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说入胎经今释》13 入胎风情


【难陀,云何中有得入母胎?】

那么,中阴身怎么样才能进入母胎呢?

【若母腹净,中有现前,见为欲事,无如上说众多过患,父母及子,有相感业,方入母胎。】

如果母体不在月经期中,而且没有任何妇科毛病;进行两性关系时,正好中阴身现前;而父母双方又都没有上面说的各种缺陷;同时,父母和等着人胎的中阴身,又有相互对应的业缘;那么,这个中阴身才能入胎。

【又彼中有欲入胎时,心即颠倒。若是男者,于母生爱,于父生憎;若是女者,于父生爱,于母生憎。于过去生所造诸业,而起妄想,作邪解心。】

中阴身在就要入胎的时候,会产生一些颠倒的妄想。如果投胎为男的话,那么就对母亲产生爱欲,而讨厌父亲;相反的,如果投胎为女的话,就对父亲产生爱欲,而厌憎母亲。

由于过去多生的业缘,碰到这对男女交合时,这个中阴身就生出更进一步的邪念、妄想。

今按:(1)这种心理状态的叙述,和西方佛洛依德的性心理学有相近之处。

所不同的,佛洛依德的性心理学是透过梦的解析,往前追溯到两、三岁的婴儿时期。认为男婴基于下意识的两性关系,对母亲有好感;同样的,女婴则基于下意识的两性关系,对父亲有好感。至于胎儿时期的心理状态,佛洛依德,乃至整个西方心理学都还无法触及;更不要说生命入胎前的这一段了。

而释迦牟尼佛的观察,则是透过实证的如实知、如实见而来。从生到死,从死到生的照顾到每一个环节。

(2)这段经文里,所谓“而起妄想,作邪解心”,讲得非常含蓄。在其他经典,譬如《中有论》,专门叙述中阴身的变化与转生,对这一段就讲得比较具体。如果中阴身就要投胎为女的话,这时候眼前所看到的,就是男性的生殖器;同时,这个中阴身生起了很强的欲念。紧接着,一点动随万变,她不再看到什么男女的交合;强烈的欲念使得她完全投入,在她的世界里,她已经如醉如痴的取代了原来的女主角。随着这一念性欲,配合上父母方面的增上缘(前面说过,各种可以入胎的条件),这个游魂似的中阴身就钻进了娘胎,和受精卵搅在一起。生命的精神状态,就又和物质结和在一起,又开始了一段有血、有肉的生命历程了。

这就是欲界生命入胎的欲念境界,也就是分段生死开端的一念根本无明。

(3)广义来说,整个中阴身就是一团“无明”。

由于无明,所以生命那股运“行”不息的动力,就处在“行阴”的境界。

中阴身的生命状态,就像处在梦中。一段梦境出现,不一定持续多久,糊里糊涂,莫名其妙的又转成另一段梦境。这分分秒秒“奔流不止”的业气,就由于“行阴”的滚动,配合着无始以来,“识阴”所夹带的各种种子,而不停的流转着。

不但中阴身,即使我们现有的这个生命,生理方面的生、老、病、死,甚而细胞的新陈代谢;乃至心理方面的思潮起伏,念头生灭,也都受着“行阴”的笼罩和影响。打起坐来,杂念纷飞,不能静止,不能气住脉停,都跟它有密切的关系。

在凡夫而言,这是行阴;但是在圣人而言,却正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一股奋发的动力。

所谓“因地而倒,就地而起”,经过身心修炼,跳出三界,不受这股生死业力的牵制,而能自由自在,任意往生的神通妙用,同样也是靠这股“行”的力量的发挥。

(4)如果配合欲界生命的“十二因缘”来说,“无明”的中阴身,缘藉“行”阴的运转,夹杂着的“识”阴,感应到男女的交合。一刹那,几乎同时,这个中阴身燃起了非常强烈的欲念,这也就是阿赖耶“识”,无始以来所夹带的爱欲的种子。紧接着,由这一念种子的带动,又浑浑噩噩的涌现出一连串,其他杂七杂八的种性。

用生命的“十二缘起”来简单归纳的话,这一段就是“无明缘行,行缘识”。接下来,这个生命又进入什么境界呢?

