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1966年5月北京中央政治局会议期间,陶铸被任命为中央书记处常务书记兼文办主任,在行政上他已是国务院副总理,这样,现在他一身荣兼数任。在有些人看来,陶铸是中国政坛上正在冉冉上升的一颗明星,唯有他的夫人曾志对此番升迁反应冷淡,提醒陶铸小心摔得粉身碎骨。
曾志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就在中央下令调陶铸进京的当口,在钓鱼台里,当今政治核心圈中的两位实力人物正在议论即将到任的陶铸。钓鱼台地处北京城西,北宋时,曾有人在此地的小湖中筑台钓鱼,因而得名。建国后,这里被建为国宾馆,园内流水淙淙,亭台翼然,一栋栋风格各异的豪华别墅式小楼散布其间。只有政府首脑或国家元首级的国宾来访时,才有资格被招待住进国宾馆。"五·一六"通知一发,文化革命狂飙骤起,这里即成为中央文化革命小组的驻地。此刻,住8号楼的康生和住15号楼的陈伯达在园内一边散步,一边议论。康生瘦而高,陈伯达矮而胖,一个山东口音,一个福建方言,但这并不妨碍二人进行密谋。
康生交底说:"陶铸是黄埔五期出身。他的上升是在东北,林彪很重用他。"陈伯达似有疑虑地说:"可是--陶铸在1954年的党代表会上,曾说过他当毛主席的学生不够格,愿意拜邓小平为师。他到中央,能带头向刘少奇、邓小平开炮吗?"康生拍拍陈伯达的肩说:"老兄,你不知道,陶铸以前对刘少奇开过炮,二人积怨较深。这是一个大炮筒子,主席很重视他。这几年他的职务上升很快,去年他任中南局书记兼国务院副总理,现在又兼任中宣部长、中央常务书记、文办主任,一身而五任焉。我们要多拉拉他。"陈伯达点点头,还想说什么,康生看看表说:"我得回去一趟,今晚有要事安排。"陈伯达问道:"急什么,这么晚了--"康生打断他的话,诡秘地说:"这事慢不得,你瞧着吧,有好戏看。"说完招招手,一辆大红旗轿车悄然而至,康生坐上轿车,出园而去。
康生刚刚回到自己在鼓楼大街的住宅,门卫进来通报:"她来了。"康生连声吩咐:"请,快请。"不一会儿,一个四十多岁、知识分子模样的中年妇女由门卫陪着走了进来。康生的夫人曹轶欧立即迎上前去,拉住来客的手,亲热地开玩笑道:"元梓,一进城你就扎进了北大的高楼深院,也不来看看老同学。"来客客气地回答说:"哪能呢,我是怕首长忙,不好随便打扰。"曹轶欧说:"看你说的,首长今天专门等着你呢,咱们快走吧。”
两人走进餐厅,康生正在餐厅里等着,来客恭敬地致意道:"首长好,首长身体好吧?"康生笑笑说:"马马虎虎吧。聂元梓同志,你现在还在北大哲学系吗?"聂元梓勉强地挤上了一丝笑容说:"首长记得这样清楚啊。是的,我还在北大哲学系工作,任党总支书记。"康生皱皱眉头说:"你是很有能力的嘛,怎么到现在还是个哲学系总支书记,真不像话。"聂元梓酸溜溜地说:"首长过奖了,我就这么大点能力,哪还能指望提拔呢。"曹轶欧拉拉聂元梓说:"别尽顾说话了,快入席吧。我今天特意请了一位高级厨师,咱们一起叙叙旧吧。”
三人入席后,服务员开始上菜,冷盘热炒,样样精致。聂元梓过去来过康家,从来没有受到如此盛情款待,不觉有些受宠若惊,暗暗思忖,康生夫妇肯定有求于自己,但又不好多问。康生夫妇呢,只是不停地劝酒布莱,饭局以外的事只字不提。
酒足饭饱,三人回到客厅,品评着香茗,康生夫妇才把话引到正题上来。康生缓缓地说:"你的事轶欧已经跟我说了多次。你和轶欧是延安时的老同学,你也算是一个老干部了,屈居一个大学的系总支书记确实不是回事,所以我一直想着你的事。现在有一个机会……"讲到这里,康生打住话头,眯起眼,仔细地打量着聂元梓,观察她的反应。聂元梓一听说有个机会,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首长的意思是……"康生接过话头,诡秘地说:"中央今天通过了一个五一六通知,撤销了二月汇报提纲,解散了五人小组,彭真算是完蛋了。可他还有大后台,要冲垮他的后台,单靠中央开会是不行喽,必须要发动群众,这就要有人敢出来点一把火,让全国都烧起来。你敢不敢干啊?”
