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布雷对兄弟、子女、故乡有深切之感情,他在日记中经常提到的当然是他的妻子王允默,还有儿女,而兄弟之中,对大哥屺怀和四弟训慈更是书信往返,并探讨文史等事。1935年8月因陈布雷父陈依仁七十冥寿,请假返乡一行,游母校,拜祖墓,算是他忙里偷闲中大事,他的心情也特别愉快。
他是8月22日“偕允默赴轮埠搭‘新江天’归甬的,次行携子女们、甥女于五时上船……”,8月23日“六时四十分起,今日为先父七十诞日,在家设奠。七时,船抵宁波,即与允默及次行父女至车站,附甬曹车归家,褚站长登车晤谈,以茶点相饷,旋随车记者翁某上车访问,八时余,车开抵慈溪站,养生及桂贞(正谊)亲自上车,盖两君已闻先父今日冥寿,同赴余家也,抵叶(家)站,即乘舆归,望见家山,喜极欲涕,日前抵九江舟次,楚伧戏改少陵诗谓予君此时心绪可以两语代表之‘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庐山向越山’是也,久别归来,确有如此喜心翻侧之情况。十时二十分到家,尊亲族党毕集,大舅父、二舅母、玖表叔及慎三丈等均已先到我家,五妹携儿女三人先前来,殷勤周至,孝思不匮,予对之滋愧矣,大嫂病稍愈,大嫂亦较前衰老,相见欢然,纷纷询予旅中情况,几乎应接不暇,夜与家人亲人闲谈,至十一时就寝。”8月24日记“……(下午)四时携甥男女三人往谒父墓并至应家岙谒祖父之墓……”8月25日日记“……启林兄来谈良久……询以本村水利情形,颇思发起修掘河道,但启兄谓非三千金不办,若全浦修掘则非万金不可云。十时偕大哥启兄挈二甥女赴枫阡(即土名‘大枫树下’)视大哥新成之寿藏,碑文大书陈伯子玄婴先生千秋之域,大哥所自书,而以夷谷之名题之,其旁为玉藏、玉晖埋骨处也,归家与舅母等谈家常……午后五时许,乘舆进城,访外舅,越鸡鸣岭,过皇封桥妙山桥,不走此路十余年矣,少时情景历历涌现于心头,至朱公(贵)祠前小憩,夕阳已下,苍茫暮色,凭吊久之,到外家已七时许,外伯舅及谦夫清奇两君均先至,相待入谒外姑,衰老似甚于去年……”8月26日日记中记:“……八时赴北门外慈溪县中参加开学礼,应谦夫先生之约也,万斯出而招待,晤季调先生不见十余年矣,为诸生讲演一小时,述慈湖旧时历史及学风,惜听者年太幼,恐不能完全领悟,退就谦公室内小坐,忽门者报有客相访,则董氏表姊……十一时,允默自官桥来,外舅姑于午间治馔饷余等,欢然聚饮为尽三怀,二时至车站,乘车赴甬……至新江天轮埠……4时30分舟启碇始别……”
陈琏(右)与姐姐陈琇陈布雷这次返故乡,自8月22日下午乘“新江天”轮到甬,到26日下午离甬,在家乡和慈城逗留时间十足只有3天半,他是8月27日上午7时到上海的,马上“接蒋先生‘敬’电,为代印日记事并促余提早回川……午后又接蒋先生‘宥’电,促余即入京与天放、季陶诸先生商宪法事毕后,再赴川……”蒋介石立即来催他了。可是陈布雷又承蒋之命“去”江海关八楼访宋子文先生有所晤商,陈布雷在上海又至福源钱庄“访润卿”就是陈布雷的同乡秦润卿,钱庄业领袖;又到了杭州,8月31日在火车上“阅浙高同学回忆录。追想童年在学情景,殊觉津津有味……二时卅分抵杭州站……与望弟(注:即翁祖望陈之五妹婿),归小莲庄,泉、皋二几均在寓,乐(儿)跳跃如昔……细、怜两儿及九妹均已归,四弟偕洁非来访……”7月1日日记中又记下了“……一小时后亲友络绎来访者”几乎有二三十人,“一时十五分始进午餐,大侄三侄均来谈,七弟亦来谈关于战史初稿(注:即陈屺怀所撰《国民革命军战史》)印行事,交三侄与大哥接洽,午餐后,允默自沪来,客来愈多……”差不多浙高时老同学都来了,陈布雷心情颇好,记下:“……尤使予惊喜者则休宁汪德光(达人)君适有事在杭到寓相访,汪君为在浙高校时最负盛名之同学,不相见者三十年矣,面目无改,仅微秃……”老同学相约至楼外楼晚餐,“十时偕诸君步行归寓,谈至十一时卅分始别。”