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军事三人小组在谈判过程中,常常发生争执。单说协议的定名,就颇费周折。
会谈一开始,张治中就指着《双十协定》的第九条说:“这是建立军事小组的基本原则。这一条规定组成军事小组,以展开一项计划,整编中共军队。”
周恩来马上说:“建立军事小组是为了讨论整编中国军队,此种目的已在三人小组向蒋委员长和毛泽东主席所提出的建议中陈述明白,其后又被批准,这种对军事小组职责的解释也已在政协决议中提出。”
马歇尔没有说什么,笑了笑。
“我建议,”周恩来说,“我们应当采用一种能够反映小组会谈的明确措词和协定实际内容的名称。”
张治中的发言很谨慎,总是小心地避免使用危及国民党军队合法地位的名称,强调协定的目的是整编和统编共产党的军队。
周恩来明白说道:“整编和统编对于国民政府军队和共产党军队同样适用。”
马歇尔来个折衷,提出协议的名称使用《军队整编及统编中共部队为国军之基本方案》。结果,国共双方都接受了。
会谈中最难解决的分歧是宪兵和铁路警察问题。周恩来在同马歇尔单独交谈的时候,就提出:“在协定中要规定保护民政不受宪兵干扰的必要性。据说在特务头子戴笠领导下有组织18个团的铁路警卫队的计划,这是不妥的。我们强烈反对在政府个别的机构下建立独立的部队。”
在正式会谈时,周恩来又说:“现在,宪兵在大城市尤其活跃。在协定中,应当限制宪兵的数额,并限定职责为军事的,因为它与民事相对立。”
张治中不同意周恩来的提议,反对把宪兵的地位和兵力问题写进协定中。他说:“根据政协决议规定的改组政府方案,共产党有代表参加行政院,共产党可以在政府高一级会议上提出这一问题。”
双方在这一点上争来争去, 谁也不愿退让。 还是马歇尔提出了解决的办法:“可以由张将军向行政院建议,授权张将军和局将军商谈铁路警卫队的问题。在宪兵与铁路警卫队问题解决之前,恢复交通的协议继续适用。根据该协议,国军和共军的指挥官在各自区域内保护铁路线。”
周恩来同意这个办法,张治中也同意了。对这个问题的争论及其结果,马歇尔专门给美国国务院写了报告书。
今天,整军方案终于签字了。三人签上自己的名字之后,分别致词祝贺并作出承诺。
张治中说:“本人代表政府签此方案,并百分之百保证其执行,使达成军队国家化之目的。”
周恩来说:“我代表中国共产党,向诸位,向全国人民,向全世界友邦保证:凡我们签订的文件,特别要包含这次签订的整军基本方案,我们都要使它百分之百的实现。”
马歇尔则用几乎是散文诗的语言说:“此协定为中国之希望。吾相信其将不为少数顽固分子所污损,盖此少数顽固分子,自私自利,即摧毁中国大多数人民所渴望之和平及繁荣生存权利而不顾也。”
按照协议,北平军调部是执行整军方案的机构,责令其建立一个监督小组,筹划和监督方案的实施。这个由国、共、美三方代表组成的小组,担负着就地监督国民党军队、共产党军队的复员、配置和整编任务。看来,整军方案的执行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了。
可是,当所有这些文件送到北平军调部,送到郑介民、叶剑英和饶伯森面前的时候,他们的心里,几乎同时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能够实现吗?他们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在这前后,派往全国各地的30多个执行小组调查的情况纷纷报来:军事冲突没有停止,铁路交通没有恢复,各地军队频频调动。这哪里是整军,分明是在调兵遣将!
