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师：这个还挺多的呢。
南师：不是，你先读头。
古道师：德诚禅师的。
南师：先把头一段读一下。
古道师：对，读一下。这叫什么？叫澧（yi）州是吧？
天风师：澧(lǐ )州。
古道师：澧州。
南师：湖南。
古道师：湖南，澧州也就长沙那一带吧。夹山就在那个石门县，现在石门县。
南师：湖南。
古道师：湖南省啊，都在湖南。那个曹洞宗好像那一带啊，这个比如说药山，从这个石头希迁禅师呐、药山啊、云岩呐，以及这些，他们几乎都在那一带。后来你看夹山，虽然从这个华亭这边悟了道，真正去开堂说法，或者就是说他可能直接到那个夹山去隐居了。
南师：对。然后你看唐代这个，中唐、晚唐以后，真讲修行、参禅悟道都在长江以南的，十分之七八。再过了长江，到西安关中同北方的，都是讲教的。所以华严呐，这些都是，都讲教理。
古道师：对。好，大家一起先念一下。念一下。
大众：“澧州夹山善会禅师。广州廖氏子。”
南师：广东人。
大众：“自得法船子。遁世幽栖。”
南师：对，他听师父的话。就是“藏身处没踪迹。没踪迹处莫（藏身。）”他归隐了好多年，专门去修行了。他年轻出来讲经说法名气很大，这时候反是“遁世”，避开社会，逃走了。“幽栖”，不晓得住在哪里去了，山上啊。
古道师：隐居起来。
南师：隐居起来，做功夫。
古道师：“学者鳞萃”，这个是，“鳞萃”是什么意思？
南师：嗯？哪两（个字）？
古道师：鱼字旁，鱼鳞的鳞，精粹的萃。
南师：很多人来了，意思是。
古道师：哦，后来就慢慢他那个隐居的地方，茅棚遂成道场了。
南师：对啊。
古道师：就跟百丈山呐，什么等等都一样。
南师：这个你看夹山原来，年轻法缘就很好嘛。
古道师：是。
南师：讲经说法徒众多。后来听船师父讲了，归隐了很多年，住在（山里）。慢慢他这个人缘，所谓学佛的有句话，“未曾成佛，先结人缘”嘛，他人缘很好就来了，那么人越来越多了。
古道师：“咸通”……
南师：晚唐啦，晚唐。
古道师：对。“咸通庚寅”年。
南师：一起读啊，一起来读啊。
大众：“乃开席夹山”。
古道师：哎，这个年间真正开始开堂，在夹山说法啦。
南师：归隐了用功了多少年，自己晓得已经实证到家了。
古道师：对。
南师：有把握了，不是到家了，开堂了。
大众：“师初在沩山作典座。沩问。今日吃甚菜。师曰。二年同一春。沩曰。好好修事着。师曰。龙宿凤巢。”
古道师：这是一段。后来，不是，前面这面都讲过了啊，这个“乃开席夹山”，那所谓开山，开始正式开堂说法啦，坐道场了，也就是按我们佛家术语来说啊。
某人：那时候他六十六岁了。
古道师：哦，这个时候已经六十六岁了？
某人：对。
古道师：喔！
马宏达：那有没有查过他在船子那儿多少岁啊？
某人：没有。他只有说法十一二年而已啊。
古道师：哦，那就洞山，就说他们这派都是这样的啊？
南师：都是六七十岁以前都走了。
古道师：那不行，那我上洞山不是还早了点？（众笑）最起码得六十岁以上。
南师：你活得长，你活得长。（众笑）
古道师：谢谢老师！
南师：我们这个太湖派的不同。（众笑）
大众：“师初在沩山”。
古道师：哦，那可能是这个这个…
南师：这是讲他过去。
古道师：哦，过去啊。
李慈雄：没有悟道之前。
古道师：哦，没有悟道之前啊。那可能刚开始出家修行的时候，到沩山呐，去参学过，也在湖南。奇怪，那个时候，就是走江湖江湖，你看不是江西就是湖南，都是这样子。这个曹洞这一派你看，咱们到现在为止，几乎都在这个湖南转转。“在沩山作典座”，典座就是现在的话就是……
南师：管总务的。
古道师：哦，管总务或者管食堂的。
南师：嗯。
古道师：这个吃喝拉撒睡这些。
南师：管总务的，典座，什么东西（都）管，什么都问他的。
古道师：对，每天吃什么东西啊、干什么都是他安排的啊，这样子。典座，管伙食啊这些。然后“沩问”，沩山禅师问，“今日吃甚菜。”吃什么菜呀？那可能跟聊家常一样的；他说，哎呀，今天咱们吃什么菜啊？这都是很平常的话啊，但是里面，祖师们不会问这些无聊的话，吃什么东西，可能，哪有什么关系啊，谁会操心这个事，是吧？“师曰。二年同一春。”哎，你看这回答就不一样。那可能要我们的话一碰到那样，老师可能问我们，哎呀，晚上都有什么菜啊？我们就在那儿掰着手指头讲嘛，红烧肉啊、梅菜扣肉啊、青菜萝卜的，在那数一遍。老师说去你的，没问你这个。也许可能，哎呀，老师一看我们，哎呀，反正就这个层次，可怜啊，但是说，“嗯，好啊好啊，都不错。”只是我们不知道那个好的意思。是吧？（众笑）
