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哲伦雨夜展翅歼顽敌。王文礼痛击电子侦察机。高长吉 长空智斩"妖中妖"。
1959年5月29日深夜,粤桂边界阴云笼罩,云层中不时出现暗红色的闪电,远处 传来阵阵沉闷的雷声。
一架飞机从雷州半岛方向悄悄飞来。这是一架由国民党空军少校飞行员胡平山驾驶的B —17型侦察机。其主要任务是利用雨夜作掩护,摸清我边境附近的空军设施和布防的详细 情况。
夜23时,我警戒雷达发现目标,空军操纵员正凝神气息地在屏幕上监视这架飞机的去 向。目标在窜至偏南以东后,突然消失了。
雷达部队指挥员估计,可能是高山或雷电屏敝阻隔了信号的传递,于是果断地命令开启 另一个雷达站,果然,在预定方向,重新捕捉住了目标。
某航空兵师指挥所。
根据雷达部队提供的情报,塔台值班指挥员、副师长李宪刚已经迅速判断出了敌人活动 的区域和飞行的航线,但是他没有立即下令飞机起飞迎敌,而是把手伸向窗外。
窗外,冷风习习,雨仍在淅淅沥沥地下着,细密的水珠很快就濡湿了他的手心,李副师 长正在进行着多种方案的比较和思考:云层这样低,能见度这样差,雨又下个不停,在这样 复杂的夜间气象条件下作战,这是第一次,千万要慎之又慎。
他又一次询问了天气情况。
“云高两万米,今天晚上只会上升不会下降,积云上升后雨也很快就会停止。"气象参 谋极有把握地说。
但是,李宪刚还是忧心忡忡,迟迟没有下达出击命令。
他知道,从1957年开始,国民党空军主要使用经过改装的B—17型飞机对我大陆 进行电子侦察,并且由月夜、中空活动,改为暗夜、低空活动。没有充分把握,敌人也不会 选择这种天气出动的。
作为一名驾驶员出身的指挥员,李宪刚十分清楚,这种B—17型飞机原是美国的活塞 式轰炸机,经过改装以后作为侦察机使用,低空性能好,续航时间长达17小时,机载电子 侦察设备可清晰地侦察拍摄到地面雷达的照片;飞机上装有的无线电窃听设备,既能窃听我 空地通话、进行录音,还能凭此测出我机大致方向。一旦大战开演,这对敌人争夺主动权是 十分有利的。另外,它对大陆侵扰的进出口选在我雷达不易发现的防空薄弱处,通常保持距 地面200—300米的相对高度飞行,受到威胁时尽量低飞,以避开我雷达的跟踪,进入 大陆活动时间,少则3—5小时,多者达10小时。
李宪刚注视着窗外的雨夜,点燃了一支香烟,深深地吞吸了一口,然后思绪转向更深的 层次。他知道,今天这一仗意义重大,也是空军指战员上下期盼已久的一次战斗。越是如 此,越不能仓促迎战。
夜间低空作战受阴雨的影响,雷达探测、无线电通话距离等都会大大缩短。这无疑增加 了作战的难度。而我们的空军现时装备的截击机上的雷达,只适用于3000米以上高度作 战。在低空,就像盲人一样无法捕捉目标。去年以来,蒋军的B—17型飞机先后进入我大 陆侦察53架次,我空军亦出动米格—17波爱尔型飞机69架次进行截击,但都由于敌机 飞得太低,我机载雷达无法捕捉战机,故而无一次成功。尤为令人着恼的是去年11月20 日夜间,一架蒋军B—17型机低空飞越我国领空9个省,一直飞到北京地区的附近,在大 陆上空活动持续9个小时,最后直到蓄油将尽,才飞回台湾,从而引起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关 注。周恩来总理当即指示:“我们应用一切方法将蒋机击落。"随后毛泽东主席发出了"全力 以赴,务歼入侵之敌"的指示。空军部队立即逐项落实了飞机装备、保障设施等适应夜间低 空作战的各项措施,使夜间低空作战条件得到了明显改善。尤其是改进米格—17波爱尔型 截击机的机载雷达性能,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李宪刚掐死烟蒂,果断地命令:
“起飞!”
