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蠡与西施》第11章 芙蓉帐暖度春宵


这天,大夫文种见勾践惶惶不可终日之状,献计道:“臣闻夫差极为好色,荒淫无度。前者因强奸齐王之女阿娇,轰动朝纲,结怨于齐。近因乏女接纳,喜怒无常,如热锅蚂蚁。若越乘此良机,送上一二美色,夫差定喜出望外。吴王若能终日沉缅女色,不领政事,不涉朝纲,那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

“如我者,文种也。”勾践之虑,冰化雪消。

范蠡率西施、郑旦、陈娟盛妆之吴。

未见吴王之前,悄悄把陈娟留在太宰嚭处,然后太宰嚭领范蠡等晋见吴王。

范蠡和西施、郑旦跪伏于地,范蠡对吴王曰:“越王勾践窃有二遗女,越国跨下困迫,不敢稽留,谨使臣蠡献之大王。不以鄙陋寝容,愿纳供箕帚之用。”

夫差一见,眉笑眼开,色迷迷两眼,盯住西施、郑旦,久久不舍离开。然后说:“二位美女抬起头来,让寡人一观。”

西施、郑旦徐徐抬起头,夫差睁圆了眼睛,恨不得立刻把西施、郑旦搂到自己怀来,不由得站起,就要走下殿来。伫立一旁的伍子胥,以目止之,夫差才勉强停住脚步,重新坐在龙椅上,但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西施、郑旦,几乎要垂涎三丈了。高高兴兴对范蠡曰:“越献二女,此乃勾践不忘本王之恩且尽忠于吴之证也。”

伍子胥看着吴王有伤国体的馋猫样儿,真感到羞耻,又气愤不已。这时候,他再也忍耐不住,挺身进谏道:“不可,大王勿受也。臣闻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昔祭易汤而灭,纣易文王而亡。大王受之,后必有殃。臣又闻越王朝书不倦,晦诵竟夜,且聚敢死之士数万,是人心不死,必偿其愿,越王眼诚行仁,听谏进贤十是人心死,必成其名;越王夏被毛裘,冬御𫄨绤,是人心不死,必为复仇。臣闻贤士国之宝,美女国之祸也。夏亡以妹喜,殷亡以妲己,周亡以褒姒。前车之鉴,足以为训。”

夫差已完全被西施、郑旦之丽容美貌迷住,对伍子胥言之谆谆的谏诤,几乎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他兴致勃勃走下殿来,一手拉着西施,一手拉住郑旦,得意忘形,兴高彩烈而去。

伍子胥摇摇头,仰天长叹道:“天亡吴也,非吾之过也!”

太宰嚭在殿上之所以没有针锋相对反驳伍子胥,一来他觉得吴王正如饥似渴,当然不会听伍子胥饶舌;二来他惦着赶快回去享受陈娟,怕在殿上和伍子胥争辩起来,耽误时间,浪费精力,所以他一言未发。

陈娟,是范蠡和文种斟酌再三,从六人之中挑选出来的第三名。陈姐聪颖要逊西施、郑旦一筹,体态丰腴有余而苗条不足,但性情温顺,柔而无刚,且喜眉笑脸,配太宰嚭的心,讨他喜欢,使太宰嚭在吴王面前能为越国多美言几句,陈娟也就算大功告成了。

太宰嚭长得是个什么样子?太宰嚭虽然并不比伍子胥年纪大,但他早早发福了,那一身暄肉,走起路来,嘎嘎悠悠;说起话来,高声大嗓,唾星四射;他仰头哈哈大笑时,活像个嗷嗷叫的大叫驴,若和女人交欢……

吴王夫差兴霸成功,一心享乐。他的生活规律是:旦食(鱼且)山,昼游姑苏台,射猎于鸥陂,驰马于建台,兴乐石城,走犬长洲。

夫差退朝后,左挎西施,右拉郑旦,上銮舆,直奔吴县东北的石城。

石城是阖闾时代建造的美人宫,这石城是吴越之地少有的佳境,它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既优美,又幽静。这三面山,不算高,也不算低,既遮住视线,登攀又不卖力。即使站在石城亭台楼阁最高处,也看不到三山之外去。同样,三山之外的任何至高点,也休想看到石城的任何建筑物。这是大王金屋藏娇的地方。