聂元梓听了大吃一惊,暗自思考着,彭真的官就够大的了,他还有后台,那肯定是官职比他更大的人,这会是谁呢?那就只能是刘少奇了。向这样大的人物开火,搞不好会粉身碎骨的。康生看出了她的心思,进一步劝道:"你好好想想,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冲上去了就是大功臣。错过这个时机,你要后悔一辈子。"聂元梓权衡利弊,下了决心:"干!"康生笑了:"这就好。其实呢,要你干的事也很简单。这是一个材料,上面列着北大与北京市委的罪状提纲,你按照这个材料,在北大贴一张大字报出来。"聂元梓接过材料说:"好,我一定照首长的指示去做。"康生叮嘱说:"要快,越快越好!"聂元梓决断地答应道:"首长你放心吧。”
聂元梓回到北京大学后,连夜找了几个人一起商量写大字报的事。经过一番密商,他们准备把大字报的矛头集中指向北京市委大学工作部部长宋硕和北京大学党委书记陆平、副书记彭珮云。大字报写好后,聂元梓又掏出钢笔在文章最后加了一句"打破修正主义的种种控制和一切阴谋鬼计,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消灭一切牛鬼蛇神,一切赫鲁晓夫式的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
大字报定稿后,聂元梓指挥其他人把大字报用毛笔抄好,然后用毛笔在后面署上了自己的名字,其他人也依次写上了自己的名字。这时已是5月25日上午,聂元梓带着大家来到学生大饭厅前,在东墙上把大字报贴了出来。北京大学,自五四运动以来就是中国政治气候的晴雨表。近日来报纸上声讨吴晗、邓拓、廖沫沙的文章连篇累牍,篇篇都是杀气腾腾,邓拓已经自杀。前几天,又传达了中央下发的"五·一六通知","通知"直接点名批判彭真,校园内到处是三三两两探测消息的人群。如果把这时的北大比成为一只即将爆炸的火药桶,是一点也不过分的,现在所缺少的就是一根导火线了。聂元梓领着贴出来的大字报犹如一根点燃了的导火线,一下子把这桶炸药引爆了。顿时,校园里贴出了上千张反对聂元梓的大字报,到处有人找聂元梓辩论。北京的中国人民大学、清华大学、北京师范大学等院校的师生也都纷纷跑到北大来看大字报,北京大学犹如闹市那样热闹。周恩来已经派人抄来了大字报底稿,他看着看着,不禁感到十分恼火,只见大字报的题目是:"宋硕、陆平、彭珮云在文化大革命中都干了些什么?”
