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安,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小镇,深藏于新安江畔的浙西大山中。在这里,重重叠叠的青瓦黑背,高高低低的白墙粉壁,缕缕袅袅的炊烟,荡漾着一派江南小镇静谧而安详的气氛。一条弯弯曲曲的青石板铺成的小街从新安江边一直伸向镇内。在小街两旁,一家接一家的酒肆、茶馆、杂货店、货栈、旅店等,形成了一个畸形的繁荣。这个由“通济公司”用走私物资喂饱的小镇现在成了军统局和中美所准备接收东南沿海地区的前线指挥部。
戴笠、梅乐斯、杜月笙一行于1945 年7 月上旬到达这里扎下大本营,开始布置接收工作。戴笠第一项工作就是沟通与南京的周佛海、程克祥、周镐,上海的唐生明、沪二区的陈祖康,苏州的任援道等军统潜伏人员和汪伪汉奸大头目的联系,掌握南京、上海方面的情况。当时汪伪集团内部已是阴沉沉的一片末日景象,汉奸们在大厦将倾之际,一个个竟相过着腐朽糜烂、醉生梦死的生活。一些手上有点实力的伪军将领则通过各种渠道与重庆挂钩,没有实力的汉奸则拚命敛财,准备出逃,形势真有一夕数惊之感。戴笠指示军统潜伏人员,要他们相机转告一些汉奸头目,指示他们帮助军统做好接收工作,在关键时刻立功赎罪,对其过去的汉奸行为可以既往不咎等等。这在戴笠,虽然是出于权宜之计的一时利用,但是对许多汉奸大头目来说,却不啻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方面可以使他们不致顽抗或溃散,并帮助维持社会秩序,阻止中共武装的接收,另一方面则防止他们倒向共产党和新四军。以大汉奸周佛海、陈公博来说,当时都曾有过狡兔三窟的念头,暗中派人与新四军方面进行联系,试探条件,但周佛海后来一心投靠重庆,这与戴笠的欺骗利用不无关系。
戴笠在淳安期间的第二件工作,就是不断召见忠义救国军温台区指挥官郭履洲、京沪区指挥官阮清源、忠救军调查室主任刘方雄、中美所前进指挥所指挥官毛森等大特务汇报情况,研究工作,调整部署。按戴笠的接收计划是:一旦日军宣布投降,以就地反正的伪军和汉奸为第一批“接收”人员,指令他们就地维持社会治安;随后,忠义救国军是第二批接收人员,必须在3 日内赶到南京、上海,接替伪军的重要防卫地区,其速度一定要抢在新四军之前;然后,中央军的大部队是第三批接收人员。按照这一考虑,戴笠指令忠义救国军的各总队都必须梯次向前移动,尽可能地靠近京、沪、杭地区,随时准备进入南京、上海进行接收,并指令忠义救国军总指挥马志超,将忠救军总部由安徽广德向前移动到浙江余杭县,这里处于京、沪、杭、甬铁道线上,西距杭州仅咫尺之地,东去上海、南京也是指日可达。作这样的部署,可见戴笠志在必得的迫切心情和决心。
在作以上部署的同时,戴笠还通过杜月笙在上海的徒弟万墨林、徐采丞建立的秘密通道,把军统在上海的重要骨干分批召来淳安汇报情况,为日军投降后接管京、沪、杭的工作预作部署。按照戴笠的初步计划,日军一旦宣布投降,首先在上海成立军委会上海行动总队,由周佛海任总队长,在总队之下,分别成立上海、南京和杭州3 个地区指挥部,分别负责该地区的接收和社会治安秩序。戴笠把这个计划向有关军统特务传达布置后,即令他们迅速返回贯彻落实。
戴笠、梅乐斯、杜月笙在淳安的活动是有分工合作的。对有关忠救军方面的活动,戴笠大都与梅乐斯、杜月笙一起商量安排。对部署与指示军统在京、沪、杭潜伏人员的活动,联络汪伪大汉奸周佛海、丁默邨及指挥布置伪军将领如何阻止新四军等中共武装进人上海、南京的活动,由戴笠单独进行,杜月笙则从旁予以协助,通过自己的渠道提供京、沪、杭地区敌伪方面的重要情报。
杜月笙在淳安的活动主要是按戴笠的分工,部署如何在经济、金融方面接收上海的问题。
梅乐斯在淳安期间,主要视察和部署中美所各特务武装的活动,继续接应美军从东海沿海登陆的问题。
在浙西视察期间,戴笠最关心的主要还是日军什么时间投降的问题。到淳安1 个月来,戴笠每时每刻都在关注国际形势的发展,预测日军可能投降的最后期限,但是日军似乎出奇地顽强,一部分狂热的军国主义分子叫嚣即使盟军打进日本也在所不惜。戴笠的急性子似乎耐不住了,他甚至想先回到重庆再说。也就在这时,形势急转直下,早已穷途末路的日本法西斯在盟军的联合打击下,终于顶不住了,发出了无条件投降的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