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科学研究》第67讲


传心

那么昨天我们已经讲过了达摩祖师,跟梁武帝对话这一段。所以他到了嵩山,到了嵩山以后,这个禅宗的宗旨,达摩祖师除了要走以前告诉徒弟们,以《楞伽经》印心这个话我们也讲过了。可是他当时来不讲经不说法,不像鸠摩罗什法师一样翻译什么,没有,所以他标榜是“直指人心见性成佛”。这是我们后来给他归纳,不立文字,不要文字语言,因为这个文化知识已经,佛学都很鼎盛了。他不需要书本,不要经典这些理论都不要了。怎么样使人明白自己心是什么,心就是佛,可以成佛,完全没有宗教的色彩,也没有宗教的外衣。可是他自己的确是个和尚,他来传禅宗是这么一个姿态来。

所以禅宗这一个建立,在佛学里头没有宗教色彩,没有宗教的形式。而且把一切佛学,什么学问的,这些学问都把它打下去,不需要。学问是知识,知识越多等于佛学来讲,我们不能够明心见性、不能够找到生命根本,被两种障碍住了,佛学的名称,一种是烦恼障,我们的思想,情绪情感,随时有烦恼,障碍了;第二种是所知障,知识越多越不能得道,越不能明心见性。换一句话你佛学越学得好,越讲得清楚,更不能证道了。因为被佛学又困住了,被佛学这些名词啊这一套理论又困住。等于我们在这里讲四禅定啊,怎么打坐啊、怎么修气啊、怎么修脉啊……好,你们最近这几个月又听我骗,又在气啊脉啊修定啊又在这个里头困住了,自己跳不出来,这就叫所知障。所以禅宗来破除了这些,不立文字,也不讲理论,直指人心,见性成佛。

那么这个心究竟怎么样见法呢?那么我们昨天讲到《楞伽经》的宗旨,无门为法门,没有个固定的方法,一门,心就是心嘛。我们现在说话你听话也是心嘛,就是这个心,没有别的心。诶,但是这个心我们也知道啊,怎么样会跟天地万物去构成一体啊,又怎么样转变了物啊、一切的作用啊?不知道,可是他是传这个法门。这些话我们都简单的讲,越多讲越糊涂。所以在这个时候,他传了以后是单传哦。实际上跟达摩祖师的时候,我们晓得他是一代的祖师过来。中国那个时候,虽然没有报纸,也没有电视台也没有电视,但是人的嘴,口口相传也很快的啊。

所以我们以前讲中国人用什么电话,有个电话比那个无线电还快,什么?肉电话。嘴吹嘴一下几天大家都知道了,当然也知道印度有这么一个大师来,所以实际上跟他学的人不止一个二祖神光,是很多的,这个里头要找考据研究。

其实他尽管说九年在嵩山上面壁,在少林寺。实际上他停留中国十几年,中间可能在南方也停留过好几年,江浙一带都来过的,他最后选定在嵩山。那么这个是,他当时传的第二代的祖师,他的弟子就是叫神光,这个历史我们不讲了。实际上在神光的,那么成就的同学,有三四五个,连神光五个人。四个人,有一个还是尼姑出家的。那么达摩祖师走的时候考验过他们的成就啊,还批评那个尼姑,不错的,他说“汝得我皮”,他比方你懂了佛法的表皮了,已经很不容易已经入门了。其它的他说有几个,你么得到我的肉,你么得到我的骨,就是得到佛法……之后神光了,最后他的评论,“汝得我髓”,你已经得到中心了,得到骨髓了。因此达摩,二祖神光就继承了他的衣钵。

所谓衣钵是什么呢?就是一个饭碗,钵,衣就是他一件袈裟,交给他。他说我是外国人,你今悟道了成佛了,明心见性了;可是那个时候没有用文凭啊,也没有什么东西了,他说我怎么样人家以后人不相信你,我把我的饭碗我的衣服留下给你,表征信,实在这个事,所以叫衣钵相传,是这样来的。

那么由二祖传三祖,四祖,五祖,到了五祖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唐代,这个时候都是一代一代单传的。禅宗并没有,因为外面讲佛学的法师们太多了,讲理论同现在一样太多了。不过密宗还没有来,其它的理论的各种都有,很多,禅宗是特别。那到五祖的时候,这个时候已经是唐朝初期了。所以六祖,我们广东这一位祖师,六祖慧能见五祖在,这个五祖在湖北,湖北黄梅,黄梅就是湖北,湖北一个县,很有名的。黄梅现在应该还有,我想还有,还没有完全破坏,黄梅这个县里还有五祖、有个庙子,佛教庙子叫五祖寺。就是六祖见五祖的这个阶段,他是由广东走路到那边,到黄梅见到五祖。五祖跟六祖之间,已经在李世民,唐朝建国了,到武则天这个阶段。这个时候中国文化是另走了一路,因为经过了这两百多年的混乱,所以开创了唐朝的文化。唐朝文化那是空旷、豁达,唐朝的文化,所以中国你说到处有唐人街,唐代的威风比汉朝大,他的文化就飘洒,就是儒释道三家尤其是禅宗在这个里头。

