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第九战区长官部召开紧急会议,研究御敌方案。会上争论激烈。以战区代理参谋长赵子立为首的人认为:日军进攻豫中平原所动用的兵力,规模空前,从目前得到的情报看,日军进攻长沙的兵力也是规模空前,又加上日军有三次长沙会战吃败仗的教训,必然采用新的方法来攻。因此,必须制定新的作战方案。以薛岳为首的人坚持认为,日军可能用较大兵团来攻,但决不是所谓规模空前,大得可怕。同时,这山这水这地,仍是以前的模样,日军在这样的环境中作战,纵有千变万化,也逃不脱“天炉战法”的天罗地网。
最后,当然是薛岳的意见占了主导,仍按老办法布置兵力迎击日军。薛岳只接受了别人的一个教训,就是不久前蒋鼎文的长官部被日军打掉,使第一战区陷入大混乱。为防万一,他决定将战区长官部转移到长沙以南约二百公里的耒阳。
薛岳部署完毕,就带着长官部人员去了耒阳,同时将第九战区的兵力部署和作战计划上报军委会。
薛岳刚到耒阳,就收到何应钦和白崇禧的电报。电文说,第九战区对敌情的判断不合实际,过分乐观,兵力部署存在问题,必须迅速变更。
薛岳没有理睬上面的命令。但是,白崇禧发了电报,还不放心,又给薛岳打电话:“根据掌握的情报,日军在湘北集结的兵力,大大出乎我们的预料,其战力绝非到长沙就达极限,就是到了衡阳也未必达到极限。我和何应钦总长的意见是,放弃长沙,固守衡山,在渌水以南与敌决战。”
薛岳说:“长沙是湖南省的中心,第九战区在这里部署数十万大军,如果不守长沙,有何颜面见湘中父老?长沙必须死守,主力在渌水以北浏阳以西地区与敌决战”
白崇禧说不动薛岳,两人在电话里吵起来。
薛岳想,你白崇禧纯粹是蹲在重庆瞎指挥。想想1939年9月第一次长沙会战,你和陈诚跑来渌口,不是也说长沙守不得吗?结果怎么样?三次长沙会战都打下来了。按我薛某人的办法,次次凯歌高奏,你蒋委员长,你军委会的大员,也得次次为我颁发胜利勋章。
白崇禧深知薛岳是个牛脾气,要说服他实在太难。前三次长沙会战的战绩蒙住了他的眼睛,别人更难动摇他的判断。要论湖南的战事,最有发言权的当然是他薛岳。何应钦和白崇禧只好默默祷告,但愿一切都如薛岳预料的那样发生了。
5月27日拂晓,日军的铁蹄又踏上湘北大地。横山勇指挥第一线兵团发起了攻势。
日军左路兵团,由山本师团和赤鹿理师团从崇阳沿湖南和江西边界的山岳地带向南猛插。第二梯队为落合师团等部。
日军中路兵团,由佐久间师团和岩永旺师团从岳阳地区突破第二十军防线,直向长沙扑来。第二梯队为毛利末广的第五十八师团和伴健雄师团。
日军右路兵团,由宫川清三的第四十师团、独立步兵第一○六大队、峰川建一的独立混成第十七旅团、独立步兵第五旅团、军直辖针支队、海军舰队和陆战队等部队从洞庭湖水域向南进攻。
前线已在激烈战斗。
在长沙的湖南大学,守卫长沙城的张德能第四军、战区特务营和炮兵第三旅,正在开一个三方会议,研究兵力配备和步、炮兵协同作战。张德能、赵子立和王若卿分别是这三支部队的长官,薛岳责令他们三人守城,却没有明确谁是统帅。三马同槽,职责不明,谁也管不了谁,指挥难免混乱。他们都认为日军将以大兵团进攻长沙,但在兵力部署上各执己见,相持不下。
赵子立说:“长沙只应作为一个持久的防御点来迟滞、消耗敌人有生力量,以争取时间,以利于我机动部队的集结与决战。因此,应将第四军的两个师和炮兵置于城西岳麓山,一个师放在城里。只要岳麓山阵地能确保,长沙城就可确保,就是在长沙城不能确保时,由于主力在岳麓山这边,也可掩护城里那个师西渡湘江,免遭日军歼灭,向西或向南撤退也来得及。”
张德能的意见与赵子立针锋相对,主张将主力放在城内死守。他决心亲率两个师住进城去,一个师放在岳麓山。
双方争执不下,张德能搬出薛岳来压人,说:“第四军将主力放在城里,是薛长官的指示。”
张德能是第四战区司令长官张发奎的侄儿,与薛岳的关系自然密切。他没把赵子立放在眼里,要按自己的主张行事。他将第九十师放在岳麓山这边,自己率领第一○二师和第五十二师住进城里,军指挥部设在城内坡子街中央银行的防空洞内。
6月6日,日军右路兵团突过洞庭湖水系,占领沅江,将第六战区南下救援的王耀武集团军阻击于益阳地区。日军继续南下,于16日攻占长沙西面战略要地宁乡。
中路日军的两个师团,突破新墙河南岸的守军第一道防线,一度包围第一三三师,并企图包围歼灭杨森集团军总部和杨汉域军主力。杨汉域军另外两个师前往救援,打破日军包围,杨汉域军主力和杨森集团军总部才从平江退向左侧,企图向浏阳地区靠拢。
中路日军第一线兵团长驱直下,在6月8日就抵达长沙城郊,仅以一部分兵力攻打长沙城,主力绕过长沙,继续向南推进。
中路日军第二线兵团伴健雄师团和毛利师团,在一线兵团扫清的通道上快速推进。13日,伴健雄师团与右路军的志摩支队和针支队会合,共四万多兵力,从长沙北面突然西渡湘江,迂回攻打岳麓山守军。而毛利师团也在这时抵达长沙城下,迂回到西南方,向长沙发动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