现在让我们看看《入胎经》下面怎么说的:

【生寒冷想,大风大雨及云雾想,或闻大众闹声。作此想已,随业优劣,复起十种虚妄之相。云何为十?我今入宅,我欲登楼,我升台殿,我升床座,我入草庵,我入业舍,我入草丛,我入林内,我入墙孔,我入篱间。】

这时,由于各人阿赖耶识所含藏的各种不同种子的配合,有些生出寒冷的感受;有些呈现大风、大雨的境界;也有些出现一片云雾;或者听到很多人的吵闹声。

这些境界呈现之后,为了避寒,为了躲风、躲雨,或者为了逃避喧杂的吵闹声,随着各人业力的不同,马上又出现一些虚妄的境界。譬如:

躲进屋去;走上楼去;走上楼台;坐上高位;躲进一间草屋;躲进树叶搭起的小棚;钻进草丛;躲到树林里;钻进墙孔;穿入篱间。

今按:(1)从这段,我们可以看到,所谓“心生种种法生”。随着男女欲“念”的起动,阿赖耶识中“色法”的种子蠢蠢将动。譬如经文上说“生寒冷想”,这就是“火大”的变化;“大风大雨,及云雾想”,则是“风大”、“水大”的变化;“或合大众闹声”,则为“风大”配合“地大”的变化。

所以,这一段也可以说是精神世界要转入物质世界;精神就要跟物质结合的一个最初的临界。

(2)如果要更进一步探讨这个问题,那就涉及《楞严经》所谓的“性空真火,性火真空”、“性空真风,性风真空”、“性空真水,性水真空”,以及“性空真地,性地真空”等。这是一个大问题,也是生命科学里一个终极的核心问题。生命究竟是唯心?还是唯物?精神力量为第一因,主导一切?或者是物质基础为最根本的原动力?先有心?还是先有物?心物又怎么结合的?这些实在不是三言两语能作交代,我们这里暂时提出问题,以后再作讨论。

这一段是中阴身入胎的关键处,现在让我们回到经文,继续看下去:

【难陀,其时中有作此念已,即入母胎。】

这些境界虽如梦幻,但是只要心念随之而转,神识就入了胎。

今按:(1)随各人业力的不同,所呈现的境界不同,受胎的果报也不同。如果境界呈现的是上楼,或者坐上高位,那就是出生好的家庭;如果在这个境界里,进了草屋,那就很可能投生贫穷的家里;如果是进了草丛,或者树林,那多半就转入畜牲道了。

(2)曾经有个修行人,有一次在坐中出了阴神,沿著斋房后面的小路,往林子里走。一路走去,就是平常散步的小径。再往前走去,是平常没有进去过的地方,那里有座房屋,大红色的门。他看得奇怪,这个大红门是从前一直没见过的,到底怎么回事?好奇的走上前去,开了红门帘,往里探头一看,有个女的躺在床上,张着两腿,正在生孩子。

这个修行人一看,陡的一惊,觉得自己太不规矩,赶紧缩回身子。里面一个产婆模样的妇人,看到他,笑嘻嘻的招呼他进去,他却怎么也不肯,急急忙忙的赶紧往回走。

这么一急,回过神来,自己竟然在屋里打坐。

回想方才的境界,不像一般的妄想。下了座,往屋后那片林子走去。沿着平常散步的那条小路,清清楚楚,方才出神时所走的,就是这里。路的尽头,挡着竹篱,平常不让人进去的,所以他一向也不往里走。但是由于刚才坐中的境界,实在奇怪,所以这次他就继续往里走。守园子的人看见,大声叫嚷著,怎么也不让他进去。理论了半天,后来他把打坐中奇怪的境象说了出来,那个人总算勉强放行。进了竹篱,沿著小路继续走,哪里有什么大红门的屋子,那个地方正好是个猪圈。听守园的人说,方才母猪生了窝小猪,其中一只生下来就死了。

这个修行人听到这里,吓得一身冷汗。修行这么多年,差点变成了猪。要不是当时心存正念,如果对着女人的下体,动了一丝邪念;或者昏头昏脑的,被产婆拉进房里寒喧,那么他就钻进母猪肚子里了。