“砰砰!"两颗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在迷茫的雨夜里显得格外鲜活、亮丽。一架战鹰 迅速滑出跑道,直插茫茫夜空。
驾驶这架飞机担任雨夜出击任务的,是飞行技艺高超,有着"全天王"之称的飞行中队长 蒋哲伦。
窗外电闪雷鸣,大雨仍在继续,蒋哲伦敏捷地驾驶着战鹰,根据领航员报给的各项数 据,利用两个云层之间的空隙,以最快的速度向战区疾飞。
座舱外一片漆黑,云低雨急。忽然,飞机如同被巨浪托举的一叶小舟,剧烈地上下颠簸 起来。危险!蒋哲伦马上意识到飞机进入了积雨云,这种云满负电荷,一不小心,就会触上 雷电,机毁人亡。他沉着地操纵着飞机,小心翼翼地从积雨云的边缘飞了出来。
又一团浓云迎面扑来,飞机来不及躲避,又剧烈地左右摆动,难以操纵,蒋哲伦只觉得 眼冒金星,两耳发痛,大脑一阵阵晕眩。
“高度2500,航向240,进速850!"就在蒋哲伦与云海搏斗神志有些昏迷的 紧要关头,耳机中传来了塔台指挥员李宪刚清晰的指示声音,使蒋哲伦立刻清醒过来。
“01号明白!"蒋哲伦一边暗暗激励自己的斗志,一边紧紧地注视着仪表,努力调整 好飞机姿态,终于冲出了这片大块云团,继续向目标区冲去。
距离敌机只有30公里了,地面指挥塔传来"减速"的口令。蒋哲伦按下了刹车闸,减慢 速度向敌机靠近。
飞机离敌机越来越近,只有17公里了,突然,雷达屏幕上的目标消失了,敌机不见 了。
这个鬼家伙,故伎重演,一闻到味儿,又想溜了。塔台指挥员们见目标消失,立刻气恼 地叫骂起来。原来,B—17型战斗侦察机具有较好的低空机动性能,当受到我机威胁时, 其立刻低空飞行,最低可降至200米左右飞行,在这种高度飞行是很危险的,不用说山 头,高一点的楼房或者烟囱都可能撞上。但这种高度却能够摆脱地面无线电跟踪,使我方雷 达无法连续掌握他们的航迹。过去,敌机就是多次利用这一性能,巧妙地逃脱我机拦截的。
“敌机又想重温旧梦,逃脱罗网了,这一回绝不能让他们轻易溜掉。"李宪刚心里暗暗 思忖着,他对蒋哲伦驾驶的米格—17型机改装后的各项技术性能了如指掌,因此果断地下 达了口令:
“左转向,坡度35,航向180。”
“01号明白!"蒋哲伦回答。
命令看似简单,蒋哲伦回答得也十分轻松,孰不知,执行这道命令是有很大难度和风险 的,未改装前的飞机根本无法执行这道命令,技术平庸的驾驶员也无法完成这道命令,命令 的内容是要蒋哲伦大片度地急速下滑,以便在敌机没有跑远时,及时抓住它的踪影。蒋哲伦 无愧"全天王"的美誉,他的下滑动作细致、准确,飞机恰似一只鹞鹰,从高空气落下来,然 后掠过低矮的房顶,擦着树梢飞行。
这一次,敌人遇到好猎手了,要想轻松愉快地逃跑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突然,蒋哲伦面前出现一座黑黝黝的大山,要想找到敌人,必须贴着山脊低飞,这在白 天也许不成问题,但在这风雨交加的黑夜,稍有不慎就可能撞山爆炸,机毁人亡。
蒋哲伦霎时急出一身冷汗。
“怎么办?把飞机拉起来?那样自己是安全了,可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敌人溜走吗?"他 知道,从中央军委到基地塔台,有多少双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不,绝不能拉起来。”
蒋哲伦下定决心,宁可豁出性命,也要把敌机打下来,他沉下心来,稳定了一下思绪, 精确地测量了一下这座山的高度为1200米,他察看了一下自己的高度表:800米。只 要拉高600米就可以了。他一推操纵杆,毅然在距山顶仅200米的低空飞过。同时,打 开机载雷达,仔细地搜索目标。
忽然,荧光屏上出现了一片白花花的杂波干扰,目标回波信号极其微弱。
“这是怎么回事?"猛然,蒋哲伦明白过来了,敌机一定就在附近,正在施放干扰。他 瞪大双眼,从雷达屏幕上认真辨别着每一个异常点。这时,飞机右下方不远处闪出一个小小 的亮点。他从机窗向外看去,亮点越来越大,像是一小盏红红的灯笼。
“这一定是敌机尾部喷气孔喷出的火光!"蒋哲伦抑制住激动的心情,急忙向地面指挥 员报告:
“发现敌机!发现敌机!”
