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孙之让袁,原是不得已而为之。政治是最现实的。既让之又想严密控制之,就是一厢情愿了。因此专使之无法达成任务,也就不待智者而后明了。这次南京派往北京的迎袁专使团是由教育总长、德胜于才的好好先生蔡元培进士领队的。团员计有宋教仁、汪精卫、钮永建、王正廷、刘冠雄、魏宸组、曾昭文、黄恺元八人。专使团由孙大总统于2月18日授命,22日偕同唐绍仪自沪起程,取海道北上,26日抵北京,翌日谒袁,恳谈,欢宴。袁似无拒绝南下之意。蔡专使亦甚乐观。孰知29日深夜北京突然发生兵变。东安门外及前门大街闹 市之中,枪声劈啪,火光烛天。变兵且破门突入专使行馆。蔡、汪等衣冠不整,各不相顾,分别越墙而逃,后经西人保护,辗转逃入东交民巷之六国饭店,始幸免于难。此变迅即蔓延至通州、天津、保定各要邑。这一来,袁乃据为口实,婉拒南下。蔡专使等白面书生,惊魂未定,也就电报孙公,不敢相强了。
这记兵变是袁某授意的呢,还是历史上另一个偶然?历史家聚讼至今,仍无证据可下正确结论。据张国淦当时得自徐世昌的绝密消息,兵变原是袁克定的阴谋,想以黄袍加身的办法,在皇城劫持溥仪,逼乃父称帝(见张氏遗著《北洋述闻》,1998年3月上海书店出版,第41~44页)。张氏当时曾是唐绍仪的随员,后为黎元洪谋士,其后并在内阁相继任要职,见闻甚广。然此说在当时虽甚流行,却始终未能确切证实。另据各方目击者记述,以及后来历史学家如吴相湘教授等的严密考证,皆一致认为实非袁之预谋,只是此变正如月前袁之被刺未中,对袁之政治安排,却是变得其时也。本来民国之奠都何处,纵是革命党人亦意见不一。南京孙、黄一派,虽力主定都南京,汉方实力派的黎元洪、沪方光复会分子章炳麟等,甚至临时参议院内的投票结果,以及掌革命党本身舆论的《民立报》都主张奠都北京。现在袁既不愿南下,再加上个兵变,奠都北京就变成历史的必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