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蠡、西施、风胡子上路之后,风胡子一五一十告诉了范蠡和西施;风胡子与杨来银、杨来锡与陈龙。梁天顺与陈娟已经按大哥原来计划完婚,杨来铜与郑零的婚事正在筹办之中,想借贺喜之机,五个据点、十大姓氏集合一次,一方面让没有见过面的互相认识一下,另一方面为今后联络与合作方便。就是大哥、大姐联系不上,冯大哥、蔡大毛和我决定,不惜代价,一定派人联系上,我们三人奉命出来了。大家是好意,还是希望你领头,带着这些人干点事,可以不涉及政事,但总可以改善这些人的生活境遇,也可以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做些有益于社会的慈善事业,不知大哥应允否?
“到定陶再说,好吧。”
“大哥走了,群龙无首,暂时推举我和冯大哥临时召集大家。”
“好,好。你和冯大光足能挑起这副担子。”
“大家还是思念你们。你们不能和大家脱离联系。众望所归,也别让大家失望。”
“我现在不是无立足之地嘛。”
“会有的。我也告诉大哥,他们断后,就是掐断追踪者。已过三天,估计太湖上已经飘尸了。”
“不好!他们是无辜的,伤害无辜是有罪的。”
“这不管大哥事,是风胡子和冯大哥在仰止决定的。忍耐应该有限度。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以后可不能再伤害无辜。躲一躲他们就是了。我算了算,狗贱已经没有多少寿期了,估计到定陶即可安居乐业。”
“大哥,我们在仰止还有一个想法。”
“只要不犯上作乱,你就只管说。”
“大哥知道,白马寨陈家有屠宰场,西柳坪杨家兼具农业、渔业和狩猎,仙岩村徐家有篾器手艺,仰止由原来客栈,发展成饭馆、商店和客栈综合经营,若耶村有养蚕、浣纱和刀剑等工艺。如果把五个点、十大姓连起手来,统一规划,统一经营,那就会兴旺得多。比如,在仰止可以建立屠宰分场,可以建肉店,从白马寨抽调部分技术力量,是很容易办到的。各种工艺产品都可以运到仰止商店去销售,在白马寨还可以再建一个商店,因为那儿有墟场,客户问题不大,兽皮、鱼、蚕、丝、工艺等都可以销售。这样,五个点就可以大大活跃起来,使分散的、独立的、小规模经营,变成统一的、有计划的、大规模经营。这个方案,也希望大哥能帮着拿拿主意:是否可行?还有什么不完善之处?”
“风胡子呀风胡子,我在赤堇山就看出,你是个将才,看来还低估了,应该说,是个帅才,是统观全局、做大规划的人才。”
“怪不得当年郑旦一眼就看中了他呢?”西施插话。
“大哥、大姐都先别夸我,先说这想法行得通,还是行不通?”
“咱不动刀,不动剑,不与朝廷作对,能行得通,一定能行得通!”
“大哥看还有什么补充?”
“补充么?我们到定陶就可以建立第六个点。齐国的郓城、阳谷、定陶自古以来有尚武风尚,刀剑之类可以有广阔的市场,可以批发,亦可零销,到时酌情而定。另外,阿凤那儿已经有五、六匹马。白马寨、仰止客栈、若耶,也都有马匹,既可集中饲养,亦可分散饲养,但都要有计划繁殖。据我所知,北方的马匹,不仅是交通工具,而且驾车、耕田、浇地,乃至拉碾、拉磨,都离不开牛、马、驴、骡,把马的繁殖,扩大到马、驴、骡,马与驴杂交,就能生骡,但骡不再生育,它是牲畜中的二妮子。北方少水牛,多黄牛。要适应各地的不同需要,把经营范围扩大,适应多方面需求,就能搞活。我看西柳坪山坡可以搞一个大牲畜饲养繁殖场,那里有空地,草又多,人力不够,可适当顾人。说到这里,我又想问问你:咱们的下一代兴旺吗?”
“据我所知,处女、陈娟、来锡,都已有货。”
“你和来银,怎么还迟迟不见结果?”
“别忙,得有计划、按比例,不能搞一窝蜂。都赶一天生孩子,贺喜都贺不过呀!”
“你到挺会找理由。有希望没有?”
