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老祖宗的《易经》是“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由于它科学积累的经验,“是故知幽明之故”。幽是看不见的一面,像宗教家讲上帝、讲天堂、讲地狱,究竟有没有?没有人能看得见,这就是幽。明呢?就是我们摆在地面上的看得见的,就是明。换句话说,世界上的神秘学、宗教学都是属于幽的。你如果懂了《易经》的道理,关于明的你固然看得见,幽的──鬼神的世界,你也都知道它的根源。
懂了《易经》的道理,像我们学佛、学禅宗的所说的生死,在中国文化看来都是笑话,那是小问题。一个人怎么死、怎么活、怎么来投生等等,在中国文化中那不是问题。
譬如上古时候距离现在几千年前,大禹王就说过“生者寄也,死者归也”的话。生是来观光旅游的,死就是回去,回去休息休息再来,《易经》也是这样说法:“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人从哪里来,还回到哪里去。年轻时很调皮,读到这里便报告老师说我懂了!老师很毫异,问我懂了些什么,我说:生是莫名其妙的来,死也是因到莫名其妙那里去。老师哈哈大笑。这虽然是笑话,但懂了《易经》就懂了生死。生煞费苦心本来是两头的现象,像早上太阳上来了,晚上太阳下去了。生死也等于佛所说的,是分段生死,一个阶段一个阶段的。至于真的生命、太极是无穷无尽,无始无终的。这一次你生成一个男的,下次再来你要变成女的;这一次变人,也许下一次变狗呢!这就是分段生死,跟佛讲的六道轮回是一样的道理。分段生死,生来就好像这个世界上的观光之客,因此产生了文学的境界。李白的《春夜宴桃李园序》中就说:“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
天地就是万物的旅店,所谓光阴就是时间,现代人常说的时间隧道。从宇宙看世界几千年,也不过是个小孩子,是很幼稚的、很短暂的。宇宙不止几千万年。逆,就是欢迎。你来了,店老板当面欢迎你。旅,就是旅馆。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这种思想跟我们老祖宗《易经》的思想,是一贯来的。所以死生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