所以夹山回答就不一样，啊，“二年同一春”呐，哎，那个东西啥时候变过嘛？菜就是菜嘛，那本性就是本性嘛。
南师：和尚庙里有个什么东西么？像我在峨眉山闭关三年，每一餐吃的是萝卜干、咸菜、辣椒、盐巴，那一碗，永远是这一碗，三年。还没有吃完的，明天捡出来看到新的，还是这样，把旧的放在上面热一热又是这个。
古道师：两年同一春。
南师：三年哦！初一十五吃到几片豆腐了，打牙祭了。
古道师：那老师您比他们厉害，他们才两年同一春，老师您是三年同一春呐。
南师：对啊，庙子里说你问这个干嘛？都这一套。
古道师：有意思。“沩曰”。
马宏达：里面讲的菜都没什么变化。
古道师：他说，“好。好修事着”。
宏忍师、李慈雄：“好好修事着”。
古道师：“好好修事着”。他说那你把这事先好好管理着，好好弄着啊，那你好好弄吧。就是这意思。然后“师曰。龙宿凤巢。”哦，这句话就严重了。他说自己是龙？啊，好啊，龙凤啊，哈。
某人：男的住女的房里。
马宏达：男生住到女的宿舍里，有龙在。
古道师：那这个问题严重了，不可以乱搞男女关系的嘛，祖师们不是讲这个吧？（众笑）
南师：不是，意思这个地方也不是我久住的啦，他的气派。也表示我也，这个地方也不能久住啦。
古道师：对对。那沩山禅师没驳他，这也是很可以，沩山禅师太慈悲了。
南师：这个不是那个老沩山呐，（是）沩山庙子上的。
古道师：哦，沩山庙子里面，不一定是那个沩山祖师？
南师：哎，就是沩山后代啦。
古道师：哦，是这样子。
天风师：不是同时代的。
古道师：“龙宿凤巢”，哎呀我嘛，反正马马虎虎啦。
南师：对。
古道师：就是意思说先给你管管啦，你说让我好好弄。
南师：对。
古道师：我也说不定哪天我就不住了。
南师：就走了，这个地方不是他久留地方。
古道师：然后，后来就是开始这个，“僧问”，咱们接下来往下啊。“僧问。从上立祖意教意。和尚为甚么却言无。”却言无嘛！
南师：无，不念无（wū）)，冇（mou），广东话叫冇啊，福建话叫莫（mo），就莫啦，南无的无（mo）啊，那个时候念。什么都没有。
古道师：“从上祖师”啊，哪怕从佛祖也好，咋地也好，历代祖师们下来都有他的言教，都有他修行的这些指点开示的有意思（在），都有个指处啊，让你怎么弄啊，或者怎么样。
南师：有个方法嘛。
古道师：有个方法。那你为什么老说没有，却说没有，什么道理呢？“师曰。三年不吃饭。目前无饥人。”按字面理解，就是…
南师：那就是天风咯，三年，好几个月不吃饭也没有关系，不是天风就是登琨艳啰。
古道师：那就反过来说，哎呀，他说你说问我…你为什么是问我为什么说无啊？
南师：三年不吃饭也没有，饿不死人啊。
古道师：那等于，反过来说指这个自性上的东西，是吧？
南师：嗯，对啊。
古道师：对，那个东西本来这样子，他说那个东西死不了的嘛，本来如是的东西。
天风师：关键他就不饿嘛，对吧？他说“无饥人”。
古道师：哦，对。“目前无饥人”，虽然三年没吃饭，到现在没有一个人肚子饿着。哎呀，我们碰到这样回答问题的人，我们就比较悲催，千万别遇到这样的人。还是希望像老师一样，像那个南禅七日啊，还是这个大学堂的那个禅与生命的研究一样，这样谆谆诱导好一点。可能老师会辛苦一点，我们笨嘛，老师您就……（众笑）您要像他们那样说话，我们真是岩山铁壁，那肯定第二天全部集体跳太湖了。
南师：就跑回家去了。
古道师：不是，跳太湖自尽了，太悲哀了嘛。“曰”，然后那个师父就再问他，“既是无饥人。某甲为甚么不悟。”你说这个没有饥饿的人，当然大家本来就都饱着呢，那为什么我不明白这个道理啊？到底如何是佛？那你说本来现成的，对，人人本来都不饿，行了，那我咋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师曰”，夹山禅师回答，“只为悟。迷却阇黎。复示偈曰。”哦，前面这个话也蛮有意思。
