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讲到郑国的名宰相子产与他兄弟三个人的故事。子产受了邓析的指导,就给他两个兄弟说教,希望他们二人走上正人君子之路,不要乱搞了。
朝穆曰:“吾知之久矣,择之亦久矣,岂待若言而后识之哉?凡生之难遇,而死之易及,以难遇之生俟易及之死,可孰念哉?而欲尊礼义以夸人,矫情性以招名,吾以此为弗若死矣。为欲尽一生之观,穷当年之乐。唯患腹溢而不得恣口之饮,力惫而不得肆情于色;不遑忧名声之丑,性命之危也。且若以治国之能夸物欲,以说辞乱我之心,荣禄喜我之意,不亦鄙而可怜哉?”
子产要兄弟改邪归正,朝穆两兄弟听了子产的教诲以后,怎么说呢?“朝穆曰:吾知之久矣”,你这些道理,我们老早就懂了,“择之亦久矣”,对于人生的选择啊,也考虑了很久了,就骂他这个哥哥你来啰唆什么——聪明人都是这样,一讲他都懂。“岂待若言而后识之哉”,我们还等到你来教训我们才懂吗?他们就讲自己的人生哲学观点,“凡生之难遇,而死之易及”,人生嘛,生命难得,死太容易。
前天有个朋友来讲,他现在年纪大了,也是个老将领,他说大家都怕死,他就骂这些朋友,有什么怕呢?父母不生我们到这里来,连死的机会都没有,上天已经给我们一个死的机会,多可贵啊!看自己怎么样死,何必怕?很有气派。现在这篇文章里也这样,这个生命很难得,死呢?很容易就死了,随时随地都有死的可能。“以难遇之生俟易及之死”,俟就是等,怕这个难得的生命死掉,天天在害怕等死,“可孰念哉”,谁愿意把这个怕死的念头老是摆在脑子里?多难受啊!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而欲尊礼义以夸人”,他们说,叫人做好人做好事,一天到晚规规矩矩,礼啊,义啊,“以夸人”,夸就是夸大,有点吹牛夸大。“矫情性以招名”,这个人性本来很浪漫,很奔放,因为受了教育只好自己规矩起来,就矫揉造作,那是错误的——教育本来就是塑造一个人,使人变成一个什么形态,以教育的立场来说,塑造是教育的宗旨。但是以公孙朝的哲学来讲是矫揉造作,改变人的个性与情绪,为了求名,算是有学问道德。“吾以此为弗若死矣”,他们说我们认为人生勉强改正自己,走向不愿意的路上,那是变成个活死人,不如死了好。这是他们的第二个观点。
第三个观点讲人生,“为欲尽一生之观”,这个观就是看得见,换句话说,我们人活着就是享受,享受为了要好看、好听、好穿、好吃,过这种人生。“穷当年之乐”,他们说因此人生要把握现实,同现在人所讲现实观念是一样的。“唯患腹溢而不得恣口之饮”,就怕自己肚子太小,吃不下太多就满了,要想喝什么就喝就好了,有酒就喝,有茶也喝,汽水、可口可乐什么都行,只要能吃得下,尽量地吃。“力惫而不得肆情于色”,生怕体力不够了,不能尽情地玩,包括男女之间,爱怎么玩就怎么玩。“不遑忧名声之丑,性命之危也”,至于别人怎么批评,毫不考虑,没有空啊,怕明天死掉。所以明天是明天的事,我今天玩了再说,哪有时间为明天死去担心啊!
“且若以治国之能夸物欲”,骂他们的兄弟,你现在当郑国的宰相,国际上有名,说你的政绩好,你在我们这里吹牛,把世间物质的欲望夸大其词。“以说辞乱我之心”,这个“说”字就是悦,你想以好听的话改变我们的观念,“荣禄喜我之意”,以利益来诱惑我,叫我改过就有官做,就有财发,以这个荣华富贵来骗我,“不亦鄙而可怜哉”,你这个做兄弟的真下流,而且我们觉得你很可怜。
“我又欲与若别之。夫善治外者,物未必治,而身交苦;善治内者,物未必乱,而性交逸。以若之治外,其法可踅行于一国,未合于人心。以我之治内,可推之于天下,君臣之道息矣。吾常欲以此术而喻之,若反以彼术而教我哉?”