“追上去立即攻击!"李宪刚副师长果断地下达了攻击命令。
“是!”
话音刚落,蒋哲伦就开始了一系列干练、利落的动作。加大油门,急冲下滑,瞄准敌 机,按动炮钮。
“咚咚咚!"曳光弹如同烧红了的钢剑向敌机的要害狠狠刺去,强烈的爆炸亮光刺得他 眼前一片昏花,使他一时间什么也看不见了,他只能凭着感觉带杆保持平飞。
“刚才那顿炮击中了没有?好像是击中了,否则不会有这么大的火光。可是敌机被击落 了吗?一定要仔细搜索,可不能让煮熟的鸭子从自己的手心里飞走。”
蒋哲伦一边思索着,一边驾机在战区附近左右盘旋、搜索。绰约间,他发现左翼下方的 夜空里,冒出一团渐渐后移的蓝幽幽的火苗。
蒋哲伦心头一阵高兴,错不了,那一定是急于逃命的敌机了,看你这回往哪儿跑。他扭 转机头,大片度左转弯拉起后,准备再次攻击。
飞机转过头来后,不料迎面钻入一块厚厚的云层,等蒋哲伦摆脱出来,目标已经消失 了。
蒋哲伦顿时急出一头热汗,他急忙向地面呼叫:“地面引导,失去目标,请求指示!" 蒋哲伦知道敌机已经带伤,肯定跑不远。
“敌机在你正前方6公里处,按原来方向进入。瞄准了打,一定不能放他跑掉。"地面 指挥员李宪刚通过话筒向蒋哲伦发出简捷的命令。
“明白!”
蒋哲伦按照地面引导的指示修正了一下航向,回头向来时的方向搜索起来。
很快,他便在云缝中发现了右前下方的一团红火。
“这回看你往哪里逃!"蒋哲伦对准敌机冲了下去。距离越来越近,火光越来越大。在 距敌1500米处,蒋哲伦对准火光连续开炮。不料敌机虽然四处着火,翻滚下云层,但仍 然挣扎着继续向前飞行。
“01号,敌机还在飞行,绝不能叫敌机溜掉,坚决把它打下来!"李宪刚副师长果断 地大声命令道。
蒋哲伦紧紧把握操纵杆,加速向敌机冲去,敌机由于负伤中弹,不但飞行速度大大减 慢,而且机身冒火,在暗空中格外惹眼。蒋哲伦冲向近前正准备再次进行攻击时,敌机已化 作一团越烧越大的火球,轰地一声撞到山顶上,顿时,残片横飞,火光冲天,机内以国民党 空军飞行员胡平山为首的15人全部丧命。
这是我航空兵第一次在低空、暗夜、复杂气象条件下击落敌机,在中外空战史上也是空 前的!
雨停了,云散了,天上的星星重新露出了笑脸,簇拥着英雄蒋哲伦凯旋归来。
1963年6月28日,北京人民大会堂福建厅。
周恩来总理轻轻拍着巴掌,欢笑着欢迎空某师副大队长王文礼、领航员张健和师长王子 祥。
王子祥师长向周总理敬礼后,一一介绍王文礼等战斗英雄。
周总理握着王文礼的手,高兴地说:
“你们打得很好,人民感谢你们!”