石城并不大,方圆不足四里,很像后来三进院的地主大庄园:大门近似牌楼,两旁数间小屋,是守门人和看家护院人住的;一进院,五间正房,座北朝南,数层石蹬台阶,有前廊,这是大王公主小姐下榻之处,两相房,则是侍候公主的女仆所住之地;二进院,建筑格局,和一进院大致相仿,这是大王夫人、嫔妃下榻的地方,下人两厢侍候;三进院格局也一样只是一进比一进高,一进比一进摆设讲究,夫差和新来的美人西施、郑旦自然住进最后院,宫女、用人照例在厢房,随时等待大王召唤。

石城背后的山,高于两侧,且树本繁茂,飞鸟楼息林间。有山涧溪水,潺潺而流。每至夜深人静,灯息了,鸟睡了,万籁俱寂,唯有潺潺水声不断。

这本来是座古庙,当年阖闾看中了这块风光宝地,安排其僧侣到别处去,改建筑及佛像神龛拆除,建起了供自己享受的美人宫。有人说,阖闾触怒了佛神,令他在樵李之战中中箭身亡。夫差继位之后,并不信佛祖不佛祖,仍以石城为美人官。民间酸臭文人赋诗讥讽道:

当年西天净土,
如今男女欢媾。
经声化为淫语,
佛国藏污纳垢。
苍天如若有灵,
当惩此类夭物。

吴国大臣曾有人听到过这民间无名诗句,也曾禀报太宰,但他没敢禀告大王。伯嚭何许人也,他决不会干那种自讨没趣儿的蠢事;要是伍子胥知道,他就敢在夫差碰上一鼻子灰。

夫差进了后院正屋,就急于打发一干用人自去安歇,窗帷拉上,屋门关严,让西施进东间,让郑旦进西间,他坐在中厅,用酒顺下一丸壮阳丹。

夫差其人,貌不惊人,并没有两臂过膝,两耳并肩的帝王之相。他只不过赶上了先王阖闾与夫人阴阳交合的时辰,阖闾死后。他当上吴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无非也是这个意思。

夫差个头不高,且身体亦不甚健壮,肩不宽腰不粗,胳膊上更不见腱子肉,胸脯也不具备发达的胸肌。然而,这夫差天生好色。吴国后宫,嫔妃成群,难以尽数。有的宠幸数日,就被打入冷宫;有的只沾一次露水,就再也没份儿了;有的至今仍是红花女,过着昼短夜长的苦日子。

夫差虽年纪不大,但房事过频,已经掏空了身子。不要说像夫差这样并不粗壮的身体,就是如牛似马的壮汉,也会很快变成瘦弱不禁风霜的干柴鬼。

夫差早已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他唯恐在美女面前出丑,曾远访普陀山的老僧,取得了补肾壮阳之药,令贴身太监泡制出来,秘密收藏,每至精力欠佳之时,则以补药扶之。

西施、郑旦之吴前,早有越国通报吴王。夫差早已取出壮威秘丸藏于身上。况且今夜还不是一个,更加攒足劲儿,才能尽兴。

两厢房下人,哪里敢去安稳睡觉,连打盹都怕贻误公事。今夜非往常可比,这是大王的黄金时间,有事招呼,不能及时赶到,大王性起,随时都有掉头的危险。一个人睁大眼睛看,竖起耳朵听,岂有稍有怠慢之礼!有人说,这是大王的消魂之夜。

“上房有动静!”不知谁悄悄提醒大家。

厢房门打开一个缝,多少耳朵贴紧门缝谛听。

“是呼吸声。”又有人耳语。

“哎呀!”上房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利叫声。

“进攻开始了。”又有人低语。

接着是倒吸冷气的声音,一声接一声,但比尖利叫声低得多。

“战斗在继续。”又有人猜测。

“哎——”较长一声叹息。比倒吸冷气声高,而比尖利叫声要低。

“暴风骤雨已经过去。”有人下了结论。

“去败雨歇。”又有人补充。

过一会儿,中厅亮灯了。

“雨过天晴,太阳出来了。”

东西两厢房的人,单等大王呼唤,抢身向前去伺候;可大王没有呼唤,没有哪个人胆敢自闯进上房,那样拍马屁,等于拍在马蹄上。

大王在中厅有半个时辰,有走动声,有喝水声,就是没有一句说话声,可见只有大王一个人在中厅。

“大王开始向西线转移。”不知谁在小声地说。

“中厅太阳落下去了。”

“西线灯火通明。”

“大王,臣妾都等急了。”西线流出蜜一般的声音窗帷上映出合二而一的身影。灯由明转暗。

“身体扭动之声。”

“呜嘬,亲嘴咂舌之响。”

“此时无声胜有声。”解说员追踪报导。

“大王轻点,臣妾还是第一次。”上房传出低语。

“你和西施都是元宝,勾践真够丈义!”大王的声音。

“我们大王心眼很实在,我们临离开越国,越王还一再叮嘱我们:大王对我越国恩重于天,你们要全心全意伺侯大王。”

“你们越王真好,郑旦你真美!”

