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事变”和平解决,万众称贺之后,南京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国民党的派系之争也由公开转向隐蔽,蒋介石亦在“隐退”了一段时间后又“官复原职”。从表面上看,当时一切照常如旧。但一些有头脑的人却在反思这一事变的缘由:张学良为什么明知“犯上”,还要发动兵变?当时的东北军和西北军为什么不愿攻打红军?
所有的人都在想,蒋介石也在想,南京政府从1927年正式建立至今不到10年,从1931年“九·一八”事变到现在仅五六年,中国却是内忧外患一派危机。特别是邻国日本野心勃勃,武装到了牙齿,自甲午战争以来一直就在觊觎着中华民族的大好河山。如果不对日本的侵略采取一个符合民意的决心和政策,谁又能保证不再发生内乱,不再发生第二个“西安事变”?
孔祥熙宋蔼龄几乎每个月都要去拜谒一次蒋介石。他们发现,蒋介石经过“西安事变”,一下子显老了许多。
“日本,该死的东洋鬼……”蒋介石每每在睡梦中常常骂道。
的确,当时由于日本的侵略引发的民族矛盾空前激烈,是造成“西安事变”的根本原因。更为严重的是,当时日本国内的政治演变使日本的法西斯分子占据了主导地位,日本军国主义在战争的道路上已经越走越远了。
自日本军部的法西斯好战分子发动了“九·一八”事变后,便利用蒋介石政府的“不抵抗政策”造成的日军侵华的成果,推动国内法西斯运动的发展;同时还对国内尚持民主观点的政党和内阁成员进行暗杀,实施恐怖手段。在1932年“五·一五”事件后,日本国内的法西斯分子分裂成“皇道派”和“统制派”,两派各执一词互不相让,终于演化成两派的血腥残杀。如“皇道派”干将湘泽三部就亲自刺杀“统制派”核心人物永田铁山未遂。事后他公开说,“不能一刀结果了永田,我对此深以为耻。”
其后日本国内的军阀分子又在“二·二六”事件中,第一批官兵首先冲进了sl岁的藏相高桥是清的卧室。当时高桥被称为是日本的理财圣诞老人,平时不修边幅、满面白花花的胡须,因反对扩大军费开支招致了“皇道派”的忌恨。当场暴乱的官兵们掀开高桥的床单,在一片叫喊声中向他开枪射击。而此刻的高桥在睡梦中突然被惊醒,刚刚睁开朦胧的双眼,就命丧黄泉。
紧随其后,当时的日本海军大将斋腾实是第二个袭击的目标。这位性情温和的将军发现了从楼梯涌上来的士兵,但他来不及弄清原委就被集密的枪弹击倒。事后有人数过,他全身共被47颗子弹射中。
第三批军官与此同时冲向海军大将铃木贯太郎的别墅,这位刚刚穿好睡衣的68岁的将军,刚想向他们问明来意时;就听见“阁下,没时间了,”紧接着3发子弹已射中了他的身体。庆幸的是,他虎口余生,在山本五十六的积极协助下脱离了危险。
日本军人的这次政变4天后被镇压了。但由此产生的广田内阁却在法西斯的道路上走得更远。为了服从日本军部对外扩张侵略的意志,加快对外扩张的步代,日本政府通过了《帝国国防方针》和《国策基准》,确立了“在确保帝国在东亚大陆地位的同时,向南方发展”的根本国策,其后日本又同德国签定了《关于共产国际的决定》,迈出了和德国法西斯结盟的第一步。
日本与德国联盟,除了反共有共同的认识以外,主要是因为这两个国家都是法西俾式的独裁统治,都在执行一条侵略扩张的战争路线,有共同的敌人即英美法等西方国家。虽然日本和德国在争夺中国胶东和一些地区的权益上曾产生过矛盾,但从根本上讲,他们这时的共同点已大于不同点了。
日本除了制订占领中国的侵略计划外,还制订了向南洋发展的战略。当时很显然是把矛头直向了美国。
在欧洲,德国纳粹的崛起和希特勒、墨索里尼的穷兵黩武,也引起了新的不安。
墨索里尼出兵干预阿比西尼亚(现在的埃塞俄比亚),最后公然吞并了这个主权国家。
希特勒则命令部队占领了一次大战后凡尔赛和约规定的中立区即法国北部地区,公然向英法挑战。
当时的英国首相张伯伦亦推行绥靖政策,妄图以牺牲弱小国家人民的利益来保持和平和国际关系的“稳定”,实际上是助长了法西斯分子的嚣张气焰。
