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如是:一时,佛游舍卫国,在胜林给孤独园。
尔时,有一梵志,唯有一儿,心极爱念,忍意温润,视之无厌,忽便命终。命终之后,梵志愁忧,不能饮食,不著衣裳,亦不涂香,但至冢哭,忆儿卧处。于是,梵志周遍彷徉,往诣佛所,共相问讯,却坐一面。
世尊问曰:“梵志,今汝诸根不似自心住耶?”
梵志答曰:“今我诸根何由当得自心住耶?所以者何?唯有一儿,心极爱念,忍意温润,视之无厌,忽便命终。彼命终已,我便愁忧,不能饮食,不著衣裳,亦不涂香,但至冢哭,忆儿卧处。”
世尊告曰:“如是,梵志。如是,梵志。若爱生时,便生愁戚、啼哭、忧苦、烦惋、懊恼。”
梵志语曰:“瞿昙,何言若爱生时,便生愁戚、啼哭、忧苦、烦惋、懊恼耶?瞿昙,当知若爱生时,生喜心乐。”
世尊如是至再三告曰:“如是,梵志。如是,梵志。若爱生时,便生愁戚、啼哭、忧苦、烦惋、懊恼。”
梵志亦至再三语曰:“瞿昙,何言若爱生时,便生愁戚、啼哭、忧苦、烦惋、懊恼耶?瞿昙,当知若爱生时,生喜心乐。”
时,彼梵志闻佛所说,不说言是,但说非已,即从座起,奋头而去。
尔时,胜林于其门前有众多市郭儿而共博戏。梵志遥见已,便作是念:“世中若有聪明智慧者,无过博戏人。我今宁可往彼,若与瞿昙所共论者,尽向彼说。”于是,梵志往至众多市郭儿共博戏所,若与世尊所共论者,尽向彼说。
众多市郭博戏儿闻已,语曰:“梵志,何言若爱生时,便生愁戚、啼哭、忧苦、烦惋、懊恼耶?梵志,当知若爱生时,生喜心乐。”
梵志闻已,便作是念:“博戏儿所说,正与我同。”颔头而去。
于是,此论展转广布,乃入王宫。拘萨罗王波斯匿闻沙门瞿昙作如是说:“若爱生时,便生愁戚、啼哭、忧苦、烦惋、懊恼。”语末利皇后曰:“我闻瞿昙作如是说:‘若爱生时,便生愁戚、啼哭、忧苦、烦惋、懊恼。’”
末利皇后闻已,白曰:“如是,大王。如是,大王,若爱生时,便生愁戚、啼哭、忧苦、烦惋、懊恼。”
拘萨罗王波斯匿语末利皇后曰:“闻师宗说,弟子必同。沙门瞿昙是汝师,故作如是说,汝是彼弟子,故作如是说:‘若爱生时,便生愁戚、啼哭、忧苦、烦惋、懊恼。’”
末利皇后白曰:“大王,若不信者,可自往问,亦可遣使。”
于是,拘萨罗王波斯匿即告那利鸯伽梵志曰:“汝往沙门瞿昙所,为我问讯沙门瞿昙圣体康强,安快无病,起居轻便,气力如常耶?作如是语:‘拘萨罗王波斯匿问讯圣体康强,安快无病,起居轻便,气力如常耶?沙门瞿昙实如是说:“若爱生时,便生愁戚、啼哭、忧苦、烦惋、懊恼”耶?’那利鸯伽,若沙门瞿昙有所说者,汝当善受持诵。所以者何?如是之人,终不妄言。”
那利鸯伽梵志受王教已,即诣佛所,共相问讯,却坐一面,白曰:“瞿昙,拘萨罗王波斯匿问讯圣体康强,安快无病,起居轻便,气力如常耶?沙门瞿昙实如是说:‘若爱生时,便生愁戚、啼哭、忧苦、烦惋、懊恼’耶?”
世尊告曰:“那利鸯伽,我今问汝,随所解答。那利鸯伽,于意云何?若使有人,母命终者,彼人发狂,心大错乱,脱衣裸形,随路遍走,作如是说:‘诸贤,见我母耶?诸贤,见我母耶?’那利鸯伽,以此事故可知,若爱生时,便生愁戚、啼哭、忧苦、烦惋、懊恼。如是父、兄、姊、妹也,儿妇命终,彼人发狂,心大错乱,脱衣裸形,随路遍走,作如是说:‘诸贤,见我儿妇耶?诸贤,见我儿妇耶?’那利鸯伽,以此事故可知,若爱生时,便生愁戚、啼哭、忧苦、烦惋、懊恼。那利鸯伽,昔有一人,妇暂归家,彼诸亲族欲夺更嫁。彼女闻之,即便速疾还至夫家,语其夫曰:‘君,今当知我亲族强欲夺君妇嫁与他人,欲作何计?’于是,彼人即执妇臂,将入屋中,作如是语:‘俱至后世!俱至后世!’便以利刀斫杀其妇,并自害己。那利鸯伽,以此事故可知,若爱生时,便生愁戚、啼哭、忧苦、烦惋、懊恼。”
那利鸯伽梵志闻佛所说,善受持诵,即从座起,绕三匝而去,还至拘萨罗王波斯匿所,白曰:“大王,沙门瞿昙实如是说:‘若爱生时,便生愁戚、啼哭、忧苦、烦惋、懊恼。’”
拘萨罗王波斯匿闻已,语末利皇后曰:“沙门瞿昙实如是说:‘若爱生时,便生愁戚、啼哭、忧苦、烦惋、懊恼。’”
末利皇后白曰:“大王,我问大王,随所解答。于意云何?王爱鞞留罗大将耶?”
答曰:“实爱。”
末利复问:“若鞞留罗大将变易异者,王当云何?”
答曰:“末利,若鞞留罗大将变易异者,我必生愁戚、啼哭、忧苦、烦惋、懊恼。”
末利白曰:“以此事故,知爱生时,便生愁戚、啼哭、忧苦、烦惋、懊恼。”
末利复问:“王爱尸利阿荼大臣,爱一奔陀利象,爱婆夷利童女,爱雨日盖,爱加尸及拘萨罗国耶?”
答曰:“实爱。”
末利复问:“若加尸及拘萨罗国变易异者,王当云何?”
答曰:“末利,我所具足五欲功德自娱乐者,由彼二国,若加尸及拘萨罗国当变易异者,我乃至无命,况复不生愁戚、啼哭、忧苦、烦惋、懊恼耶?”
末利白曰:“以此事故,知爱生时,便生愁戚、啼哭、忧苦、烦惋、懊恼。”
末利问王:“于意云何?为爱我耶?”
王复答曰:“我实爱汝。”
末利复问:“若我一旦变易异者,王当云何?”
答曰:“末利,若汝一旦变易异者,我必生愁戚、啼哭、忧苦、烦惋、懊恼。”
末利白曰:“以此事故,知爱生时,便生愁戚、啼哭、忧苦、烦惋、懊恼。”
拘萨罗王波斯匿语曰:“末利,从今日去,沙门瞿昙因此事是我师,我是彼弟子。末利,我今自归于佛、法及比丘众,惟愿世尊受我为优婆塞!从今日始,终身自归,乃至命尽。”
佛说如是,拘萨罗王波斯匿及末利皇后闻佛所说,欢喜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