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师:哎,上面管灯的,中间不要那么亮,两边亮一点,行吗?官大治,你管灯,中间我觉得不需要那么亮,两边亮一点好嘛?(官大治:是,是)行吗?(官大治:是,可以)你们老是管我中间,照我亮,旁边…,不要太亮了。(官大治:知道)
马宏达:大家把手机关闭或者静音呀,不要拍照、不要录音。
南师:坐垫拿出来,好,对了,这样很对了。好啊,诸位不会盘腿的呀,临时来的朋友们,平常没有打坐的,用不着盘腿啊,轻松放自然,后面有椅子,有很多椅子,椅子不够可以再拿来坐的。
昨天是正月初一,我们还是讲老古董的话,正月初一。因为吕松涛跟吴研雷两位的报告,使我、引起我想给大家讲一个人生的问题。我们有一个首先的观念要搞清楚,世界上古今中外一切的学问,有个共同的目的,这个目的是什么呢?就是身心性命之学,这是老古话。 身体、心理,身心生命的来源的问题。古今中外一切学问离不开这个目的,这是总结。不管是宗教、哲学、科学,都是为这个目的。这个首先要认清楚。这个题目是很笼总、很大。附带的一个问题,古今中外一切的学问,一切人生的活动,都是为了身心性命,要求自己离苦得乐。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人讲出来,看到很悲观---释迦牟尼。孔子、老子、耶稣、穆罕穆德等等只讲是罪恶,没有讲这个世界是毕竟是个痛苦的。只有释迦牟尼不同,他叫这个世界一个定名叫:娑婆世界。这是翻译的名词,有些人念错了念成“沙婆”世界,这个不念“沙”,是“娑suo1”,娑婆世界,梵文的旧名称变成中国文字。什么叫娑婆?堪忍,这个世界是痛苦的,需要忍受的。一切都在忍受中。娑婆的世界是有缺陷的,不圆满的。这个世界是不圆满,人生也好、万物也好,没有一个完整的东西,都是不完整的。生活、生存永远是不圆满,譬如有生就有死,有好的就有坏的。甚至我们一个人,前面什么都看得见、听得见,背后什么都不知道,它都一半一半。在中国的文化道理《易经》上说“阴阳”,两面的。一个东西、事物是两面的,有正有反。讲起很好听,有正有反,换一句话说是不圆满、不完备的,所以叫做“娑婆世界”,一切要、需要忍受。
那么如果研究宇宙问题呢,这个观念就…其他的世界,有些比我们好,有些比我们差。就是我们站在一半一半的中间,所以“堪忍”,需要忍受。可是世界上这个众生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求一个什么呢?“离苦得乐”,四个字。不止人,乃至草木、动物活到,都想脱离这个痛苦。譬如肚子饿了,需要吃;以为吃饱了可以解决痛苦,结果又饿了,还是要吃。“离苦得乐”永远是求不到的。因此,中西全世界可以说五六千年来的学问,就向这个目标在迈进。现在演变到我们今天中国人,把宗教丢开了,并不是说宗教一定好,这个宗教的问题要讲起来,要讲好几年的课。什么叫宗教?大家认识不清楚的。一提宗教是迷信,实际上他什么都不知道、不懂。把哲学也丢开了,现在动不动就讲科学。实际上,几乎我们可以说是全民不懂得科学,乃至讲自然的科学家、专家也都不懂得科学。所以实际上宗教、哲学、科学是围绕一个目标在走,围绕刚才讲的,都为身心性命而求离苦得乐。所以产生我们中西古今中外那么多的知识,这个知识叫做学问。学问两个字的意义,在中文叫做学问。要学、学习了才知道,要提问题。问,就是问题,处处事事要研究清楚。
所以刚才我提到这次想讲的是,他们两位同学写的报告刺激了我,哎,我觉得八九十年来,我今年活到九十岁,没有……,这两位同学写的报告,很直接,就一箭穿心就插过来。所以他自己要追寻这个东西,因为这个东西,我想首先告诉大家,也答复他们两个的问题:先要建立人生观,这也是旧名称。