刚才他的哥哥公孙朝与弟弟公孙穆骂完了第三点,恐怕他不服气,第四点还有理由告诉他。这又是道家的观点来了,这是道家思想所作的结论。“我又欲与若别之”,我们再告诉你,你不懂哲学,看不懂人生,一个人“善治外者,物未必治”,这是哲学千古名言哦!这个物代表一切的外境,生命身体以外的东西,譬如说政治也好,工商管理也好,社会、军事、教育、政治、经济这一些等等,都是治外。
我们看人类的文化,各种制度,各种思想,各种主义,什么无政府主义啊,共产主义啊,民主政治啊,帝王政治啊,独裁政治啊,什么唯物、唯心思想,这一大堆,人类闹了几千年了,结果几千年古今中外人类没有过到一百年太平的日子,顶多二三十年,不是东边冒火就是西边冒烟,总有战争,总有变乱,不一定安定。
所以我常说,柏拉图的理想国,我们的大同世界,黄帝的华胥国都是理想,华胥国比柏拉图的理想国还美,这些东西啊,永远是理想。假使人类达到了大同世界,天下太平了,大概地球也毁灭了。这就是一个悲哀,人类永远在痛苦矛盾中,就是那么过下去。所以由这个哲学我们就懂中国文化的《易经》,八八六十四卦以天地开始,最后一卦“火水未济”,这个宇宙人生永远是未济,就是得不到结论的。所以由乾坤始,以未济终,这就是一个大哲学了。这个法则是道家的思想,“善治外者,物未必治,而身交苦”,一辈子累死了,所以人生真正的哲学修养是要先医治自己的心。
“善治内者,物未必乱,而性交逸”,你心安了,心定了,尤其佛家禅宗啊,万缘放下,一念皆空,外面虽然乱,但跟你没有关系,外物的乱也不是乱,它有自然的规律。所以只管内在的修养,只管自己内心,不管外物,外物自然清净,本来安详。可是人只觉得外面乱,这个不对,那个不对,是是非非,善善恶恶,是你自己给自己捣鬼。自己心里只要一念放下,就清净了,管那些干什么呢!
“以若之治外”,譬如你现在当郑国的宰相,外在的行为把社会安定起来,政治上了轨道,“其法可踅行于一国,未合于人心”,你这个政治哲学的法则,看起来暂时对一个国家有用、有贡献、有帮助,“未合于人心”。这个人心代表了人类世界,古今中外,所有能够安定人心的。他们说你这一套是不行的,不合人心,政治到底是一个地区、一个时间、一个空间的行为,不能解决人生基本的问题。他们说像我们这样,你看我们整天喝酒,整天玩,那个是外形啊,我们是治我们自己的内心。“以我之治内,可推之于天下”,像我们这样只管自己的内心,换句话说是真正个人主义,我们只要把个人修养好了,不想害别人,至于别人害不害我们,毫不在考虑之内。
他说我是治内的,你玩政治是治外,我的治内可推之于天下,凡有人类的地方,这道理永远走得通。也就是叫天下人人绝对的自私,专门管理自己,不伤害人,也不被人伤害;不想听是非,也不讲你的是非;也不管别人的善恶,我们只管自己的心。如果个个都是如此的话,“君臣之道息矣”,不需要政治,皇帝啊,部下啊,老百姓,都平等嘛,人人都做到如此,社会没有变乱,天下也可以太平了。子产兄弟骂他,“吾常欲以此术而喻之”,我们常常把这一套哲学道理、方法告诉天下人,“若反以彼术而教我哉”,结果你反而要教我们改邪归正,学习做人,我们正想教你改正呢!
子产忙然无以应之,他日以告邓析。邓析曰:“子与真人居而不知也,孰谓子智者乎?郑国之治偶耳,非子之功也。”
子产这两个兄弟这一套哲学讲完了,“子产忙然无以应之”,忙然就是茫然。子产是何等高明的人,孔子也佩服的,他一听这个道理啊,自己讲不出话了。这两个兄弟并不是没有道理,也有他们哲学的道理。这一套个人修养,道家与佛家都是同样的道理,不过要求个人可以,以此要求天下人,要求个个众生都做到,不可能!人性到底不同。因此回转来说,孔子儒家之道、这些法家之道还是对的,不过在哲学的前面,像在法律前面一样,不得不低头。子产是茫然难以答复,在哲学的真理面前也低头了。
邓析告诉子产劝兄弟两个人,结果子产在兄弟两个人前面吃瘪了。有一天子产又同邓析碰面了,他说我照你的话告诉哥哥弟弟,我还吃瘪。邓析一听,“子与真人居而不知也”,他说你这个昏头,你家里有得道的真人,也就是讲哥哥弟弟比你高明,你跟神仙住在一起,自己却不知道。“孰谓子智者乎”,别人都讲你智慧高,我现在才看出来,你真是一个笨蛋,你家里有菩萨,有神仙,你自己不知道。因此他批评子产,“郑国之治偶耳”,郑国被你治好了,那是瞎猫碰到死老鼠,偶然碰上的啦,“非子之功也”,不是你的功劳。