这是近代人的一则公案,发生在抗战时期。由此,我们同时想到古德大师曾经说过,修行人常入无想境界,而以此为满足的话,来生果报很可能会是猪。

(3)从前述公案来看,更让我们警惕于修行的艰难,和平常起心动念的不可轻易。所以,多年来怀师一再强调,修行最重要的,在于“心理结使”的解脱。而般若宗的代表性经典《金刚经》,在修持方法上,也强调“善护念”的重要。

(4)至于密宗“六成就”的修法,更基于这个认识,提出了非常具体而次第分明的修证体系。第一步,是修气修脉的“灵热成就”,身体的气脉修通了,这是色身方面的基础功夫。

第二个,“幻观成就”的修持,是心理上把所有的外境,乃至个人身心,都看成虚幻的假相。它的妙处,就在于透过这个观法,心理结使很自然的,比较容易转薄而转化。

然后是第三步的“梦成就”,夜以继日,在梦境中继续照顾心念,使得念念清明,进而转变心念,甚至于转变梦境。否则,梦境都无法转的话,生死来时,又怎么解脱!(从佛学观点来看,睡梦是个小生死。)严格说,“梦成就”之后,进而醒梦一如了,白天才真正进入如梦如幻的“幻观成就”。

第四,是身心清净的“净光成就”。

有了前面这些基础,然后才可能达到下面的“中阴身成就”;或者“颇哇成就”(转识成就),临终时依仗佛力、他力,往生他方佛国。

如果没有前面那四步身、心双方的扎实根基,单独专心修持中阴成就或颇哇法,生死到来时要想有把握,那是很困难的。

经过这一步步的真修实证,生死来时才能够做得了主。

一般显教攻击密宗,认为太重视气脉,太执着色身。但是,从“六成就”的修证次第,我们可以看到,密宗只是以气脉成就为基础;主要重心,仍然在于心性的解脱。同时,我们也可以更明确的体认到,身心的相辅相成,以及修持的不可躐等。

【应知受生,名羯罗蓝。父精母血,非是余物。由父母精血,和合因缘,为识所缘,依止而住。】

“羯罗蓝”是梵文的翻音,又译成“凝滑”或“父母不净和合”,指受精卵第一个七天的阶段。

“为识所缘”,中有的神识由于前面的动念,入了胎,与受精卵结合,这就是生命“十二缘起”中的“识缘名色”。从方才精神世界中的物理成份,进一步与物质世界结合。

“为识所缘,依止而住。”这几个字很有意思。我们知道,缘有四种:亲因缘、所缘缘、等无间缘、增上缘。现代医学把受精卵当成生命发育、成长的根源。但是从佛学观点来看,这个受精卵只是“去后来先作主公”的阿赖耶识所缘的缘。

由于阿赖耶识“执藏”的特性(也是根本无明所在),就把这一小颗受精卵当成自己,“依止而住”。

从此,执着这一小块胚胎的成长、发育,又开始了一个分段生死的过程。

古今中外,几乎所有的人类,都把“这段生命”,认为是神圣的,珍贵的,乃至无价的。但是,在佛的眼中看来,它只是一些因缘凑和,在某段时间、空间里存在、变化的现象。因此,释迦牟尼佛继续说:

【譬如依酪、瓶钻人功,动转不已,得有酥出,异此不生。当知父母不净精血,羯罗蓝身,亦复如是。】

释迦牟尼佛拿酥油的形成,来作比方。当时印度制造酥油,是把牛奶倒进锅里,然后加进一小块乳酪,一边煮,一边不停的搅动,经过一段时间,把它倒进桶里。等它冷了,上面一层凝结的皮拿出来再提炼,就炼出酥油。其余的,再经过加工就成为乳酪。所以,酥油是由鲜奶掺上乳酪,经过提炼而产生的。

原先的父精、母卵,和后来附了神识的胚胎(这里又称为羯罗蓝身)的关系,也是如此。这个最初期的分段生命,就是各种因缘聚合所产生的一种现象。

【复次难陀,有四譬喻,汝当喜听。如依青草,虫乃得生。草非是虫,虫非杂草;然依于草,因缘和合,虫乃得生,身作青色。难陀当知,父精母血,羯罗蓝身亦复如是。因缘和合,大种根生。】