“六月六,不种瓜,就点豆。六月就能有个眉目。大哥光问我,你们怎么样?”
“你看我们东跑西颠,哪有安稳日子,拖儿带女有多不方便。到定陶安定以后再说。”西施有点着急。
“去,去,去,别瞎说!”
“要孩子也是正当要求,有什么不好意思?”
“该有个孩子了。光两个大人,生活太孤寂,缺点生气。”
“风胡子你的想法很好,各行各业牵手,东西南北合作,瞄准产、供、销三个环节,这是个大计划。到定陶根据市场行情,再做进一步策划。他们两个会赶上来吗?”
“会的。这都是事先约好的。咱们速度可以适当放慢,多休息休息,他们赶上来就会快些。”
“他们能找到吗?”
“咱们每到一地,我都留下标记。他们能认出来。咱们一离开,标记就撤下来。看不见标记,他们不停止地往前赶路;看见标记,才停下来寻找。”
“风胡子你还有心细如发的一面。敝人自愧弗如。”
“他在若耶就以心细闻名。谁都知道,他是面粗心细,没有他预料不到的事,没有他考虑不周的方方面面。旦儿心租点,所以看中了心细的胡子。在吴国,也是因为她心粗了点,露出了马脚,才遭了夫差毒手。”西施在回忆往事。
三个人每到一地,就有意识多住,等待来金和陈虎的到来。
来金和陈虎在路上,尽量减少停住时间,尽量增加赶路时间,有时候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甚至一两个小时。在船上可以一人摇橹,另一个人休息。为加快速度,有时两人同时摇橹。
在第五天,来金和陈虎终于在骆马湖上,赶上了范蠡、西施和风胡子。
金仔讲述了太湖三山背后的故事,风胡子夸赞说:“干得漂亮,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连船也不留下。”
范蠡说:“让这两个人当替罪羊,岂不冤枉?”
“也怪这两个差役如此认真,就说我不到,回朝廷禀报,不就完事,偏偏穷追不舍。”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们把这两家伙拖到三山岸边时,有一个还有口气,我们问他:“何人差遣?”他说:“勾践亲自差遣。”“有什么条件?”答道:“活见人,死见尸,赏银千两。”还想问他,头一歪,死球了。所以这两个人也不冤枉,为千两银子可以不要命,这不是活该嘛!”
“事已至此,用不着再想它去了,就算这两个人命该如此吧。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赶路,你们出来时间太长,家里人会惦着。”
五个人一行,由骆马湖到微山湖、昭阳湖,从万福河逆流而上,直达定陶。
先找一个客栈,暂时住下。风胡子、杨来金、陈虎三人带些银两,到定陶街上打听,看看哪家卖房。
在第三天找到一个卖房者,是个孤老,年屈七旬,住在定陶县城的南端,有宽敞的院落,只有三间山石砌的房屋,一间是老人住房
一间是灶房,烟熏火燎,墙壁、屋顶漆黑一片。还有一间,和这两间隔开,另开一门。原为装储东西和粮食的仓库,老人一贫如洗,这间房等于空着。
价钱么,老人不太讲,只是说要为他养老送终即可。
三人与范蠡、西施商量。范蠡说:“人在难处,有个栖身之所,就谢天谢地了。至于老人,我们会像对待自己的父亲一样对待他,银两还是要给他一些,做救济、做贴补,都无所谓,让老人手头宽裕些。”
“老人讲,庄院旁还有个闲置的果园,是几辈传下来的祖产,因为自己年老体弱,果园荒芜。”
“有多大面积。”
“我们看了一眼,只怕有20亩地不少。”
“园里都有什么?”
