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224 菀柳


一位大臣怨恨自己参政有功,却被撤职流放
有菀者柳,不尚息焉。
上帝甚蹈,无自暱焉。
俾予靖之,后予极焉。

有菀者柳,不尚愒焉。
上帝甚蹈,无自瘵焉。
俾予靖之,后予迈焉。

有鸟高飞,亦傅于天。
彼人之心,于何其臻。
曷予靖之,居以凶矜。
虽说柳树茂又密,树下不可去休息。
上帝变化太无常,切莫接近讨晦气。
先前使我理国事,后来贬我到远地。

虽说柳树郁苍苍,树下不可去歇凉。
上帝变化太无常,切莫接近招祸殃。
先前使我理国事,后来却把我流放。

有只鸟儿高高飞,展翅直上九霄天。
那人心事太难测,将要行走到哪边?
为啥使我理国事?却叫无端遭凶险。

1、菀(遇yù):《毛传》:“菀,茂木也。” 《传疏》:“菀然之柳木,人可以休息之。兴者,以喻王者之朝,诸侯愿往之。”   2、暱(逆nì):病。《毛传》:“蹈,动也。暱,近也。”《通释》:“动者,言其喜怒变动无常。”   3、靖:谋划。极:放逐。《毛传》:“靖,治。极,至也。”《郑笺》:“俾,使。极,诛也……后反诛放我。”   4、愒(器qì):同“憩”,休息。   5、瘵(债zhài):病。《郑笺》:“瘵,接也。”   6、迈:《郑笺》:“迈,行也,行亦放也。”   7、傅、臻:《郑笺》:“傅、臻,皆至也。鸟之高飞,极至于天耳,幽王之心,于何所至乎?言其心转侧无常,人不知其所届。”   8、矜:危境。《毛传》:“矜,危也。”《郑笺》:“居我以凶危之地,谓四裔也。”

《菀柳》是一首揭露王者暴虐无常,诸侯皆不敢朝见的诗。《毛诗序》谓“刺幽王也。暴虐无亲,而刑罚不中,诸侯皆不欲朝,言王者之不可朝事也”,说亦不为误。唯刺幽王说无据,历来争讼不已。魏源以诗证诗,以为此为刺厉王之诗,“试质诸《大雅》刺历王幽王之诗则了然矣。历王暴虐刚恶……幽王童昏柔恶……故刺历王诗皆欲其收辑人心;刺幽王诗皆欲其辩佞远色”,“征以历王诸诗,一则曰‘上帝板板’,再则曰‘荡荡上帝’。与此《菀柳》篇上帝甚神(蹈),皆监谤时不敢斥言托讽之同文也”。(《诗古微》)可备一说。

全诗共分三章,每章六句。

第一章开头以“有菀者柳,不尚息焉”这个略显突兀的比拟句传达诗人强烈的愤懑之情,同时也让读者产生追究缘由的欲望:为什么茂密繁盛的柳树下,诗人却劝戒人们不要去憩息呢?诗人言在此而意在彼,接下来的两句述说缘由:“上帝甚蹈,无自昵焉。”大王虽然如同大树,可以乘凉,可是他暴虐无常,不可亲近,否则自招祸殃。“俾予靖之,后予极焉”,当初大王请我一起谋国事,如今莫名其妙受责罚。这是诗人现身说法,把与暴君共事的种种险恶表述无遗。整章诗或比拟,或劝戒,或直白,但都以“焉”字结句,呼告语气中传递着诗人的无限感慨和怨恨。

第二章诗意与第一章相似,在反覆咏叹中进一步强化了诗人所要表达的思想感情。诗人不可遏制的怨怒之气喷薄而出,却又不是尽情宣泄而后快,比拟中有双关,呼告中有托讽,虽是直言却用曲笔,以弦外之音感动读者,使议论中多了一点诗味。

第三章在前两章感情积蓄的基础上,由劝戒性的诉说转向声泪俱下的控诉,整章一气呵成,“有鸟高飞,亦傅于天”,再高飞的鸟也以天为依附。“彼人之心,于何其臻?”为什么难以预测彼人之心可能到达的极限呢?“曷予靖之,居以凶矜?”为什么当初用我谋国事,现在又让我遭凶恶?诗中鸟儿高飞是平和的比拟,逆向的起兴。从平淡中切入,渐入情境,最后以反诘句“曷予靖之,居以凶矜”作结,单刀直入,让人眼前凸现出一位正在质问“甚蹈”的“上帝”的受难诗人形象,诗人怀才不遇的悲愤、疾恶如仇的性情和命途多舛的遭遇都化作这句“诗眼”,给读者以震撼心魄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