恐怕难陀还是不很清楚,释迦牟尼佛接着又作几个比方。

首先拿草虫作例子。那些草虫,因为依附了青草,才生长起来。青草并不是虫子的生命,但是草虫却依赖着青草这个助缘,才能生存。而且,由于以草为生的原因,所以身子往往就像青草的颜色一样。又譬如菜里面的小虫,往往也是像菜一样的颜色。

羯罗蓝身和父精、母卵间的关系也是一样,藉着父精、母卵的因缘和合,发展出一段新的生命的四大、六根。

【如依牛粪生虫,粪非是虫,虫非离粪;然依于粪,因缘和合,虫乃得生,身作黄色。难陀当知,父精母血,羯罗蓝身,亦复如是。因缘和合,大种根生。】

又好比牛粪生出的虫。牛粪当然不是虫,但是离开了牛粪,也就没有这个虫。必须依附牛粪,因缘凑和,才生出虫来。这种虫的颜色,就接近牛粪的颜色。

释迦牟尼佛举了这个例子,继续对难陀说,父精母卵和这个小胚胎的关系,也是如此。有了父精母卵,再加上中有的神识,以及各种因缘的配合,才生出了一段新的生命。

【如依枣生虫,枣非是虫,虫非离枣。然依于枣,因缘和合,虫乃得生,身作赤色。难陀当知,又精母血羯罗里身,亦复如是。因缘和合,大种根生。】

又譬如枣子生虫,枣子不是虫,但是离开了枣子,就生不出这个虫。这种虫的颜色,就类似枣子,是红色的。

父精母卵和羯罗蓝身的关系,也是如此,由于各种因缘的聚合,才有这一段新的生命的开始。

【如依酪生虫,身作白色。广说乃至因缘和合,大种根生。】

好比乳酪生的小白虫,也是同样道理。事实上,所有的生命现象,都是因缘聚会而来。

【复次难陀,依父母不净羯罗蓝故,地界现前,坚鞕为性;水界现前,湿润为性;火界现前,温煖为性;风界现前,轻动为性。】

由于胚胎是藉由父母的精子、卵子而来,所以这个新的生命就蕴藏了如同父母所有的地、水、火、风这四大的性质。

所谓地大,是坚实的生理结构。譬如骨骼、肌肉。

水大,则是湿润的,呈现液体状态的生理部分。譬如血液、淋巴、荷尔蒙,以及其他体液。火大,指温暖的生理功能。譬如所呈现出的体温。风大,则是具有轻、动特质的生理机制。主要指身体内部的气机,同时也包括了吸入的氧气,以及呼出的二氧化碳。

【净羯罗蓝身,但有地界,无水界者,即便干燥,悉皆分散,譬如手握干糗灰等。】

如果由受精卵而来的羯罗蓝身,只有地大,而没有水大的成份,那么就干燥的分散开来。好像用手握上一把干面粉,怎么也捏不到一起。

【若但水界,无地界者,即便离散,如油渧水。】

如果只有水大,没有地大,那么就会流散。好比油滴在水上,怎么也不可能凝聚起来。

【由水界故,地界不散;由地界故,水界不流。】

由于水大的作用,地大才能凝聚在一起;相对的,由于地大的作用,水大才不会流散。

难陀,羯罗蓝身有地水界,无火界者,而便烂坏,譬如夏月,阴处肉团。

难陀,羯罗蓝身但有地水火界,无风界者,即便不能增长广大。

初期的胚胎(也就是这里所谓的羯罗蓝身),如果只有地大、水大的成份,而缺少火大的功能,它就会像夏天里,放在阴暗处的一块肉,很快就烂了。

如果初期的胚胎具备了地大、水大、火大等成份,但是缺少风大的话,这个胚胎就不会成长。

【此等皆由先业为因,更互为缘,共相招感,识乃得生。地界能持,水界能摄,火界能熟,风界能长。】

四大的成份、结构,乃至日后的发育、成长状况,都由各个生命先前所造作的业因而来;而后,四大之间,乃至身心之间,又相互为缘,相辅相成的形成了新的生命。

归纳来说,地大有把“持”的性能;水大有收“摄”的作用;火大能帮助发育、成“熟”;风大则促使成“长”。

【难陀,又如有人,若彼弟子熟调沙糖,即以气吹,令其增广,于内虚空,犹如藕根。内身大种,地水火风,业力增长,亦复如是。】

释迦牟尼佛不厌其详的,继续为难陀作解说。

他说,难陀啊,又譬如吹糖人的师徒,技术很好,很会调制糖浆,他们能用特制的糖浆吹出,里面是中空的各种形状的东西。就好像里面是中空的莲藕那样。四大所构成的,我们这个生命,也是同样的原理,藉着父精、母卵的物质基础,以及自己所挟带的业气,相互为缘,渐渐成长。

