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红都”保安中共中央相比,南京的国民党中央获知西安事变消息,要晚得多。据当时在南京的陈布雷十二月十二日日记所载:“是日下午一时余方在寓,忽接果夫电话,询余有无西安之消息,余怪而问之,则谓西安至南京电报已不通矣。”这表明,南京方面,直至十二日下午一时,尚不知西安风云突变。陈果夫只因西安至南京电报不通,感到诧异。下午三时五十分,南京方面这才收到国民党驻潼关部队的将领樊松甫发来的电报,告知蒋委员长“失踪”。这下子,南京方面才知西安动向异常。直至下午五时二十分,南京方面收到张、杨通电,这才大吃一惊,知道“介公”被扣。比起中共来,差不多晚了整整十二个小时!像炸开了锅似的,蒋介石被扣的消息,使南京政府衮衮诸公,先是不知所措,紧接着则意见纷争。就在保安毛泽东窑洞彻夜通明之时,南京的国民党中央常委们也于十二日夜十一时聚集在一起,召开紧急会议,商议对策。会议开至十三日凌晨三时结束。接着,又召开中央政治会议,加以讨论。两个会议作出四项决定:
一、孔祥熙以副院长代理蒋介石之行政院长职;
二、军事委员会执委增至七人,包括何应钦、陈诚、李烈钧、朱培德、唐生智、陈绍宽;
三、军委会工作由副委员长冯玉祥及执委负责;
四、陆军部长何应钦及军委会成员负责指挥部队。
会议还决定,褫夺张学良一切官职并缉拿严办,同时决定由何应钦指挥部队讨伐叛乱。会上,以何应钦为首的主战派占了上风。陈立夫另有妙计,他以为妥善解决西安事变,可另辟蹊径:通过潘汉年与中共紧急联络。于是,他急急忙忙去找张冲的助手杜桐荪,命他火速赶往上海寻找潘汉年。国民党和中共在幕后建立的秘密联系,在这关键的时刻,发挥了作用。当杜桐荪好不容易在上海“潘记裁缝店”里找到潘汉年,已是十三日深夜。
潘汉年随杜桐荪赶往南京,与陈立夫见面,则已是十四日上午了。暂且按下潘、陈会谈不表,该叙一叙正在上海的宋美龄。一九三六年十月二十二日中午十二时,当蒋介石的专机飞往西安时,宋美龄和他同行,同住华清池行辕。此后,当蒋介石在洛阳“避寿”,宋美龄也同往。五十诞辰那天,蒋介石吹熄蛋糕上五十枝蜡烛时,宋美龄也在一侧帮助丈夫吹。十二月四日,当蒋介石在张学良陪同下,由洛阳飞往西安时,宋美龄因病去上海治疗。这样,当华清池弹雨纷飞之际,宋美龄不在场。宋美龄发表过《西安事变回忆录》,内中写及“初闻”蒋介石被扣的情形:余初闻余夫蒋委员长为西安叛兵劫持之讯,不啻晴天霹雳,震骇莫明。时适在沪寓开会,讨论改组“全国航空建设会”事,财政部长孔祥熙得息,携此噩耗来余寓,谓“西安发生兵变,委员长消息不明”。余虽饱经忧患,闻孔氏言亦感惶急,时西安有线无线电报交通皆已断绝,越数小时仍不能得正确消息,然谰语浮言,已传播全球。骇人者有之,不明者有之;群众承知之心切,颇有信以为真者,世界报纸竟据之而作大字之标题矣。
当宋美龄从上海赶到南京,已是十三日早晨。这时,国民党中央常委会及中央政治会议已经结束,那四项决定已经作出。然而,宋美龄见了那四项决定,大为不满。后来她这样忆及:“中央诸要人于真相未全明了之前,遽于数小时内决定张学良之处罚,余殊觉其措置太骤,而军事方面,复于此时以立即动员军队讨伐西安,毫无考量余地……然余个人实未敢苟同,因此立下决心愿竭我全力以求不流血的和平与迅速之解决。”这样,南京又出现了以宋美龄为首的主张“不流血的和平”的主和派。主和派包括孔祥熙、宋子文、孙科、王宠惠等。
十三日午后,一架由宋美龄所派的专机,从南京机场起飞,朝西北飞去。机上坐着宋美龄指派的特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