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交易所做期货不但完成了采购任务,还大赚了一笔,五丰行的干部
却像犯了错误一样心神难安。面对责难,陈云想了一年,理直气壮:利用交易所并没有剥削工人创造的剩余价值!
尽管陈云一再表示希望外贸部门能打破框框。但这样做的巨大政治风险,仍让大家难以然而,极左思潮的阴影,随时像高悬于头上的利剑,让具体工作的干部放不开手脚。为此,陈云不但鼓励外贸部门要研究资本主义,打破旧框框束缚,还在实际上支持他们的工作。
1973年4月,外贸部领导的香港华润公司管理、中国粮油食品进出口总公司在香港的派出机构五丰行,接到在年内购买到货原糖47万吨的任务。当时国际市场砂糖求过于供,货源紧张,价格趋涨。如果五丰行直接出面到国际市场大量采购原糖,必定刺激国际市场原粮价格上涨,可能出了高价不一定能按时买到现货。五丰行为了完成购糖任务,五丰行采取委托香港商人出面,先在伦敦和纽约砂糖交易所购买期货(就是预定将来某个时间买卖某种商品)26万吨,平均价格每吨82英镑左右。然后立即向巴西、澳洲、伦敦、泰国、多米尼加、阿根廷购买现货(当时成交买卖的商品)41万多吨,平均价格每吨89英镑左右。
果然,市场一看中国购入大量砂糖,立即作出强烈反应。从5月20日开始国际市场开始传出中国大采购消息,纽约、伦敦砂糖市场现贷、期货立即应声大幅度涨价。然后,澳洲、巴西先后证实中国向他们购糖消息,原糖市价又进一步上涨。到5月22日涨至每吨105英镑。五丰行因为购买砂糖现货任务已完成,从5月22日起至6月5日将期货售出。除中间商应得费用和利润60万英镑外,五丰行还赚240万英镑。
又完成了采购任务,又赚了大钱,这样的事情办得再漂亮不过了。但五丰行的干部却轻松不起来,甚至像犯了错误一样忐忑不安。只因为这件事有三个环节,在那时看了有问题:一是交易所,那可是老祖宗讲过的剩余价值分配的场所,就像我们今天讲到赌场一样声名狼藉;二是期货,买空卖空,低价买高价卖,那不就是搞投机嘛;三是通过中间商,找资本主义商人来为社会主义企业投机赚钱,这更会让一些政治敏感的人觉得一点“社会主义”的味也没有。
闯过可能被视为资本主义投机方式的禁区之后,7月14日,五丰行总经理惴惴不安地向陈云汇报了通过私商在交易所利用期货购买部分原糖的情况。陈云听后不但没有责备,反而大加赞赏,说:过去有时只顾完成任务,价格越涨越买,吃了亏还不知道,这是不行的。我们既要完成任务,又要争取有利价格,使自己少吃亏或不吃亏。
那对交易所、期货、利用中间商的问题,有人责问起来怎么办呢?陈云给他们吃了定心丸。
关于利用交易所。陈云说:利用资本主义交易所是一个政策性的大问题。交易所有两重性,一是投机性,二是大宗交易场所。过去我们只看到它投机性的一面,忽视它是大宗交易场所的一面,有片面性。我们不要怕接触交易所,要在大风大浪中学会游泳。
至于利用交易所做期货,陈云认为,这仅是保护性的措施,以免受损失。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的对外贸易,绝不做投机倒把买卖。利用交易所要十分谨慎,可能有得有失,但必须得多失少。我们赚取外汇的主要来源,还是靠发展生产,扩大出口货源,提高产品品质,必进包装装潢,多搞高档货。
通过中间商来搞期货,陈云认为更没有问题。他说,目前,我国对资本主义国家的贸易大多是通过中间商进行的,我们离不开中间商。不管采取哪种中间商形式,进出口价格有许多也是要参照交易所的价格来确定的。
为了给五丰行撑腰,打开利用交易所的大门,陈云表示:对这个问题,外贸部核心小组要开会讨论,我也来参加,然后向中央写出报告。
外部部核心小组讨论后,10月10日,陈云代外贸部起草了《关于进口工作中利用商品交易所问题的请示报告》,报送国务院。
在这份报告中,陈云简要报告了五丰行经中间商在交易所利用期货购买原糖的情况。随后建议:利用交易所做买卖。有一定风险,但在一定条件下,可以试做。
在陈云的大力支持下,中国外贸工作中的期货开展起来了。陈云格外重视,外贸部开始做期货和进行出口商品价格调整时,每周开会,陈云每次都到会,和大家认真讨论研究方案。作为国务院领导人,经常深入基层参加部门业务会议,在一线进行指导,这是非常难得的。
这件事,成为外经贸发展进程中的一个重要事件,对启发大家解放思想,推动外贸方式及体制改革具有非常积极的意义。
虽然期货交易开展起来了,但是关于这件事政治上是否正确的疑虑仍然没有消除。交易所是剩余价值分配的场所,那现在利用境外交易所买糖,是不是也参与了剥削工人阶级的剩余价值呢?就这个问题,陈云整整想了一年。直到1974年7月4日,他同外贸部负责人谈话时,还提起这件事,认为这样做政治上并没有什么不妥。我们利用交易所,只是不让资本家得到全部的超额利润,并没有剥削工人阶级创造的剩余价值。在当时“四人帮”已经挑起“蜗牛事件”并开始制造“风庆轮事件”,攻击引进设备和外贸工作违反自力更生精神、“崇洋媚外”的时候,陈云的表态,无疑对外贸部的工作是有利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