮杂毒,必当趣此三恶道中,实是如来出世难遇。”觉知此已,即时涕零,头面礼足,白佛言:“惟愿如来听我悔过!改往修来,自知有罪,触娆如来。惟愿世尊受我悔过,更不犯之!”
佛告言:“长者改过,捐舍本意,乃能自知触犯如来。贤圣法中甚为旷大,听汝改过,随法而舍;我今受汝改悔,后更莫犯!”如是再三。
尔时,阿阇世王闻尸利掘长者施大火坑,及杂毒食,欲害如来;闻已,瞋恚炽盛,告群臣曰:“要当消灭阎浮里地与此人同尸利掘名字者。”又复阿阇世忆如来功德已,悲泣涕零,脱天冠已,告群臣曰:“吾今复用活为?乃使如来为火所烧,及比丘僧皆当被烧。汝等速来至长者家,观视如来。”
尔时,耆婆伽王子白阿阇世王:“大王,勿怀愁忧,亦莫兴恶想。所以然者?如来终不为他所害,今日尸利掘长者当为如来弟子。惟愿大王当往观变化!”
时,阿阇世为耆婆伽所诲喻,乘雪山大象,寻时至尸利掘长者家,下象即至尸利掘舍内。尔时,众人普集门外,有八万四千人。尔时,阿阇世王见莲华大如车轮,欢喜踊跃,不能自胜,并作是说:“使如来恒胜众魔。”告耆婆伽王子曰:“善哉!耆婆伽,乃信如来如斯之要。”时,阿阇世王至世尊所,头面礼足,在一面坐。尔时,阿阇世王见如来口出光明,亦复遍见如来颜色殊特,极怀欢喜,不能自胜!
尔时,尸利掘长者白世尊言:“我所设食皆悉有毒,惟愿世尊小停!今当更施食。所以然者?无令如来体有增损。”
佛告长者:“如来及弟子终不为他所害,但长者食已办者,随时供设。”
尔时,长者手自斟酌,行种种饭食。
尔时,世尊便说斯偈:
“至诚佛法众,害毒无遗余,
诸佛无有毒,至诚佛害毒。
至诚佛法众,害毒无遗余,
诸佛无有毒,至诚法害毒。
至诚佛法众,害毒无遗余,
诸佛无有毒,至诚僧害毒。
贪欲瞋恚毒,世间有三毒,
如来永无毒,至诚佛害毒。
欲怒瞋恚毒,此三世间毒,
如来法无毒,至诚法害毒。
欲怒瞋恚毒,世间有三毒,
如来僧无毒,至诚僧害毒。”
尔时,世尊说此语已,便食杂毒之食。尔时,世尊告诸比丘:“汝等,皆莫先食,要须如来食已,然后乃食。”
尔时,长者手自斟酌,行种种饮食,供养佛及比丘僧。尔时,尸利掘长者见如来食讫,除去钵器,更取小座,在如来前坐。尔时,世尊与长者及八万四千众说微妙之论,所谓论者:施论、戒论、生天之论,欲不净想,淫泆大患,出要为乐。如来观彼长者心意及八万四千众心开意解,无复尘垢,诸佛世尊常所说法——苦、集、尽、道,尽与八万四千众说,广分别其行。
尔时,众人即于座上,诸尘垢尽,得法眼净,犹如新衣易染为色。尔时,庶人亦复如是,各于座上,已见道迹,已见法得法,分别诸法,度诸狐疑,得无所畏,更不事余师,自归佛、法、僧而受五戒。
尔时,尸利掘长者自知得道迹,前白佛言:“宁施如来毒,获大果报,不与余外道异学甘露,更受其罪。所以然者?我今以毒食请佛及比丘僧,于现法中得此证验。长夜为此外道所惑,乃兴斯心于如来所。其有事外道异学者,皆堕边际。”
佛告长者:“如汝所言,而无有异,皆为他所诳!”
尔时,尸利掘白佛言:“自今已后,不复信此外道异学,不听诸四部之众在家供养。”
佛告长者:“勿作是说!所以然者?汝今恒供养斯诸外士。施诸畜生,其福难量,况复人乎?若有外道异学问曰:‘尸利掘是谁弟子?’汝等云何报之?”
尔时,尸利掘即从座起,长跪叉手,白世尊言:“勇猛而解脱,今受此人身,是第七仙人,是释迦文弟子!”
世尊告曰:“善哉!长者,乃能说此微妙之叹。”
尔时,世尊重与长者说甚深之法,即时便说斯嚫:
“祠祀火为上,诗书颂为最,
人中王为尊,众流海为原,
星中月为明,光明日为上。
上下及四方,一切有形类,
诸天及世间,佛为最第一!
欲求其福者,当供养三佛。”
尔时,世尊说此偈已,即从座起。
尔时,尸利掘及诸来会闻佛所说,欢喜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