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寨饭店开始营业,爆竹猛放,锣鼓猛敲,头三天免费大酬宾。
白马寨镇子大,井字街,饭店设在虚场最繁华的帝王街上。为什么起这么个街名,这里还有点说头。当年泰伯辟荒来到吴越地区,那时放眼四顾,满目荒凉,泰伯断发纹身,以示开发吴越荆蛮的决心。他以太湖边的梅里(故吴)为中心,先开拓太湖周围。吴地开拓到一定规模,已经能立住脚了,他便到越地勘察。当他走到白马寨时,天色突变,大雨倾盆,风雨交加,他又饥又渴,无处栖身。他正投宿无门,一筹莫展之际,“吱扭”一声,背后两扇门打开,一位八旬老姬,引他进屋安歇,好酒好饭招待他。等他第二天醒来,原来自己睡在草堆上,房子、老妪都不见了。泰伯正在犯嘀咕:“这是怎么回事?”忽然,在天空中发出声音:“泰伯,不必疑惑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泰伯抬头,仰望天空,万里晴空,没有一人。他寻思方刚听到的声音,似是菩萨娘娘的金声玉音。泰伯明白了,忙趴在地上磕头谢恩。从此,泰伯住过的这条街日渐繁华起来,人们都记得泰伯睡草堆的故事,说是泰怕给带来的好风水,不约而同,命名此街帝王街。
帝王街是白马寨井字四条街中最宽敞的一条街。在这条街上有粮食、蔬菜、鱼肉、日用杂品,丝绸、工艺、医药,等等墟场,每至墟月,三里五乡,甚至10里、20里之外的村庄,都到这要街上赶墟。人充街塞巷,车马喧闹,热闹非凡,从早到晚,络绎不绝。
饭店老板是杨来铁,也就是来金、来银、来铜的弟弟、来锡、来锌的哥哥。他是第一次出马,离开家,到外边做事。他在妹妹来锡和姐夫陈龙的鼎力相助之下,经过十天左右的筹备就开始营业了。
来铁平日话不多,却是有心的青年。两个哥哥先去闯荡,他很羡慕,但自己年纪尚幼,不能去。每当两哥哥回到家,他总是缠住哥哥不放,打听哥哥在外边打天下的故事。哥哥讲时,他听得聚精会神,边听边思考,哥哥讲过经验和教训,他都默默记在心里。哥哥的经验变成自己的经验,哥哥的教训也变成自己的财富。这样,他逐渐成长了,成熟了。
关于饭店经营什么项目,有人提出经营高级炒菜、酒席,以适应办红白喜事的需要;还有的主张经营小吃,搞小本经营,他提出自己的看法。白马寨村子不小,但一年到头,红白喜事没有几家,就是办红白喜事,能大摆宴席、大筵宾客的更是稀少,所以以此为主要经营目标未必合适。经营小吃,一般做为早点,小打小闹,赚不了多少钱。我主张以满足墟场的人为主要目标,墟场人多,用饭人也多。但是他们多是三里五乡来的农夫,不是穿靴戴帽的阔老,所以我们饭店的经营项目,就应考虑这部分人的需求和经济水平,以经济实惠、物美价廉为妥,搞些薄利多销的饭菜。根据这种考虑,以经营下水、包括猪、牛、羊、鸡、鸭下水。我们有屠宰,下水货源充足,主要需要劳动力,不怕脏、不怕苦的劳动力,家人不够,就雇用人。主食米饭、面食兼具。大家觉得他的主张很有头脑,很有见地。租到房子,加以粉刷,垒起锅灶,购置些桌椅,很快就开张了。
来铁在开张之前,对帝王街上的其他饭店做了一番了解,其用意在于取经。他明白了经营饭店的两大要素:掌勺与跑堂,掌勺的技术决定炒菜的质量,跑堂的服务太度真接影响顾客多少。