“大王,我真美吗?”

“真美!”

“美在什么地方?”

“这身材,胸高、臀肥、腰细……”

“还有呢?”

“皮肤白皙、细腻、光滑……”

“还有吗?”

“再加上你这张又小又甜的巧嘴,真令大王销魂。”

“大王,臣妾也真喜欢你。”

“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见到大王的第一眼开始。”

“喜欢我什么?”

“喜欢大王的风彩,站有站相,坐有坐态,潇酒、大方。”

“还有什么?”

“还喜欢大王的风度,拿得起,放得下,杀伐决断,很有大王气质。”

“比你们越王勾践如何?”

“勾践差劲,鹰鼻鹞眼、狼腿、狐背、不招人喜欢。”

“让你这一说,勾践就没人样了。”

“一点儿不假,勾践与你相比,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郑旦你可真会说话,冲你这张巧嘴,我没法不喜欢你。”

“我就希望大王不是一时喜欢,而是长时间喜欢,一辈子喜欢。我愿为大王奉献一切!”

郑旦凭一张能言善辩的巧嘴,第一夜就浮虏了夫差。

“旦儿,我这样叫你行吗?”

“行!他们都这么叫我。”

“谁?”

“西施、范相国……”

“范蠡?”夫差有些醋味。

“是。范相国可是好人,他30岁了,还没结婚,对女人没有兴趣。”郑旦没有透露范蠡与西施相好之事,她没有失去理智。

夫差释然了,醋味消退。他从刚才与西施交欢的感受,确认西施是处女,又听郑旦一解释,陡起的醋意也就迅速消退了。

一阵狂风暴雨在西屋。上房安歇了。

厢房也安歇了。

次日,两厢房早早起来,准备伺候大王。然而,上房屋久久没有一点动静。窗幔垂着,房门闭着,屋里没有一点声音。早膳准备好了,谁也不敢向上房打声招呼。大王夫人从中院走出后院,探问大王起床没有,下人没敢讲话,只用手式告诉夫人:沉睡未起。

前院、中院的人,纷纷用膳去,只有后院两厢的用人干等着。

太阳渐渐爬过东山,照进了院子,西上房发出大王一声咳嗽。从咳嗽声大王没起,还躺在被子里。

又隔好一阵子,听见两上房低语:

“大王,天大亮该起床了。”这是郑旦的声音。

“不忙,今天不上朝,早点儿晚点儿没关系。”

大王仍搂着郑旦说。

“大王昨夜可尽兴?”

“如进凌霄殿。”

“只要大王尽兴,臣妾愿夜夜侍寝。”

“一定,一定。”

接着,一阵鸣嘬声。

“大王,天不早了。别人等你用早膳呢。”

“好,咱们起。”

东上房听见西上房有声音,西施已起床,洗漱,涂脂抹粉。

又隔相当长一段时间,上房门开了,大王走出来,后面跟着西施、郑旦。

上房台阶下,后院的用人都站着,向大王和二位新妃问安。

“寡人今日有兴,早膳后,去长洲田猎。”

“遵旨!”

大王早膳在组山。(鱼且)山距石城一箭之地。

山建筑不多,周围多为各种禽兽饲养场,专供御膳用的。夫差饮食有个习惯,什么要吃最新鲜的,鸡鸭鸽鸠都要现杀现吃,猪牛羊狗也要现杀现吃,鱼是蟹鳖更是如此。夫差还有特殊嗜好,爱喝鹿血、吃猴脑。鹿血补贤强阳,是夫差荒淫无度之需,猴脑则有补脑功能,古有吃脑补脑之说。所以在鱼且山上,有养鹿场,也有猴山。夫差喝鹿血,是在晚膳后,而吃猴脑则是在早膳之前。

夫差乘皇辇来到鱼且山,先来猴山。吃猴脑的办法,先是酒将猴灌醉,然后用小锤冲猴脑门一敲,即可取出猴脑。馋猴、馋猴,猴的确嘴馋,闻见酒香,就抢喝喝不多就醉倒。

西施、郑旦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人吃猴脑。当下人提起醉猴,以锤敲击时,西施、郑旦都吓得浑身哆嗦,赶忙用手挡住眼睛;可是又想看,就从指缝中探。当看到大王啖食猴脑,西施、郑旦都一阵阵恶心。大王笑她们胆子太小,大王因此也感到放心,如此胆小的女子,决不敢谋害大王。