随后,王文礼向周总理详细汇报了6月19日夜击落敌PV2—7飞机的经过。
自从蒋哲伦击落蒋军B—17型侦察机后,1960年2月起,敌人夜间入侵大陆改由 PV2—7型飞机代替B—17型飞机。PV2—7型飞机原来是美国海军反潜巡逻机,低 空飞行性能、航行设备优于B—17型飞机,航程5000多公里,续航时间15小时左 右,巡航时速达340公里。经过加装电子侦察、警戒和干扰等高、精、尖设备,不但可以 侦察地面防空部署、雷达性能、空地指挥,而且能干扰对方地面和机上的雷达设备。从19 58年4月17日夜间首次出动,到1961年10月间进入大陆达84架次,我空军部队 先后出动400多架次飞机截击,都未取得战果。原因很简单,截击机的机载雷达受到PV 2—7型飞机的电子干扰,使飞行员难以在雷达上发现和跟踪攻击目标,当然也就无法给敌 机以致命打击。
为了对付敌人飞机的电子干扰,对来犯之敌给予严惩,我空军各截击机大队,在战斗出 动中,实施隐蔽指挥,当接近敌机一定距离时,再突然接通机上雷达,使敌机来不及使用干 扰设备。另外,还对我们飞机上的设备进行了改装,在截击机上装照明灯,空投照明弹。在 图—2、图—4型轰炸机上装雷达等。同时也调整了机动高射炮群的作战部署,压缩开炮距 离,来对付敌机的无线干扰。
这些方法,也曾取得一定的效果。1961年11月6日夜间,设伏在辽东半岛的高射 炮群,首次击落了PV2—7型电子侦察机1架。这个高射炮群是由空军高射炮兵某团和探 照兵的两个连、陆军高射炮兵一个团组成,他们协同作战,严密组织,终于取得了开创性的 战绩。
是夜18时18分,敌机飞行至黄海上空距辽东半岛200多公里时,被我雷达发现, 高射炮群迅速作好了歼敌准备。当敌机距阵地40公里时,阵地指挥员、空军高射炮兵师长 范震江果断命令:
“目标指示雷达迅速开机!”
遵照命令,雷达突然开机立即捕捉到目标。位于前沿的探照兵也按范震江指令大胆压缩 开灯距离,在敌机距阵地5公里时开灯,4公里照中目标。此时敌机已进入高射炮火力范 围。再施放无线干扰已经来不及了。
范震江命令:
“开火!”
十几个高射炮连集中火力,一阵密如骤雨般的急速射,顿时将PV2—7型飞机击得粉 碎。从探照灯照中目标到被击落,仅用了30秒钟。
罗瑞卿总参谋长亲赴现场向作战部队表示慰问,并指示将PV2—7型机组成员13具 尸体,就近立碑埋葬,便于日后其亲属认领。
国民党空军的这架PV2—7型飞机被击落后,时隔7个月才恢复对大陆的侦察活动。 飞机活动地区多在大陆沿海,有时采取直进直出的办法,尽量缩短在大陆的飞行时间。同 时,飞机上更新了回答式干扰设备。打敌机的难度更大了。对敌作战又陷入了进退维谷、屡 战无功的困境。
1963年,罗瑞卿总参谋长提出了"海底捞针,总不死心"的指示。各作战空军部队认 真贯彻罗总的指示,在作战部队中大规模开展推广总结作战经验,寻找战机群策群立的活 动。
在此期间,敌人的PV2—7型敌机又进行攻击,采用了更加先进的设备。它甚至可以 在高射炮或飞机采用雷达瞄准的时候,自动施放干扰,使我机被迷惑或跟踪假信号。
年轻的飞行员王文礼和战友们心里十分焦急。他们曾经多次与这种狡猾的飞机交手,但 始终没把它接下来。特别是1961年10月那次空战,他们在茫茫夜空中发现并咬住了敌 机,而且从中空一直打到百米低空,可最后还是让它跑掉了。
练!