他选择掌勺大师傅很慎重,遍访白马寨和附近村庄的十几个师傅,最后选中了一个有十年烹调实践经验的四十多岁的师傅,经验丰富,身体又好。他比其他师傅要高出三分之一,但来铁还是决定雇用他。只要菜炒得好,多来顾客,多开几个工钱算不了什么。
果然不出来铁所料,三天大酬宾,就是示出这位大师傅招揽顾客的本领:做菜前先看来客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体壮的,还是体弱的,是有身份的,还是普通老百姓。他为什么了解这些?这叫人看不下菜碟。男的多补阳,女的多补阴,老人喜欢菜做得软些,年轻的喜欢菜炒得嫩,有嚼头;体壮的,消化力好,多在色香味上下工夫,体弱的肠胃欠佳,多在助消化,通便方面加点佐料;有身份的富贵人,不怕花钱,又吃不多,做些贵重菜,量不必大,味要特别讲究;普通老百姓,一文钱掰成两半花,饭菜要实惠,用料不多,量要大,能让他弃饥、吃个肚儿圆就行。这叫投其所好,各得其新。吃了一次,你还想吃第二次。
这跑堂的,别看都是遛腿的事,琐碎的活,这可是饭店的门面,宾至如归,饭店如家。一进饭店,几句话就让你心里热乎乎的,本来只想进来看看,并不想坐下来吃饭,几句暖心的话,让你想走也走不了。好言一句三冬暖,好汉不打笑脸人。好言好语,让人心里舒服,笑脸相迎,客客气气,让你高高兴兴。顾客吃饭时,让人多提批评意见,改进服务质量,顾客走时,说声再见,欢迎再来。从进饭店到出饭店,要他高高兴兴进来,留恋忘返,余味无穷出去。只要他到饭店吃饭,首先就会想到你这儿。这就是生意经。态度好,不等于低三下四,卑躬屈膝。来铁从帝王街上久经挑选,看中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文化不高,也认得一些字,文静、秀雅,落落大方。来铁亲自带了几天,一切过程全掌握后,来铁才抽出身来。
一个月下来,一结账,除去房租,工钱和成本费,净赚两千多两银子。这叫开张大吉。按财务规定,上交一千两,用于开发其他项目,一千两用作成本饭店扩大再生产。
副总财务通知白马寨,上交的一千两银子让来锡和来锌在帝王大街的中心开设商店,综合经营各种商品,货源由白马、若耶、仙岩供给。半月开张,各种货物,10天之内运到。
陈龙去各处调货,来锌物色店址,来锡做市场调查。
来锡在帝王街上各商店转,看看货色,问问价钱,更重要的是看看顾客的多少,顾客中买什么东西为多。
来锡在鱼市,看到南方产鱼虽多,但墟场鱼市上仍供不应求,草鱼销售量大,一种新鱼种——比草鱼肚子小,比鲢鱼鳞片大、鳍有黄色也有红色——是抢手货,其次是甲鱼,销售量超过草鱼。来锡回家一说,陈虎乐了,他对来锡说:“这新鱼种,正是子皮大哥和市姐在五里湖培养出来的新鱼种,在五里湖甲鱼也有繁殖。马上派人去,把经取回来,就地饲养、繁殖。西柳坪有清水湖,若耶有若耶溪,编网圈水饲养,不影响水流,鱼又跑不出去。甲鱼恐怕要专用饱,水要清,阳光要弃足,要有沙岸。”
“谁去合适?”
“别找人了,我去最合适。找钱大哥,一问就清楚。”
“弟妹快临盆了,你走合适吗?”