为了掌握各地对停战协定的执行情况和解决整编工作中的问题,马歇尔、张治中和周恩来一起,于2月28日从重庆起飞,前往各地视察。
北平。协和医院的大礼堂内,今天格外庄严隆重。台上摆了一溜长条桌和木椅,宽大的横幅上写着:“热烈欢迎马张周三将军来平!”台下的连椅,擦拭得干干净净, 军调部国、共、美三方的200多名工作人员,整整齐齐地坐在那里,引颈望着台上,等待三方高级领导人同时出现在一座台子上。自从卢沟桥事变日本人占领北平后,这座古都还没有出现过这样热闹的场面和气氛呢。
下午5时许, 白鲁德首先从台子的一边走过来。他的后面,马歇尔、张治中、周恩来出现了,再后面是郑介民、叶剑英、饶伯森以及蔡文治、罗瑞卿等人。台下的人立即站起身来,热烈的掌声在礼堂中回荡。马歇尔、张治中、周恩来时而微笑着向台下挥手,时而也鼓掌,向他们各自的位置走过去。看到这亲切、融洽的场面,谁能想到此前此后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一切呢?马歇尔、张治中、周恩来是这天上午从重庆飞来的, 这是他们视察的第一站。他们2点30分到达西郊机场后,北平行营主任李宗仁、东北行营主任熊式辉、第11战区长官孙连仲及军调部三委员都赶到机场迎接。随后,马、张、周直接来到协和医院,听取了三方委员和参谋长的报告。他们都能听出,国共双方的人仍各说各的,只是用词比较委婉罢了。
“各位女士们,先生们!”会议的主持者白鲁德首先说,“马歇尔、张治中、周恩来三位将军,于百忙之中外出视察,现在来对军调部全体人员致训词,我本人十分荣幸,我想诸位的心情也一定是这样的。”
全场又一阵响亮的掌声。
白鲁德扫视一遍会场,转过脸对马、张、周耸肩一笑:“这美妙的掌声就是最好的欢迎。现在请张将军训话。”
张治中从座位上站起来,在掌声中清了一下嗓子,说道:“本人此次来平,特向请君致慰问之忱!执行部成立,为时甚短,但已做了许多工作,对于国家贡献实大。本人更代表政府,对盟邦人士协助吾国和平工作之努力,特致感谢!”
说到这里,张治中转过身,对身旁的马歇尔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转过脸对着台下继续说:“中国的问题犹如家庭间兄弟的问题,有好邻居、好朋友替我们调停,以促进家庭的团结幸福。像美国这样的邻居,实难找到。这一工作的完成,就是中国和平、统一、民主、团结的成功,所以特别值得我们感谢。”
稍顿,又说:“现在双方不是讲是非的问题,在这一过程中容许有困难发生,但在互让互谅精神下,问题终不难得到解决——”
张治中的话音在礼堂回响,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周恩来注意听着,脸上露出平静的友好的微笑。他知道,张治中的这些话是真诚的。他和张治中保持了多年的友谊。早在第一次国共合作时期,张治中就向周恩来提出加入共产党的要求,但周恩来没有同意,因为他担心这样做引起国民党不满,影响两党合作。抗战胜利后,张治中力主和平谈判、政治解决国共争端,因而和赫尔利一起乘飞机去延安接毛泽东到重庆,并且安排佐在他的家里。谈判结柬后,又陪同毛泽东回到延安。因此,周恩来相信张治中的愿望是善良的、真诚的。不过,他当得了蒋介石的家吗?当得了军权在握的何应钦、陈诚、白崇福的家吗?
马歇尔的心里有一种轻松的喜悦。达成了停战协议,达成了恢复交通的协议,3天前又公布了整军方案, 这样搞下去,要不了多长时间,中国就可以实现和平与统一了。 掐指一算,这是第4次来到北平这座中国的煌煌古都了,怎么不令人感慨系之?马歇尔的思绪不由得回到了22年前。那时,他第一次来到北乎,是和他的莉莉一起来的。他爱莉莉,她是他的第一个恋人、第一个妻子。这个列克星敦的美女,长着玫瑰红的双颊和一双明亮的碧眼,十分艳丽迷人。马歇尔是在说服父母之后才和比自己大4岁的莉莉结婚的。1924年7月,马歇尔到驻中国天津的美军第15步兵团任职时,莉莉同行来到中国。他们夫妇一起到北平游玩,看过金碧辉煌的天安门,看过一片废墟的圆明园,看过巍峨蜿蜒的长城。可惜的是,他任职期满回到美国不久,莉莉的甲状腺出了毛病,使原有的心脏病更加严重,以致永别人世。马歇尔悲伤不已,3年后才和现在的妻子凯瑟琳结婚。
张治中用这样的话结束了他的训词:“我们要学习美国朋友的方法、热忱和效率。在重庆开会时,我一面开会一面学习,把马歇尔将军当作者教授,这个说法中共的朋友不要以为太冒昧吧。”
“哗哗”的掌声,打断了马歇尔的回忆。他心里一惊:这是什么时候,怎么想起了过去的情爱呢?