“几棵半死不活的苹果树、梨树、核桃树,还有一些挨墙靠边的枣树,进门的地方有老人胡乱种的一些自种自吃的菜。”
“这倒是个好地方,说不定今后能排上用场。”
“大哥索性多付给他一些银两,连这个果园一起买下来。”
“总要办个手续,免得日后争执。怕只怕老人百年之后,会有些不相干的人插手。”
“老人提的条件都满足他,另外再多给些银两,让他有生之年过得富裕、痛快。”
按照范蠡说的,请来了定陶地方官吏,找来老人的四邻,丈量了庄院和果园的确切面积,写了个契约,由买方和卖方摁手印,证明人签字,最后由定陶地方衙门盖章,契约这样写着:
曹大无因年迈体弱,又无后嗣,愿将庄院与果园卖予鸱夷子皮。庄院有房三间,北邻杜三,西邻刘木林,南邻李庆,东邻自家果园,面积三亩。果园面积20亩,西邻自家庄院,东邻欧阳彬,北邻武西述,南邻习日升。鸱夷子皮负责曹大无养老送终,另付白银五百两。曹大元百年之后,庄院及果园皆归鸱夷子皮所有。各宜知悉,别无争执,空口无凭,立此契约为证。
立卖契人曹大元
立买契人 鸱夷子皮
证人:杜三、刘木林、李庆、欧阳彬、武西述、习日升
定陶县令 高岭异
契约写好,五百两银子交付,风胡子三人打扫了空房,就先让范蠡、西施搬了进去。
风胡子觉得这样安排对不起大哥、大姐,又策划在果园起两间新房。五百两银子起两间屋,立刻有人包工,五天之内完活。
打地基、运石头、砖瓦、本料,一天备齐,第二天起墙,第四天盖顶,第五天安门窗、内装修。漂漂亮亮的两间房就盖好了。再晾几天,去去湿气,范蠡和西施就能搬进新房居住。
为什么没在庄院盖,而在果园盖?范蠡是从长远着眼:庄院三间旧房,迟早要拆,整个庄院如何规划,只能以后再说。如果现在匆忙盖上两间,与未来规划不合,再拆就是浪费。在果园盖有两个用意:一个是作为临时住房,另一个果园整个规划之后,这两间房可作为门房。这20亩果园在范蠡心中还隐蔽着一个大计划,现在还不想向风胡子、金仔和陈虎透露。
将范蠡和西施安顿好,风胡子等三人就准备返程了。风胡子、金仔和陈虎来时带了五千两银子,太湖、路上共花一千两,买地、盖房花一千两,还剩三千两,他们想留给范蠡和西施两千两,一千两路上用。但范蠡只留一千两,他说:“穷家富路,不知路上会出现什么情况,路上还是多带一些。我这儿留一千两银子做底本,搞什么都不用愁了。”
风胡子等正想启程尚未启程的时候,从越国传来噩耗:勾践驾崩了。
对越国朝廷来说是噩耗,可对越国黎民,尤其是对范蠡、西施、风胡子等人,这些有功于越国反遭敌视、追逐的人来说,这无疑是天大的喜讯!从此之后,范蠡和西施再不用东躲西藏了。名字已经改了,既成事实,按范蠡的意思,就用下去,不必再改回来。名字无非是人的一个代号,并没有多少实际意义。
风胡子对鸱夷子皮说:“既然消除了隐患,何必在定陶定居,何不返回若耶?”
鸱夷子皮说:“既然已经经历千辛万苦在这里找到了一个窝,花了钱,盖了房子,又何必放弃它。再说,已有五个据点,再增加一个据点也不为多。不再返回,就在此地定居。有南有北,就是做生“意,也会开辟更为广阔的市场。”
风胡子说:“定居也无妨,是否一起回去,先参加铜仔和郑零的婚礼,也好大家共聚一次,商议一下今后的大计方针。”
“方针已定,东西南北六个据点大联合,大胆经营,大胆开拓,有什么项目上什么项目,生产什么产品,销售什么产品,没有框框,没有限制,想怎么干就怎么干。现在是刚刚起步,资金匮乏,你们这次为我们俩花去不少,我看还是你们三个回去,风胡子和冯大光继续带领大家往前闯。我和西施在这里会尽快打开局面,开拓市场,这果园我看可以排上用场。将来根据市场需求,北货南运,南货北运,市场就搞活了。兼搞生产和贸易,不搞生产,没有根基;不搞贸易,生产活不起来。两手抓,就能在市场上立于不败之地。”
“大家都想你们,希望能见见你们,还希望大哥领导我们。”
“不要这样,不是离开哪个人,地球会停止转动。我不在,你们不是干得很好嘛!只要没有危险,我们不会离开大家,永远和大家在一起。有事一起商量,众手捧柴火焰高。打开局面以后,见面的机会有的是。天空任我飞,地阔任我走。我们路子会越走越宽,我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
听鸱夷子皮这样一讲,风胡子三人就准备动身了。因为他们已离家20多天,距铜仔与郑零办喜事的日子只有半个月了,路上还需10天左右时间。出连云港、走海路,能节约几天时间。
出连云港、入杭州湾,进三江口,逆浦阳江而上,直达若耶村,共用了八天时间。他们在路上几乎没有休息,白天晚上赶路。三个人双目塌陷,浑身上下瘦了一圈。当若耶村的人见到他们时,简直不认识他们了,还以为他们是从哪儿逃出来的罪犯。
杨来银见到风胡子时,心疼得来银直掉眼泪。风胡子摸着来银鼓起来的肚子,笑着说:“别哭,动了胎气,不是闹着玩的!”