大字报攻击宋硕等人说:"你们把伟大的政治上的阶级斗争'引导'到'纯理论'、'纯学术'的圈套里去……你们想把革命的群众运动纳入到你们的修正主义轨道……反击向党向社会主义向毛泽东思想猖狂进攻的黑帮,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阶级斗争,革命人民必须充分发动起来,轰轰烈烈,义愤声讨,开大会出大字报就是最好的一种群众斗争方式。"周恩来看完大字报,立即把秘书找来,吩咐他说:"你去北大一趟,找到聂元梓,就说我说的,她这样做是十分错误的,违背了中央关于贴大字报要内外有别的规定,必须深刻检查。”
秘书走后,周恩来又看看大字报,深感这张大字报大有来头。如果不是有人授意和支持,她聂元梓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干这事。到底是谁支持她这么干的呢?他想了一下,恍然明白,肯定是康生干的。
康生这时心情十分紧张,生怕聂元梓顶不住,说出实情。特别是当他听到周恩来派人批评聂元梓的消息后,更有点坐不住了,赶紧派人把大字报底稿送给武汉的毛泽东。毛泽东看完后激动地说:"这是全国第一张马列主义大字报,写得是何等地好啊!"他立即给康生打电话,向全国广播这张大字报。康生接到电话,一看时间已经是6月1日下午了,赶紧找来几个人,布置晚上在新闻联播节目中广播这张大字报。有人提出,聂元梓政治上、生活上有不少问题,太臭,北大没有几个人支持她。康生恶狠狠地一拍桌子说:
"别讲了,她就是王八蛋也要支持。"当天晚上,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在新闻联播节目中广播了聂元梓的大字报。北京大学和首都许多大学一下子乱了起来,大字报满墙满院都是,学生教师也分成两派,互相辩论。康生原来担心事情有变,现在大字报一广播,顿时轻松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感慨万千地对曹轶欧说:"啊呀,聂元梓的大字报一贴出,周恩来派人去追查,我真担心主席下不了决心。现在好了,大字报广播了,我们都解放了。”
这时,陈伯达接受了毛泽东的命令,进入人民日报社,接管了《人民日报》和新华社。6月1日,他们发表社论《横扫一切牛鬼蛇神》,6月2日,又刊登了聂元梓的大字报,发表了评论员文章《欢呼北大的一张大字报》,发表了社论《触及人们灵魂的大革命》,宣布文化大革命正式开始。首都的许多大学,开始出现揪斗领导干部和教授的违法事件。
陶铸就是在这个时间进北京的。他离开广州的当天晚上,就在列车里听到广播聂元梓大字报,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儿。给党委贴大字报,这不就是当年右派干的事儿吗?既然广播了,也就是提倡的意思嘛,这样一来,岂不是天下大乱了。6月4日,车抵北京,这时北京市委已经改组,北大党委也被改组,北京的政治气氛异常紧张。陶铸下车后,立即住进钓鱼台国宾馆。康生和陈伯达听说陶铸到了,立即去了9号楼看他,一则是拉他,二则是摸摸他的底牌。陶铸并不掌握文化大革命的底牌,见了康生和陈伯达就着急地说:
"现在北京的这些大学乱得很,得想个法子才行,我看派工作组是个办法。"康生摇摇头说:"现在是群众运动,谁个劣,谁个不劣。群众看得最清楚。"陶铸立即顶起来:"照你这样说,那还要共产党干什么,怪事,共产党的天下不让共产党当家。"康生劝道:"老陶,你刚来中央,有些事多想想。运动刚开始,先不要急,看看再说。”
康生和陈伯达辞别出来。陈伯达问:"你对老陶印象如何?"康生笑笑说:"一头牛!他还不摸底,得让江青同志给他透透底,让这个蛮牛去顶中国的赫鲁晓夫。”
康生、陈伯达走了后,陶铸想了好久。形势的发展果如曾志所预料的那样越来越复杂了,现在自己该怎么办呢?毛泽东远在杭州,在北京主持工作的是刘少奇。过去为工作上的事,陶铸顶过刘少奇一次,刘少奇后来找他谈了一次,把事情说开了。虽然如此,二人之间总还存在着一些芥蒂。不过为了尽快结束北京高校中的混乱局面,陶铸顾不上这些了,他决定立即去找刘少奇,把自己的想法谈出来。
