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世卓识之士,抱经世之志,究文武之略,相聚而论学术之实用,必曰《二顾全书》。然以二顾之巨著,非游心于史实而踪迹于山川形势者,终难引古证今而学以致用也。
溯自司马子长唱言学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皆知实修之学非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博识弘达,无可以语此道。唯明清变革以还,昆山顾亭林,常熟顾祖禹二先生,足以当此而无愧。虽曰不得见于当时反正之事功,而立言彰教,影响炎黄后裔于百世之下,足有馀裕。
抗战军兴,余亦蜀山行役,萧条行李,跋涉艰难,唯珍袭二书,终不忍舍。孰意四十馀年后,朝夕摩娑之卷帙,翻随陆沉。时迍世变,弥切怀旧鉴新之思。近年坊间虽有出版,或顾此而失彼,终难并得《二顾全书》而再细读之。
顷间门人陈得清电告于海外觅得《二顾全书》完帙,不禁皤然兴起,喜不自胜。因此筹付印行,庶得流传广布,以供仁人志士建国之资,岂非万亿之幸乎!书成,采附《清史稿》二顾先生之传记,虽未尽详实,亦秉述而不作之旨,留待后贤之参证已耳。
且闻之昔日遗老所言,亭林先生挟经世之学,怀复国之志,行脚遍宇内,随处而别成室家以防不测,哲人有后,隐晦不宣,盖为避世而藏也。《清史稿》及诸家所载,大多言其无子,其然乎?岂其然乎!附志于此,不没旧闻,其亦兴灭继绝之师意焉。至若先生所著《天下郡国利病书》之旨,如其诗所谓:“十年天地干戈老,四海苍生痛哭深。”“感慨河山追失计,艰难戎马发深情”之意,不复赘言之矣。
〔一九八一年仲夏,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