而当年的国联对这一系列违反国际法的行为除了发出几声空洞的抗议谴责和无法实现的制裁外,同样也是束手无策。
1936年底至1937年初,世界上空弥漫着战争的阴云,国际间正义和非正义的较量日趋白热化。各个国家为了自身利益和安全开展的穿梭外交使国际关系呈日益复杂的形势,法西斯势力的侵略叫嚣咄咄逼人……
“庸之,”一次在例行的国务会议开过之后,蒋介石叫住了孔祥熙,“我有个想法,想叫你再到欧美去一趟。”
孔祥熙立刻明白了,蒋介石是想让他去寻求支持。一旦中日开战,无论从经济上还是外交上,中国都是弱国,都需要支持。
“庸之,”蒋介石接着说:“你也知道,为了使国家免遭战火,我一向对日妥协,乃至引发张扬兵变。但现在看来,日本吞并之野心剧增,我们也不得不防。经济方面是一个问题,最主要是欧美各国的态度。即使咱们吃了亏,也要吃在明处,也要讨个好名声。”
“委员长的意思我明白。我一定尽力去做。”孔祥熙认真地回答道。
当天晚上,孔祥熙就把这事和宋蔼龄说了。宋蔼龄听罢开玩笑嘲讽他说:“哎呀--你什么时候变成外交家了?”
孔祥熙忙说:“莫开玩笑,莫开玩笑。我要去肯定要带上你的。你才像外交家,中国第一夫人的姐姐,比第一夫人还风光呢!”
的确,蒋介石知道孔祥熙并不擅长辞令,也有意让来蔼龄陪他一同出访,两口子既能在一块朝夕相处,又能遇事互相有个商量。蒋介石一直对宋蔼龄刮目相看,他甚至有些提防着这个女人。但表面上,却很给宋蔼龄面子。
蒋介石曾当面对孔祥熙、宋蔼龄说:“庸之温文尔雅,蔼龄机敏伶俐;庸之沉稳老练,蔼龄开朗热情;一柔一刚,一火一水,正好互为补之,相得益彰啊!”
另外,孔祥熙和宋蔼龄两年前曾出访欧美,虽然在意大利购买飞机时有一点小小的闪失,但毕竟积累了经验。所以,此次出访欧美办理洋务,蒋介石首先想到的就是孔祥熙,其次才是宋子文。就像清朝末年一提办理洋务就总要首推李鸿章一样。
再则,蒋介石当时对日本的野心一清二楚,但抱有幻想,认为一旦和日军开仗,必然是鹬蚌相争两败俱伤,而最后便宜了共产党。他还认为,美英在华有着巨大的利益,他们未必会看着日本人把他们嘴边的肥肉叼走而无动于衷。如果能利用英美等国的影响,制止日本的侵略是再好不过的。日本人占领中国时发明了“以华制华”的方针,其实不能算什么发明,因为蒋介石早就在玩弄“以夷制夷”的把戏了,只是玩得不好,屡遭败绩而已。
这次孔祥照出访的主要是美、英、法、德四国,对外宣传是加强往来,增进友谊,扩大经济合作;实际是想利用这些国家的力量来遏制、推迟日本对中国的进攻,同时寻求对中国的支持。
另外,蒋介石也在抓紧和日本摊牌的最后准备。他知道,这是早晚的事。虽然他最不愿意、最不希望看到这种局面出现;但他已然清楚,日本是决心要灭亡中国的。
孔祥熙曾和一些军政要员秘密计算过,如果真的与日军正面交火,仅步枪子弹每月约需7亿发,而自己国内只能生产两到三成,还不要说其他军需装备了。因此,购买军火也是孔祥熙此次出访的秘密使命。
孔祥熙出访的第一站是英国。当时的飞机性能比较落后,续航能力不过几百公里,最远程的也只能1000公里。所以,从中国到英国只能乘船。如从上海起程,需在海上漂泊一个多月才能到达英国本土。即使如此,孔祥熙在蒋介石的授意下,也要不辞长途跋涉之苦,决心去英国寻求支持。
众所周知,英国是一个老牌的帝国主义国家。到了1937年,其在国际上地位和影响已日落西山,后起之秀美国、德国和日本等都在经济和军事上超过了英国。特别是德国,和英国同属欧洲国家,极想和英法在各大洲争夺势力范围。加之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德国战败,以至希特勒上台之后就更加咄咄逼人,整个日尔曼民族在希特勒的煽动下复仇心切,并把矛头直接对准了英法。所以,英国当时不能说内外交困,但也确是困难重重。当时的英国政府把希望寄托于和美国的合作以及通过和希特勒妥协换取欧洲的和平上了。而中国因为是个东方国家,对英国当时在全球设置的棋盘中,只不过是个小卒而已。