早膳,大王吃得很香,也比以往吃得多。据随身官人讲,自齐王女阿娇死后,大王第一次吃得这么香甜。夫差获两个如仙之女,心情分外高兴,是原因之一;昨夜,一箭射双雕,实在耗担过甚,需要补充,是原因之二。

西施、郑旦早膳就没吃下去,一想起猴脑就恶心只勉强喝了点燕窝莲子粳米粥,就放下碗筷。

夫差见西施、郑旦没吃多少,还以为是新欢之夜累的,要么就是创伤之处痛楚未消,就让下人带些食物,以便回猎时,西施、郑旦饿了吃。

早膳结束,休息片刻,皇辇、狗马,浩浩荡荡向长洲进发。

长洲,在姑苏城以西20里处,这里是阖闾时代开辟的猎场,是专供大王游猎的地方,方国几十里,蓄养着供狩猎用的飞禽走兽。

夫差声色大马,样样在行。他骑在马上,手持弓箭,见什么射什么,几乎是箭无虚发。陪猎者,见大王射中一次,叫一声好。夫差是个爱听奉承之言的人,周围越是喝彩,他的兴致越高。

西施、郑旦为适应吴王需要,曾在越国官训时,专门练过骑马射箭,武艺虽然不高,陪夫差狩猎是足够用了。

夫差见西施、郑旦跃跃欲试,便召她们一同田猎。夫差在前、西施、郑旦随后,纵马飞奔,一野兔从草丛中飞窜而出,西施眼尖,稳稳弯引一箭飞出,野兔连滚三滚,蹬蹬腿,不动了。夫差赶上去,提起野兔,见西施箭射中野兔头部,连声叫好:“好箭,好前。箭不虚发!”

“大王见知,臣妾是瞎猫碰上死老鼠了。”西施知道,大王争强好盛,对大臣中比自己计多谋高者,常怀姑心。所以,她赶忙用语言给大王留下面子。

正在此时,一麻雀从林中飞出,西施、郑旦假意弯己大王一箭射出,麻雀应声落地。西施、郑旦大声叫好,夫差哈哈大笑:“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得意之态,溢于言表。

西施说:“大王,臣妾有些累乏,想歇一歇,一会儿再陪大王。”

郑旦说:“大王,我不累,我陪大王。”

西施说累,是个借口,他想冷静下来想一想,这一天多的时间,有没有什么过失,有没有露出让夫差生疑的破绽。

蠡哥说过:好的开头是成功的一半。他又说:万事开头难。

这头开得好吗?从昨天第一次看到夫差,我怎么觉得夫差太一般了,没有大王之相,尤其和风度翩翩,相貌威仪、身材魁梧的蠡哥比起来,一个是耸入云霄的崇山峻岭,一个则是秃头秃脑的小丘。可是,我到吴国不是来选择夫婿的,而是来完成使命的。夫差长得再丑陋,我必须讨他的欢心,必须找住的心,必须迷住他的眼,必须占据他的时间,必须消耗他的精力。

再想昨天夜里,夫君如狼似虎,急不可耐。可我却没有任何激情,几乎是消极被动,屈意逢迎。创痛还在其次,忍不住喊一声,也是正常的。他会不会感到过于冷谈,会不会往别的方面想呢?从今儿早起到现在,我留意观察,还没有发现他有任何不满情绪表现出来。

夫差对旦儿显得更亲热一些,这倒没什么关系。因为旦儿情欲火热,容易爆发,昨夜他又搂着她睡一夜,自然感情深些。旦儿就是这样一个人,感情爆发得快,也消失得快。我是沉稳型,爆发得缓慢,消失得也缓慢。

西施回想范相国临别时交待给她的三件大事:第一,让夫差沉缅于酒色,荒其国政,忘却朝纲;第二,怂恿夫差穷兵练武,频繁对外用兵,耗其国力,空其府库;第三,离间夫差和大臣的关系,尤其是伍子胥,采取拉拢伯嚭,排斥伍子胥的办法,令夫差逼伍子胥自刎,因为此人不除,越国休想战胜吴国。

