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王妃》第11章 深雪阏氏


颠簸了两天两夜,终于在夜幕中回到寒漠部落。杨娃娃又累又困,一躺下来, 立马昏昏睡去,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被真儿叫醒。夏心听闻她回来,马上赶过来。

服侍姑娘洗澡后,真儿知道两人有话要说,知趣地退出帐外。

夏心端庄地坐在木凳上,脸色绯红,神态娇柔如水,『杨姐姐,后天,我要嫁 给酋长了!』

坐在木凳上,杨娃娃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脸庞,呆滞的眼眸,盯着夏心,一眨 不眨的,瞳孔迷蒙得涣散。一瞬间,她的思维停止了运转。

夏心见她如此,着慌道,『你怎么了?杨姐姐?』

回过神,她凄然一笑,『恭喜你,夏心,到时我会把你打扮成草原上最漂亮的 阏氏,让你成为最开心、最幸福的新娘!』

夏心歪着头,眨动着水灵的大眼,迷惑不解的样子好可爱,『新娘?』

『哦,在我的家乡,把出嫁的女子叫做新娘,男子叫做新郎!』

婚礼之后,她就可以安心地离开草原、离开这个时代,回到21世纪。一想到再 过两天就可以逃离魔掌,她不由得心潮涌动。可是,以他不可理喻的残暴个性、疯 狂地“扫荡”草原只为了寻找一个女子,他会轻易放过她吗?为什么找回她?为什 么不让她离开?为什么对她那么温柔、那么狂热?

她不懂,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娶夏心?目的是什么?她觉得好乱好乱……

『真有趣!』夏心细腻的脸蛋上绽开一朵甜美的微笑,接着,脸色扭捏、羞涩, 欲言又止的模样,格外让人心怜,『杨姐姐,你不问我为什么要嫁给酋长吗?』

杨娃娃轻眨着黯淡的美眸,清浅地笑了,『嗯?那是你们之间的秘密,我为什 么要知道呢?』

可是,为什么心里那么难受呢?就好像,随身携带的小镜子,有一天忘记带了, 总觉得一种莫名其妙的落寞。

『哦……』夏心失落地吐着舌头,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兴奋地说,『杨姐 姐,你知道吗?酋长的护卫队长麦圣,被关起来了!』

她从木凳上跳起来,震惊地盯着夏心,直觉麦圣是因为自己而得罪酋长的,『 什么?为什么被关起来了?』

『我也不知道,听说现在只有半条命了!』

哦,对了,阔天和洛桑使计逃跑,禺疆肯定非常震怒,既而迁怒于麦圣。那个 混蛋为什么这么残忍,连贴身护卫都不放过?自从来到漠北草原,凡是跟禺疆有关 的,就不停地连累别人……她紧锁秀眉,深深地无奈地叹息……

『还有呢,酋长杀了两个婢女,好恐怖啊,全身都是刀痕!』夏心脸上的五官 扭结在一起,仍然心有余悸。

她牢牢抓住夏心的肩膀,五指发抖,关节发白得可怕,『为什么?快说!』

看着她阴森森的眼睛、严厉的目光,夏心恐惧得僵住了。夏心从没见过她如此 骇人、急躁的表情,一直以来,杨姐姐都是温柔、美丽、亲切的呵!

她猛烈地摇晃着夏心的肩膀,催促道,『说呀!』

夏心瑟瑟发抖,哆嗦着慢慢开口道,『那天,酋长从加斯部落回来,我听说— —他知道你不见了,就——就马上狂奔回来,回到营帐后,把——把帐里所有东西 都摔碎、砸烂了,而且——而且大吼大叫,听说,酋长的吼叫非常恐怖,就像半夜 的野狼,跟鬼哭狼嚎差不多。两个婢女被吓得哭了,酋长一怒之下,就拔刀砍了她 们!』

杨娃娃一个趔趄,颓然地坐在木凳上,眼眶涨得酸痛,手脚渐渐的冰凉。他怎 么可以这样滥杀无辜,怎么可以?!!