为了能引起英方对孔祥熙出访的重视,蒋介石早已策划在先。此次正好利用英王乔治六世举行加冕典礼的时机,他派代表前去祝贺,显得既合情合理又不失国格。再则,在孔祥熙出访前,蒋介石又在南京举行了盛大的饯行宴会,并邀请了美、英、法等国公使参加,并请他们及早向本国政府投书此事以便引起重视。
1937年春的一天晚上,南京中山大酒店彩灯闪烁,灯火辉煌。一辆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前,各国公使身着晚礼服,扶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太太缓缓步入宴会厅。
当时的行政院代院长王宠惠主持了这次宴会。他看了一眼在前台就坐的孔祥熙、宋蔼龄后,发表了即席讲话。王宠惠说道,“英王之加冕典礼,异常隆重。而中英之邦交,素称敦睦,是故我国参加英王加冕。此次参加英王加冕典礼之特使,由孔副院长担任。以孔副院长之学问、道德、声誉及地位而论,深伏得人。孔副院长在国内虽政务繁重,但因此行使命重要,故毅然决然前往。希望孔副院长此去对于中英邦交,益谋敦睦,将来归国之后,复以此行之获贡献于国家。”
一阵稀稀落落的掌声之后,孔祥熙迈着四方步走近话筒。他轻声哼了一声,向前探了探腰然后说:“本人奉使赴英,祝贺英王加冕,愧不敢当。庸之才疏学浅,幸得委员长之信任,焉能不效犬马之劳。此次专程前往参加现今世界罕见的隆重典礼,除代表国家向英王致贺外,亦代表政府和人民向英国朝野表达亲切之热忱,使两国邦交益臻敦睦。事毕,顺道至各国考察各项建设情形,以为我国经济建设之借镜。”
尽管孔祥熙不是外交部长,但几年来的修炼亦使他在这种场合表现出一种雍容大度,从容不迫,不拿讲稿也能侃上几十分钟。
宴会开始后,孔祥熙举杯向各国公使,特别是英法美公使祝酒,以表真诚。而这些惯于外交辞令的公使们自然是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反正是不花钱的晚宴,不吃白不吃。
临行的前一天晚上,孔祥熙专门到蒋介石处辞行。蒋介石意味深长地对孔祥熙说:
“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西安事变’,更见庸之的一片忠心。将来的国家大事,更要委庸之尽心。此次赴欧美,关系更大,望能忠心尽责。”
孔祥熙对蒋介石历来是毕恭毕敬。当下他连连点头应是,表示一定把蒋的话铭刻在心。最后,他提出能否让他的长女孔令仪、次子孔令杰随同前往。
蒋介石应允后,孔祥熙告辞出门时,已是深夜了。
1937年4月2日,孔祥熙以“中华民国特使”身份,率30余人从上海启程乘坐意大利豪华客轮“维多利亚”号前往英国。
孔夫人宋蔼龄及孔令仪、孔令杰随同孔祥熙一起前往。
国民党行政院代院长王宠惠、军政部部长何应钦以及蒋介石的夫人宋美龄、汪精卫的代表曾仲鸣等众多显要,一齐到码头送行,足见对孔此次出访的重视。
初春的海面上,风和日丽,海面上波光粼粼。“维多利亚号”穿过台湾海峡,两日后到达香港。10天后抵达印度西海岸孟买,4月20日抵埃及赛特港。
埃及是孔祥熙一行的中转站。他们决定在这里休息几日,长途的海上奔波使孔祥熙有一种渴望陆地的感觉。每日早上、中午和傍晚,面对的都是那一望无际、深不可测的大海,心里不但没有产生自豪感,反而觉得悲凉,流水落花,岁月无情,眼下虽然事业有成,但付出的毕竟是自己最宝贵的生命年华。再则,宦海沉浮,就如同这大海的波浪一样,变幻莫测。自己在南京政府身居高位,又和宋家联姻,就像这艘大船可以在海中劈波斩浪。但大海毕竟不能总是风平浪静,一旦阴沉下脸,谁能保证它不会发怒;不会把这艘大船打翻呢?当孔祥熙得知到了埃及后,不禁心花怒放,立即和夫人宋蔼龄商量,乘着时间允许,一定在这里多休息几日。
当时也是天公做美,他们到达埃及的当天,正是埃及的传统节日“闻风节”。成千上万的埃及群众穿上光彩夺目的服装,带着自制的食品走出家门,在野外游玩,就像上天有意字排的欢迎中国人的到来一样。