“家里这么多人,还缺我一个。我又不能替她生,我在家,用处也不大。”
“陈虎说走就走,骑上马就出发了。
处女看他们忙不过来,自己也想帮一把,肚子太大了,扭扭晃晃,走不几步,就气喘不盈。
来锡劝她:“你还是先照顾小宝贝吧,生下来再干也不晚。”
来锡在市场又发现,羊、牛下水比较受欢迎,尤其是牛、羊百叶销售最为突出。自己有屠宰场,这些抢手货先供应自己商店,有利余再向其他商店供货。陈大嘴老公公答应了,还说了一句在行话:“肥水不流他人田。”
来锡在竹器市场了解到,竹器供销两旺。南方多竹,遍山遍地,比比皆是,南方又多雨潮湿,木器易沤、铁器易锈,瓦器易碎,竹器最受欢迎。竹床、竹椅、竹桌、竹篮、竹篓、竹席,等等,畅销不衰。无疑,这类东西,要从仙岩村徐家运来。
先以肉、鱼、竹器为基础开设商店。
来锌物色店址,他选中的是白马饭店的对面。现有日杂商店,因经营不善,要倒闭,正好趁机买过来,售价为三千两银子,可以晚两个月付清。这样,饭店、商店一起干,两个月足能付清房价。
商店暂时由来锌先占柜台,以后雇到合适人员,再把他替换下来。
陈龙从仙岩调来各样竹器,从西柳坪调来各种鱼、虾、蟹、甲鱼,从若耶调来刀剑、铜锡各种器皿。这些,在柜台、货架、池子里摆起来,琳琅满目,招来了不少顾客。
唯有刀剑柜台,少人问津,家用菜刀,破宝竹篾、砍柴刀、割稻镰刀还有一定销路,独独宝剑冷落得很。看来,宝剑只有运往定陶了。
五天后,陈虎从五里湖取经回来,到西柳坪开始网箱培殖鲤鱼,开挖水池繁殖甲鱼。
白马寨的新局面算是打开了。
仰止的屠宰场等着陈龙去开辟。冯大光从若耶回到仰止之后,抓了商店和饭馆的扩大经营,从仙岩运来竹器和刀剑在商店出售。仰止与白马店相反,竹器销量不大,刀剑销量却不小。这地方是山区,是藏龙卧虎之地,也是匪盗匿身之处。干活需要竹器,行窃却离不开刀剑。
仰止的货物工需要同白马的货物作一次交换,白马的刀剑运入仰止,仰止的竹器运往白马。这就是据点多的优越之处。天不转,地转,山不转,水转。点多,灵活性强,回旋余地也广阔。经营就要有灵活性、树移死,商动活。
陈龙安排好白马寨,就来到了仰止。
屠宰场开在后院的东北角上,水管接通,大锅支上,木架搭好。让苏老黑参加,并从本村雇了五、六个人,屠宰行业的锣鼓就敲响了。
猪、牛、羊、马,该杀的都陆续送来。陈龙主刀,别人打下手,跟着学,宰三头猪之后,别人就上场操作,陈龙在旁指挥。第二天开始独立操刀,头几天没陈龙那么熟练。10天、8天以后,就成了熟练工。
宰牛、羊、马比杀猪稍复杂,剥皮就是一项技术活:皮剥的太薄,容易出破洞,影响畜皮的售价;皮剥得太厚。带肉太多,影响出肉量。刀要快,下刀要有分寸。剔骨又是一项技术活,庖丁解牛受过称赞,他是从多年实践中积累起来的经验。没有较长时间的实践经验,技术是很难提高的。陈龙从徒工中选拔了两位头脑灵活,手脚利索的,多下点力量教授一些方法和技巧。使他们尽快能独立操作。
屠宰一开张,饭馆有了货源,立即扩大经营:牛下水、羊下水、猪下水都进了饭馆,这些南来北往的人,都知道下水比肉营养价值高,羊汤、牛汤、羊头肉、牛头肉、牛蹄筋,这些下酒、吃饭的好菜,特别受欢迎,仰止饭馆立刻加倍活跃起来,人手不够,母牛,金青都来帮忙。冯大光乐得从早笑到晚:“还是子皮大哥有高招,这一搞,饭店增加几倍收入。”
母牛悄悄对冯大光说:“那些牛鞭、羊鞭、猪鞭、驴马鞭,可别随便扔掉。”
“你想用?”
“你的狗鞭我就够了。哎,我说这些东西,既可以泡三鞭五鞭酒,给那些花花男人壮壮劲,也可以炒成药,让他们多嚼几口,免得老婆有怨言。天顺要多吃点这个。陈娟也不会离开他了。”
“陈娟家开着屠宰场能不知道这个?”
“陈娟没准就是嚼这玩艺太多了。”
三鞭酒进了商店,搅乱了客栈。
三鞭菜进了饭馆,名声在外。
仰止客栈空瓣热闹,仰止饭馆震响十里八里之远。
老母牛想搞售色服务,被冯大光骂了个狗血淋头,才免开尊口。
老母牛看着陈龙小伙子,年轻、英俊,身体又棒,几次想勾搭陈龙,陈龙毫不动心,母牛只有望梅止渴,晚上让冯大光给她消火。
蔡大毛暂时还得不到陈娟,金青不愿意让他沾手,大毛又到母牛那儿去偷情。母牛想得的得不到,不想的却时时来骚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