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党残余势力自广州逃往重庆后,蒋介石凭着他的嫡系部队控制着重庆城以及川东的防务,为所欲为。此时,李宗仁只身雾城,一举一动都在蒋氏的监视之下,如堕瓮中,任其摆布。他强烈地感到蒋介石又要出山了,蒋介石想复出,但又要借李宗仁之口,企图把自己扮成“非己莫属”的残局收拾者。这快李感到人格受到了侮辱,异常气愤,对游说者大发脾气。对此李本人有一段生动的描述:
果然,不久吴忠信、张群、朱家骅便先后来找我,他们不敢明言要我劝蒋复职,只是含糊其辞他说,当前局势紧张,希望我拍一电报请蒋先生来渝坐镇。其实蒋先生飞来飞去,向来不需要我敦请,现在何以忽然要拍电促驾呢?他们辞穷,便隐约说出希望我声明“引退”,并参加他们劝进。当天吴忠信仍向我叨叨不休时,我勃然大怒说:“礼卿兄,当初蒋先生引退要我出来,我誓死不愿,你一再劝我勉为其难;后来蒋先生处在幕后掣时,把局面弄垮了,你们又要我来‘劝进’。蒋先生如果要复辟,就自行复辟好了,我没有这个脸来‘劝进’”。
李宗仁态度坚决,吴忠信、张群、朱家骅等感到无趣,遂再也不敢勉强他了。但事情并没在李宗仁的一怒之下就此了结。在张群的策动下,台北的《中央日报》于11月1日在头版头条发表了《川康渝人民谒诚效忠,电迎总裁莅渝领导》的文章。报纸为蒋介石制造复出的舆论,强奸民意,李宗仁预感到问题的严重性,自己可能会落到身不由主、被迫签署“劝进书”的可悲境地。于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以出巡为名去昆明。11月2日,李宗仁率随员数人,专机飞往昆明。昆明环境虽好,李只小住几日便离去。那是因为,李宗仁到昆明后,云南省主席卢汉郑重向李建议:蒋介石要复职,可由我两人发电报给蒋,建议把国民政府迁到昆明,等蒋一到昆明,便把他扣起来,李宗仁听了卢的话,心想卢已动摇,蒋一旦来昆,卢可能会将自己连同蒋介石一同扣押起来。李宗仁想到此处,毛发悚然,但依然强作镇静,劝说卢明人不要做暗事,心里己决定赶快离开昆明。另外,李刚到昆明,张群便衔蒋介石之命,跟踪追迹,让李回重庆。既不能在昆明久呆,但也绝个能回渝,一旦回去必然是“劝进书”的第一签名人,实是奇耻大辱。为摆脱险境和纠缠,李宗仁突然决定11日下午乘“天雄号”专机离开昆明往桂林。
12日上午,李宗仁在文明路官邸约白崇禧、李品仙、夏威、徐启明等会谈,着重研讨“和”与“战”、“进”与“退”的问题,此时的桂林也已是风声鹤唳。解放军的前锋逼进了湘、桂边境的黄沙河,不但攻下南宁指日可待,就是整个西南的解放也是时间问题了。对此,李、夏、徐等人看得很清楚,但李宗仁不死心,还以为孤悬海隅的海南岛可作为顽抗的最后立足之地,故于11月16日坐专机飞往海南岛视察。然而海南岛的兵力不足1万人,防务极为单薄,兵力都让蒋介石撤到台湾去了。至此,李宗仁才感到国民党统治己到了无以挽救的地步,心情坏到了极点;加以近期来,连日奔波,过度疲劳,致使胃病大发,便血不止。胃出血病,是李家的夙疾,他的长辈们多死于这种病魔之下,今李宗仁亦患斯疾,不免心悸,为了保住一命,同时也可摆脱困境,于是他决定赴美就医。白崇禧、夏威、李品仙也深以为然。
11月19日晚,李宗仁派手下先到香港,通知外交部驻港特派员,告知李宗仁总统将经港赴美就医,请其转告港英当局。
11月20日上午8时,李宗仁离邕飞港。临行前,他发表了书面声明:
余……胃病复发,十二指肠有流血征象……因决于本日赴港,转美检验……。日前局势严重,不敢自逸,余决以最经济之时间,致力于体力恢复,俾今后得以全部精力与我军共同战斗。在治疗期间,六中枢军政事宜,己电阎锡山院长负责,照常进行;总统府日常公务,则由邱昌渭秘书长及刘士毅参军长分别代行处理。
到达香港后,李宗仁立即住进一家医院,作止血的初步治疗。蒋介石对李经港赴美就医之举感到突然,当天夜里派人去香港挽李回重庆,但无结果。22日,朱家骅等人带着蒋的亲笔信赴港,劝李带同医生及所需药品返渝,但李仍未应允。李知道蒋不会罢休,于是想早日离港赴美,井征求了顾孟余意见。顾认为,要摆脱蒋介石的种种阻挠,必须以代总统的名义前往,因为“国家元首”进入美国,不需办理签证手续,不会受到任何阻挠”。
11月27日,国民党政府驻美大使顾维钧电李宗仁:美国务院通知,同意代总统来美就医。盼将随员名单电告。李一意孤行招惹了蒋介石的嫉恨,28日,在他的指使下,重庆国民党常委会向李宗仁摊牌:决定让蒋介石复行总统职。蒋向李摊牌,李宗仁一改过去对蒋不敢对抗的做法,于29日会见朱家哗、洪友兰,告以“本人具有‘法统’地位,不受中央常会决议所约制”。12月2日,李宗仁又指示黄旭初从广西财政厅取出一笔外汇。12月5日上午8时许,李宗仁谐其夫人郭德洁、长于李幼邻、次于李志圣,以及李汉魂、私人医生、秘书等人,从香港启德机场坐机赴美。李宗仁到达纽约后,即住进哥伦比亚大学附设的长老会医院就医。这家医院,是世界著名医院之一,在那里聚集着许多名医高手,李宗仁在那里不但手术成功,而且很快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