埃及是四大文明古国之一。在美国留学时,金字塔等举世闻名的古迹就成了孔祥熙和宋蔼龄想往的地方。没想到几十年后才梦想成真,这使他们既感到高兴,又不免因为命运对人的左右而产生淡淡的迷惘。
孔祥熙常以孔子的后裔自居,最爱说的几句就是“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那天到埃及,他在金字塔下对宋蔼龄说:“我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对一切都不应再感到困惑,都应顺其自然。这次欧美之行,也应如此,不管别人说什么……”
宋蔼龄当即驳道:“尽说胡话。出访欧美在南京看来是趟美差月B是老蒋看你在‘西安事变’是有功而作出的报答。”
“是啊是啊,”孔祥熙答应着,不禁心潮起伏。走仕途如同爬台阶,就像那金字塔,一层比一层难爬。而那塔尖众人瞩目,谁能爬上那尖顶,就是最了不起的。而那攀临塔尖的英雄,不知在其脚下要有多少人为他垫脚。而且,你爬上了塔尖,也就进入了险境,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但那毕竟可以俯瞰大地,体验到凡人俗人所不能体验到的美感。埃及人真聪明,发明建造了金字塔,能让人体验到仕途的伟大与艰险,孔祥熙当时在心里由衷地赞叹着。
“在想什么呢?”宋蔼龄在一旁问。
“我在想,我现在已接近了塔顶。我是不是再加一把劲儿爬上去呢。”
“小心老蒋把你一脚踹下去!”
“他敢?”
孔宋夫妇二人言罢掩嘴,环顾四周,发现没人听见他们的谈话,才又一阵大笑,接着游览去了。
离开埃及以后,孔祥熙又经意大利、德国等国,终于当年5月5日到达英国伦敦。
不料,英国显然没有把孔祥熙的来访当回事。在其一行浩浩荡荡到达英国港口时,英国政府只派了一名一般官员前来迎接。
孔祥熙却并不气馁。如他自己所说,已到了“知天命”将“耳顺”的年纪,所以他一到英国,立即召开记者招待会,向英国及世界各地的记者发表演讲。当时他在演讲中说:
“余此次奉命代表中国政府参加英王盛典,异常荣幸。余愿借此机会,向英帝国转达中国民众祝贺之意。中英关系向称友善与融洽,在过去数十年间,中英两国曾有进行积极之经济合作机会,以求商务与财政情形之稳定,此不仅对两国有利,且对全世界亦有裨益也。中国在蒋委员长领导之下,已臻财政平衡及政治统一之阶段,目前一切努力,正集中于经济实力与农村之建设。在此伟大之工作中,中国欢迎友邦之合作。余为供给我国政府最新材料以协助推进经济建设之程序起见,拟于加冕典礼完成后,考察与研究欧陆各国经济与实业之发展。余回顾5年前首游此邦,甚感愉快。今愿借此机会,重修旧好,交结新知。”
孔祥熙这番肉麻的表白,使一向傲慢的英国人也不得不有所表示。但平心而论,中英两国属不同的文化背景,两国又远隔万里,只是自1840年以来,英国列强屡次侵犯中国,在强大的军事压力下强迫清朝签定了许多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直到孔祥熙访问的1937年,仍有许多不平等条约没有废除。
几天后,英国外首艾登为答谢孔祥熙的一片“真情”,在中国驻英大使郭泰棋举行的宴会上,发表一篇称赞中国政府和孔祥熙的话。当时他说:
“凡具有想象力的人,莫不看到中国的长处,且为中国的复兴感到惊异。中国此次复兴,英国尤为欢迎,因英中两国之间的友谊由来已久。再则中国能自10年前的艰难困苦中复兴,也证明中国民族自身有坚强的活力和与环境相适应的能力。”
艾登的这番表白,真是虚伪透顶。但若放在当时的大背景下,也算是权益之计。当时中英两国虽然不可能在对付德国和日本上达成什么一致,但毕竟都有着共同的敌人。所以谁也不提过去两国不愉快的历史和本来存在着的分歧。
艾登讲完话后,中国驻英的那位大使郭泰棋也没忘记拍拍孔祥熙的马屁。他早已得知孔祥熙这时已是蒋介石的红人,而且大权在握。于是,“诸位,诸位!”郭泰棋起身说到:“请允许我在这里介绍一下,孔祥熙先生是孔子第七十五代孙,中国圣人之后裔,参加英国国王加冕之盛典,尤为难得,大为可喜啊!”
