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给李品仙的不是援兵,而是一通责骂。他要求李品仙以现有兵力尽快夺回广济。李品仙集合各路残兵,派张淦第七军和张义纯第四十八军的四个师为主力,向广济发起最后反击。
李品仙兵团从13日开始向广济发动总反击。一开始,中国军队与日军反复争夺阵地,付出惨重的代价,也杀伤了一些日军,但是,日军不断得到增援,李品仙兵团最终没能把广济夺回。蒋介石在武汉得到消息,神色颓然。
李品仙指挥的是一个杂牌兵团,包含桂军、川军和鲁军。在黄梅和广济战役中,他们用血肉之躯拼搏飞机和大炮,以超过半数的伤亡,拖住了日军的步伐。他们用一万人的流血和牺牲,换来稻叶师团近一万人的伤亡,使这些曾在南京挥刀大屠杀的日军,也尝到了血腥和死亡的滋味。
广济失陷,蒋介石寝食难安。田家镇、田家镇,蒋介石仿佛成了清末的湘军统帅曾国藩,反复念叨着这三个字。如果中国军队丢了田家镇,长江就成为日军舰艇的通衢,武汉就成为日军战舰的靶子。
田家镇及其对岸的富池口,由李延年第八军团防守。他手里除了自己的第二军以外,还有蒋介石拨给他指挥的李玉堂第八军和缪澄流第五十七军。
15日,日军出动几十架飞机和二十多艘军舰,轮番轰炸田家镇要塞区,日军陆战队在海空军掩护下,在潘家湾、中庙和玻璃庵一带强行登陆。施中诚的第五十七师经过苦战,将日军击退。同一天,日军一个步兵联队和一个山炮兵联队,凭借强大的火力优势,突破了郑作民第九师在铁石墩的警戒阵地。稻叶师团没有在要塞正面使用步兵主力,只是派出小部队佯攻,主力却迂回到田家镇北面攻打松山。
田家镇北面的松山,北靠黄泥湖,湖中有一条狭长的丘陵,李延年的主力郑作民师在这里驻防。日军要从这里攻占要塞,必须越过湖沼,突破郑作民师第二十五旅在丘陵上的阵地,才能突破松山屏障。
郑作民师的第二十六旅,则部署在丘陵南面的松山。郑作民师的两个旅,在丘陵和松山之间,形成一把铁钳,挟制着通往田家镇的要道。可想而知,稻叶师团和藤田进第三师团派出的一万多名日军,在这里将有一场恶战。不过,李玉堂军和缪澄流军没能拖住溯江而上的日军,致使要塞正面也受到猛烈的攻击。
李延年的第二军面临着强敌的进攻,光是人数就占了下风。好在军委会在17日决定将田家镇划归江北的第五战区,使李品仙兵团能够比较方便地增援,适时地阻挡了稻叶师团的攻击。
现在,日军的优势全靠陆海空交叉火力的支撑,而守军除了依靠单一的要塞炮火,就只有靠着勇猛精神支撑下的血肉之躯。阵地上整天硝烟弥漫,血肉横飞。战士们与日军白刃搏斗,喊声震天,夹在火炮与炸弹的巨响中,在山谷间轰鸣。阵地失而复得,得而复失。
死守,死守。蒋介石要求死守,李延年和郑作民就要求下属不能丢失一存土地,除非部队全部牺牲。
日军也是执著的部队。他们要达到一个战略目的,决不会吝惜兵员和弹药。日军的炮火和炸弹,已将守军的阵地夷平,守军的工事只剩下弹坑和堆垒起来的日军尸体。在这样的战场上,人们已经没有生的指望,只有杀敌的本能。弹药用尽了,援兵还没到,就等着日军近前来,用刺刀、石块、徒手或牙齿去拼命。
然而,江南的缪澄流没敢拼命,李玉堂则在九江就被日军削去了战斗力。结果是,这两个军在20日把大批日军放过来了,形势急剧恶化。
江北的李品仙奉命抽调萧之楚军、张义纯军与何知重军南下侧击日军。但这三个军都是经历过广济血战的啤惫之师,作战不力,没能挡住日军的攻势。
20日下午,得到增援的日军突破了镇北丘陵的右翼,守军第五十三团很快就伤亡殆荆郑作民还想调预备队反击,但又接到报告:松山西北发现日军。丘陵是守不住了,郑作民只好把部队撤上松山固守。这是最后一道防线。
第二军的军部就在松山后面。李延年发现,郑作民师撤上松山以后,官兵的斗志依然旺盛。不久,萧之楚、张义纯与何知重的部队赶到了,随后的几天,稻叶四郎的部下在松山又丢下许多尸体。
田家镇还在血战,蒋介石还在揪心,武汉还在为“九一八”而沸腾。稻叶四郎无心为满山遍野的日军尸首而哀伤,他只有一个想法:占领田家镇。24日,日军的执著总算有了一点结果,江南的日军部队攻占了与田家镇隔江相对的富池口,田家镇成了孤堡一座,日军可以把火力尽情地向这里倾泻。
稻叶马上意识到,他的迂回战术可以告一段落。他命令在17日占领武穴的两个联队火速西进,从正面直扑田家镇要塞腹地。田家镇腹背受敌,李延年无法分兵,只有依靠防守要塞的施中诚师奋力死守了。这个师不负重望,施中诚向本部官兵下达死令:“誓与要塞共存亡。”
施中诚师已经吃够了日军炮火与炸弹的苦头,憋足了一股劲。日军突入要塞后,他们与日军混战,决不后退。施中诚和他的卫队连也一直与日军拼搏。
施中诚师拼到只剩几百人。28日晚,李品仙下令放弃田家镇要塞。第四兵团调整部署,所属各部队分别向蕲春、浠水与巴河各地转移,重新组织防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