现在学校没有教真正的哲学课。我看了国内的各个大学到研究所,也在讲哲学,只讲逻辑!讲识别的学问,不懂哲学。真正西方哲学不懂,中国自己哲学更不懂,是乱扯一顿。依我看来很悲哀,所以我告诉大家,我心情很沉重,中国文化怎么搞得那么悲哀?什么都不知道。都自以为是,每个人的知识好像很渊博,什么都懂;每个人嘴巴都很厉害,就是没有内容;知识越来越普及,学问越来越没有了。因此,这个世界我是觉得值得悲哀的问题。譬如我们提出来一个问题,刚才讲的,这个昨天提的生命的价值在哪里?我们人生出来做一辈子人,他的价值在什么地方?几千万年来,多少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以科学的观点、哲学观点,看所有人类,对这个世界上贡献了什么?没有!只有破坏。尤其到现在科学进步,物质文明科学到今天的时代,破坏宇宙的法则、破坏地球的物质、破坏人类社会的秩序越来越厉害。那生命的价值在哪里?在破坏吗?如果我们提,我们人的生命价值在破坏一切,谁也不肯听,不服气的,没有道理啊!我们做那么多的贡献,做了那么多的事,还把世界变成那么一个很美丽的现代的物质世界,多美丽啊。实际上,都是努力在造孽,在破损。就是生命的价值啊,究竟在哪里?值得问题。至于说生命的来源是什么?这是大问题了,大哲学的问题、科学问题。
过去西方哲学讲,东方哲学也有,生命是上天造的,西方说是上天、上帝创造了天地,创造了人类的生命,分男、分女的,先有男的,然后什么拿出来男人的肋巴骨一条,变成女的。呵,这些是古代的,几千年宗教西方宗教是这样说的,现在科学谈都不谈,是个笑话,男女的肋骨并没有少了哪一个,都一样。说天地万物人是上帝造的,上帝又是谁造的呢?假使说上帝这个主宰是由人造的,是他外婆生的吗?上帝的外婆又是谁生的呢?这一路追下去是追得不得了。你不要看,你们现在不懂,讲西方的宗教、哲学,天主教、基督教,这属于追寻宇宙万有的本体论,闹了一千多年。确定是有个主宰,这个主宰是谁?不知道,叫做上帝,叫做主宰。这个在西方文化有个学理的名称,叫“经院哲学”。念经的经,学院的院,几千年西方文明都、一千多年都在内。在人类的文化思想上叫黑暗时期,统统困在这个里头,西方文化。
到了十六世纪以后,所谓“文艺复兴运动”,跳出来这个,不走这个路线。不走这个路线也就是原来哲学的问题,宇宙万物不是上帝造的,是什么来的呢?在西方,这个属于哲学、科学的范围。在希腊哲学原来,同印度哲学,认为这个宇宙万物是水变的,水冻拢来做出来的。也有认为地---水跟火两个变的。那么这个里头产生问题几千年,究竟这个生命万物是唯物的、还是唯心的?到现在还在闹这个问题,还是没有搞清楚。
到今天的科学到太空,还是追寻这个问题,没有结论的。这些问题现在很少人专门讲,这是属于哲学的本体论问题。宇宙万物生命的根源,究竟是唯物还是唯心?人造的生命,还是有个外来的生命来创造的?到现在人类几千年的文明,不知道结论,没有答案。这是大体跟你们提一下。本体论到生命科学的需要知道的问题,我所讲的话很浓缩、很短,只是提了一个纲要。这个纲要里头有很多的内容,非常多,包含的知识非常多。
那么回转来,为了这两位同学的报告,我们回转来,这许多问题收回来,收到人生观、生命价值的问题。生命价值,这个人生为什么要读书、要学会知识?为什么知识要…每一个古今中外知识都教你做个好人?事实上,世界上有几个好人我们不知道。大部分体会下来,好人少,不好的人好像特别多。这是什么道理?就是人对于自己的生命认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搞不清楚在那里。所以,人生观,自己都认不清楚自己个人,没有办法说我要安定天下,帮忙社会,都是口号。我所讲口号是嘴里叫的,换一句讲白一点是吹牛的,没有内容。譬如说,我要做一番事业。什么是事业?你要做什么事业?大家没有回转来思想自己,换一句话说,我们大家反省一下,自己生出来到现在,从小到现在,确定人生观没有?不知道。
我不晓得诸位的经验如何啊,我现在只好吹牛,拿自己来先吹,嘿,夸下自己。我好像从小生下来,六岁以前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是不知道哦,好像很含糊,迷迷糊糊。如果讲算命的话,我们这里有大师刘雨虹老师,刘雨虹教授就会算命。呵,以中国人算命,像我的命运吧,六岁才开始寻根。从娘胎生出来,每人不同哦,到六岁时,建立现有世界人生的根根,定下来。所以我现在看自己,照个人自己啊,六年、六年计算,六年一个变化,六年一个变化,的确不同。仔细研究命运之学,诶,的确不同!