总之,陈布雷近半月内,从返乡到杭州,与乡亲、兄弟子女、老同学相叙,心情宽松,如“与允默携乐儿至湖滨闲步”9月5日日记中记:“……致外舅一函,附去乐儿所书一短信,藉博老人一笑,此次在慈溪,外舅屡言尔之子女均已成人,且好学知理,老怀最为欣慰,此语言之再三,予殊愿泉儿等能不负外祖父望也……”陈布雷这次赴杭还有一个主要任务就是与浙报社长胡健中相晤,听胡健中访日归来之感想,9月6日日记中记:“……午后电峨眉委员长告明日由杭赴京……二时卅分健中来谈三月间游历日本之情形,谓举国备战,岌岌若不可终日,都市繁荣与农村渔村之困疲均达极点,今后日本之归趋如何,殊堪注意也。”
陈布雷虽然很忙,但是忙里偷闲,对子女还是很关切的,如1936年1月18日,陈布雷在杭州养病,记:“……偕允默、怜儿、积皑出外散步,到苏堤眺望金沙港,残雪披之,景极幽美,花港观鱼处有电影演员一队拍摄外景,雇一船作敲冰之戏,间有一二人携碎冰向凝冰之湖面抛掷之,冰随碎随溜,有能溜至五六丈以外者,戛然作金声,极可听,至净慈寺附近,觉腿倦,即雇车归寓,已十二时卅分矣……午时,蒋先生自南京来,参加航校检阅,四时往澄庐行辕谒见,承慰问周至,嘱再休养若干日,必俟病愈回京,蒋夫人赠余药一盒,旋即辞出……”
当时,陈怜(琏)在杭州念高中,而其姐细儿()在作教师,陈布雷在1936年9月8日日记有记载:“晨五时卅分醒,六时起,作家书数缄,致四弟及细儿、阿乐等,致细儿一函较长,以其初作教师感觉新环境之不惯,故为之解释并告以补救之方法……”
最为一时之盛的是1936年10月14日,陈布雷在杭州的全家(包括同大哥陈屺怀、四弟陈训慈三家及下一代)40余人的合影,该合影由陈屺怀孙女陈明楞老太太(已85岁)保存,证实,1936年10月14日陈布雷日记中所记无误:“八时卅分,旭东来访,九时到招贤祠,祭奠先母七十(冥)寿辰,友人来祝者有绍棣……诸君,十时慕尹、孝先、荻浪同来祝……教厅同事到者亦甚多,午后周企虞、冯季铭、宣跌吾三君先后来,四时集合孟仲季三家老幼合摄一影,圻兄、望弟、产弟等亦均参加,约四五十人,圻兄谓克介公以下男女丁巳一百人以上矣,五时回新新旅馆……旋五妹、八妹、四弟妇、六弟妇及诸侄甥女等均来,在新新旅馆聚餐,均以如此团聚为难得之盛会也,晚餐后……与圻兄(陈布雷三姐夫陆思圻)长谈久之,颇以家人散处各地,一旦对外有事,不易处置,又不能事先准备,引为忧叹,十二时卅分寝。”
10月15日,陈布雷日记中记:“八时卅分往九莲村见委员长,报告由京来杭之情形,九时回新新旅社,贞柯等均来寓,家人八妹等亦来拟相约出游,适接委员长电话乃令彼等自往,余不同行。十时,偕委员长巡行湖堤,在里湖雇舟至湖心亭、三潭印月等处,至中山公园前登岸,进园略一游览遂回,午后……四时十五分到九莲村委员长命同往浙大视察……五时出,再至湖滨到孤山游览,旋至平湖秋月,周市长企虞来迎,泛舟至苏堤春晓处登岸,时已六时卅分……七时至九茅巷四弟家,家人均集,晚餐毕已十时,四弟、六弟复同来新新旅馆,谈至十一时卅分始别去,十二时寝。”
陈布雷家人兄弟难得团聚,可是这位委员长还是要他同车陪去。不久,就发生了西安事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