周恩来站起来讲话的时候,先向台下的人行了一个军礼,然后说:“我谨代表中共向热情、 勤劳、辛苦的工作同人致以慰问。执行部工作是1月10日停战命令所产生的一大工作,这是一件建国工作,是和平实现以后的一大事业,对诸位在这方面的努力,应当表示感谢。”
台下的掌声更加热烈。
周恩来向鼓掌的人们挥挥手,接着说:“张治中将军说得对,美国朋友给予了我们很大的帮助,特别是马歇尔将军在促进中国政治民主化、军队国家化上对我们的帮助,更值得我们称赞和学习。张治中将军顷言国共双方人员应互谅互让,不争过去是非,当求事实解决,余更有所欲言者,即今后无论任何困难发生,应‘求其在我’,深自反省,永远伸出团结之手,求实际问题之解决。我们已有协定可以遵循,我们要保证百分之百的实现,因为我们之共同目标为实现和平、民主、团结、统一之国家也!”
比起张治中、周恩来,马歇尔讲话时得到的掌声最热烈。这不单因为他是美国历史仅有的三个五星上将之一,在刚刚结束的二战期间任美国最高军事统帅,对建立国际反法西斯统一战线,打败德、意、日军事同盟,夺取二战的胜利起了重大作用,而且人们普遍把他看成了和平使者,促进中国国内和平统一的有功之人。他自己,也因此而感到自豪。
他说:“我以军事三人小组之一分子资格向诸君致谢!执行部成立以来,工作范围广泛,交通工具缺乏,实增诸君不少困难。我以为执行小组乃是最困难最重要的工作,所以应特别对执行小组表示感谢。”
潮水般的掌声,从台下卷到台上。
马歇尔兴奋的目光扫视全场,继续说:“整军方案已在渝成立,此种方案即借执行部以传达命令,监督执行。双方以过去之经验,互相尊重,为中国未来之繁荣而努力,中国人民必可因此而出现在所处之环境,在世界占应有之地位。”
马歇尔的话再次被掌声打断。
他最后说:“我坚信执行部之既定工作必可全部完成,而新任务即可开始。大家应以四万万同胞之利益及远东和平、世界和平为念,能如此,个人利益与情感必能漠然于哀矣!”
一个小时过去了。白鲁德宣布:“下面由执行部三委员郑介民、叶剑英将军和饶伯森先生于北京饭店举行宴会,招待马歇尔、张治中、周恩来三将军。”
从第二天开始,三位和平使者即在空中飞来飞去,先后到张家口、集宁、济南、徐州、新乡、太原、归绥、延安、汉口等地视察。所到之处,受到国共双方的热烈欢迎。
且说对于马歇尔,延安是个令他向往的地方。他把这里作为自己此次行程的重要一站,不能不说也有一种探秘的心理。所以,当飞机离开归绥,他的眼睛就一直注视着机翼的下方。来到中国已经两个半月了,他见到了包括蒋介石在内的国民党方面的所有重要官员,见到的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也不少。惟有共产党方面,却只见到周恩来、董必武、叶剑英、吴玉章、王若飞、陆定一、邓颖超等人。从心里说,他钦佩这些人的才干,但也知道这些人并非共产党的最高决策者,真正的决策者在延安,是毛泽东。因此每逢要决定重大问题前,周恩来都要回延安。时间长了,他就得出这样的结论:只有周恩来从延安回到重庆,问题才能定下来。
马歇尔没有想到,他在延安会受到如此热烈的欢迎。一走出机舱门,他就看到机场入口处矗立着一座彩色的牌楼,横匾上悬着中英两种文字写的“欢迎马歇尔、张治中、周恩来三将军!”的横幅。两旁的红色标语上写着:“国共合作万岁!”“中美合作万岁! ”舷梯下边,有1万多人的欢迎队列,最前边站着一排共产党的首脑人物。
一首专为马歇尔谱的歌在人群中响起:“我们称颂你的伟大精神,你用你的力量去扑灭战火。啊!马歇尔将军,我们尊敬你……”
“这是马歇尔将军。这是毛泽东主席。”走下舷梯,周恩来分别作了介绍。
“欢迎马歇尔将军来延安!”毛泽东操着湖南口音说。
“感谢毛泽东先生的盛意!”马歇尔笑容可掏。
毛泽东与马歇尔的手握在了一起,握得很紧。在这一瞬间,马歇尔迅速地观察到了毛泽东身上的呢料制服,解放帽和帽子下边露出的长头发。在重庆,他阅读过不少有关毛泽东的资料,看过毛泽东的照片,包括和蒋介石的那张合影。此刻,他把所有的印象都和眼前的这个人往一起迭印。就是这个人吗?第一个把部队带到井冈山,开辟了一块共产党掌权的区域。然后又冒着炮火,走过长年冰冻的雪山和荒无人烟的草地, 来到了北中国这块贫瘠的黄土地,进行了8年的反侵略战争……真是一位传奇人物!