『第三天,酋长把我叫到营帐。他跟我说,夏心,你的杨姐姐已经走了,现在, 你愿意嫁给我吗?我很惊讶,当时,我还是恨他的,恨他杀死了阿爸,我不想嫁给 杀死阿爸的仇人。他看我不说话,他笑了,说,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恨我,没错, 我杀了你阿爸,但是,我想要补偿你,我要你做我的阏氏,我会好好照顾你!』

夏心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之中,脸上羞答答的殷红一片。杨娃娃虚弱地一笑,心 里却翻江倒海,他太可恶太可恨,他是在惩罚她;他用别人的生死和感情,发泄自 己的暴怒,惩罚她的逃离。她早该知道,他一定会这么做的,他的残暴是毫无理由 的,是毫无半点人性的。

『我还是没有说话,接着,他走到我面前,拿起我的手,突然……』夏心的脸 更红了,漾开的笑容,是少女怀春的羞涩,『他把我抱在怀里,吻着我,很温柔很 热烈,最后,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说,我就当你答应了,明天我让无敏大叔找 个好日子。我轻轻地点点头,算是答应了。杨姐姐——酋长是我的第一个男人,现 在——我不恨他了!』

晕死,简单的一个热吻,就可以让一个满腔仇恨的女孩子缴械投降,既而虏获 她纯洁的心灵和爱情,太强、太猛了!可是,他是真心对待夏心吗?杨娃娃心里失 控地冷笑,凄然的脸上浮上一层初冬的薄霜:没猜错的话,绝大可能,他只是在利 用、耍弄夏心。她必须找个适当的机会,跟他求证一下。

她绝对不会让那个混蛋伤害夏心的!

夏心眨闪着含情脉脉的大眼睛,望着她,忧心的神情显得无辜,『杨姐姐,我 知道酋长很喜欢你,自从你走了,酋长一直都在找你,每天早出晚归的,连睡觉都 顾不上,即使睡着了,也不停地叫着你的名字。这下好了,酋长把你找回来了,他 一定非常开心。杨姐姐,你喜欢酋长吗?我们两个一起嫁给酋长,你说好不好?』

杨娃娃盯着夏心,心神微微一动,这是真的吗?他喜欢她?不,即使是喜欢她, 又如何?喜欢,就可以为所欲为地杀害别人吗?就可以不顾别人的感受,欺骗别人? 他的“喜欢”,太霸道,太自私,太可怕,而且,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总归是要 回到21世纪的!

『夏心,我不喜欢酋长,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但是,阿城已经背叛了他们 的爱情,不是么?现在,她还爱着阿城吗?爱,或者不爱,有什么关系?回到21世 纪,再来思考这个问题吧!

夏心真诚地望着她,楚楚动人,『真的吗,杨姐姐?我怕——你会伤心……』

她伸出爪子,轻轻地抚摸着夏心的下巴,怜爱地看着她,『不会的,我很高兴, 我希望你能幸福的生活着。以后,我会在遥远的地方为你祈祷的……』

夏心着急道,『遥远的地方?你要去哪里?我不要你走,我要你陪着我!』

『傻瓜,你要嫁给酋长了,不需要我陪着你了,他会照顾你一辈子的!』她不 知道那个混蛋到底想怎么样,她也不知道夏心能否快乐地生活着,现在,只能说一 些善意的谎话了。

好无奈呵!

她觉得脑子里很乱很乱……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冷静下来,理清目前的状 况。于是,跟真儿说清楚后,她独自打马出来,来到龙湖,一个宁静、幽雅的内陆 湖泊。

热气稍稍减退,微风拂面,惬意得神清气爽。天,出奇的高;地,出奇的远; 浩浩长空,蓝到至深处,几近透明与虚无。红灿灿的太阳渐斜西天,洒下一缕缕金 光闪闪的霞光,晴灿、柔美。波光潋滟的湖面,铺着一层闪闪发光的碎金,水波轻 微地流动,偶尔,跌碎了一池的灿光,湖水,仍是碧绿得接近黛黑。

内穿马裤,外罩烟橘色锦绸披风,长及脚踝,却一点都不闷热,可能是锦料轻 薄的关系吧。她坐在湖边的草地上,抱着膝盖,额头靠在膝盖上,随意垂落的长发, 飘荡在风中,拱弯着的纤瘦脊背,显得忧伤如水。