那么这个时候,六祖以后呢,这一段故事你们大家都知道。到了唐以后,六祖以后,这个衣钵不传了。为什么呢?并不是,了解禅宗的,不是一个两个了,已经这个,说法已经普遍地传开了,才有唐朝三百多年政权。就是我们用古话,唐朝四百年天下,三百多年,到了唐朝末年呢,禅宗已经普遍在全国,所有讲的寺庙,不管是哪一宗哪一派,都加上一个名称,叫做禅林。就是禅宗的威风很高了,很大了。

那么这个,就是到了唐末的时候,禅宗就分五个宗派。实际上讲详细

的,五宗七派,下面还有黄龙、杨岐这两个支派,这个时候,是唐末到宋初期的阶段了。

那么在这三四百年之间,如果我们研究文化史来开展,就是每一代的皇帝,每一个知识分子,每一个大臣,譬如说韩愈啊,李白啊,当然杜甫同李白,比韩愈还早一点了,这些有名的李商隐啊,所以唐朝这一般人,你们脑子里所知道的,你查查他的文献,没有一个不同佛教接触,没有一个不同禅接触的。

换一句话我们常常说,唐人的诗文集里头翻开一看,如果没有个和尚朋友好像这个人很落伍的。为什么?他那个时候佛教的和尚在知识分子有这样高的一个地位、一个程度呢?当然有他的原因。所以我在厦门也严重地讲过,你们应该听到。我讲现在的和尚们,我说你们要努力啊;唐宋为什么和尚们给大家称为高僧,那是高一点,因为那个时候的教育没有现在的科学,没有现在这个分门别类那么复杂,那个时候文化嘛,一个读书人,什么诗词歌赋会了,当然诗词歌赋也很难喽,不要看你们现在是学者,你真来一下诗词歌赋,嘿,那还要倒回去学三十年,那还真不容易,你不要轻视它。你想等一下看看这些都是和尚作的,都是诗词歌赋以内。那么写字呢,正草隶篆,一个知识分子四样都会的,琴棋书画。写字是正草隶篆,都会写。诗词歌赋都会,这样呢叫做才子。当然那些非才子的,至少也会二三样。可是唐宋时候的这些和尚呢,他出了家吃饱了庙子上拼命培养他,你们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正草隶篆他都会。那个时候佛经有,不是像现在一样随便买书哦。佛经民间很少看到的,像《金刚经》啊,《弥陀经》啊比较流行以外,印刷也不发达。佛经是皇帝宫廷里的,很难看到,或者多少省有几本佛经了不起。如果一个大庙子和尚请一套大藏经,想所有佛经,要皇帝批准的。一个和尚盖了庙子,向皇帝那里请到了全部的佛经,哇,那是那一省那个地方的无上光荣啊,所以佛学也不普及。

那这些和尚们,你们知识分子博士啊硕士啊叫什么,会的,和尚们都会。和尚们这一套佛法,两个腿一盘打坐你们就不会,所以他高了。我说你们现在注意啊,出家的高中读到毕业已经了不起,大学出家也很少。那么知识分子,佛经又普遍,学问好的,研究佛学比你还高,你和尚会的我都会,我会的你不会,所以高僧高不起来就变矮子了。这个时代的趋势,所以我鼓励现在的年轻人,你先把世间学问弄好,都会,所以学佛的大师们啊,是领导一个社会的问题。

现在什么大师啊?现在人叫我大师,我脸都会红,那变成骂人的话。捏足的也是捏足大师,按摩大师,气功大师,拔火罐大师,扎针大师,都是大师嘛(众笑)。所以有一个人,台湾有个新选总统,姓李的,他来告诉我,姓李总统聘请我到太学的院士。他在北京办了一个太学,不是大学哦,大学,太,大字下面一点。他还当面来,他还准备选台湾总统,老师我请你当院士;哦哦,我说不敢不敢,我说等到你这一点,太字下面这一点拿到上面去的时候我再来。办犬师的,犬学的时候,这一点太嘛,再拿到上面就变狗了嘛,变犬了,我说那个时候再说。这是讲到佛教,当时这个情形啊,好,我们现在大概把这个历史故事……

注:本书根据南师1994年香港演讲录音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