毛泽东也在观察马歇尔,凭着他那极为敏锐的目光,迅速地作出某种判断。哦,这就是赫赫有名的“战争英雄”!军装,军阶,胸前挂满勋标,既有军人的英武,又有外交家的风度。短暂的一瞥之后,他想起了周恩来向他说过的话:“马歇尔是个诚实的人。”不过另一个念头随即产生:你马歇尔真能解决得了中国的问题吗?
马歇尔又被介绍给其他的人。他逐个与朱德、刘少奇、任粥时、彭德怀、王明、林伯渠等人一一握手。这些都是他早闻大名而没有见到过的中共高级领导人。最初的印象,更坚定了他原来的看法:这些人都很强悍,蒋介石是消灭不了这些人所领导的军队的。
毛泽东也和来宾们一一握手。当他走到张治中面前,特别热情起来,紧紧握住张治中的手说:“文白先生,我们可是老朋友了!”
“您好吗?”张治中也老朋友似地问候道。
“还好!”毛泽东笑道,“停战令下达了,不用再为打仗操心喽!”
这时,高亢、激越的口号声,在延安机场的上空飘荡。
马歇尔、张治中、周恩来检阅了延安卫成司令部的仪仗队,又穿过手持红缨枪的自卫队和机关、 学校的队列。 走到哪里,都响起一片“坚决拥护政协决议!”“坚决执行整军方案!”“热烈欢迎三人小组!”的欢呼声。
应毛泽东和朱德之邀,马歇尔乘车向王家坪的八路军总部驰去。
当晚,欢迎宴会在杨家岭的中共中央招待室举行。这个招待室,是和礼堂紧紧相连的建筑。说是招待室,其实平时很少有客人,更多的还是开会用,中央政治局和书记处的会就常常在这里举行。像今天这样用来招待马歇尔这样高规格的客人,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宴会尚未开始,已经到了许多人。记者们当然不愿放过这个机会,各自找到自己想采访的对象,交谈起来。
“罗迈先生,您能向我介绍一些边区的情况吗?”《大公报》记者徐盈问。
“可以。”罗迈爽快地答应了,接着便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徐盈不停地往采访本上记着。
《申报》记者张健梅坐在蔡畅的身边,说:“外界对边区的男女关系很关注,您能谈谈吗?”
身着军装的蔡畅不假思索地说:“边区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制,男女关系很正常,法律上有保障,舆论上有制裁。结婚经过政府登记即可。对于生育,我们是鼓励的,妇女生育期间有保健费,前后可休息两个月。小孩子要是母亲带不了,可送托儿所。”
个头不高的徐特立,穿一套棉军服,拿一根手杖。记者们都知道他是毛泽东的老师,他过生日时,毛泽东给他写过一封深情颂扬的祝寿信。在他的身边,围着几个记者,听他讲边区的教育事业。
有一个记者走到朱德夫人康克清身边,康克清微笑着点头握手。她30多岁,中等身材,穿着俄国式的棕色衣服,腰间柬一条带子,朴素而庄重。她见到记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斯诺、海伦,还有史沫特莱,在保安、延安和太行山上,都曾和她进行过长时间的交谈。面对眼前的这位记者,她大方而恬静地回答着所提的问题。
问:“您对这里的生活习惯吗?”
康克清答:“快20年了,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家。对延安,我早就习惯了。”
“你想不想家,想不想回江西万安去?”
康克清说:“当然想家,至于回去,那要看有没有机会。以后我会回去的。”
江青无疑是最引人注目的人物。这不单因为她是延安的第一夫人,还因为她在上海当过演员,活泼、健谈。不少记者都找她交谈。她穿着灰色西服,可能因为怕冷,在外面罩了一件黄呢军大衣。
“江女士,这里的气候和重庆相比怎么样?”有的记者知道江青不久前到重庆镶过牙,所以这样问。
江青朗声说:“延安天气不很好,海拔高,比较干燥,不用油脂皮肤就会干裂。重庆温暖得多,空气比较潮湿,什么化妆品都可以不用。不过重庆的物价吓死人。我在重庆看了两场话剧,很不错。”
记者忙问:“你以后是否还要演演话剧?”