出乎陶铸的意外,刘少奇极为赞赏他的想法,他焦急地对陶铸说:"我一直在打电话,向毛主席请示。毛主席总说不要急着派工作组。我和总理、小平等同志商量了一下,他们也都感到不能再这么乱下去了,必须把首都的严重情况当面向毛泽东汇报。你也去吧,你刚从地方来,没有框框,看问题更客观一些。"陶铸同意了:"我一定去。”
6月9日,刘少奇、邓小平、陶铸、陈伯达等人坐飞机赶到杭州,向毛泽东汇报北京的情况。
刘少奇实际上是中共中央第一副主席,在北京主持工作,自然是由他首先汇报:"主席,北京的情况很严重,各大专院校的领导人都被学生揪斗,党委已经瘫痪。"刘少奇向来以冷静、沉着著称,但在说这几句话时,明显地流露出急躁和不安,他接着汇报道:"北京新市委为了稳定学校秩序,建议仿照中央向北大派工作组的办法,向各高校派工作组。”
与刘少奇急躁不安的心情恰好相反,毛泽东显得轻松愉快。他听了刘少奇的汇报,满不在乎地说:"乱一点怕什么,先让他乱一阵子。天下大乱达到天下大治,这是自古治国的好办法。”
陈伯达立即附和道:"主席说得对,我是不同意派工作组的。相信群众,这是马克思主义的态度,不要把群众当阿斗。"陶铸立即顶他:"派工作组是我们几十年来的成功经验之一,相信群众,群众还得由党来领导嘛。”
于是,会议上出现了两种意见,一种主张派,一种主张不派,大家在毛泽东面前争论起来,各自把理由摆足了,然后静下来望着毛泽东,听他最后决裁。毛泽东望望大家说:"这件事不要急,工作组可以派,也可以不派。"这话虽然有点让人感到模棱两可,但主要意思还是很清楚的,他并没有积极支持派工作组。刘少奇感到心中无数,请求说:"下一步怎么搞,我确实不太清楚,还是请主席尽快回京主持工作吧。"毛泽东摆摆手,坚决地说:"我这里还有些事走不开,北京的事你们商量着办吧。"谈完端起了茶杯。
刘少奇、邓小平这次来汇报,本想得到明确指示,但结果还是不得要领,两人多少有点失望地回到北京。这时不仅北京大乱,全国也开始乱了起来,北大发生的事在全国那些重点大学里都发生了,各地告急文书都涌到了中南海,一些大学的师生跑到中南海门口请愿,要求尽快恢复高校秩序。怎么办?刘少奇有点拿不定主意,邓小平催促说:"快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派工作组。"刘少奇为难地说:"可是,主席没有明确表态说派工作组啊。"邓小平接着话头说:"可也没有表态说不派工作组啊。"刘少奇还下不了决心:
"小平,我有难处。我是主持中央工作的,万一主席翻脸,不好交待啊。"邓小平说:"那好办,我们做出决定,请主席指示不就得了。现在这样的紧急关头,全党都看着你呢。"刘少奇没有说话,点了支烟坐在藤椅上抽了起来。邓小平也点上烟,两人谁也不说话,像比赛似的狠劲地吞云吐雾。忽然,刘少奇站起来,神色断然地说:"开!派工作组,我要向党、向国家、向人民负责。"邓小平一把掐灭烟说:"我马上去通知。”
在刘少奇的主持下,政治局扩大会议开始了,中心议题是派工作组的问题。陈伯达首先反对:"主席没有同意派工作组,工作组不能派。"邓小平反驳说:"主席也没有说不同意派工作组啊。"陈伯达诘难道:"那怎么理解毛主席的话?"邓小平嘲弄地说:"主席的意思很明白,可以派,也可以不派。这是主席告诉我们,需要就派,不需要就不派。现在需要不需要啊?"许多政治局委员拍手称妙,陈伯达狼狈不堪地低下了头。
刘少奇按按手,示意大家静下来,宣布说:"我已向主席打电话请示了,主席同意派工作组,这是电话记录。"他把电话记录交给邓小平,邓小平看了又传给陶铸,陶铸吼道:"快派工作组,工作组就代表党的领导,要快派,就像消防队救火那样。"邓小平拍了一下桌子,强调说:"老陶说得好,要像消防队救火一样。现在我来念一下工作组名单,北京大学是张承先,已经去了。北师大是孙友渔,人民大学是赵一萍……”
工作组带着神圣的使命,立即进驻各大专院校,许多师生看到工作组进校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恢复校园的安静了。