“去,你懂什么胎气不胎气。”
“我在家还没鼓,我一走就鼓起来了。”
“你走的时候,身上已经有两月不来了。”
“好!范蠡大哥还惦着我们的下一代呢!”
“他俩有了没有?”
“天旱地荒,播不上种。”
“西施病了?”
“不是。东奔西跑,蠡大哥没下种。”
“西施不着急呀?”
“着急有什么用,到时候蠡大哥躲着她,她有什么办法?”
“蠡大哥岁数也不小了,干嘛还这样?”
“现在好了,在定陶定居了,狗贱也死了。生活一安定,他们就会有孩子。说不定下回再见,就能见到他们的孩子。”
“铜仔和小零结婚,他们不来吗?”
“路太远,又刚刚安定下来,手头又不宽裕,蠡大哥说,等局面打开,以后见面机会多了,这次就免了。”
“大家都盼着你们把他们俩接回来。尤其是西伯、西妈,听说女儿、女婿要回来,都高兴得什么似的。他们不来,怎么向他们说呢?”
“我去说,西伯、西妈不是小心眼的人。”
“他们俩也真是,好容易找到,还不回来看看。”
“蠡大哥比咱们看得远,想得宽,不是不近情理。他们在定陶,立足未稳,要回来,也不踏实。”
阿凤已经提前来风胡子家,帮着筹办铜仔的婚事,金仔到风胡子家就见到她。她一见金仔的模样也吓了一跳。待理发、刮胡子、洗澡之后才恢复原样儿,还是一个高大精干的小伙子,新婚不如久别,阿凤满月已过,体力恢复了。二人相见,也不管白天晚上,插上房门,就美乎了一次。两个人都有饥渴之感,大旱遇甘霖,自然难挡风和雨。
“金仔,说老实话,这一个多月想我了没有?”
“想儿子,不想你。”
“好你,有了儿子,连老婆都不想了。”
“想儿子,能不想儿子他妈?儿子哪来的?没有他妈?能有儿子?”
“这还差不多。”
“想得我路上睡不着觉,躺在床上净做梦。”
“梦什么了,跟我说说。”
“梦见你找着别的男人,气得我直想揍你。”
“你胡说八道,没有的事。我哪点使你不放心?”
“做梦嘛!胡梦颠倒。”
“日有所思,才夜有所梦。”
“我想过:这一个多月,她只能抱儿子,搂不着我,不知她怎么过?会不会找野食吃?”
“你诬蔑我。你说,你是不是在外边找野食了?”
“三人同行同住,找野食三人一块吃?风胡子是那人吗?陈虎是那人吗?我是那人吗?”
“他们俩不是那人,你,我不敢保证,看你平时那馋猫样儿,一个月能忍得住?”
“你也真够坏,把男人都想得那么没出息。”
“有出息,一辈子别娶者婆,出家当和尚,那才叫英雄。”
“英雄难过美人关。老和尚动了几心,比凡人更厉害十倍。人们不是说,出家人都是色中饿鬼吗?长期禁绝,一旦开放,比长江、黄河决口还厉害。”
“你又不是和尚,你怎么知道?”
“不一定非当和尚,才知道和尚的事。谁知道盗贼,谁就一定当过盗贼吗?”