禺疆站在不远处,长身而立,呆呆地看着她:夕阳西斜,长草荒凉,湖水清澈, 金桔色的霞光中,一个悲伤的女子,坐在风中,兀自沉思,脆弱得让人心痛。

他的心里一阵抽痛,平静的脸上漾满了柔情与疼惜;他拢起眉峰,抿紧嘴巴, 定了定神,朝龙湖走过去。

听闻脚步声,杨娃娃猛地回头,看见是他,又转回头,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他在她旁边坐下来,温言道,『在想什么?』

很多时候,他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为什么她的想法那么多,那么——稀奇 古怪。

『我在想,』她没有回头,遥望西天美丽的流霞,淡淡启唇,『夏心嫁给你以 后,你会好好对待她的吧!我也希望,你会一辈子照顾她,让她快乐、幸福地生活 着!』

他没有回答,静静地看着她的侧脸,目光柔情似水。晴灿的流霞在她侧脸的轮 廓上、扫上一圈淡淡的橘色光芒,静美得让人怦然心动。

她转过头,眼眸中没有任何波澜,等着他的回答。

『你希望我对夏心好?』

听出他语气中的乖张和隐隐的怒气,她一阵惊愕,既而转过头,不再看他。

她的话,她让他好好照顾另一个女人,激起他的残忍,让他无端的生气,他恶 狠狠地说,『我娶她,只是为了折磨她,我会让她生不如死!』

她猛地回头,怒眸相向,抽起尖细的下颚,一字一顿,『你他妈的混蛋!』

很好,利爪伸出来了,母老虎发威了!看着她怒气腾腾的脸蛋,他不由自主地 扯起一记冷笑,『好厉害的嘴巴,不知道吻起来是不是也这样火辣?』

他调戏的目光中,火辣辣的欲望暴露无疑。她的脸蛋立马热辣起来,数次的热 吻情景纷至沓来,萦绕于心间,竟是那般的清晰、灼热……她竭力压下异样的感觉, 冷静下来,以谈判的口吻说,『怎么样你才会罢手?』

『你要我罢手?』他的嗓音中有着轻微的颤抖,他不想逼迫她,但是,她总是 为别人操心,为别人的事情而跟他交锋,这让他非常恼火,『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 条件?你别忘了,你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属于我的,包括你脑子里各种稀奇古怪的 想法!』

没错,她知道她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威胁他了,只剩下“死”。可是,她死 了,将会有很多人一起陪葬。

杨娃娃往死里瞪他,恨不得把他踹到太平洋喂鲨鱼,『你可以得到我的身体, 但是,你永远得不到我的心,还有——我的思想!』

她的手指,狠狠地戳了几下自己的脑袋。

她狠绝的宣告,重重地刺痛了他。从一开始,他就要定了她,要征服她,要她 只属于自己一个人……她的逃离,让他绞痛,发狂,既而失控到杀人。他终于明白, 他只要她,她是什么样的女子,他不管,他只要她……因为,他知道,她的心,只 属于自己,她脑子里的想法,不会因为某人而改变,要她臣服于自己,那是痴心妄 想。

但是,现在,她说,他永远得不到她的心。为什么?难道她的心、已经给了别 人?不,那样的话,他也绝不会放弃,即使得不到她的心,也要让她的心为他而痛!

看着他受伤的表情,涌动不息的坚忍眼神,她蓦然想起夏心说的话。他疯狂的 占有欲,真的是喜欢上自己了?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不,喜欢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两个世界的人,根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她硬下心肠,『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他的眼神充满了戏谑,『我会等着,等到你心甘情 愿的那一天!』

王八蛋!混蛋!她在心里大声地咒骂着,连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骂到了。心甘情 愿的把自己献给他?除非她是疯了,『你不觉得很搞笑吗?我们是在做交易,我会 心甘情愿吗?』她高傲地转过头,抬起下颌,如白天鹅一般高贵娴雅、气度绝傲, 『你永远也等不到我心甘情愿的那一天!』

『你很想知道为什么吧!我告诉你,只有女人爱上男人,才会心甘情愿地把自 己献给心爱的男人,而你,哼,我永远也不会爱上你!』

刺激他,伤害他,真是痛快淋漓,爽到家了。这个混蛋,总是竭尽所能地伤害 她,现在轮到她回敬他的时候了!