康生、陈伯达见自己的意见没有被采纳,立即向江青告状,要她向毛泽东反映刘少奇、邓小平派工作组镇压革命群众。他们又另外找来北大的聂元梓、清华的蒯大富、北师大的谭厚兰这几个带头闹事的人,向他们密授妙计,三人得示而去。第二天,这几个大学里立即出现骚动,酿成一个个事件。首先是北京大学出现了大规模的骚乱。6月18日上午,一些学生在聂元梓的指挥下,随意到校园内的各办公室和教授住宅,把几乎所有的领导干部和教授抓出来,两个按一个,在他们的脸上涂上墨汁,戴上用字纸篓糊的高帽子游街示众;到处设置斗鬼台,把教授们推上台去,反剪两臂,使劲按下脑袋,形如苏制米格喷气式战斗机。一些流氓乘机摸女学生的胸部和大腿,校园里一派混乱恐怖的景象。驻北大工作组组长张承先事先已经得到一些报告。据查,昨天晚上,有的人和校外电话联络密切,今日一早,又发现几个身份不明的人骑着自行车满校园跑,他们跑到哪里,哪里就出现骚乱。张承先立即把工作组成员召来开会,要大家立即出动制止事态的发展,张承先自己也跑到两个斗争点讲了话,要他们立即释放被抓的教授。慑于工作组的威力,这些学生被迫释放了那些领导干部和教授。
江青得知北大发生的事件后,立即向毛泽东写信,诬告北大工作组镇压革命群众运动。毛泽东这时已不在杭州了,他于六月中旬离开杭州后,到韶山的滴水洞住了一段时间。这个居处离韶山毛泽东故居不远,位于半山坡上,地形隐蔽,风景优美,毛泽东在这里住了十几天后,又来到白云黄鹤的地方--武汉。为什么说是白云黄鹤的地方呢?原来武汉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古时有仙人乘黄鹤来到武汉,栖止数日后又乘鹤而去。后来武汉人根据这个传说,在黄鹤栖止的长江岸边修建了一座黄鹤楼。唐时诗人崔灏登黄鹤楼,面对奔流不息的大江,深感人生易逝,乃慨然命笔,写下了千古绝唱《登黄鹤楼》,其中有"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所以后来人们也把武汉叫做白云黄鹤的地方。
毛泽东回到武汉后,天天看材料,很有兴味。自5月以来,《人民日报》、《解放军报》上每天都在报眼位置刊登毛泽东语录,报纸上的文章,凡是毛泽东的话都用黑体字标出,所以现在看报纸的版面,如同一个个大麻眼,毛泽东看着很不舒服,心里想道,我这几本小书,有那样大的神通,我历来不相信。现在可好,叫林彪一吹,全党全国都吹起来了,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毛泽东很想下一道命令,停止这样的宣传,可是转而一想,不行,这样做,无异于给左派泼冷水,帮助了右派。想到这里,毛泽东放下毛笔,叹口气,看来不同意他们不行了,逼上梁山啊!在重大问题上,违心地同意别人,自己这还是第一次呢。毛泽东放下报纸和文件,在房间里扭动身子活动活动。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三国名医华佗。毛泽东对华佗很敬仰,曾在一首诗里写到过他,这时又怎么想起了华佗呢?原来华佗创编健身操"五禽戏",这里的禽泛指动物,非特指禽鸟而言。"五禽戏"是模仿老虎、猴子、鸟等动物的行动特点而编成的健身操。建国后,有人把它又发掘出来,在民间推广,毛泽东来往于湖南、杭州、武汉、上海之间,经常看到有人做"五禽戏",现在他在房间里活动身子,联想到五禽戏来,不由得模仿起来,先学老虎潜行,后学猴子抓耳,毛泽东不禁笑了,学得还挺像,暗自想道,看来自己身上有些虎气,是为主;也有些猴气,是为次;什么顶峰?瞎吹什么呀,我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吹得越高,跌得越重。他们是为了打鬼,借助钟馗,我就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当了共产党的钟馗了。
活动了一会儿身体,毛泽东又拿起文件读起来,这是林彪5月18日的一次讲话,专讲政变,历数国际国内政变事例。毛泽东读了,心里一惊,还没有人这样讲过政变问题,同时心中也有些不安。这个文件中央催着要发,毛泽东本不想批,但想想不能给左派泼冷水,就批示同意下发。
批完了文件后,毛泽东感到有许多话要对江青说,便提起毛笔写起信来:六月二十九日的信收到,你还是照魏、陈的意见在那里住一会儿为好。我本月有两次外宾接见。见后行止再告诉你。自从六月十五日离开武林以后,在西方的一个山洞里住了十几天,消息不大灵通。二十八日来到白云黄鹤的地方,已有十天了。每天看材料,都是很有兴味的。天下大乱,达到天下大治。过七八年又来一次,牛鬼蛇神自己跳出来。他们为自己的阶级本性所决定,非跳出来不可……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续回。