我刚才讲六岁以前我什么都不知道,大概父母生下来还没有根呢。在中国生命哲学算命道理,没有立根之前,还属于先天,还属于娘胎肚子里头那个生命,好像是世界上的婴儿,还不算数啊。虽然头顶已经封满了会讲话,没有现在这个思想,迷迷糊糊。所以我们大家同学们经常说笑,你记到什么时间?最初的?现在外国人也在研究,你把生下来的记忆力推到最早的时候,是什么?譬如我们这里讲一个笑话,你们都认识沙弥,呵,沙弥告诉我,“我妈妈到医院生我,我都还记得,那个房间是粉红色的墙壁”,呵,呵,哦,生来就很不高兴,直哭,很不高兴来,她只记这么一点。呵,我说“就算你记得也不完全吧?”
有人说,我记到两岁、三岁,很少有记到几岁的。像我个人到七岁以后已经开始读书有思想,哎,这个时候我记得了。我经常会问自己啊,因为我读书跟人家不同,又快、又读的多,又很聪明又爱玩。读书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读书啊?哎?我会追寻这个。而且追寻自己的思想,“我刚才前面这个思想是什么?我刚才自己在想什么?”我会倒转来、回转来追寻自己,第一个思想念头是怎么来的?所以这个呢,修养的功夫不是受教育以后,我年轻就晓得。这就是有关于人生观了。
我还记得八九岁的时候,送我家里的客人回去,我父亲说:“你送,我没有空,你送一截路吧。”在乡下,我还送了一里多路。在路上,他跟我谈话,随便谈,忽然他问我一个问题,哎、我说这个我前面的都答复得出来,现在他问问题答复不出来,我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我嘴里就冒出这两句话;这位老前辈一下,路上就停到抓住我说,“你读过《庄子》啊?”我说“没有。什么叫《庄子》啊?”“这是一本书唉!《庄子》里头有啊,确实你都没有读过?”我说“没有啊。”“你怎么那么清楚?一字不(漏)。”我说“我也不知道。”他就非常稀奇,看了我半天。后来告诉我父亲,“你这个孩子很特别,真稀奇”;在我呢,当时这样答复,很自然。结果他讲了《庄子》,我回来就翻书,我父亲找出,哎,果然有这句话,自己觉得蛮好笑的。然后再追问自己,还是在追问,这是怎么来的?尤其是到晚上睡眠的时候,最怕黑暗,黑暗以后怎么会睡着了?听说人会死,哎?怎么生来会死?死了到哪里去?
这些问题从小配合知识、读书、教育都在追问,都是最基本的问题。最后,我的教育家庭的关系吧,因为我是独子,家里有一点藏书,所以我到现在喜欢还是藏书。哎,从小个人读历史,所以我受的教育跟你们不同。旧时的教育出身,这里头我不详细讲了,很奇妙的啊,古代,但是我多半都是自修来的。没有很高明的老师,真正的高明老师是书本。甚至有些老师跟我讲的书,后来我发现他讲的都没有对,但是我没有对老师不恭敬,很恭敬。他是很有学问,还是要靠我自己书本上…读书很用功。譬如你们昨天也提到“三更灯火五更鸡”,夜深还读。那个时候不是电灯哦,那个时候也不是煤油灯哦,是乡下的灯草。你们现在到中药店可以买到灯草,天生的,用一点清油放在那个小碟子里头,一根灯草、两根灯草很亮了,三根灯草是很浪费了。这样读书,三更灯火,夜里读到很…,早晨起来,不算太早也不算太迟,蛮早。不是说我的生活都在读书啊,这不……;这个里头有个经验,产生一个,诶,因为我家里有很多的这些道家佛家的乱七八糟的零碎的好像都有,东看西看。尤其小说看得很多,所以我反对你们不看小说,只晓得理论。