“我看你跟和尚也差不多,连晚上都等不到,非大白天羞人答答干这事不可。”
“我是和尚,你就是尼姑……”
“金仔、阿凤吃饭了!”来银在院子喊。
饭桌上,陈虎、铜仔、郑零都在。陈虎是北上者之一,明天才离开若耶,赶回白马寨。铜仔为筹办婚事,一直在住姐姐家。郑零听说北上人员回来了,受郑、西两家人派遣,前来打探消息。因为风胡子家有铜仔住着,风胡子家门槛都要让她踢破了。今天赶上吃饭,来银就拉住她在这儿吃。
“金仔,这半天你两口也不出屋,藏在屋里干什么呢?”
“阿凤要听路上碰到的事,我就给她讲了一些。”阿凤一个大红脸,没敢吱声,金仔想用这话搪塞过去。
“路上的事,我们都想听,何不给大家讲讲?”这一问,有点将金仔的军。
“陈虎给他们讲一讲,有不到之处,我再补充。”金仔想金蝉脱壳。
“你已经讲过一次,你主讲,我补充。”陈虎把球又踢了过去。
“我讲就我讲。”金仔已无路可退了。
在若耶溪、浦阳江还比较顺利,到三江口,遇到几个打家劫舍的强盗,本想谋我们的财,害我们的性命。这时候一看,来者不善,就要靠拢我们的船。风胡子眼疾手快,蹭一下抽出雪亮匕首,并对我们两个说:拿出家伙来,看样子这东西该吃肉了。我们俩明白他的意思,四只手抽出八把匕首,个个雪亮,故意在身上擦两下,做一个制出去的动作。他们一看,原来是同行。同行是冤家,今日不见明日见,不敢得罪。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老哥,去曹娥江怎么走啊?”风胡子说:“你们糊涂油蒙了心,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去曹娥江应向东,你们向西干什么?”对面船上人听了,低声说:“错了,错了,掉头往回走。”另一个眼露凶光,恶狠狠地说:“便宜了他们。”陈虎张起弓,想远远地教训那个不服气的家伙,风胡子制止了:“他们躲开了,咱们就别再惹他。出门在外,躲事还躲不及,哪里还有主动惹是生非的。咱们的任务是赶路,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金仔讲完这段故事,陈虎又接着讲了回来时海上历险记:
海船驶出连云港,刚要在长江口停舶,尚未靠岸,只见离长江口不远,海上爆发海啸。海中激起巨大水柱高不可测,并同时发出轰雷般的响声。海船赶紧拢岸,人们抢着下船,人刚下完,岸边掀起数丈高的冲天巨浪,船被掀起又拍在岸上老远的地方,船体被摔得粉碎。接着,像台风一样,卷着巨大浪,奔腾咆哮,有一个时辰才慢慢停息。
玄不玄?船稍晚一步靠岸,船毁人亡;人稍迟一步下船,也将和海船遭到同样命运。人不该死,就在这一步之差。
大家聚精会神地听着一个又一个生动故事,酒也顾不上喝,菜也顾不上吃。来银催促大家,故事以后慢慢讲,先喝酒吃饭。又一阵触筹交错之声。
之后,大家又问起范蠡和西施情况。他们三人互相交叉补充:
“蠡大哥西施本来已在五里湖定居,买了房子,养了鱼,种植了竹子,本想稳定以后就和大家联系;没想到,就在我们去的时候,狗贱遣差的跟踪之人又盯上了。我和蠡大哥他们先走,金仔和陈虎断后,以免他们跟踪再追。金仔和陈虎就把跟踪者诱到太湖三山背阴处,收拾了他们,用大石压着,连人带船沉入湖底,让他们喂王八去了。”
“走了七天赶到定陶,买了地,盖了房,我们刚说回返,就听到狗贱根儿屁了。我们曾劝蠡大哥和西施回来,蠡大哥坚持在北方再搞一个点,东南西北四通八达。我们的计划与蠡大哥交换了看法,他们又做了补充,现在有了一个比较完整的方案,待婚礼举行,大家聚在一起时,就向大家公布。”
“好啊!蠡大哥还是我们的带路人。”
“他们有孩子没有?”