『哦?为什么你不会爱上我?』他的声音非常平静,近乎死了一般。

可是,他的心,急剧地颤栗、痉挛、撕扯、绞痛。是了,她说的爱,就是“爱” ;他要全部的她,包括身体和想法——他已经爱上她了!而他要征服她,要她臣服 于自己,就是要她的爱。可是,该死的,她不爱,一点都不爱,她说,永远都不会 爱上他……

杨娃娃转过脸来,翻了翻白眼,故意夸张、轻松地说,『真是白痴,很简单的 嘛,我已经爱上别的男人了啊!』

她就是要告诉他,不要再痴心妄想了;即便她自己的感情一团乱麻,而且还不 知道何时能回到21世纪!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玩火!

她的话,就像一颗炮弹,精准地投放在他的心里,瞬间爆炸,炸毁了他所有的 理智,爆裂了他所有的愤怒与忍耐。

『你很爱他?』禺疆想到的,理所当然的就是呼衍揭儿。

她心虚地别过头,『是的,很爱!』

他俊豪的脸孔,立时撕裂开来,猛虎怒吼一样,狂躁凶猛;眼睛充血,瞳孔就 像地狱魔鬼的嗜血牙齿,吞噬、撕咬着所接触到的东西。瞬间,他猛力推倒她的身 子,迅速地压上来,高举她的两只手臂,死死扣住;“唰”的一声,一手撕烂她的 披风,尖锐的撕裂声回荡在最后一缕霞光中,犹显得凄厉。

『啊——』她惊叫起来,激烈地扭动着身体,愤恨地瞪着他。

手脚根本无法动弹,只有腰部能动了,可是,腰部能顶个屁用。她绝望地意识 到,原来,他的力气大的无法预测,他的体形足够大,他的重量不是一般的重,她 根本无力反抗。

她后悔了,不该这样刺激他,『不要这样,你先停下来,听我说……』

她一边说着,缓和他的情绪,一边搜肠刮肚地想着制止的招数,希望还有转寰 的余地。

他扯烂她的马裤,乖戾的脸上,扬起邪魅的冷笑,就像一头暴怒、饥饿的狮子, 美味当前,已经停不下来了,『来不及了!即使得不到你的心,我也要让你的心, 为我疼痛,为我流血。你想嫁给他,我告诉你,除非我死了!』

他说的咬牙切齿、愤恨难当!

她直觉他的话有问题,可是,还未来得及说话——他迅速抬高她的臀部,直辣 辣地贯穿她的身体,邪恶,粗暴,狂野……

『啊——』杨娃娃再一次惨绝地尖叫,撕破了喉咙一般,猛烈地摇晃着头…… 老天,好疼,好痛,好像全身都在痛,被撕烂了一样,五马分尸就是这样的吧…… 她很想很想,非常想,把他踹到大西洋,踹到海洋深处,踹到地狱,让他永世不得 翻身,永远再也不要看见他。

『滚!滚开!出去!』她惨叫着,五官纠结。

她的身躯已经僵直,脸色惨白,瞳孔已经涣散,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柔顺 的黑发散落在地,衬得她越发楚楚可怜。看着她痛苦的脆弱模样,他心疼得要死, 后悔得要死,懊恼得要死。可是,他不能就这样放了她,她必须是他的!

他俯下身,轻轻地吻着她的眼睛,吞下她愤恨的泪水;温柔而激情地吻着她的 脸颊、嫩唇、脖颈,极尽所能地取悦于她,唤醒她的欲望……

她快被他弄疯了。

疼痛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美妙的感官冲击。是的,她已经沦陷在他的 攻城掠地当中,沉迷于他制造的情欲世界之中。即使,她并没有迎合他,回应他。 可是,她仍然,痛恨自己,鄙视自己。

她想逃离,可是已经没有半点力气,而且他牢牢地桎梏着她。

他猛烈地冲击着……狂野如火,吞噬着草原上的所有生物;残暴如风雪,扫荡 着整个天地。她深深地咬住嘴唇,抵御着他狂猛的进攻,却承受不住地飘出淫荡的 声音。

她想象得出,自己一定淫荡得无可救药。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技巧很高超,他 的热情很澎湃。