这第一条是基础,是关键的关键。没有第一条,第二、第三条就根本无法实现。

西施想,不管夫差什么样,那怕像猴、像狼、像猪,像癞蛤蟆,也要千方百计在他身上下工夫,投其所好,计其欢心。为了越国,为了亲爱的蠡哥,我豁出去了,不惜任何代价!其实,对我来说,最高的代价,恐怕就是贞操。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比生命还宝贵的东西,但是,国家、社稷的安危兴衰,要比一个人的贞操不知要高出多少倍!我曾想把我的处女宝交给我最爱的蠡哥,然而他也从国家、社稷的大局考虑,宁肯牺牲爱情皇冠上的最珍贵的蓝宝石。他的决定是对的,真正的爱情不在于享受不享受初夜权,不在于能不能获得处女宝,而在于是不是感情相投,心心相印。蠡是说话算话的人,是珍重感情而又能顾全大局的人。我相信他,不会因为没有享受初夜权,没有获得处女宝而嫌弃我、鄙视我、耻笑我。而且这一切,都是你劝我这样做,“命令”我这么做的呀。

蠡哥,我没有忘记你。就是在我失掉处女宝的一煞那,我都在想,要是蠡哥在我身上,那该是多么美好,多么幸福!

蠡哥,我照你的吩咐,把我身上最宝贵的交给了夫差,交给了令我不喜欢的蠢猪、笨牛、癞蛤蟆。这是我不情愿的,也是没办法的。

蠡哥,我在遥远的吴国,向你谢罪了,向你陪礼了!

西施痛苦地泪如雨下……

“西施,歇过来了吗?”大王骑着马,在远远地招呼她。

西施赶紧把眼泪擦掉,站起身来应道:“大王,让郑旦喘口气,臣妾陪大王一趟!”

“好!旦儿你歇歇气吧,脑门上都有汗了。”大王对身旁的郑旦说。

西施翻身上马,飞驰而去。大王调转马头,紧随其后。

二人在马上,一会儿射鸟,一会儿射羚羊,一会儿又纵马迫逐狐狸。西施始终让大王跑在前面,她在后面尾随。看见猎物,她也是先等大王出箭,然后她才出箭。即使是自己中的,也说是大王先射伤了,自己是贫大王之功。夫差满足了自尊心、好胜心、美滋滋、乐陶陶,不知天高地厚。

夫差兴奋了,放慢自己的马,等西施与他并行,他一把把西施抱住,就要往自己马上拖。西施柔情百媚劝阻道:“大王且慢,当心有人偷看。”西施回眸一笑,百媚齐聚。

夫差浑身酥软,催促道:“美人儿,下马到那边树荫下。”

正如西施刚才所想到的,是扰夫差之心的最好时机。于是,与夫差信马来到树荫下。

其实,周围根本没有一个人手。那些多年伺侯夫差的人,最清楚夫差的秉性:夫差只要一见到漂亮的女人,两眼发直、发呆,目不转睛,盯住不放,周围其他一切,他就再也看不见了;这时候,夫差两腿发软,再也走不动路;两耳堵塞,再也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把美人搂到自己怀里,除此之外,脑袋里一片空空如也。如今他们知道,夫差所得两个美人儿,如获至宝,他顾不上别的。只要你不来打扰他,不来得眼,不因为别的事来扫他的兴,任你去干什么,大王一概不闻不问。这时候,大家纷纷找乐去了,乐得自由自在。

夫差、西施丢开马缰,任马去啃吃地上的青草。西施下马,把带来的布铺在树荫下,她知道大王也累了,该坐下来休息休息。西施明白,要想得到夫差欢心,不仅在床上,而且在平时,就处处留意:在夫差口渴时,不等大王吩咐,就沏好一杯香茶,及时送到大王跟前;估计大王饿了,就主动把大王爱吃的送到大王嘴边;看到大王已有困意,就在把被子铺好,枕头放妥,以待大王。这样,大王能不信任你,能不喜欢你,能不宠幸你吗?这是奴才、下人讨好主人的哲学。西施小小年纪,没有这么多社会生活经验,但她聪明过人,是渐渐悟出来的。佛家讲悟,什么时候能大彻大悟,什么时候就成佛成仙。人生在世,也靠一个“悟”字。蠢笨之人,教一句,学一句,多一句都不会,他只能永远的笨蛋;聪明人,举一翻三,甚至举一翻五、翻十、翻一百、一千、一万。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全靠一个“悟”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为什么?全仗徒弟、学生的“悟性”,没有悟性,徒弟怎么能超越师父,学生怎么能胜过先生呢?西施就是这种“怪性”高的人。按她的年令,她不会那么成熟、老练。凭她的“悟性”,她提前成熟了,老练了。越国的相国范蠡,正是看中了西施的“悟性”,看中了她超前的成熟和老练,才敢对她委以重任。