“现在还没有,一定居下来,西施一定会生个大胖小子。”
“蠡大哥非常关心下一代,我们一一向他们讲了,他们很高兴,后继有人啊!制造下一代的事与我们的事业要同时并举,事业发展,越来越需要更多的人,制造下一代还要抓紧,我们的事业不能后继乏人。已婚的、快要结婚的,都负有责任,不可等闲视之。已经生下来的积极培养,还在肚子里的重点保护,还是荒草地的,抓紧耕田,适时播种。生下一个,不是万事大吉,还要准备再次播种……这样,才能事业发达,人丁兴旺。这既是我的意思,也是蠡大哥的意思。”
“蠡大哥考虑得真周到,可惜不在我们身边。”
“在身边,不在身边,没太大关系,现在已经接上头,今后就会不断联系。蠡大哥还是我们的头。和吴越决战一样,蠡大哥在指挥我们打一个生意大战。”
自从风胡子等三人离开定陶之后,鸱夷子皮和席市开始紧张经营定陶据点。
鸱夷子皮先对定陶的周围情况,进行了粗粗调查:定陶西北不远,是荷泽,是比定陶繁华的州府所在地,是个商贸聚散之地;定陶以南是曹县,这是个贫瘠县份,曹县再往南,则是商丘。商丘是南来北往、东向西去的交通枢纽,商贾聚散,车轮辐奏的繁华之地,是可以大有作为的商品市场;定陶东南是成武县,再远还有单县,这两个县都是穷县,交通不方便,经济也不发达;定陶东北是巨野县、郓城县,再远则是水泊梁山,既是盗贼山寇出没的地方,也是商品交易的好地方,要有必要的防护措施,或者与盗贼山寇挂上钩,不同流合污,但可以利用他们,从事合法贸易。这里唯一可以利用的水路就是万福河和南阳湖通黄河的运河。要进一步与鲁国进行商品交易,只有通过黄河。但在定陶的主要对外交通要靠旱路。
鸱夷子皮在对定陶周围地理交通环境进行初步调查的同时,对其物产、特产和市场行情,也做了一定了解:定陶以北方农副产品为主;巨野、郓城除农副产品外,兼具山货、水产和部分手工艺品;单县、曹县、贸易萧条;荷泽兼具四周各县的特色,集市贸易发达,经济繁荣;商丘自然更胜荷泽一筹,但距离较远,运输有一定困难,有批发业务,也不妨可以利用。
席市从南方乍到北方,还有些不习惯:比如,南方雨水多,比较潮湿,而北方雨水少,多干旱,连空气都比南方干燥得多,她鼻子发干,嘴唇干裂,嗓子也有些痛。范蠡每天离家总要给她沏上一壶南方最好的龙井茶,嘱咐她多喝水。但席市一忙起来,就忘了喝水。鸱夷子皮在外边跑一天回到家,见走时沏好的一壶水,原封未动。他就埋怨席市:“换一个生活环境,就要想办法来适应。你这样一天不喝一口水,怎么能持久呢?”席市说:“一干活,就忘了喝。”“家业草创,不是一两天能忙得完的,既要抓紧,又不要乱了章法。”“是,子皮哥,你的话我记下了。”
席市这些日子忙乎什么呢?她要收拾自己的两间住房,铺的、盖的都缝制,家具、炊具茶具都要置办一些,不讲奢侈、排场,起码的生活必须品一定得具备。席市第二个要忙的内容,是帮老人曹大元的生活料理一番:炕上的被褥,该拆洗的拆洗,该添置的添置,让老人家晚上睡得舒服,睡得暖和。这地方人,山多石头多,砌墙、盖房用石头,砌火炕用石板,到冬天要烧热炕。鸱夷子皮、席市从南方到北方还没有改变睡木板床的习惯,但过冬要准备比较厚的被褥,否则无法抵御北方的严寒。席市把老人家身上穿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替换下来拆洗。曹大元多年独身生活,冬天一身棉,夏天一身单,单衣服还到河边洗洗,棉衣多年也不拆洗一次,棉衣缝里都生着虱子。席市不嫌老人脏,都给老人一一拆洗,再补纳起来。干净整齐的衣服,穿在曹大元老人身上,走在定陶大街上,都说换了一个人,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曹大元乐得合不拢嘴,高兴地说:“我快入土了,才有了一个好儿子和好儿媳。”