禺疆抱起她,让她坐在大腿上,吻着她的娇躯,深沉无比,眷恋不已,『雪, 你是谁,是什么样的女子,我不在乎,我只要你,发狂地想要你,求求你,不要嫁 给他,嗯?』

『不要恨我,嫁给我,好不好?嫁给我!』他低沉的嗓音,渗透着深浓的情愫 和欲望。

他黑亮的眼眸,幽沉如湖水,清澈而魅惑,汹涌得差点淹死她。她看着他,听 着他深情的耳语、无助的哀求,有一刹那,她心软了。或许,真如夏心说的,他喜 欢她,她的逃离与消失,真的让他发狂,让他残暴。

可是,他太残暴了。单单这一点,她就没办法接受他,即使已经被他生吞活剥, 即使此刻她正迷惑于他的火辣激情。

他让她的两只玉臂搂住自己的肩膀,扯起自己的披风,披在她身上。没有等到 她的回答,他低下头,继续吻着她,折磨着她……

夕阳已经没入地平线,黛青色的暮霭飘荡在草原上,凉风瑟瑟,她禁不住一阵 发抖,下意识的往他怀里蹭着,手臂搂紧他。突然的,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有 人吗?是谁?

她轻轻地转过头,看见,一个泪流满面的女子,容颜悲伤,失望到绝望。她的 心里在滴血,嗓音颤抖得如风中长草,『夏心……』

她看见,夏心捂着嘴巴,大眼睛哀伤的扭曲着,转身,慌张地跑远了。

她想要站起来,追上夏心,跟她解释清楚。可是,他制住了她的身躯,不让她 走,死死地锁住她的娇躯,继续着他的惩罚与爱恋。

第二天的下午,杨娃娃全身酸痛,一直躺到中午才起来。刚刚吃完午饭,不想 看见的人,再次杵在面前。禺疆说,他要娶她,后天就举行大礼。

她坐在毡床边沿,娇美的容颜、淡漠得如同秋水长天,一片萧瑟;娇弱的声音, 却异常的坚定,『不,我不会嫁给你,不会做你的阏氏!』

禺疆站在她面前,气度昂然。听闻她的拒绝,愉悦的脸上,骤然冷酷、寒烟四 起,灿烂的微笑生生的冻住!

他突然走上前,扣住她的肩膀,晶亮的黑眸中,盛满脆弱与痛楚,是如此深情、 如此无助,『为什么?』

她别过头,不忍看他受伤的表情,『没有为什么!』

他笑了,脸边虚浮的冷笑无比凄楚,嗓音凄凉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你不说, 我也知道。你不想嫁给我,你恨我,你要嫁给他,你仍然要离开我,是不是?』

最后一句质问,他声嘶力竭地怒吼出来,震得帐顶簌簌作响,震得她内心寒颤。 而他怀着多大的希望,希望她——经历了昨天的事情,她会留在他身边,嫁给他!

她一惊,知道他误会了。奔到他面前,她解释道,『不是的,你想错了,我没 有要嫁给谁!』

突然,她觉得腰间一紧,被他的大手紧紧扣住了。他的黑眸仿若龙湖的湖水, 波光潋滟,一波波的涟漪,充满了无限的期待,编织成斑斓的情网,牢牢地困住她 的全部思绪,『真的吗?那么,深雪,嫁给我,嫁给我!』

这睿智而彪悍的男人,是在向她求婚吗?

她深深的,迷茫了!

他急于娶她,是真的爱她吗?会爱她一辈子吗?不会再娶别的女人吗?……这 些,都无从得知。即使如她所愿,她也不想待在这个时代,待在漠北草原;她怀念 21世纪的高科技生活,她不甘心于阿城的背叛,她一定要问个清楚。

『你必须嫁给我!』禺疆猛然抱住她,两只手臂凶猛地箍着她的上半身。

霸道的命令,不容丝毫的质疑和反抗。他害怕了,害怕她再次无声无息地逃走, 害怕她稀奇古怪的想法。如果再有下一次,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不知道 会怎样的疯狂,因此,他必须强迫她留下来。如果,她不答应嫁给他,那么——