“那要看组织是否需要我去做。”江青说,“如果需要,我就做;如果不需要,我就不做。”
“您愿不愿意到上海去?”有个记者问。
“有机会要去的。”江青答。
一个记者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那您就努力督促毛先生去南京,您就可以去上海了。”
江青略一凝思,嫣然一笑,什么也没说。
这时,马歇尔在毛泽东和朱德的陪同下走进了餐厅。刚才,马歇尔去看望了美军派驻延安的观察组,然后又回访了毛泽东和未德,所以到现在才来。他们落座后,张治中、郑介民等人也来了。餐厅里立时安静下来。
宴会正式开始。毛泽东起身端起一杯酒,举在半空。人们全部站立起来。毛泽东大声说:“我代表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向军事三人小组的马歇尔将军、张治中部长、周恩来同志,向军事调处执行部的全体同人,致敬!祝杜鲁门总统、马歇尔将军及美国人民健康!请为和平使者马歇尔将军,为中国和平、民主、团结、统一事业的伟大成就,干杯!”
马歇尔说:“我非常感谢这里的主人,感谢毛泽东主席及中共各位领袖的热情欢迎和盛情招待,请为中国人民干杯!”
人们酒杯相碰,说着热乎乎的语言,在明亮的灯光下,绘出了一幅喜庆的画图。
马歇尔、张治中、周恩来和军调部三委员端着酒杯,从一张桌子走向另一张桌子,向人们祝酒。当马歇尔走到江青身边时,熟人似地说:“请夫人干杯!”
江青一笑:“谢谢将军!”
宴会,始终弥漫着友好、欢乐的气氛。
接着,军事三人小组和军调部三委员应邀来到大礼堂,参加歌咏晚会。
朱德致欢迎词后,马歇尔在雷鸣般的掌声中发表讲话。他说:“朱总司令谈到关于中国和平民主事业与实行军队整编方案的困难,如果我们考虑到中国幅员的广大、交通的不便与过去18年中国内部的对立,那么这种困难是不足为奇的。可是最令人惊奇的是最近短短的时期内造成了停战的局面,这种奇迹意昧着谅解和好意。它是一个最重要的因素。现在我和张治中、周恩来将军到各地视察,就是为了找出困难的原因和解决困难的办法。我们每到一地,都获得保证和平、恢复交通、让人民自由来往和生活的许诺。我今天从毛主席那里再次得到保证,他说,中共将用一切力量加速使各地情况恢复常态,周恩来将军也向我这样保证过。我感觉我们现在有把握前进一步,这一步就是最有意义的整编全中国军队。这一步实现就可以使中国人民减轻负担,大批士兵恢复正常生活,中国内部各种问题尽可在议会中热烈辩论而不诉诸武力,这样就可重建中国,获得全球的尊重。”
马歇尔这样结束了他的讲话:“我这次有机会到延安,认识和会见中共的各位领袖,深感荣幸。对你们的诚恳和友谊招待,特表衷心的感谢!”掌声经久不息。尔后,马歇尔欣赏了散发着泥土气息的歌舞。
第二天,和平使者即告别了延安。
张治中握着毛泽东的手说:“国民政府将要还都南京,欢迎毛主席到南京去。”
“那里太热,我这个人怕热,还是延安的窑洞凉快。”毛泽东幽默地说。
张治中大笑:“国共合作了,要开会,要商量建国大事,你一定要到南京去的。”
毛泽东眨了眨眼睛:“那我就开会的时候去,平时住在延安。”
站在一旁的《大公报》记者插话:“毛主席准备什么时候到南京去?”
毛泽东笑着说:“蒋主席什么时候要我去,我就去,像去年到重庆去一样。”
马歇尔登上舷梯前,对毛泽东说:“我在延安过得很愉快,再次谢谢主席先生!”
毛泽东摇了摇马歇尔的手:“我也再说一句,一切协定保证彻底实施。”
马歇尔的声音里充满了激动:“我相信,会是这样的。”
周恩来是最后一个登上飞机的,他紧紧握住毛泽东的手,说:“请您保重!”
正是:
绝艳昙花只一现。赚得众人错喜欢。
未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