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283 载见


成王即位,率诸侯祭祀武王的乐歌

载见辟王,曰求厥章。  
龙旗陽陽,和鈴央央,
鞗革有鸧,休有烈光。  
率见昭考,以孝以享。
以介眉寿,永言保之,思皇多祜。
烈文辟公,綏以多福,俾緝熙于純嘏。
诸侯开始朝君王,考求礼仪旧典章。
交龙旗帜多明亮,车旗铃铛响叮当,
饰金笼头马缰绳,华丽美好闪光芒。
相率朝见武王庙,敬献祭品行祭享。
祈求寿命能久长,永保子孙得安康,大福大禄多多降。
有功有德众诸侯,神灵多多赐福禄,使我光明福长享。

1、载:初始。《郑笺》:“诸侯始见君王,谓成王也。”   2、章:《集传》:“章,法度也。”   3、鞗(条tiáo)革:《郑笺》:“交龙为旂。鞗革,辔首也。”《集传》:“轼前曰和,旂上曰铃。央央、有鸧,皆声和也。”鸧(枪qiāng):金饰貌。   4、昭考:《毛传》:“昭考,武王也。”   5、以孝以享:《通释》:“此诗以孝以享,犹《潜》诗以享以祀,皆二字同义,合言之则曰孝享。”   6、嘏(谷gǔ):《郑笺》:“俾,使。纯,大也。天子受福曰大嘏。”

和上一篇《雝》相同,《载见》也是写助祭的,只是祭祀对象和描写重点有所不同。

《载见》的祭祀对象是武王,《毛诗序》谓“始见乎武王之庙也”,朱熹《诗集传》亦云“昭考,武王也”,后世诸家于此无异辞。按周时庙制,太祖居中,左昭右穆,文王为穆,则武王为昭,故称昭考。因此,“载见辟王”的辟王便是成王。“载”训始,助祭诸侯的朝见则在成王即位之时。成王是由周公辅佐即位的,只是名义或形式上的君主,实权则掌握在摄政的周公之手,诸侯助祭的隆重仪式当亦是周公一手策划安排,其用意自然是让成王牢记先王遗训,继承并光大先王遗业。周公极尽摄政之职,时时注意对成王的规劝乃至管教,《尚书》中的一篇《无逸》便是明证。诸侯“曰求厥章”,恐怕年幼的成王也无法应付,只能由周公作出权威性的答复。旧说《周礼》为周公所作,法度典章他当了然于胸。如此看来,《载见》的祭祀对象与《雝》不同,祭祀时的背景也大不一样。《诗经传说汇纂》所说“一以显耆定之大烈弥光,一以彰万国之欢心如一”的祭祀目的,便道出了成王新即位的时局特点与急务。

和《雝》所描写的“肃肃”、“穆穆”的神态不同,《载见》重点在于描写助祭诸侯来朝的队伍,朱熹评之曰“赋”也。诗中“龙旂阳阳”四句,确实具有赋的铺叙特点:鲜明的旗帜飘扬,铃声连续不断响成一片,马匹也装饰得金碧辉煌,热烈隆重的气氛,浩大磅礴的气势,有声有色;八方汇集,分明是对周王室权威的臣服与敬意。周颂中的许多祭祀诗,是只求道出目的,不惜屡用套语,丝毫不考虑文学性的,而《载见》却安排了极为生动的铺叙,在一般说来枯燥乏味的颂诗中令人刮目相看。这也足以说明,在有助于实现政治目的的情况下,统治者不仅不排斥,而且会充分调动积极的文学手段。

诗的后半部分,奉献祭品,祈求福佑,纯属祭祀诗的惯用套路,本无须赘辞,但其中“烈文辟公”一句颇值得注意。为何在诗的结尾用诸侯压轴?这又使我们想起成王的新即位,而且是年幼的君王即位。古代归根结蒂是人治社会;就臣子而言,先王驾驭得了我,我服先王,但未必即如服先王一般无二地服你新主;就新主而言,也可能会一朝天子一朝臣。因此,在最高统治者更换之时,臣下的离心与疑虑往往是同时并存,且成为政局动荡的因素。诗中赞扬诸侯,委以辅佐重任,寄以厚望,便是打消诸侯的疑虑,防止其离心,达到稳定政局的目的。可见,《载见》始以诸侯,结以诸侯,助祭诸侯在诗中成了着墨最多的主人公,实在并非出于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