若从相貌和姿色讲,要从越国找出和西施不相上下,甚至在西施之上的美女,并不是难事,就是在初选的十名美人中,在姿色上也有在西施之上者,而范蠡为什么偏偏选中西施和郑旦呢?尤其是西施,又是他的心上人,而且已经下决心准备与之白头偕老的终身伴侣,他怎么忍心做出如此重大的牺牲呢?正如西施所讲,范蠡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目光短视的没出息男子,他是心大志远、有抱负、有作为的堂堂男子汉,他是能够识大体、成大局、高瞻远瞩之人。他把自己心爱的人交给自己的敌人去蹂躏,他能不心疼吗?他为了战胜敌人,杀掉仇人,就必须让自己心爱的人做出必要的牺牲。欲取之,必先予之,就是这个道理。

范蠡判断:提当此重任者,非西施莫属。郑旦只是陪客,起辅助作用。他担心郑旦的毛躁会起副作用,但派西施一人,又太孤单、太无援了。至于陈娟,只要拴住太宰嚭就完成任务了。

夫差一屁股坐到西施铺好布的树荫之下的草地上,他让西施坐在他腿上。

西施意识到夫差的用意,她顺从地坐了下来。

“美人儿,你不怪我吗?昨晚没有搂你睡。”

“大王说哪里话,大大能赐臣妾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欢娱,已是臣妾之大幸!”西施从贴身内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块雪白丝帕,抖开之后,上面烙印着一块血红,“大王请看,这是什么?”

夫差一把从西施手里抢过来丝帕,看了又看,确系西施元红。夫差高兴得眉开眼笑,证明自己昨晚直觉判断没有错。

这是西施的心细之处,他怕夫差怀疑自己是否处女,事前作了准备。男子到此时,往往手忙脚乱,急不可耐,有什么感觉也往往糊里糊涂。过后,再回心,就再想不起感觉是真还是假,因此而起疑心者,不知要有多少人。尽管夫差是个广猎女色的老手,每遇新欢,也往往激动、慌乱、不知所措。西施拿出物证来,使夫差没有半句话说。

在此关节上,郑旦要逊西施一筹。当夫差侵进她体内时,郑旦咬破了嘴唇,没有叫出声,已是失措一着棋了,他没有准备取证,就更是失策。

夫差在西施处,经过了一番狂暴风雨的洗礼,到郑旦那里时已经没有在西施那儿那么激动,那么急不可耐;再说第二丸药发挥作用也需要时间,夫差具有比较充分的事前时间。郑旦又是个感情容易调动,情欲容易爆发的角色。在前戏时,夫差从从容容,缓缓起步,而郑旦在裸体拥抱、亲吻、抚摩之后,其情致,欲火骤然升起,双眼微闭,口气发凉,周身灼热,肢体扭动,呻吟有声了。当夫差药力发作,猛烈进攻,喊爹叫妈的时候,郑旦已翕翕沉醉在浑身颤抖的高潮之中了。对郑旦来说,这确实是由生以来第一次男女之欢的时刻;对夫差来说,连续两次尽欢,也兴尽乐足,心满意洽了。

郑旦忘了风胡子吗?非也。郑旦还是个纯真的农村姑娘,她决不同于淫女荡妇。在她心目中,风胡子夫差要高出十倍、百倍、她对风胡子的贽爱之情,远非夫差可比。郑旦也没有忘记自己是什么角色,吴王夫差欣尝她的无非是年轻貌美,根本没有爱情可言。郑旦的激动、沉醉多是发自不可阻挡的生理因素,暴风雨过后,郑旦是清醒的,有理智的。

夫差把西施抱在怀里,在西施薄薄的双唇,吻了又吻,一只手在西施胸前,扶来摩会。西施没有阻止他,任他放肆所为。夫差隔衣抚摩仍同靴搔痒,于是撩起衣拎,贴西施肌肤寻觅。西施仍然闭起双眼,给夫差机会。夫差在撩起西施衣拎时,看她如雪似玉的腹部,好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好像拿破伦攻下了柏林、希特勒包围了莫斯科一样惊喜,他要撩开西施衣持,欣尝她美丽的胴体……

西施惊觉了,睁开眼,用手轻轻阻止夫差,百般柔媚地娇声道:“大王,昨天晚上没看见吗?”

“本王昨夜匆促,美人儿又吹灭灯烛,错过了机会。”

“大王想看,今晚臣妾脱光了衣服,让大王看个够,点燃灯烛,也让大王看个清清楚楚,不好么?”

