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曰:“名不正,则言不顺。”中国人历来讲究“名”。
蒋介石下野了,李宗仁算什么呢?李宗仁之“名”,便颇费周折。
国民党中央社为蒋介石下野发布消息,说蒋介石“因故不能视事”而“引退”,称李宗仁为“李代总统”。
中央社发出这一电讯后,迅即加以更正,称李宗仁为“李副总统”。这一更正表明,虽然蒋介石“因故不能视事”,但他依然是中华民国总统,而李宗仁只是“代行总统职务”,李依然是中华民国副总统。
其实,关于李宗仁之“名”,早在蒋介石下野的凌晨,白崇禧便从武汉给李宗仁打长途电话,叮嘱他:“必须当继任总统,不能当代总统。”
蒋介石当然不可能让李宗仁当“继任总统”。弄来弄去,李宗仁最后的“名”是“代行总统职务”的副总统。
李宗仁尚未上台,行政院院长孙科就已跟他唱起反调来了。孙科在一月十九日,以行政院的名义给各国驻南京使节发出通知,要他们迁往广州——因为行政院要迁往广州。在竞选副总统时,孙科和李宗仁芥蒂甚深,此刻
也就跟李宗仁分庭抗礼。
在李宗仁上台之后,孙科果真于一月二十九日起,把行政院迁到了广州。
这样,国民政府也就一分为三:蒋介石在溪口遥控;李宗仁在南京“代理”;孙科在广州办公。就连李宗仁,也不得不称此为“一国三公”。
李宗仁一上台,在一月二十二日,便发表文告,声称“决本和平建国方针,为民主自由而努力”。
二十四日,李宗仁命行政院执行以下指令:
(一)把全国剿匪总司令部改为军政长官公署;
(二)取消全国戒严令;
(三)裁撤戡乱建国总队;
(四)释放政治犯;
(五)解除报章杂志禁令;
(六)撤销特种刑事法庭;
(七)通令停止特务活动。
平心而论,李宗仁的这些措施,表明了他想改变南京政府的形象。他甚至还下令释放张学良。他派出自已的政治秘书程思远前往台湾,交涉释放囚禁在那里的张学良。只是由于张学良属保密局主管,而保密局直属蒋介石,他人无法过问。李宗仁只得作罢。
一月二十七日,李宗仁致电毛泽东,表示愿以毛泽东在一月十四日声明中提出的八项条件为基础,进行和平谈判。
李宗仁的电报,受到孙科的反对,乃在意料之中。然而,二月九日,国防部政工局局长邓文仪,却也在上海声称,要求“平等的和平,全面的和平”,不然“不惜牺牲一切,与共党周旋到底”。
毛泽东于二月十五日,为新华社写了评论《四分五裂的反动派为什么还要空喊“全面和平”?》,对乱糟糟的国民党政局,进行了抨击:“中国共产党毛泽东主席在一月十四日的声明,致命击破了蒋介石的假和平阴谋,使蒋介石在一个星期以后不得不‘引退’到幕后去。虽然蒋介石、李宗仁和美国人对于这一手曾经作过各种布置,希望合演一出比较可看的双簧,但是结果却和他们的预期相反,不但台下的观众愈走愈稀,连台上的演员也陆续失踪。”
毛泽东指出蒋介石在溪口、李宗仁在南京、孙科在广州,“一国三公”,各唱各的调:“蒋介石在奉化仍然以‘在野地位’继续指挥他的残余力量,但是他已丧失了合法地位,相信他的人已愈来愈少。孙科的‘行政院’自动宣布‘迁政府于广州’,它一面脱离了它的‘总统’、‘代总统’,另一面也脱离了它的‘立法院’、‘监察院’。孙科的‘行政院’号召战争,但是进行战争的‘国防部’却既不在广州,也不在南京,人们只知道它的发言人在上海。”
毛泽东勾勒出李宗仁的窘境:“这样,李宗仁在石头城上所看见的东西,就只剩下了‘天低吴楚,眼空无物’。李宗仁自上月二十一日登台到现在下过的命令,没有一项是实行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