这一卷是列子藉杨朱这篇子产的故事,说明一个人生的大哲学,也是政治哲学的大道理,更是形而上境界的一个大哲学。所以政治哲学归纳起来,不管自由民主的思想,帝王专制的集权思想,什么有政府主义、无政府主义等等社会制度,不外乎两大原则,一个是天下为公,一个是天下为私。杨朱之学,所谓自由主义、个人主义,是天下人人为私的道理,这一篇后面的结论,如果人人为私,天下可以太平。
不过,人很奇怪,你叫他为私一点,不要管人家闲事嘛,他不肯,非要管不可,看不惯,吃饱了饭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所以天下乱。反过来讲,你既然爱管闲事,就牺牲自我去救世救人嘛!只要有利于人,饿死都可以,他也不肯,所以天下为公也做不到。儒家之道,为公为私都不采用,而把天下为公作为目标,但是保留人类天性为私的一部分,这个叫中庸之道。你以为学到马马虎虎叫中庸吗?孔子骂这个叫做乡愿,不是中庸,乡下的滥好人。两个人吵架请他评理,你没有错,他也不错,究竟谁对呢?都不错。看起来这个人很有道德,实际上是滥好人。
孔子说,“乡愿,德之贼也”,看起来很有道德,实际上真不道德。所以过去老一辈子的风云人物,我们一提某人怎么样?只说乡愿我们就懂了。这是一个很圆滑的人,什么都好,你说我这个儿子要请你介绍介绍,可以,可以,拿履历来,我慢慢给你想办法。实际上压在抽屉里好几年了,他也忘了,他也不去想办法,什么都可以,所以孔子说“乡愿,德之贼也”。接下去有个大故事来了。
卫端木叔者,子贡之世也。藉其先赀,家累万金。不治世故,放意所好。其生民之所欲为,人意之所欲玩者,无不为也,无不玩也。墙屋台榭,园囿池沼,饮食车服,声乐嫔御,拟齐楚之君焉。至其情所欲好,耳所欲听,目所欲视,口所欲尝,虽殊方偏国,非齐土之所产育者,无不必致之;犹藩墙之物也。及其游也,虽山川阻险,涂径修远,无不必之;犹人之行咫步也。
“卫端木叔者,子贡之世也”,孔子有个学生叫子贡,我们常常提到他,大名人。子贡姓端木,这个卫国人端木叔是子贡的后人。我们晓得孔子有三千弟子,七十二位贤人,实际上了不起的只有十几个。等于释迦牟尼佛十大弟子一样,耶稣也有十大门人,这些教主们真正得力的门人没有几个,千千万万人中能够成就的没有几个。颜回、子贡当然算得上,都是了不起的,子夏、子路都还不及子贡。拿庄子的话来批评,子贡有圣人之才,无圣人之道,这个颜回呢?有圣人之道,无圣人之才。颜回短命死,有圣人之道,而无圣人之福,所以四十来岁就死了,营养不良死的。子贡则不然,你看后来孔子死了,有人看准了一块地葬老师,子贡回来一看,他说不可以,这个只能葬人世间帝王,葬皇帝,不能葬我们的夫子,夫子是万世的素王。他找到曲阜这个地方,可惜对孔家的女性方面下一代不大好,过一代又好。大家同学一商量,天下没有十全的地方,所以就葬下来了。以后子贡庐墓三年,你看所有同学都散了,他一个人搭一个茅棚在老师的坟边,守坟守了三年,这是子贡。
昨天我跟学企管的同学还提到,《货殖列传》上提到子贡、范蠡、姜太公,都是了不起的人,是中国工商界的祖师爷,也就是经济学家。子贡后来又做生意,又会外交,又是政治,你看齐国要来打鲁国,孔子憋不住了,自己国家出了问题,最后子贡站出来说,老师你年纪大了,我去。孔子说你去我就放心了。他一出来就把吴越之战挑起来,国际上的战争一挑动,自己的鲁国就安定下来了,那个谋略就是不得了。像苏秦、张仪这些谋略家,在子贡前面都谈不上了。这些道理经过要查《吴越春秋》才知道,那精彩得很。子贡出来这一段,那很神气,所以子贡后来非常有钱,孔子穷一辈子,晚年后半生都是靠子贡供养。
你们学佛的看端木叔这个故事,就是佛经上所描写的一个菩萨的行为。子贡的后代端木叔,“藉其先赀,家累万金”,靠先人的资产,累积的财富不晓得多少,讲不清楚了。因此他用不着做生意发财,也更不必去找工作。“不治世故”,人情世故,社会上的事情,他用不着管,有的是钱。在家里干什么?“放意所好”,自由到极点,爱怎么样做就怎么样做,有的是钱,祖宗留下来的财产用不完。子贡有这样的孙子够光荣了,“其生民之所欲为”,凡是社会上一般人的欲望,要想做什么事,他都可以随意做得到,钱多到这个程度。“人意之所欲玩”,人类爱玩什么,他要玩就玩,因为有钱。