“本王真想现在就看,太美了。本王不瞒美人儿说,本人见过的美人儿,不少于几百个,像你这样又白又细的肌肤,还是头分儿。”

“恐怕大王说得不是心里话,姑苏自古以来就是出美人的地方,大王见过的姑苏美女,那个不比臣妾漂亮。”

“本王不说谎,姑苏城里的女子,给你拾鞋也不够格。”

“大王即如此垂青臣妾,臣妾也一心伺候大王,大王就晚上吧。这里一来隔树有眼,让人偷见,有伤大王尊严;再者,野外有风,万一感受风寒,反而不美。大王,你说小妾言之有理否?”

“有理,有理。”本王依你就是。”

夫差、西施在树荫隐隐窃语,休息有时,然后起身并马,回到田猎场的大本营。郑旦和随从已在此恭侯多时,知道大王和西施兴尽归马,一定饿了,早备下各种食物,供大王、西施饱餐一顿。

西施、郑旦几乎没有吃早饭,玩了半天,实在饿了。

大王把最好吃的,递到西施、郑旦面前,让她俩敞开肚皮吃。郑旦刚要狼吞虎咽,西施微笑着给旦儿递了个眼色,郑旦知道自己又差点儿违反廷训,对西施姐会意地笑了笑,文文雅雅吃起来。

西施、郑旦平日很少有这么大的活动量,今天也确实饿了。她俩尽量保持着吃饭的文雅姿态,但夫差仍然看得出来,他们俩吃得很香甜,也吃得够多。在吴国的嫔妃,很少见到她俩这么好的食欲和这么大的食量,难怪她俩的身体都那么丰满,那么结实,那么富有弹性。

夫差看着她们吃得这么香甜,很高兴。

就在夫差和西施、郑旦兴高彩烈于长洲田猎场的时候,伯嚭正于陈娟狂欢于富丽堂皇的太宰府。

伯嚭所住的太宰府,离开皇宫比较远。用伯嚭的冠冕堂皇的话说,离皇宫远点儿,是怕干扰大王;他心里想的却是背道而驰的语言:伴君如伴虎,离皇宫远点好,省得整天在大王眼皮底下,没有自由,也很难做些欺瞒大王的手脚。收纳陈娟,就是一个例子。若在皇宫旁边,很难避开大王的耳目。如今,神不知鬼不觉就让陈娟出溜进来了。大王看不见,也不必主动禀报。伯嚭用金屋藏娇的办法,让陈娟足不出屋,也就能遮人耳目。本府的用人,都知道太宰的厉害,稍有不顺,轻则把你打发到外地去,重则秘密毒死。府后就有一口大石板盖着的枯井,这口枯井里,不知有多少屈死鬼。太宰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又会献媚大王,这方面,耿直不阿,舌头不会打弯的相国伍子胥,远远不是太宰的对手。

使太宰唯一感到棘手的是夫人。这夫人是他的原配,是楚国一个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那还是其父伯却宛在世时,找了个门当户对的女子为他完婚的。伯嚭是孝子,无论夫人是醋坛、醋缸、醋瓮,他都忍着,没有离异而且从楚国逃出来,长途跋涉,都没有丢弃她。他觉得这样才对得起父亲的在天之灵。

太宰夫人是个什么形象?可以简单这样概括:和伯嚭旗鼓相当,十分般配,也是天设地造的一对儿。

伯嚭夫人,站着像一篓油,躺下像一堵墙;浑身上下,该长肉的地方没长多少肉,不该长肉的地方堆满了脂肪;大腿出奇地粗,小腿格外细,肚子鼓起来像怀胎九个月的孕妇,脑袋好像直接长在肩膀上,脖子不知逃向何方。

不是伯嚭特别欣尝夫人的光辉形象,更不是伯嚭留恋夫人夜晚和他欢娱。他考虑的,一是对死去的父亲尽孝心,二是他在吴臣中的声誉。伯嚭是十分重视名声的,如果把原配夫人休了,那将在朝廷中造成多么不良的影响,大夫又会如何看他。现在,他保留原配夫人,大王经常夸他:伯嚭心地善良,德行高尚。群臣也许,难得太宰的大量,能容得下这样一个夫人,一其如吞下一只苍蝇一样艰难。

夫人却身在福中不知福,经常为嚭仔纳妾吵吵嚷嚷。这一点,嚭仔很不平,别人纳妾,夫人帮忙,敞入纳妾,夫人嚷。我若与夫人做爱,夫人叫苦连天,连气都喘不过来。我堂堂太宰,也不能如同寺庙里的和尚一样啊!和尚还有沾花惹草的花和尚呢,我这庞大躯体,总该有个用劲的地方,我这时剩的脂肪也该有所蚀损消耗啊!