杨娃娃奋力推开他的禁锢,不屑地斜睨着他,挑眉道,『为什么我必须嫁给你? 』

『你已经是我的女人,还能嫁给谁?』他黑亮的眼眸逡巡着她的小脸,锐利如 箭镞,直指人心,似乎要穿透她的脑袋。

自大的家伙!可恶,混蛋!不提就罢了,提起昨天的那档事儿,她就火冒三丈。 失去宝贵的第一次,她不会寻死寻活,也不会非常怨恨他(还是有点恨的),毕竟 她的观念还是比较现代化的。可是,他居然如此狂妄,命令她嫁给他,她就是没法 咽下这口气。

她伸出纤纤玉指,猛戳着他的胸口,眯起美眸,『你得到我的身体,我就必须 嫁给你吗?真是笑死人了!』

桀骜不驯的爪子又伸出来了!他的心跳停了一拍,直觉告诉他,这个奇特的异 族女子,此刻脑子里转动的想法,肯定又是异于常人,甚至,惊世骇俗。

禺疆研究着她的表情,『那你要嫁给谁?』

『为什么我非得嫁人呢?真是可笑!』她坐下来,倒满一杯水,喝了一口,润 润喉咙,『没有男人,我照样过得很好,逍遥自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果然,她的想法,惊天地、泣鬼神。她漫不经心的话,席卷了他的全部理智。 她无时无刻想着要离开——强行要了她的身体,仍然留不下她,更别说她的心、她 的爱了。她就像天上的白云,飘逸洁白,虚无缥缈,遥远不可及,永远也触摸不到。

他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悬崖,下坠,失去了重心,刻骨的绝望,『想去哪里就 去哪里?』

他扬起拳头,拚尽全身力量,砸向矮桌。一声爆响,突兀的炸裂开来;紧接着, 哐啷几声,矮桌应声而裂,溅落四处。

杨娃娃心胆俱裂,站起身,瞪圆了眼睛,呆呆地看着他。怒火,在他的脸上, 爆发,以毁灭之势,把她吞噬、席卷、烧成灰烬。

禺疆一把扛起她,不理会她的挣扎和怒骂,径自走向营帐。每走一步,地面似 乎就震动一下,凝重得让人两腿发抖。

部民们看见酋长毁灭一切的表情,无不脊背上寒意萧萧,暗自叽咕:秋天来了 么?

『放我下来,混蛋!王八蛋,放我下来!』她尖声咒骂着。

他就是要把她挫骨扬灰……

……三天三夜!他折磨她三天三夜!无日无月、天昏地暗的三天三夜啊!

白天,昏昏沉沉地睡着,睡醒了吃饭,再接着昏睡。晚上,他就像索命一样折 腾她,不让她睡觉,直到他自己疲累得昏睡过去,她才能放松下来、酸痛地进入梦 乡。

『深雪,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死寂的深夜,突然响起骇人的叫声,野狼嚎叫一般。她猛然惊醒,瞪大眼睛, 下一秒,一双强壮的大手勾住她的细腰,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轻巧地扯向怀里。

『不,不要恨我,好不好?雪,嫁给我,嫁给我!』

背靠着他,他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头顶,他的下巴轻轻地摩挲着。无限深情的 呢喃,渗透着魅人的蛊惑,慢慢地消失,最后归于平静。

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胸腔;嘭嘭的鼓点,清晰可闻。

每个深夜,禺疆都会如此忘情地呓语,如此眷恋地抱着她入睡……

杨娃娃感觉自己虚弱得快死掉了。如果还有一丁点力气,她一定掐死他;如果 有一把刀,她一定捅他一千刀、一万刀,直到解恨。

她恨他吗?或许吧,可杀了他,又能怎么样?想起他在睡梦中流露的无助、悲 伤与深情,她迷惑了,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他。不是不恨的,可除了恨,她的心中, 牵扯着丝丝缕缕的怜悯与不忍。

她认命了吗?不是认命,只是,心,冷了。

他如此恐怖、疯狂的占有行为,是基于对她的爱,还是纯粹的征服本能?如果 不爱她,为什么他非要她嫁给他呢?可是,他的“爱”,却残暴地伤害了她,太疯 狂,太野蛮,太没有人性,足以摧毁她对爱情的向往和期待。他的禽兽行为,她无 法接受。

她能离开吗?不能,除非带上所有人,无声无息地逃离。她可以接受他吗?不 是不可以,是没办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