南师：你们都不帮忙他念一下，你们真是，叫大家读，他老是叫大家读，大家就不读。
马宏达：他讲得对啊，接着讲。
古道师：不是，大家是看着我跳太湖呢，那一着急就跳下去了，呵呵。
马宏达：一个“悟”字把你们都迷惑了。
南师：对啊。
古道师：等于说一个这个想悟的念头，或者一个所谓悟的念头，把你给耽误到这里了，所以你悟不了。
南师：对呀，你天天坐着打坐，想求道，做功夫想得定，就把你耽误了。
古道师：那我们也天天打坐，想得定欸，那不是耽误了嘛，老师啊？
南师：对啊！
古道师：但是您说过让我们要好好用功的啊，那我们该、打与不打如何是好？那慈雄兄现在是最精进的在禅堂里面，咱们太湖大学堂第一精进的。只要在学堂，几乎那是除了睡觉就是打坐的。
天风师：那不是迷的太厉害了吗？
李慈雄：不是，“浮定有无之意”啊。
南师：他白天呢可能在跑上海处理事啊。
某人：浮定有无啊。
古道师：挺有意思，啊。
大众：“复示偈曰。明明无悟法。悟法却迷人。长舒两脚睡。无伪亦无真。”
古道师：伪，是虚伪的伪，也没有虚伪也没有真的啦。啊，“明明无悟法”，明明也没什么可悟的。灵明觉性本来如是，所谓空的东西，你还想得个、那么有个空的东西，这已经不行啦。“悟法却迷人”，你就是这么个念头，这么个想法、观点、观念，你已经就被、你被这些观念所迷住啦。唉，还不如，唉呀，伸着（腿）、盘腿坐着也挺辛苦的有时候啊，不如把腿一伸好好躺着睡一觉，挺好的嘛。你说这很真实的嘛，那个东西也不睡不卧，也不跟你睡卧，你死去生来，他也没有跟你死去生来，是你自己在那边瞎闹腾呢，是吧？唯人自闹。
所以他说，哎呀，你这个哪有什么真的，哪有什么假的，什么空的、无的，什么菩提、涅槃、生死，哎呀，你别谈这些了，赶快去休息去吧！赶快回去喝茶去吧！哈哈哈，我想可能当时状况就是这个样子啊。演电影的话不知道咋演，这个导演要好好安排一下。实际上，叫他把这些好好排一下挺好的，咱离太湖也近，把船子啥的，我看那个许江那个样子演船子绝对像呢。哦，那许老爷子家那二小子…，呵呵。我现在见许江啊，我经常老说他，我说，哎呀，我一见他不知道咋搞的，就突然蹦出来一句，许老爷子家二小子早晚要去出家。
某人：不出家都被他说出家了。
古道师：挺有意思，这是一段，到这面是一段。“亦无真”。
刘宇瑞：他这个，我是说，是不是跟前面他这个说法，跟前面跟他的师父的教育有关系？因为他师父告诉他的“一句合头语，千古系驴橛”嘛。所以佛的经论这方面东西，容易把人家就是绑住嘛，他一开始就讲这个东西，他就讲没有悟法。是不是这样？
古道师：无一法可得嘛，是吧？是这样。所以说，若有人说得到个东西…，所以说嘛，以无所得故而得。实际上到头来又是个什么东西，实际上他说那个话又给我们、把我们给弄晕了，你说“以无所得故”，我涅槃了就完了。然后好了，又有个涅槃，我们就执这个涅槃，实际上我们都是这样啊。
南师：“千古系驴橛”。
古道师：都是“千古系驴橛”是吧？实际上是这么个道理。你说我们在那打坐呀干啥，是，我们现在读着这个，明明在说着，哪有…，无一法可得，了不可得。但是我们在那边还要刻苦修行。然后老师也经常说，哎呀，这个功不唐捐呐，好好用功啊。然后谁一说气脉啊，干什么的，什么海底动了啊、气机跳了的。哎呀，老师说，嗯，好啊，气机发动啊，嗯，这个，就是功夫不到，（想）了生脱死，那个就是坐脱立亡那个不行的，做不到的啊。
南师：那都是“千古系驴橛”的。
古道师：听与不听看自己，你们大家看着办吧，反正我好像是也在看着办呢。说了等于没说。那今天到这儿吧，等于说。
南师：好，你辛苦咯，很辛苦。
古道师：薛虎到时间了嘛，现在不报了。
南师：他报了，他报了，我晓得到时间。
古道师：供养，今天受两种酒供养，这不白活（bái huo东北话 忽悠）一点都对不起啊，无法消受。
南师：再喝一杯，最后一杯。
李慈雄：老师再赏你一杯。
古道师：谢谢啊，哎呀，这成了，将来成了洞山的家风就麻烦了。
南师：你这样把他串起来、连起来，不然你看《指月录》，看这一段忘记了前面，后面你连不起来的。
李慈雄：是。
注：本书根据南师录音整理，定稿于2024年2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