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张学良也成了“桥梁”。他在与南京联络之后,又与陕北瓦窑堡联络。来自中共中央的复电表明,中共同意接待“红色牧师”及其“随员”。一九三六年二月十九日,一架“波鹰”飞机冒着风雪从西安起飞,载着那两名神秘的乘客,朝北前进。漫山遍野,白雪皑皑。螺旋桨搅动着寒风,飞机在云层中穿行,终于平安降在肤施城延河边上。驻守肤施的东北军接到张学良的命令,派出一个骑兵连,护送两位密使,前往瓦窑堡。
二月二十七日,董健吾和张子华千里迢迢,终于到达中共中央所在地。红军边防司令李景林亲自在“边境”迎接他们。当天,林伯渠、吴亮平、李维汉、袁国平在窑洞里设宴,为两位密使洗尘。两位密使急于要见毛泽东。不巧,毛泽东正和张闻天、彭德怀在山西石楼前线。周恩来呢,也不在瓦窑堡。他和刘志丹正在瓦窑堡东面的折家坪。只有博古在瓦窑堡。当晚,两位远客由林伯渠陪同,前往博古那里。博古仔细听取董健吾的报告,而张子华作为“随员”并未多言。然而,在与“红色牧师”谈话结束之后,博古却又单独会晤了张子华,听取了汇报——如前文所述,董健吾并不知道张子华也是中共特科成员。夜深,博古马上向山西石楼发出“关于南京来人谈话结果”的密电,报告毛泽东、张闻天。如前文所引,电报中,博古说明了董健吾的身份是上海特科人员,“董左右有前特科一部约十余人”。也正巧,就在毛泽东接到电报时,那位中共北方局情报部部长王世英正在毛泽东那里,汇报关于和杨虎城密谈的情况。三月二日,毛泽东致电博古及周恩来,要求他们和董健吾等一起赶往山西石楼,与他见面。董健吾因急于要回南京复命,未能去石楼。张子华表示,他可以留下来,去见毛泽东。这样,毛泽东于三月四日,与张闻天、彭德怀联名给周继吾(即董健吾)发来一份电报:博古同志转周继吾兄:
(甲)弟等十分欢迎南京当局觉悟与明智的表示,为联合全国力量抗日救国,弟等愿与南京当局开始具体实际之谈判。
(乙)我兄复命南京时望恳切提出弟等之下列意见:(一)停止一切内战,全国武装不分红白,一致抗日;(二)组织国防政府与抗日联军;(三)容许全国主力红军迅速集中河北,首先抵御日寇迈进;(四)释放政治犯,容许人民政治自由;(五)内政与经济上实行初步与必要的改革。同意我兄即返南京,以便迅速磋商大计。张、毛、彭四号十二时中国人民解放军国防大学:《中共党史教学参考资料》,第十五册,一九八五年版。这是毛泽东对蒋介石托董健吾转告的四项条件的答复。
毛泽东和蒋介石之间,终于开始对话,虽说是通过“桥梁”对话的。知道毛泽东“同意我兄即返南京”,“红色牧师”于三月五日便离开了瓦窑堡。临走时,博古和林伯渠托他带了别致礼品赠宋庆龄:三枚刻着镰刀斧头图案的银币,那是当年江西苏区铸造的。另外,还有一套红区的纸币。中共用这样特殊的方式,向宋庆龄表示敬意。对于中共来说,宋庆龄是在国民党高层中真诚地表示支持中国共产党的重要人物。那些日子,一个秘密电台便设在宋庆龄的友人路易·艾黎家中,使中共上海地下组织与陕北中共中央保持着联系。“红色牧师”一路奔忙,风风火火赶回南京,向蒋介石通报了毛泽东的意见。当“红色牧师”欲再从南京前往陕北之际,风声走漏。“山西王”阎锡山不知从什么途径获知蒋介石派人去瓦窑堡,当即致电南京责问:为什么联合红军打晋军?蒋介石知道此事声张出去,大为不妙。从此不敢再启用“红色牧师”这一“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