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宋高僧传》与《景德传灯录》的资料,弘忍大师自七岁依止四祖道信大师开始,接受四祖多年的教育陶融,才得承受衣钵与禅宗的心法。从此以后遂替代道信大师领导学徒。但达摩禅的一脉,自五祖弘忍继承亲传衣钵以后,又同时旁出金陵(南京)牛头山法融禅师一系。递相传授到初唐和盛唐之际。流风所及,地区则遍于安徽、江、浙与长江下游一带,声望则影响到唐朝的宫廷,尤有过于五祖以后的北宗神秀之声势。因此研究唐代的文化思想史,及隋、唐以后的禅宗发展史,倘若只以六祖慧能一系,涵盖一切,便有以偏概全之失,实在不明隋、唐以后文化思想发展的趋势。《传灯录》记载四祖与五祖对话中的预言,早已提出这一问题。如云:
“四祖一日告众曰:吾武德中游庐山,登绝顶,望破头山,见紫云层盖,下有白气,横分六道。汝等会否?众皆默然。忍(弘忍)曰:莫是和尚他后横出一枝佛法否?师曰:善。”
达摩禅的四祖道信大师,除了荷担禅宗心法和衣钵的传授以外,从他一生的行径来看,尤其注重全部佛法与禅定的修证工夫。所谓“摄心无寐,胁不至席者,仅六十年”,何尝如后世的禅僧们,仅以机锋转语的口头禅为能事。五祖绍承四祖的宗风,为《宋高僧传》所记述,亦极重禅定修证的行持;并非专以“无姓”或“性本空”等三两句奇言妙语,便可侥幸而得祖位。至于五祖弘忍的禅宗法要,则见于他的门弟子所记述的《最上乘论》。我们必须读了《最上乘论》,参考研究达摩大师的《血脉论》和《破相论》,以及三祖僧璨大师的《信心铭》等,然后再来研读六祖慧能的《坛经》。那么,对于达摩禅一系的禅宗理论,或可有一套完整体系的概念。以此学禅,配合禅定修证的工夫,也许可得人道之门。读了这些禅宗的要典,再来研究禅宗思想的发展史,才可能了解自梁、隋、唐以后禅宗文化思想中“随时偕行”的演变因缘,学者不可不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