王文礼和战友们下决心,一定要苦练打下这种飞机的空战本领。首先他们要掌握暗夜捕 捉目标的能力。训练中,他们有意识地在漆黑的夜色中,对周围目标进行观测标定,锻炼暗 夜发现捕捉目标的能力。夜间作战,发射炮火后往往眼瞳被耀花,一击不中,敌机会乘机逃 跑。为了锻炼开炮后视力适应的能力,他买了一个手电筒,有空就对着眼睛照一下,然后继 续观察目标。在空中合练时,他主动要求目标机王树义仿照PV2—7的特点,增大动作 量,多作些不规则的机动飞行。他反复练习,寻找规律,终于能又牢又稳地抓住目标。射击 精度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开炮必中,有时甚至把靶袋都打断了。
击落PV2—7的机会终于来到了。
9月17日夜11时,雷达部队报告:敌PV2—7飞机一架,由浙江路桥东北窜入大 陆,飞行高度为200—500米,请求空军部队截击!
这架敌机十分狡猾,一路上不断施放干扰实行机动摆脱的伎俩,侵入我领空4小时,已 经摆脱了我起飞拦截的8架飞机。
0时32分,这架飞机飞到了王文礼所在部队的防区。
塔台指挥所呼叫王文礼:
“518,518,准备好了吗?”
“518已经做好升空准备!"王文礼早就坐在座舱里静静地等待命令。
“518开车!"从塔台升起两颗绿色信号弹。
王文礼驾机一冲而起,将加速器推至最大档,向战区疾驶而去。
漆黑的夜空里,王文礼全神贯注地四下巡视着,但什么也没有发现。
“518,春天。”
王文礼一听地面领航员呼叫"春天",知道离敌机不远了。
他减慢了机速,更加聚精会神地搜索着浩渺的夜空。
“518,夏天。”
“518,秋天。”
地面领航员不断地通报着敌机的距离。可王文礼十分焦急,根据地面的观测,敌机近在 咫尺,"为什么自己还没有发现呢?”
“难道敌机又有了新的干扰装置?或者,是自己的航线出了问题?”
王文礼继续搜索着。
“518,518,冬天!冬天!在一起了!”
地面领航员焦急地叫起来。
王文礼知道自己第一次接敌失败了。他慎密地考虑了一下,判断这是敌我机高度相差太 大的缘故。便请求下降高度,再次接敌。果然很快就发现了目标。他一面压低坡度跟上去, 一面调整方位。然而,飞机速度过快,攻击位置尚未调整好,眼看就要冲过去了!
他赶紧调整跟踪动作,再次向敌机扑去,紧紧咬住敌机。
但当王文礼校准目标后,正要按动炮钮的一瞬间,狡诈的敌机忽然向左机动,一转眼目 标不见了。
“狡猾的东西!"王文礼懊丧地沿着敌机脱逃的方向继续搜索。
“又捉住你了!"王文礼高兴地叫出声来。
糟糕!交叉角度太大了,王文礼未及攻击,敌机又冲了过去。
王文礼赶紧反身转回,可漆黑的夜空里,敌机再次消失了。
这时地面领航员又呼叫了:
“518,518,敌机已飞临山区,正在向外逃窜!注意拦截。”
地面指挥部已发现了敌人的企图。
“518明白,绝不让敌机逃掉!请指示准确位置。"王文礼回答。
“518,敌机高度300米,要改变进入方位,要改变进入方位!”
地面指挥员的果断命令使王文礼立刻鼓起了决胜的勇气。
在领航员的引导下,王文礼调整机位后,很快又在漆黑的夜空中发现了敌机。
这次王文礼吸取前两次的教训,发现敌机行踪后,并不急于快速接敌,而是减速靠近, 稳扎稳打。
敌机发现被王文礼咬住了,便左右机动飞行企图摆脱攻击。王文礼终于咬住敌机的尾 巴。修正好方位——进入有效射击位置后便向敌机开了炮,但因提前量过大,炮弹在敌机尾 后爆炸了。紧接着,王文礼又灵活地拨动着操纵杆,一点点逼近了敌机。
“好!到了最有利的射程之内了!”
王文礼再次狠狠按动了炮钮,一串串火红的炮弹射向敌机。
敌机被击中了,顿时浓烟烈火滚作一团,跌入夜空。
“518,打得好!打得好啊!”
耳机里传来地面指挥员的喝彩声。
王文礼驾驶飞机盘旋而上,敌机爆裂的火光映红了机舱的底盘,远远望去,犹如神秘的 天外来客。
这架P—2型飞机被击落于临川县的大窝坑,机组14人全部毙命。
“雷达部队报告,蒋空军两架RF—101正进入我领空,请空军部队做好出击准 备!”