世界上只有两个东西,一个是权力,一个是金钱。所以我讲个古人编的故事给你们听,有一天玉皇大帝召集开会,财神菩萨也接到命令要去参加。中国的财神骑着老虎,《封神榜》上姓赵的,叫赵公明,塑的是黑脸,良心黑不黑不知道。他骑个老虎,拿个鞭子,拿个元宝,老虎下来要吃人的,这就是财神的装像。这个财神到达南天门,碰到关公骑着赤兔马,拿着大刀也来了。这个财神就问关公,怎么请到你呢?你是个军人啊,带兵打仗才找你。关公说我手里有这把刀,就等于你手里有元宝一样。
世界上就是这两件东西最重要,权力和金钱。这一篇文章形容有了财富跟帝王的权力一样,甚至帝王还没有他自由。历史上皇帝很痛苦耶,监察御史、大夫、宰相都管着你,很多宰相可以把皇帝的命令留中不发,锁到抽屉里去。过几天皇帝问起来,回答说不能办,常常碰这种钉子,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站的是正理。
有钱的倒好玩了,“人意之所欲玩者,无不为也,无不玩也”,要什么有什么,统统都有。他形容“墙屋台榭”,家里要做公园就做公园,要摆地毯,有的是地毯。“园囿池沼”,像美国迪斯尼乐园,要修十个都可以。“饮食车服”,要好吃的随便都可办得到,车子是最新的、最名贵的都有。“声乐嫔御”,什么舞厅歌厅要买票进去,家里开一个就是,歌星舞女都请来。他说他的享受,“拟齐楚之君焉”,楚国与齐国的君王都比不上。
“至其情所欲好,耳所欲听”,心中想什么,耳朵想听什么音乐,“目所欲视”,眼睛想要看什么,“口所欲尝”,嘴巴想要吃什么,“虽殊方偏国,非齐土之所产育者,无不必致之”,世界上的东西,他只要一想,不管多偏远的地方,北极的熊掌啦,“非齐土之所产育者”,本土没有的,“无不必致之”,他一定办得到,只要钱嘛,就买来了。“犹藩墙之物也”,现在我们台北大家有钱,外国来的东西好像自己院子里的东西一样,要什么有什么。你看这个人生享受到这个程度,这个叫做豪富,他也用不着再做生意了,钱太多了。“及其游也”,要出去玩啊,不必参加旅行团,像给人家耍猴子一样;自己准备一千万美金,带一个司机,翻译员,打字的,还要带中国茶,一切自由随意。
“虽山川阻险,涂径修远”,端木叔出去爬山,不管山川多么危险阻碍,不管路途多远,“无不必之”,他都会达到。我们中国有一个爬山专家,又有学问,叫做徐霞客,中国的名山都爬完了。人迹所不能到只有猴子能爬到的,他一爬到上面,看见有个和尚住茅棚,他佩服极了——天下名山僧占多。可是这种游山很危险的,有时候是用树藤一条一条拉上去,那些和尚住茅棚的都是这样住的。到了那个地方,风景之美丽啊那无以复加。现在你们出家人要去住茅棚,在街上租个洋房,盖个佛堂,是你的茅棚精舍,又有沙发,又有汽车,那不叫做茅棚啊!你要看茅棚,要看《徐霞客游记》,要到他到过的那个境界。要经过山川的险阻,有时候没有路啊,他就跟和尚一起,利用这一头的山,用一个藤子,人就那么吊过去,那两个膀子要有武功啊,如果你们小姐去爬,爬到一半,尖声一叫,把猴子都叫下来了,这就是山川阻碍的地方,非常危险。当然端木叔玩起来不会像徐霞客一样,跟着和尚用藤子挂过去,他说这样危险的地方,他要去玩就不危险了,马上修一条路,因为有钱嘛!所以他出去玩,“犹人之行咫步也”,咫就是八寸,等于我们走一小步一样,他等于坐在家里没有动过,这样舒服。
我们再讲一个历史故事。明朝有个宰相张居正,湖北江陵人,又叫张江陵,蒋老先生选他为中国十大政治家之一,不过这个人是好是坏再说啦。当了宰相以后,是铁腕宰相,手段厉害,就是很有脾气,谁的话他都不管,不过他当年的确是了不起,有良好的政治。可是他也有坏的一面,妈妈年纪大了,从江陵宜昌附近要到北京来玩,湖北宜昌要坐船,因为妈妈怕晕船,所以不出门,结果各省的地方官把船调拢来,钉在一起,搭了板就不动了。就这样把妈妈接到了北京,那个船在长江风浪里没有动过,这个权势就可贵了。后来张江陵失败了,最后妈妈很悲惨地死去,这是人世间的势利,这就是人生!所以要多读历史就懂得人生,这个老太太我替她可惜。所以佛说长寿是灾难,你想她这个老太太如果在儿子当宰相时死的话,我看那个风光就无人可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