当即,孔祥熙、艾登及郭泰棋频频举杯。新闻记者在跟着拍照,一时宴会掀起了高潮。
艾登虽亲自出席宴会,又在宴会上吹了一通孔祥熙和中国,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几天后,英国国王加冕典礼开始,来宾被分为三六九等。国家元首一等、副首相和外长为二等、其余为三等。在整个加冕过程中,孔祥熙所率领的中华民国代表团仅被当作三等一般宾客接待安排,而且自始至终排在美、法、德等大国之后。
当时孔祥熙和宋蔼龄看在眼里,闷在心中。国力衰弱,且此番又是有求于人,只好装聋作哑强颜欢笑地把典礼应付了下来。
虽说身为堂堂中华大国的行政院副院长被当做一般宾客接待,但孔祥熙此行还算开了眼界。伦敦的白金汉宫和皇家骑兵,以及组织严谨、令万人瞩目的英王加冕典礼的盛况,都令人流连忘返。在古老的中国,封建皇帝登基也都要举行声势浩大的仪式。只是自辛亥革命以来,这种仪式被当做封建陋习废除了。而英国,这一最早开始资产阶级革命的国家,这最早进行机器革命的国家,这最早建立议会制的国家,却还保留着女王(尽管是形式上的),还有传统的加冕盛典,这又不能不引起孔祥熙和宋蔼龄夫妇的极大兴趣。
总的来讲,孔祥熙的这次英国之行并不成功。不过,这倒不是说孔祥熙、宋蔼龄无能。为了达到目的,他们也是费尽了心机。除了亲自参加加冕典礼,他们还频频举行新闻发布会、酒会和招待会,接待记者采访,频繁会见邀见英国政界及经济界的高层人士,极力向英国兜售中国的“复兴”计划等。同时夫妇俩亦在极力鼓吹在华投资的巨大的利益和帮助中国可能会带来的种种好处。
但是,英国外交政策的基本点从来都是实利政策。在欧洲,面对德国和苏联这两个新兴的工业大国又是军事大国,英国人忧心冲忡,且当时英国朝野一致认为,这两个国家是他们的最主要的威胁。因此,怎样使这两个国家互相牵制,就成了英国当时欧洲外交政策的核心。
在亚洲,英国一方面要保持住自己的既得利益,一方面还要考虑怎样处理和美国在亚洲的利益分配,怎样处理和日本的关系。因为德日曾向英方施加压力,不希望英国在经济上或军事上对中国进行帮助。因为那样会损害德。日在中国的利益。因此,对孔祥熙的一些要求,对购买潜水艇以装备中国海军的要求,当时的英国政府就没有答应。
英国首相张伯伦在一次会议上曾专门对亚洲政策作了说明。他说,英国政府主要应考虑如何在中国扩大投资C张伯伦是绥靖政策的代表,他一直认为通过外交努力可以防止战争爆发,所以他才大谈特谈在中国投资),而不是对中国进行所谓援助。张伯伦认为,日本现在控制了中国北方的市场,在北方进行投资;而我们英国则要占领中国的华南,在那里投资。我们不会参加战争。假如中日开战,我们将回避或保持中立,切不可因帮助中国而激怒日本或德国。
孔祥熙一行30人万里迢迢来到英国。一路游山玩水,在英国又滞留半月有余,耗资数十万,最后英国伦竟一点不给面子,只签订了一项关于建设广梅铁路与浦信铁路的借款协定。该项借款分两批,共co00万英镑。此外,孔祥熙还和英国国家银行商定待时机成熟时,争取在伦敦银行发行中国债券3000万镑等。孔祥熙访英的成果也就如此而已。
同年5月25日,孔祥熙一行多少有些无精打采地离开了英国,去日内瓦、意大利和法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