“当当当!"我空军某机场警钟响起,战鹰进入一级战斗状态。
RF—101是一种超音速侦察机,它是由F—101远程战斗护航机改装而成。这种 飞机时速高,加速快,低空和垂直机动性能好,可同时装配6部航空相机,用于高空、低空 照相侦察。
从1960年1月起,蒋空军多次派出这种飞机对我沿海地区进行照相侦察。由于它超 低空150米的高度飞越海峡,接近大陆时陡然拔升至1.1万米高空以上飞行,快速接近 目标拍照,然后俯冲退出大陆,使我雷达部队很难发现和掌握它的行踪,即使偶尔发现,也 常因准备时间短,歼击机来不及起飞,高射炮来不及开炮,而眼睁睁地看着敌机逃之夭夭。 有人根据"101"的谐音,称它为"妖中妖"。战士们对"妖中妖"真是恨透了。
绝不能叫"妖中妖"在神州上空如此猖狂!空军部队决定组织专门打击RF—101型飞 机的作战分队。"打妖队"成立后,根据"妖中妖"入侵的飞行规律,于1964年12月悄悄 进驻某机场。"打妖队"使用的是一种新型国产歼击机歼—6飞机。
这种飞机是我国按照苏联米格—19型飞机仿制而成的新一代高速歼击机,技术性能明 显优于歼—5型飞机,是"妖中妖"的克星。为了做到出岂不意,确保伏击成功,我军的针对 性应急训练都采取严格的隐蔽措施,致使敌人在90多天里始终没有发现我方布置在机场的 歼—6型飞机。
转眼到了第二年的3月,国民党空军见我方对其侦察行动没有采取更新的行动,便放下 心来大胆出动。
3月18日这天,担任战斗值班的副大队长高长吉心情非常激动,因为根据上级分析, 敌RF—101飞机要出动。
上午9点40分,机场塔台指挥部接到雷达部队报告:
“敌两架RF—101飞机自台湾桃园机场起飞后,正向我飞来。”
指挥员命令高长吉提前起飞,到预定空域待机截敌。
10点12分,高长吉驾驶着国产新型超音速歼击机起飞,很快到达预定空域,爬高到 1.1万米处,等待敌机的到来。
“注意,敌机正由靖海进入大陆,高度8000米,你可以提前进入!"耳机里传来地 面指挥员的命令。
“01号明白!"高长吉加大速度,由待战空域向靖海方向飞去,一边飞行,一边搜 索。
高长吉这双眼比鹰的眼睛还锐利。他作为"打妖队"的一员,为了提高在空中的搜索能 力,一次又一次盯着起飞的飞机,直到飞机变成一颗小小的亮点逐渐消失在天空里。多少个 夜晚,他冒着寒风分辨天上的星光和地上的灯光,平时我们站在地面上,分辨两者也许还不 太困难,但如果我们将身体固定在滚圈上再滚动起来,能明晰地分辨两者就不太容易了。这 期间流了多少汗,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冻,连他自己也数不清了,所有这一切的努力,为 的就是这一天。
接近靖海上空,高长吉放下减速板,压低坡度,开始细致地搜索。
10点34分,他看见右前方有两个黑点迎面飞来,"会不会是敌机?”
高长吉刚一迟疑,就见对面的飞机猛向右转,企图向海上飞去。
原来,这两架飞机正是从台湾飞来的"妖中妖"侦察机。
当它们发现了高长吉时,马上放弃了侦察计划,迅速右转弯下滑,想从海面上逃回。
高长吉哪里肯放过敌机,一个鹞子翻身从1.1万米高空回扣下来,接着猛推驾驶杆, 打开加力,压住机头,单枪匹马向两架敌机扑去。
敌机见高长吉追来,并不慌张。敌长机飞行员是蒋空军第27大队的李立栋少校,他一 边飞行,一边呼叫着僚机:
“76号,注意,共军的歼—5飞机过来了,注意别让他咬上!”