所以到十一二岁起,我就说“我要做什么?”做皇帝。真的哦,呵,九十岁现在才给你们讲,我要出来干什么?想做皇帝,想统一这个国家。不是这个事情,不干。所以拼命读历史,也拼命读兵书,拼命读各种学问。哎,可是跟到一个念头,做皇帝不行,做完了以后要做神仙。那个时候我不晓得学佛,神仙,超凡的,做完皇帝以后做神仙,这是一生的标准。如果做不到这样,不干。所以我从小有个观念:不做天下第一人,也做天下第一人。做天下第一人,领导一个国家,走上太平,就做皇帝;不做那个皇帝诶,做天下无名无姓的一个很平凡的老百姓,也是第一人。绝不走中间的路线,什么做个官啊、发个财呀,考虑都不考虑。因为发财我不大考虑,因为我家里也做生意,钱看得多了。所以现在跟我的同学知道,我到现在不会数钱,拿到钞票要人家替我数,自己不会数的,数错了的。每次很辛苦,到店里买东西,拿一张钞票,你给我找吧,找回来就放在口袋,管它多啊少,因为数钱很痛苦,因为我用钱是一把抓来用的,数钱不得;做官呢?也看得不在乎。也许家庭的问题,我们家里的,父亲的朋友很多,官啦,有钱的。好像都…人生走了这一条路:做第一个人,要确定这个
所以后来几十年在外面,你看经到时代的变更,到现在九十年,对于名或者利,做官,不大理会。李素美经常讲,呵,“老师看你用钱蛮不在乎,但是又看你很想、很爱钱。”我说“一点都不错。”钱是很好啊,但是到手,随便了,不当一回事。有个目标,这个目标刚才讲得非常难听,想做皇帝、想做第一人,实际上不是,规规矩矩就想做一个自己,怎么样知道自己生命来源(的)一个人。我究竟怎么样会思想?我这个思想、第一个思想哪里来?脑子里出来?譬如我睡觉醒了,你醒来第一个思想是哪里来?大家都做人几十年,你知道你每天第一个思想,来源知道吗?不知道。你晚上去睡觉,你会有把握说,我到睡以前,那个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莫名其妙地睡去了,莫名其妙地醒来。这个思想来源是什么?
在这个思想来源确定了人生的观点,我要做一个什么人。譬如我们在座的朋友,有官做得不小的;我们这里经常来往的,也可以说由大陆撤退到台湾,由台湾到外国,由外国回来、回到大陆,我一生所见、观察过的,不要说第一等人,“六部尚书”这些部长们看得多了,但是我看一个(都)没有学问的,什么都不懂,运气好,做官糊里糊涂,不懂人生的。对不起啊!我今天跟你们讲真话,在这个课堂。虽然有地位,也虽然发财,是个糊涂蛋,不懂人生。也读到大学,也读到博士,也读…,都不行。所以我这个人是这样傲慢看人,看世界,不是看人,是看我自己。这样观察这个人生。
现在到九十岁,最近过年以前跟你们讲,我活了九十年,究竟在干什么?我要做什么啊?譬如现在由传洪啊、素美、沙弥们搞的这个大学堂,搞完了以后这个地方一建立了,哎?我忽然觉得,这个蛮严重的事情啊,玩这个干什么?可是我要做什么?所以昨天跟松涛、研雷都讲过,我要干什么我也不知道诶!到今年过年、明后天为止,大家来拜年应酬搞完了,我就要好好坐到要想过诶,所谓教育,我认为教育对人生无利的。而且现在这个教育教出来,知识越多,行为越坏。书越读得好,知识越多,花样越多。自己认为对社会做了贡献---没有成果的,都是做的坏事。至少在我的反省,自己是这样。
所以搞了这个地方以后,我也经常讲,为国家、为浙江修了一条铁路,他们说感谢我修铁路。其实我到现在铁路在哪里看都没有看到过,还是李素美、李传洪去过。嘿,车站在哪里我都不知道。我说你们不要感谢我,这是个小事情一件。我心里头真的要修一条路是人走的路!人生,怎么教育,怎么使人做到。现在的教育是个失败的教育,没有教育的方向,没有教育的目标,没有教人做人,只是教你的技术、知识,这一点技术、知识现在我看来越来越膨胀。昨天跟吴律师还谈到,现在这个,这个叫什么教育啊?呵,这个这个电脑的文化玩的是不得了啊!吴律师说,我也有这么一个公司,想把它结束了。我说不要,这条路是停止不了的!我们要研究如何发展,使这条路向哪个方向去走。社会的趋势、历史的趋势像流水一样,那个大风雨来是挡不住的。你只有疏导,不能堵塞,不能堵它的。我说“你不要结束,保留到,也许我们今年、明年想到用它,看怎么用。”