席市在家里还有一项工程,那就是对老人的两间旧房和一间厨房进行彻底的清扫,扫出的尘土、垃圾能有几簸箕。她还用石灰水刷洗每间房的墙壁,厨房扫去了黑烟子,锅灶请人重新砌起,这三间破旧房,经她一双巧手一整理,几乎变成了三间新房。房顶露雨之处找人补过;烟筒的烟灰找人掏过,三间房的外墙找人用花秸泥抹过一遍。这三间旧房,老人再住上三年五载是没有问题了。
席市不再让老人单独起火,而让老人和他俩一起吃饭。老人过意不去,还要坚持自己起火,经两人多次说服,才同意了。老人无事可干了,就动手物作果园里的果树,该剪枝的剪枝,该浇水的浇水,该施肥的施肥,该除草的除草,几棵果树也返老还童,恢复了青春,今年开始开花挂果了。
席市在家中的第四个工程,在庄院围墙里面,北墙脚,阳光充足,栽种一排葡萄,有玫瑰香、马奶、白葡萄等五、六个品种,待长到一定程度,再支起葡萄架。在西墙根,栽种枸杞、藤萝、丝瓜、芸豆,在东墙根,栽种大枣、桃、杏、梨、核桃、桑树等,这样,既美化了小院落的环境,还会有一定经济收益,三者还不影响未来的总体规划。席市的一双巧手,把院子打扮得美丽、干净、整齐。曹大元老人家,看席市忙不过来,就帮她挖坑、浇水、填土。老人家活动多了,饭吃得更香,觉睡得更甜,身子胥更结实。附近人家都说,曹老头越活越年轻。
鸱夷子皮在调查研究的基础上,开始了生意场上的第一次投资。在定陶县城中心地带,租了三间房,请了一个师父和两个跑堂,开起了饭店,专门经营山东特产:煎饼卷大葱和养麦面恰铬。灶间只需一个饼撑,一个轧恰恰木架和一个锅灶就行了。经营主要对象是赶墟场的乡下农民。每月除去房租加三人工钱,除去成本,供家中三个人的吃穿花用是富富有余了。这叫先解决温饱。这是鸱夷子皮走入市场经营的起步。
商地不差寸,小饭店的位置选得好,正在定陶十字大街的角上,是人来车往最繁华的地方。赶墟场之人,赶火车的、挑担子的,步行的,上午该买、该卖都忙得晕头转向,顾不上光顾饭店,头晌午,饭店开始上客,直到下午三四点钟,都络绎不绝,卖完东西手头有点儿钱了,买回东西的手头儿还有剩余,吃一顿中午饭往家走。
一来二去,对这家饭店熟悉了,东西物美价廉,招来了不少回头客。鸱夷子皮应其实,命名“回头饭店”。把这四字刻于木板上,挂在饭店门口。这“回头饭店”的大名叫响了定陶城。鸱夷子皮在定陶也大名鼎鼎了。
鸱夷子皮在生意场上第二笔投资是花600两银子在骤马市场上买了两匹口轻骡马和一头叫驴(公驴)。这两匹骡马和一头公驴都是两个牙,是刚刚成熟的牲畜,目的在于让它们配种生仔。
他在市场上发现,骡子在北方特别受到青睐。这是为什么?鸱夷子皮访问了一些行家才弄明白:买骤子是为让它干活,不是为生仔。因为骡子是驴配马或马配驴而生的,是混血儿,没有生育能力;但是骡子却比马有优越性:骡子比马容易饲养,不易生病,骡子干活的耐力超过马。另外骡子比驴也有优越之处:骡子比驴力气大,干活顶用,骡子比驴快性,拉碾、拉磨、拉车都比驴快得多。由于以上这几种比较,骡子在北方市场上一直是常盛不衰的抢手货。一头骡子的价钱高于一头马,一头骡子抵得上两头驴还多的价钱。今年这两匹马一头驴,明年就是两头小骡驹。卖掉这两头小缧驹,又可以换回一匹公马、一匹母马和一头草驴(母驴)那么第三个年头,第四个年头……这是利滚利的生意。
鸱夷子皮在果园的一个角落里搭起了简易马棚,专门顾了一个上了年纪喂牲口又有经验的农民饲养。第二笔投资开始进入周转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