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释迦牟尼佛住世的那一段时期,佛在印度南海滨的楞伽山(注二)顶上,和他的出家比丘(注三)弟子,以及修大乘菩萨道(注四)的弟子们,很多的人,都聚会在一起。当时由大慧大士为大众们的上首,他对于一切唯心,万法唯识的自心识现境界,已经善于解证它的真实义理了。他对于各种各类的众生差别,以及各种各类心物色相的究竟本际,都已经了知无遗。并且深入佛法,对于无量普度的法门,都了然通达。但为了随顺一切众生各种不同的希求,才随缘普遍地显现在世间。关于五法、三自性、八识、二无我的道理,他已经彻底通达。由于佛的启示,为了解决当时与后世人们的许多疑问,他就代表大家起来问佛,提出下面的许多问题。他在提出问题之前,先说出一段赞美佛境界的偈语;其实,这也就是说明佛法精义的纲要。他说:
世间离生灭。犹如虚空华。智不得有无。而兴大悲心。
(这是说:万有世间的—切诸法,都是生灭灭生地不停轮转,犹如虚空中的幻华相似,倏有还无。如果离了生灭的作用,便如虚空,一无所有。当幻华的作用和现象显在空中之时,便不是“无”;当幻华的现象和作用消逝了以后,便不再是“有”。智者了知此中“体”、“相”和“用”的原因,自己便得解脱尘累,常觉不昧;既不执著一切世间是决定的“有”,也不执著于绝对的“无”。而且悲悯世间一切众生的愚迷,生起大慈悲的心愿,乃在一切世间随类现身,说法度世,拔济众苦。)
一切法如幻。远离于心识。智不得有无。而兴大悲心。
(这是说:一切诸法生灭无常,犹如梦幻,这一切都是从心意识所变现,如果离了心意识,便一无所有了。智者了知它是在“相”和“用”的显现上,形成了幻有。但在自体上却都无自性,本自了不可得的。因此悲悯世间的愚迷,生起大慈大悲的心愿,而来教化济度世间。)
远离于断常。世间恒如梦。智不得有无。而兴大悲心。
(这是说:万有世间一切诸法的存在,都如梦幻似地生生灭灭;在生灭灭生的现象中,如果说它是断灭的“无”,但它却有相续的作用。如果说它是恒常的“有”,但它却又是生灭无常的。智者了知一切诸法,既不是决定的“有”,也不是绝对的“无”,因此悲悯世间的愚迷,生起大慈大悲的心愿,而来教化济度世间。)
知人法无我。烦恼及尔焰。常清净无相。而兴大悲心。
(这是说:佛是大智慧的解脱者,他已经了证“人无我”和“法无我”,自觉内证一切的烦恼障和智障,都因为妄想分别而生。这些分别的妄想心,犹如火光中的烟馅和光影相似;它的自性却是本来无相,了然清静的。所以烦恼和智慧,同样的都无自性,本自了然清净的。因此悲悯世间的愚迷,生起大慈大悲的心愿,而来教化济度世间。)
一切无涅槃。无有涅槃佛。无有佛涅槃。远离觉所觉。若有若无有。是二悉惧离。
(这是说:一切诸法,本来就空无自性,既无生死可了,也并无另有一涅槃寂灭的境界可得。既没有一个住在涅槃寂灭境界中的佛,也没有一个佛往来于涅槃寂灭的境界中。在本来清净自性的真如中,既没有一个所觉的境界,也没有一个能觉的本体。如果执著佛境界的是有是无,也就同执著有一涅槃的可入可出一样,仍然还是法执。因此必须要远离能觉所觉二边,了无所住才是佛法正觉的真实内义。)
牟尼寂静现。是则远离生。是名为不取。今世后世净。
(牟尼是佛的名称,也便是寂默的意义。这是说:佛从本性清净寂默中静观万法,得证远离生灭的作用,不取一法,也不舍一法。只得性自如如,这便是远离尘垢,远离缠缚的解脱法门。若能解脱生灭,还归寂灭清净,便无古往今来等法执。由此而解脱十方空间。三世时际的束缚,以证得毕竟寂静了。)
(上述大慧大士的赞佛偈语,最主要的道理,是指出佛已经在无生灭的境界中证得解脱,在自性清净寂灭中得到大智慧。但为了济度世间一切众生,出离苦海,仍然兴起同体的大悲,无缘的大慈之心。但他所悲的是什么呢?是悲众生的愚迷。其实既非实有人和法的可悲,也非绝对的无人和法的不可悲。只是悲其所悲,应无所住而已。故知大乘了义的佛法,以兴起无缘之慈,同体之悲,来济度世间,才是它主要内义的精神了。)
这时大慧大士说完了赞佛的偈语,便自我介绍说:他名为大慧。现在为了彻底了解大乘佛法的要义,所以提出一百零八个问题,请求佛的解答。佛就答应他随意发问,并且说,理当为他说出如来自觉的境界。
【注:㝹,读nóu,如阿㝹楼陀。穬,读kuàng,大麦。】
(注一)求那跋陀罗:此名功德贤,中天竺人。南朝宋文帝时,泛诲至广州,帝遣使迎至京师,深加崇重。乃讲演华严,并译此经。
(注二)楞伽山:在师子国(即锡兰岛)之山名。楞伽为宝名,又曰不可到、难入之义也。此山以有楞伽宝得名,又以险绝常人难入得名。佛在此说楞伽经,表法殊胜。
(注三)比丘:为出家受具足戒者之通称,男曰比丘、女曰比丘尼。
(注四)菩萨:具名菩提萨埵,谓是求道之大心人,总名求佛果之大乘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