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产党与各民主党派及无党派民主人士有过一段愉快的合作,那是解放战争时期。那时国共两党双峰对峙,民主党派是所谓“第三种势力”,他们想走中间道路。但在人民民主统一战线的号召下,他们很快站到共产党一边。毛泽东还记得,1948 年5 月1 日,他亲自起草了一份召开全国政治协商会议的通知,然后将其通电全国。此时鹿死谁手已成定局,许多爱国民主人士热烈响应中共号召。他们纷纷从蒋管区或国外来到解放区,团结在共产党周围,一下子使反蒋统一战线扩大了许多。毛泽东有了这些政治伙伴,反对蒋介石一党独裁也就更加有力。胜利后,毛泽东把这些战时朋友一起带上天安门,以“共同纲领”的形式搭起了新政权的架子。他们在新政权中找到了最恰当的位置:政协和人大。有些头面人物还放到政府及政府各部里任职。不过多是副职。他们应当明白,共产党是领导党,
领导和被领导的关系当然就体现为正与副的关系,毛泽东对这些愿意接受共产党领导的党外人士相当尊重,他团结柳亚子,与各种民主人士交朋友的故事,至今还传为佳话。毛还经常派他们下去参观考察提些意见,以便及时发现问题,改进工作。慢慢地,毛形成了“长期共存,互相监督”的概念,在他看来,共产党因为功劳太大,威望太高,掌握政权以后,如果没有一面镜子经常照照,就容易犯错误。”民主党派就是一面镜子。毛说:我们要让他们唱对台戏,放手让他们批评。如果我们不这样,就有点像国民党。国民党每次开参政会就诚惶诚恐。
不幸的是,一些民主人士有了批评的权力后,常常忘记“长期共存,互相监督”有个前提即“在共产党的领导下”,他们似乎对什么是领导什么是被领导缺乏必要的体验,所以有时不能安份守己,甚至不知天高地厚。梁漱俱就是一例,他故意班门弄斧,在毛泽东面前讲起什么“九天九地”,还要主席在大庭广众之中“雅量雅量”,结果弄出一场很不愉快的争吵。这一吵,使毛感到民主人士很不虚心,很不好领导,他们竟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批评,什么是错误的批评。整风运动开始后,他们更是如此,把共产党赋予他们的批评权力绝对化。甚至出现罗隆基公开批评总理外交报告的事,毛说,“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民主人士的批评也无非是两种:一种是错的,一种是不错的。不错的可以补足我们的短处;错的要反驳。??他们要闹,就让他们闹够,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讲的话越错越好,犯的错误越大越好,这样他们就越孤立,就越能从反面教育人民。我们对待民主人士,要又团结又斗争,分别情况,有一些要主动采取措施,有一些要让他暴露,后发制人,不要先发制人。”
②毛泽东讲这话时还未开始发动民主党派帮助共产党整风。
果然,过不多久,大鸣大放开始了,民主党派表现得最积极。许多著名的右派言论都是从他们口里吐出来的,什么“党天下”、”政治设计院”、“平反委员会”、“轮流坐庄”等等。这一下毛泽东看清了,他发现这些人拥护了七年是假的,只是到了现在,他们就翘尾巴了。每年召开人民代表大会,政协会议,总是要对付他们一场。名义上在台上参加政权,大体上顺着我们,实际上是反对派,拥护是假的。通过法案,他们都举手,下去视察,他们就找岔子,并且搞组织活动。估计到他们有一部分人随时会叛变,但历来都没有暴露他们的办法。现在提出处理人民内部矛盾,加上整风,右派分子的头子就翘尾巴,反党反社会主义了。把孙行者的尾巴打下去,花果山的猴子就不神气了。
现在该毛泽东后发制人了。他指示全党:
民主党派要抓住其中的右派,狠狠地打,在打的当中,建立领导权,逐步把领导权转到左派和中间派手里。教育界、科技界、艺术界、新闻界、出版界、卫生界、厂“播、电话、电报、邮电等部门,都要抓,打他百分之二十,也还有百分之八十。
抓住这个时期搞他一年,如果搞到明年六月,全国人大改选,我们假如再提他们的名,他们自己都不好意思的。经过反右派,一定要换掉一大批。
地方,明年初就要开始政治改组,三月份各省改选完。以后采取剥笋政策。这些人要告诉他们好好重新做人,留一碗饭吃。
民主人士的职务要重新安排,代表、委员、部长、厅局长,在这次运动中有功劳的要上台,右派要下台。他们由长期共存变为短期共存,由相互监督变为无权监督,自己否定自己。
要好好交待地县书记斗争策略。各省市对民主党派,不管其中央,予以腰斩,不让民主党派去发展。③
毛泽东并没有下令取消“长期共存,互相监督”。不过,通过这次教训以及剥笋处理,民主党派普遍懂得了什么叫“正确的批评”,什么叫”不正确的批评”;他们再也忘记不了“长期共存,互相监督”的前提——“在共产党的领导下”。
①②毛泽东:《在省市自治区党委书记会议上的讲话》1957 年1 月。③1957 年7 月在青岛会议上的讲话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