所以讲,目前的教育现在搞下去,任何一个人,没有确定自己的人生观。像你们这两天,也有朋友跟我谈,诶,也做官,前途也受了一点委屈啊、挫折,或者不得意,“哎呀!做官、名利,我看通了,没有意思。老师啊,我想退下来给你打工。”我就看到他笑,空话!如果没有碰到、前途没有挫折,你怎么不会想这个呢?!那不是你的聪明、不是你的智慧,挨了揍了,说“老师啊,我最好这条路不要走,过来休息…”不挨揍不知道,在个火山上跳舞,他还认为很得意。我也常常告诉大家,你看这个教育,啊,几千年的教育,多少人进士、多少人功名、甚至于多少帝王将相,你知道几个人?在当年的威风比你们威风大了!呵,死后默默无闻。我也经常说笑话,大名鼎鼎、流传万古有一个人,谁都做不到。有同学问我“谁呀?”我说孙悟空!呵,没有这个人。呃,可是上下左右老百姓都知道的。其他?你说文官武将鼎鼎大名,有几个知道?人生的价值在哪里?呃,不要说因为某一件事情、某一点不得意了,好像是大彻大悟,实际上是灰心透顶,“我不想干了!”如果不受了挫折,你干得很厉害。
所以啊,遇到不如意的事,以前我们从小读书、做学问,注意:顺逆不动于中(衷)。得意的时候,没有觉得自己得意;碰到失败、挫折的时候受了打击,也不怕失败,一点都不。所以《庄子》上,人到中年,活到四五十岁,哀乐不入于中(衷)啊。痛苦、悲哀、高兴,已经不动心了。孟子讲,“四十而不动心。”啊,孔子讲,啊,孟子也(讲),达到不动心的境界,“哀乐不入于中(衷),顺逆不动于中(衷)”,这是做人生基本学问的修养。因此,你们也想来参禅学打坐,想修大彻大悟。参禅打坐、大彻大悟,你要先修养到“哀乐不入于中(衷)”,没有进到心里去。“顺逆(不动于中(衷))”,得意、失意没有妨碍自己内心的修养,它有一定的方法,它有一定的功夫。盘腿打坐是方(法来修)养,(是)修养方法、修养功夫的一个基本的入门。
所以,我这两天想给他们两位朋友、两位同学,想答复他的,总想提起这个头来,我要把这个题目或者在今年上半年中间,规规矩矩提出来讲。因为讲这个题目有关于什么?有关于今天的教育。今天这个教育这样下去,全民的教育尤其是学校教育,是非常危险的!是非常可怕的!
那么,我先提了这一点头,等到我要讲的时候,一上坐啊,上这个座位,又觉得讲得很零乱了。我想把这个零乱的思绪变成有系统的,讲出来一个东西,这是我到了九十岁正式想讲的一个。不过在讲的中间,一定碰到很多现实的问题。现实的,无法表达,只好把资料留到后面。以后,再编成一本书啊或者什么。所以前面我昨天给你讲,我的书都不能看。今天有人,哎,好像孙市长忽然拿了我一本《禅海蠡测》,我觉得非常稀奇。他怎么会晓得拿这本书去看?这本书是很难搞通的啊。
那么今天,为了大家有些人还要回上海的,我想简短地已经讲了一个钟头了,你们回去的怕耽误太迟,所以早一点走了结束。至于明后天起,怎么真正做修养的功夫,我想尽可能,每天尽可能,我讲“尽可能”话里头有话,有时候给这些人事,访问的人啊、人事给耽误了,没有办法。不然我尽可能每天晚上、每天下午都要给你们上这个课,继续下去讲。今天简单明了,到这里为止。啊,讲得很零乱,大概的意思在这儿。结论呢,希望大家自己确定一个人生观,你要做什么,这一辈子?究竟想做哪一件事?不是说升官发财,或者我做一件很光荣的事,那是你的情绪,不是你人生观真的目的。这一点请大家注意!好,我们今天先讲到这里,下座了,各听自由。
某人:(……)
南师:呃,你不要客气,你没有关系,你有没有人生观我不知道,呵呵、嗯。
某人:有啊,有啊。
南师:什么?
另一人:他说他有了。
南师:哎,有了?好啊!你们要转回上海的先动吧。诶、这个你固定了不要推动了,呵,你又何必推,推了你又恢复原位。你又把它推了一下,复回原位很难哦。你知道啊,刚好在中间,很难弄…
我不远送你们了…
注:本书根据南怀瑾老师2007年2月18日~3月8日于太湖大学堂讲座录音整理,定稿于2023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