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遵道:“不仅大司徒的威名太盛,将军的威名也同样令更始君臣寝食不安。大司徒的不幸,就是前车之辙。所谓剑在鞘内,锋芒不露。将军此行,只宜自责谢罪,律告虽然有法不避亲的规定,但将军与大司徒一案没有牵连,而且,更始朝内,忠义之臣对朱鲔李轶已有警觉,也会全力保全将军。大智若愚才是您避开凶险的最好办法。不过,委屈求全有时比驰骋沙场还难,真是难为您了。”
刘秀眉头紧锁,神态坚坚地道:“弟孙放心,就是天大的屈辱,我也能忍受。”
祭遵说的不错,刘秀的威名丝毫不在刘縯之下。李轶、朱鲔等人设计杀害刘縯之后,就开始打刘秀的主意,可是刘秀一向谨言慎行,不似其兄刘縯锋芒太露,容易找到陷害的把柄。朱鲔原以为刘秀兵力单薄,出略颍川郡如有失利,便可趁机斩首问罪。不料,刘秀攻颍阳,下父城,收降冯异、苗萌,整个颍川郡悉数归服。宛城吏民交口夸赞刘秀战功。朱鲔没有办法,只好再次和李轶、新市、平林诸将私下商议,决定还是挑动更始帝杀刘秀。李轶还有个心思,就是想取代刘縯死后的空缺,自己做大司徒。更始朝会上,李轶与新市、平林诸将轮番向刘玄进言,挑动刘玄除去刘秀。
李轶道:“刘縯、刘秀兄弟起兵舂陵时,曾盟誓匡复高祖帝业,定万世之秋。可见他们野心勃勃,志在天下。如今,刘縯伏诛,还有刘秀,忧患犹在。”
陈牧附和道:“是啊,刘秀一日不除,咱们君臣就没有太平日子过,陛下的帝位也就一日不稳。”
朱鲔道:“李将军和大司空的话有道理。趁刘秀在父城兵力单薄,羽翼未丰,快些召回,诛杀完事。如果任其在外逍遥,一旦强大,我等都不是他的对手,到那时,陛下悔之晚矣。”
李轶、朱鲔陷害忠臣的不义之行,激起了刘氏宗室的不满,光禄勋刘赐专程从外地赶回京师,闻听李轶、朱鲔等人谗言,愤而出班道:“陛下,刘縯、刘谡大逆之罪,证据不足仓促诛杀,已引起朝野非议。如果再把刘秀无过诛杀,恐怕难服人心,以后朝廷还有什么尊严可言。”
刘玄脸色发黄,精神萎靡不振。除了刘縯,虽说去了心头之患,但人做亏心事,半夜也心惊。这几天,没睡一个安稳觉,老是梦见刘縯、刘谡浑身是血,向自己扑来。弄得上朝也没有精神,听到李轶、朱鲔又在挑拨自己杀刘秀,心里更加不耐烦。他不是不清楚刘秀对自己的威胁,但是,潜意识里,总觉得刘秀没有刘縯那样咄咄逼人。在个人感情上,也对刘秀更亲切。何况,他有自己的如意算盘,刘縯是争夺帝位的劲敌,李轶和新市、平林诸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枉为九五之尊,很多事却要听任他们摆布。除掉刘縯,下一步就培植自己亲信,与李轶、朱鲔分权抗衡,早日当一个名副其实的皇帝。
刘玄胡思乱想,好像根本没听见李轶、朱鲔以及刘赐在说什么,信口道:“逆臣刘伯升遭诛,大司徒一职空缺,朕决定以光禄勋刘赐为大司徒。众卿以为如何?”
李轶一听,吃了一惊,自己盼望已久的大司徒之职竟被刘玄送给功绩平平的刘赐,岂能甘心,立刻面露怒容,上前奏道:“陛下,大司徒之职事关朝廷安危,应选立有战功的人担当此任。”他自恃立有战功,暗示刘玄封自己为大司徒。
不料,刘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道:“李将军多有战功,朕原想封你为大司徒,可是,刘縯谋逆的证据不足,你与此案有关,如果朕封你为大司徒,岂不让你落下谋夺大司徒权位的嫌疑?”
刘玄一语甫出,朝臣们无不惊讶。李轶、朱鲔想不到刘玄会用这种借口搪塞自己。刘赐等朝臣则没想到皇帝会亲口说出杀刘縯证据不足,这不等于承认冤杀刘縯了吗?刘赐真想当面责问皇帝几句,但细一想,反正刘縯已经死了,再说什么也没有用,还是给皇帝留点面子吧!刘玄见无人站出来反对,便叫道:“子琴!”
刘赐字子琴,听到叫自己,立即出班上前应声道:“臣在!”
“从现在起,你就是大司徒,辅佐朕办理朝政军务。”
“臣谢陛下圣恩!”
李轶、朱鲔没想到刘玄竟敢擅自封刘赐为大司徒,顿时,怒不可遏,正要出班责问。忽然,一名黄门官疾步进殿。
“启奏陛下,太常偏将军刘秀回来交旨,现在殿外候旨!”
李轶、朱鲔忽听刘秀来了,吓了一跳,想好的责问更始帝的话一下子全忘了,竟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刘玄听说刘秀来了,心头也是一震,最怕见到他,偏偏他就来了。看来来者不善,一定会向朕兴师问罪。也好,正好借此机会抓个罪名,将他斩首,以绝后患。
主意打定,刘玄问道:“刘文叔带多少人马来京师?”
黄门官答道:“只有三人。殿外候旨的只有刘将军一人。”刘玄约略放心,传命道:“宣刘秀进殿见朕!”
“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