夫人多次吵闹之后,太宰像在朝廷对付大王一样,表面上顺着,明知不对,少说为佳,能不得罪就尽量不得罪;暗地里,我行我素,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夫人虽然肥胖,但胃口很好,食量不减。这样就越法肥胖,蹲也蹲不下,弯腰也弯不了,走起路。一步三喘,睡觉鼾声如老牛。伯嚭只好和她分室而成,伯嚭临睡还要照顾夫妇关系,前去看她一眼,等鼾声大作,他就悄悄退出来。伯嚭晚上究竟到哪去睡觉,夫人在鼾声中也顾不得了。在梦中还梦见,嚭仔被她管束得规规矩矩,馋猫不再偷吃腥儿了。

她哪里知道,嚭仔不再明目张胆纳妾,却在暗度陈仓。陈娟被伯嚭藏进了远离夫人的一个屋子里。这里已派太宰心腹小厮看管,闲杂人员一概不准靠近。茶饭衣物也由专人运送,他严厉叮嘱下人:不准走露一点风声,若有违犯,绝不轻饶!

昨晚狂荡一夜,今日仍泡在陈娟房里。他能准确摸到大王的脉搏:只要有新欢,大王不会上朝;大王狩猎,自有他人陪同。他巴不得留在府中,重进逍遥宫。

这陈娟,并非越国培训的十个美女中的出尖拔萃者,相貌、学业都平下。范相国之所以选中她进献给伯嚭,范蠡知道伯嚭不仅是个贪而不知足的脏官,而且是个情场上的疯狂之狼、无耻之徒;而陈娟恰恰又是个体态丰盈、不哼不哈、欲火如炽的淫荡之女。何以见得?范蠡在入仕之前,在三户街头看过一些术士相面,偶尔也向术士求教过一二,略知子丑寅卯,所以他选中陈娟,暗中送给太宰嚭。太宰嚭,喜不自胜,纳之若宝。

有人说,奸者必淫,淫者必奸。太宰嚭就是既奸且淫的双料货。他肥头大耳,粗力过剩又无处发泄,经常找青春少女出火。

太宰嚭在楚国时,曾到长江岸边的龟山上学过道。他的师父深谙道家功法,自幼习练童子功,终生不近女色,也终生不遗男精,因为他会返精还脑法,年属九十高龄,鹤发童颜,满口长出新牙。伯嚭羡慕师父长寿,然而却关不住自己的心猿意马,夜里念经,常常开小差,睡在床上,也不断跑马。师父常见伯嚭床褥新添污垢,知道他尘缘难断,就劝他还俗。

在还俗之前,伯嚭跑在师父面前,请教一二绝招。师父念他三年面壁之苦,破例教他采阴补阳之法。如掌握此法,男女交欢,不仅不伤身体,还可对身体有所弥补,能达到夜度十女而不疲。

太宰嚭掌握了采阴补阳的秘密,却忘记了师父告诫他的:既在人世,男女之欢不可没有,阴阳调和乃人间正道;但男女之事又不可过频,过滥,否则会折阳寿。若遇好淫之女为妻,怎么办,可采用采阴补阳法,亦可达到阴阳平衡。伯嚭夫人,过于肥胖,情波极弱,远不是太宰嚭的对手。太宰嚭养尊处优,营养有方,又博采众阴,以滋补自身。他虽年交半百,虎狼之威不减当年。

范蠡投其所好,赠陈娟给他,他喜不自胜。他喜欢陈娟的丰满,他认为苗条中看不中用,丰满才有弹性,才尽情尽意;他喜欢陈娟的温柔妩媚,他认为男人以刚为美,女性以柔为美;他喜欢陈娟之淫,他认为女淫比阴冷好,与阴冷者交欢,似与女尸交欢无异,索然无味;与淫女交媾,上动下和,上激下烈,上狂下疯,才不失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在第一天晚上,太宰嚭就感受到,陈娟才是他的真正对手,是他求之不得的淫女。太宰嚭的采阴补阳法有了用武之地。

这一夜,太宰嚭与陈几乎一夜未睡,挑灯夜战,陈娟数次又喊又叫,要死要活。几次狂荡,几次昏迷。太宰嚭拿出了看家本领,他让陈娟在他身下,极尽淫迷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