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村的战略在蒋介石看来是十分的阴险,他为了避免武汉成为第二个南京,下令发布文告,劝导武汉民众疏散。
南浔线守军总指挥薛岳却不在乎冈村的阴谋,反而为冈村部队的南下而兴奋。张发奎卸任,使他能指挥调动的部队,陡然增加了几个军,这个年轻的广东人踌躇满志,决心和冈村大干一常向金官桥进攻的日军松浦师团,步兵连续两天按兵不动,只是动用全部火炮和战机,对守军阵地狂轰滥炸。铺天盖地的炮火和炸弹,把金官桥一线几十个山头阵地打得烟尘蔽日,火光冲天。欧震的第四军、李玉堂的第八军和李觉的第七十军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松浦在掩蔽部狞笑。他的身后,第一一三联队长田中圣道耐不住性子,说:“将军,冲锋吧!支那军已被炮火打蒙了。”
第一四五联队长长市川也是蠢蠢欲动:“将军,对付支那人用不着这么多炮弹。请允许我联队立即发起攻击。”
松浦摇摇头说:“急什么!支那军没有大炮,就让他们见识见识大炮的厉害,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现代战争。”
松浦对自己师团的底子十分清楚。他所指挥的,只是日军的一个乙种师团。士兵大都是后备役,兵源多半是大阪市的小商贩。他们精于生意上的算计,而不大认同武士道,在军中受到讥笑,得了个“商贩师团”的绰号。而且,他们是刚到中国战场,缺乏作战经验。松浦这次担任主攻部队第十一军的先锋,最担心出师不利。如果“商贩师团”给他出丑,他就会身败名裂。因此,他要用猛烈的炮火先打掉守军的锐气。
松浦的谨慎是有道理的。防守金官桥的三个军,在中国军队中都非等闲之辈。日军那两个急于上阵的联队长,在带队发起进攻后,马上感到对手的顽强。8月3日,松浦师团中那些商贩兵,冲到守军阵地跟前,遭到步枪、机枪和手榴弹等轻火器的猛烈打击,有的掉头就跑,有的趴着不动。督战队砍了几个馈兵,部队还是冲不上去。下午,联队长们瞪着红眼到阵地前沿督战。
小商贩们在死亡的逼迫下不得不向前冲锋,给守军增添了伤亡和悲壮。李觉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第十九师是李觉的王牌,没有给他丢脸。8月4日,第五十七旅旅长庄文枢被炸伤,第十九师仍然守住了一片焦土的阵地。
下午4点左右,日军田中联队主力及一个战车大队猛攻第十九师正面,阵地战达到白热化。田中和他手下的军官,用明晃晃的军刀把商贩兵往前赶,逼着他们踏着同伴的尸体向突破口涌去。第五十七旅阵地告急,新任旅长周昆源投入预备队反击,双方展开激烈的肉搏。田中手中的预备队用完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部队溃退下来。
李觉看着日军的几百具尸体,又看到自己的部队越来越稀疏,第一次向薛岳发去了求援电。
8月5日,日军用上了老套子,打不过就放毒气。金官桥阵地上笼罩着淡蓝色的死亡烟雾,一百多名官兵脸色发青,倒地阵亡。
毒雾散去,日军发起猛攻。李觉命令第一一四团上前堵住,把日军赶出阵地。但是刘团长不幸中弹阵亡,官兵失去指挥,又对毒气心存畏惧,阵脚松动,反击失利,部队撤到主阵地。田中联队乘机占领了第十九师的前沿阵地。
松浦虽然谨慎,仍然摆脱不了日本军人的骄狂和急躁。他认定守军已成强弩之末,不容各联队整补,下令乘胜攻击。他没想到,李觉的主阵地仍然是固若金汤,他的部队撞上去,注定要头破血流。他们在正面受阻,又遭到侧翼土地庵山岭上重机枪和迫击炮的打击,腹背受攻,伤亡惨重,全线溃败。
田中圣道落败而归,恼羞成怒。他凑集八百名日军,转攻土地庵山岭,以图解除侧翼威胁。但他的打算又落空了,八百名日军被鸡窝岭上的迫击炮和轻重机枪压在山腰抬不起头。
中国军队好像摆出了神秘莫测的迷魂八卦阵,处处有伏兵,处处有火力。田中一筹莫展,他手下的官兵更是惊惶。一名日军在日记中写道:“几次进攻,庐山上的迫击炮弹如雨点般从天而降,皇军大受威胁,死伤可怕。”写日记的人也只多活了几天,但他的日记却使他成为一段历史的证人。
8月6日,已经厌战的田中,受到松浦一再催逼,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好带领残兵再次冲锋,被守军击毙。他手下的大阪商贩所剩无几,攻势陷于停顿。
其他阵地上的中国军队,也打得顽强凶猛,松浦无法推进一步。十多天的苦战,松浦手下的联队长一死二伤,上百名军官和几千名士兵非死即伤,金官桥可望而不可及。
8月中旬,冈村宁次来到九江前线,设立临时指挥所。松浦是如何败在他看不起的中国军队手里,他想亲眼看个究竟。
盛夏的的长江流域,烈日酷暑,淫雨连绵,霍乱、疟疾横行。在这样的战场上,中国军队和日军的非战斗减员都非常严重,而日军的骄横被大自然传播的疾病折磨得奄奄一息。
12日,冈村等到了伊东师团,没有叫他们去给松浦师团解围,而是命令他们渡过鄱阳湖,在星子强行登陆,迂回攻击德安。他想直抄薛岳第一兵团后路,搅乱薛岳苦心经营几个月的阵线,迫使薛岳兵团向西转移。
21日,伊东师团的伊藤旅团攻占了星子,马不停蹄,转向德安。薛岳命令布防在庐山地区的王敬久第三十七军团和王建绪第二十三军团见机就打,把伊藤旅团拖在途中。双方攻防激烈,拼死厮杀,陷入混战。伊东立即调上佐枝旅团一部猛攻庐山东南,侧击中国守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