【难陀,非父母不净,有羯罗蓝体;亦非母腹,亦非是业,非因非缘,但由此等众缘和会,方始有胎。】

难陀,并不是有了父精母卵,就一定会形成有生命的胚胎;也不是因为有了子宫,就一定能孕育新的生命;同时,也不是因为阿赖耶识挟带了各种善业、恶业的种子,就能形成新的生命。

一个新的生命,是必须上面所说的各种因缘凑合了,才会产生。

【如新种子,不被风日之所损坏,坚实无穴,藏举合宜,下于良田,并有润泽,因缘和合,方有芽茎,枝叶华果,次第增长。难陀,此之种子,非离缘合,芽等得生。】

譬如一颗新的种子,没有被风吹日晒所损害,也没有受到其他的损伤,保存得很好;把它种到一块好地上,同时定期浇水。在各种条件的配合下,这颗种子才会发芽,长出枝叶,然后开花结果,不断的成长。

总之,一颗种子如果没有其他因缘的配合,是不会发芽的。

【知,非唯父母,非但有业及以余缘,而胎得生。要由父母精血,因缘和合,方有胎耳。】

由此,我们可以知道,并不是父母两个结合,就会有新的生命;也不是有了中阴身,业识种子就能入胎;必需要父精母卵,再配合各种因缘,才会产生新的生命。

【难陀,如明眼人,为求火故,将日光珠置于日中,以干牛粪而置其上,方有火生。如是应知,依父母精血,因缘合故,方有胎生。】

释迦牟尼佛这里又拿印度当时的取火,来作比方。

他说,难陀啊,好比要取火的话,就要把日光珠(凸透镜)对着阳光,放在乾的牛粪上,过一段时间,才会生起火来。

同样的道理,我们要知道,父精母卵还需要其他因缘的配合,才可能受孕成胎。

【父母不净成羯罗蓝,号之为色受想行识,即是其名,说为名色。】

中有的神识一旦入胎,这颗小小的受精卵已经不单纯是生理细胞的组合,它同时和合着意识方面的活动。

一个新的生命,在母体里形成了。

这颗小小的胚芽,照佛法的分析、归纳,已经具备了我们这个世界的生命的五种要素:色、受、想、行、识。

在色、受、想、行、识里面,“色”是指物质、生理部分,看得见的,譬如胚芽的细胞、组织。其余的,“受、想、行、识”是看不见的,属于精神、意识层面的,我们可以把它一起归纳为“名”。于是,佛法就把胚芽、胚胎这段生命,拢总叫为“名色”。也因此,中阴身入胎,进入受精卵这个过程,在“十二缘起”里,就称它作“识缘名色”。

现在回过头,看前面这段原文,释迦牟尼佛继续对难陀说,父精母卵所结合成的羯罗蓝,具备了色、受、想、行、识这五种生命的现象与功能口色、受、想、行、识归纳起来,又可以叫它为“名色”。

【此之蕴聚可恶,名色托生诸有,乃至少分刹那,我不赞叹。何以故?生诸有中,是为大苦。】

色、受、想、行、识又叫“五蕴”。“蕴”,有聚集的意思。欲界、色界的生命,是由这五种因素聚合而来。这“五蕴”里面,包含了很多阴暗面,障碍了自性的光明,所以又叫“五阴”。

由于“五蕴”、“五阴”的聚合,形成了痛苦、烦恼的生命,所以这里说“蕴聚可恶”。

现在我们接下来看这段原文的第二句,“名色托生诸有”:

这个“名色”,我们前面说了,就是“五蕴”的别名。在这篇文章里,也就是指前面那段文字里的“羯罗蓝”,那颗小小的受精卵。那么,什么叫“诸有”呢?