“76号明白,长官,按歼—5飞机的飞行速度,它不会追上我们的。”
僚机飞行员王长生十分傲慢,根本不把后面追赶的我空军战机放在眼里。
李立栋知道歼—5飞机的最大时速是1150公里,他命令僚机:
“76号注意,把时速固定在1200公里,别把共军拉得太远了,让他跟着我们兜兜 圈子,哈哈哈!”
“是!"僚机飞行员王长生高傲地笑起来。
王僚机十分明白,长机命令把飞行速度放在每小时1200公里,只超过歼—5最大时 速50公里,叫共军只能看见他们,而追不上抓不着,最后还得眼睁睁目送他们飞回台湾。
“76号明白,长官的决断真让人愉快!"王长生此时也没有忘记吹捧一下长官。
战争中,最大的"敌人"就是轻敌,谁不把对手放到眼里,马上就会产生血的教训。
就在他们说笑的刹那间,高长吉驾驶着歼—6飞机,以每小时1400公里的极限速度 冲了过来,敌机被高速迫近的高长吉吓坏了,长机和僚机顾不得说笑,慌忙向左右机动分 开,各自杀路逃遁。
一开始接敌,高长吉想攻击敌人的僚机,但发现敌长机暴露在他的右下方,容易捕捉, 遂立即决定改为攻击长机。
这时两机的距离为1500米。
离敌长机越来越近了,飞机也越来越摇晃,稳定操纵十分困难。高长吉心里明白,这是 飞机的性能造成的,是飞机达到极限速度时而造成飞机摇摆,这种情况只能靠飞行员的高超 技艺来控制和稳定。
高长吉屏住呼吸,利用品时练就的本领,略略改变了一下飞机前冲的角度,迅速使飞机 恢复稳定,然后继续向敌机冲去。
敌我之间的距离在逐渐缩小。敌长机和僚机交叉着干扰高长吉,企图使其精力分散,便 于乘机逃窜。
敌僚机又向高长吉靠近,距离只有1000米,高长吉果断决定弃长打僚,于是敏捷地 掉转机头,朝敌僚机扑去。
敌僚机发现高长吉咬住了他,非常害怕,惶恐地向长机呼救:
“我被咬住了!快来救我!快救我!”
刚刚摆脱了高长吉的敌长机,心有余悸,哪里还有心情管僚机的死活,他一面拨机向外 逃窜,一面以旁观者的语调指示僚机:
“快做动作!爬高加速!”
敌僚机不断地左右摇摆机体,爬上扑下,企图摆脱高长吉的攻击,但都无济于事。
高长吉运用品时练就的硬功夫,熟练地做了十几个平时训练中驾轻就熟的高难动作,渐 渐地逼近了敌僚机。
1500米、1000米、800米、700米,眼看敌机的轮廓越来越大,高长 吉的手按住了炮钮,刚要开火,就听"轰"地一声,异常的情况发生了!
飞机猛的震动了一下,速度骤然间降了下来。目标同时从瞄准镜里溜了出去。
“坏了,右发动机加力自动关闭了。"高长吉心急如焚,眼看敌机越飞越远。
快到领海线了!再往前,就不能追赶了。
“01号,返航!”
地面指挥塔传来了无可奈何的命令。
关键时刻,怎么办?
高长吉当机立断,再启动一次左发动机加力,看能否……
天随人愿,"轰"地一声,发动机加力气又开始工作起来。飞机猛地向前一冲,又开始高 速飞行了。
敌僚机正在狼狈逃窜,忽然发现紧咬在后面的中共飞机不见了,便急忙问长机:
“敌机哪里去了?”
敌长机轻松地回答:“他们的飞机出毛病了,谁让他们跑得太快呢?”
忽然,敌僚机王长生惊呼起来,语音未落,就听身后“咚咚咚"一阵炮响,"轰"地一 声,敌僚机浑身冒火。
高长吉追上敌机后,狠狠地按下炮钮,3门速射炮都喷出了火舌,敌僚机连续中弹,翻 滚着坠入大海。
李立栋吓得不及细看,慌忙飞窜回台湾,再不敢露头了。
遭此打击后,蒋空军再也没有派RF—101型飞机对大陆沿海地区实施航空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