佛学里面所谓的“诸有”,是指各种不同的生命领域。三界一共有“二十五有”。

欲界:四个恶道(地狱、畜牲、饿鬼、阿修罗),加上人道的四大洲,还有天道的六层欲界天,一共是十四有。

色界:四个禅天,加上大梵天、净居天、无想天,一共是七有。

无色界:四空天,是四有。

加起来,一共就是二十五有。这里面,欲界、色界的生命都是由“五蕴”所构成。至于无色界,因为没有形色,所以没有“色蕴”,只由“四蕴”所构成。

现在,这段原文的“名色托生诸有”,这个“诸有”,因为对应着“名色”--也就是“五蕴”,所以它不包括“无色界”。同时,这里的“名色”又因为指的是上面那段的羯罗蓝,所以,它所对应的“诸有”,就只限于“欲界”的各种生命,只有十四有了。

现在我们回过头看这段原文,释迦牟尼佛说,五蕴聚合,构成了痛苦、烦恼的生命。不管这个小小的胚芽托生到那个生命领域,福报再好,痛苦再少,我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欢喜、赞叹。为什么呢?因为,只要生在三界里面,就是痛苦的。

【譬如粪秽,少亦是臭。如是应知,生诸有中,少亦名苦。】

好比脏臭的粪便,即使再少量,也是臭的。同样道理,只要在六道中,不论生在那一界,烦恼再少,也还是不究竟,还是没有脱离痛苦。

为什么这么说呢?下面有进一步的解释。

【此五取蕴,色受想行识,皆有生住增长,及以衰坏。】

所谓“五取蕴”,也就是“五蕴”。“取”就是求取、执着的意思。在小乘里,“取”是“烦恼”的代名词;在大乘的唯识里,“取”是“贪爱”的代名词。总之,执取在贪爱的烦恼中,就是“取蕴”的意思。

前面说过,生命是五蕴的组合,而五蕴之间又相互为缘,都在生、住、增长、衰坏的变化中。

【生即是苦,住即是病,增长、衰坏即是老死。是故难陀,谁于有海,而生爱味?卧母胎中,受斯剧苦。】

所谓“生即是苦”,简单说,“生”,本身就是苦。生命受了许多条件的限制,不自由,而且不圆满;况且,既由“五取蕴”而来,所谓“有求皆苦”,除非解脱了所有结使,跳出三界,否则所有的“生”,都是痛苦的。这就是“生即是苦”。

所谓“住即是病”,只要这个生命存在,不论色。

受、想、行、识那一蕴,都带来许多不完美的种子。所以说“住”本身就是病,有心病,也有身病。

再下面,“增长、衰坏即是老死”。所谓“增长衰坏”,用现代医学术语,也可以说是新陈代谢。细胞、组织不断更新,不断成长,同时也一天天老化,一天天趋向死亡。所以庄子早就潇洒的说了“方死方生,方生方死。”看通了这一点,对生命当然就少些贪恋,少些幻想与执着,也就少些烦恼和痛苦。只是,理论上虽然如此,事实上恐怕还是“看得破,忍不过。”就如袁太老师(焕仙)所说,“五蕴明明幻,诸缘处处痴。”

而释迦牟尼佛在这里,依然苦口婆心的说:难陀啊,弄清楚生命怎么回事,谁还会爱恋不舍呢?更何况,一进入母胎,就受着极端痛苦的煎熬。

下面他就要对胎儿在母体里的成长、变化,作更进一步的介绍。同时,我们拿现代医学的研究报告作一对比,会发现非常有趣的类同。

【复次难陀,如是应知,凡入胎者,大数言之,有三十八七日。】

这里是就人的入胎来说,胎儿在母体里大概经过三十八周。

这点和目前西医的观点,完全一致。目前胚胎学对胎儿在母体里的变化,也是以七天为一个区分阶段。

如果照道家所说,“人身为一小宇宙,宇宙为一大人身”的话,那么有个非常奇妙的吻合:基督教的《圣经》里面,上帝创造世界,也是七天的过程。

(站在生命科学的立场,我们阐述佛法的同时,对于其他宗教文明的成就,也不妨欢喜赞叹的代为宣扬。其实,这也是任何一个宗教,所应有的精神与胸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